康桂英
(安徽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淮南 23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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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時期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
康桂英
(安徽理工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安徽 淮南 232001)
1936年魯迅逝世后,毛澤東從中國革命和中國政治的立場出發(fā),在許多公開場合或者著述里反復強調魯迅為中國革命作出的巨大貢獻,號召廣大文藝工作者向魯迅學習,一股研究魯迅思想的熱潮在延安學界蓬勃興起。何干之在深入閱讀魯迅原著的基礎上,于1946年撰成《魯迅思想研究》一書,深入解讀了魯迅思想的豐富內涵和精神作用,成為延安時期馬克思主義學者以毛澤東對魯迅的評價為指導而對魯迅思想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
何干之;魯迅;毛澤東思想;《魯迅思想研究》
1936年魯迅逝世后,毛澤東從中國革命和中國政治的立場出發(fā),在許多公開場合或者著述里反復強調魯迅為中國革命作出的巨大貢獻,稱魯迅為“黨外的布爾什維克”[1]43“中國的第一等圣人”[1]43“中國革命文化的主將”[2]698,“在文化戰(zhàn)線上,代表全民族的大多數(shù),向著敵人沖鋒陷陣的最正確、最勇敢、最堅決、最忠實、最熱忱的空前的民族英雄。魯迅的方向,就是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方向”[2]877,并號召“一切共產黨員,一切革命家,一切革命的文藝工作者,都應該學魯迅的榜樣,做無產階級和人民大眾的‘?!?,鞠躬盡瘁,死而后已”[2]877。 在毛澤東的影響下,“研究魯迅,學習魯迅,繼承魯迅的事業(yè)前進,成為努力于中華民族新文化工作者的一個基本的任務。在延安,魯迅的品格,成為每一個革命青年尤其是文化工作者的修養(yǎng)的模范,魯迅的語言,被引作政治報告中最確切的補充例證,魯迅對新文化運動的見解,被作為研究中國新文化運動的基本道循,金字紅色書面的《魯迅全集》,成為青年們最羨慕的讀物”[3]。與此同時,延安學術界也興起了一股研究魯迅的熱潮,相關的學術著述不斷問世①。
何干之(1906—1969),廣東臺山人,中國現(xiàn)代著名的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在毛澤東精神的指引下,何干之從1938年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研讀魯迅的著作,認真琢磨體會魯迅思想的內涵,在敵后抗戰(zhàn)的艱難歲月里,邊讀邊寫,反復修改,于1946年出版了作為“魯迅研究叢書”之一的《魯迅思想研究》一書,從魯迅的人生思想、社會思想、政治思想、文藝思想、對待文化遺產的態(tài)度、研究古文學的業(yè)績以及魯迅表達自己思想所運用的手法等九個方面,全方位地展示了魯迅在文藝上的成就,引導青年向魯迅學習,走魯迅的道路。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閃耀著獨樹一幟的思想光芒, 是1940年代馬克思主義學者以毛澤東對魯迅的評價為指導而研究魯迅思想的一部重要著作,自問世以來就因其重要的學術價值而備受重視。
在毛澤東對魯迅的諸多評價中,何干之認為“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旗手”以及“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這兩個特征是魯迅精神的突出表現(xiàn),是應該重點探究的地方,他在《魯迅思想研究》中重點就魯迅精神的這兩個特征進行了深入挖掘。具體而言,何干之著重從魯迅身處的家庭、社會環(huán)境出發(fā),解釋和論證了魯迅作為“中華民族新文化的旗手”的內涵;又從分析魯迅的文學作品和雜文入手,解析了魯迅作為偉大的文學家、思想家、革命家的內涵。
何干之說:“一個人的境遇決定他對于階級斗爭所采取的態(tài)度,而生于舊世紀末新世紀初的衰敗了的中國和破落了的家庭的魯迅,從小到壯,從壯到老,從老到死,也是一個勇猛的闖將,舊世界的貳臣。”[4]391接著,結合魯迅的生活環(huán)境,何干之對這一觀點進行了具體闡釋。他說,魯迅由于從小遭受家庭變故而飽嘗了世間的人情冷暖,在東京求醫(yī)時又深切感受到了國民的麻木不仁憤而轉向文藝并用手中的筆與封建遺老遺少斗爭,這樣的人生經(jīng)歷導致了魯迅思想的轉變和階級態(tài)度的形成。而在這不斷的斗爭中,魯迅的思想從崇尚個人主義、進化論最終走向了相信馬克思主義的階級論,“確信新社會的創(chuàng)造者是工人階級”,自己的理想“只有同著工人階級前進才能實現(xiàn)”[4]408。以此為信仰,從1928年到1930年間,魯迅用手中的筆重點抨擊并糾正了文藝界的小團體主義、招牌主義、公式主義等腐朽落后的文風,最終使左翼文學戰(zhàn)線步調一致,同情并支持中國革命運動,成為“黨外的布爾什維克”。 與此同時,何干之還指出:“魯迅是現(xiàn)代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的闖將,所以他在早期中所表現(xiàn)的反抗和懷疑的精神,也就是這些人們的特性。反抗作品中的代表是《論費厄潑賴應該緩刑》和《論雷峰塔的倒掉》。魯迅一開始就抨擊孔、老的勿校、勿念的抱怨以德的柔道人生觀,反對所謂‘費厄潑賴’的紳士態(tài)度,主張復仇,打落水狗要有打到底的決心,這無疑是東洋式或歐美式的國故的否定。至于因聽過雷峰塔的傳說就為白蛇娘娘抱不平,又深怪法海和尚的多管閑事,因而希望他倒掉,后來果然倒掉了,又因此相信,壓迫制度并不永久,這更表明了他對舊社會的憎恨?!盵4]551由此,揭示了魯迅反封建的立場和對中國革命的未來充滿信心的堅定信念。
在以上分析魯迅思想轉變的前提下,何干之認為,身處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中的魯迅,其人生經(jīng)歷昭示了中國新文藝反帝反封建的方向,可為當時的中國小資產階級革命知識分子實現(xiàn)自身思想的轉變提供樣本。而魯迅自己也認為,“在崩潰的舊社會里,使愛真理光明的小資產階級投向革命,他們利用自己的種種可能,贊助革命的成功”[4]463,成為革命的文藝家。為此,“必須和階級斗爭相接觸,必須了解實際的革命”[4]464,不貪圖名利,持久戰(zhàn)斗。魯迅就是這樣的一位革命文藝家,他的成功可以為廣大的小資產階級知識分子指出一條同情、支持并參加革命的光明大道,實現(xiàn)自身價值。從這個角度來說,魯迅是當之無愧的中國新文化的“旗手”,自然“代表中國新文化發(fā)展方向”。
何干之還指出,說魯迅是中國最偉大的文學家、思想界和革命家,“其實并無溢美之辭,是最正確的結論”[4]389,因為魯迅通過文藝暴露和揭發(fā)了黑暗的社會,認清了中國革命的敵人,把握了中國社會歷史發(fā)展的方向。何干之說:“文學是現(xiàn)實的反映。所以偉大的文學家一定是清醒的現(xiàn)實主義者?!盵4]409魯迅和法國的巴爾扎克、俄國的托爾斯泰一樣是偉大的文學家,是中國人的鏡子,他的作品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了當時中國人的劣根性:“排斥異端”“精神勝利”“無特操者”“上諂下驕”“示眾者、旁觀者、機會主義者”“無是非觀”。這就要求我們注重民族精神的改造,敢于進行革命的實踐,從而“推翻舊的社會以及附著于這里面的壓迫階級之后,再建設新的社會”[4]429。 這是魯迅作為偉大的文學家為我們揭示的真相。他又說,“政治革命必須與思想革命作為先導,這是各國歷史的通例”[4]429。作為一個偉大的思想家,魯迅搖旗吶喊,其目的“是利用文藝的力量來改造人民的思想,培養(yǎng)健康的民族精神”[4]429。作為一個偉大的革命家,魯迅以身作則,盡己之力支持革命活動,鞭撻封建禮教,保護青年,視反封建與反帝國主義運動為一體,認為這是“中國革命的根本問題,也是中國達到社會主義所必經(jīng)的道路”[4]449。
有學者指出,何干之“創(chuàng)造性地運用和發(fā)揮了毛澤東論魯迅的精辟觀點,使這部著作具有了高度的思想性和科學性。他運用毛澤東的觀點,不是采取摘句、摘段的引用方法,而是使它貫穿于整體,彌漫在全書”[5]579,這一特點,深切地反映了延安時期學界研究魯迅思想的基調,具有鮮明的時代特征。
何干之的《魯迅思想研究》成書于艱難的抗戰(zhàn)時期。書中充滿了對蔣介石提出的“攘外必先安內”的不抵抗政策的鞭撻,并借魯迅的文章將這種情緒宣泄出來,號召廣大知識分子像魯迅一樣投入抗戰(zhàn)的洪流中,驅逐日寇出中國。
何干之指出,“19世紀末20世紀初,是魯迅所處的時代。那時內憂外患交迫,是中國最多事最危殆的時代。為了解除國內國外的壓迫,中國也經(jīng)歷過很多次革命運動。但是在大革命之后,竊國者固執(zhí)著其安內先于攘外的政策,結果招來了1931年9月18日的國難”[4]452。面對日本的入侵,魯迅主張積極抗日,并在《偽自由書》《準風月談》《且介亭雜文》等文中大力鞭撻了這種對外不抵抗、對內鎮(zhèn)壓的賣國政策。他說,“一個大題目:‘安內攘外論’,君子們爭著做文章,而作得最獨出心裁的,一是安內而不必攘外,二是不如迎外以安內,三是外就是內,本無可攘。內外既無別,都是一伙,自然也不必攘而只有迎了。其實君子們還有什么文章可作呢,也只有修文德而媚鄰人而已。然而在這時候,他們的為王前驅的責任算是盡到了。但是怎樣安內呢?全國勞工——小人們——都統(tǒng)一于‘國家意識’之下。要是不這樣,竟然構成了嚴重事態(tài),又怎么辦呢?對付的辦法則是格殺勿論?!盵4]452-453。但高壓政策是壓不住人民的反抗的,因為小民是愛國的,且他們不是君子,不需遵從“禮”的約束。所以,“忍從,在君子們看來,是道德,而在小民們看來,卻是不德”,“即使有不抵抗的君子們,有君子們的幫忙者和幫閑者,然而小百姓是不能容忍到底的,他們終竟反抗起來,所以也惟有他們才是真正的抵抗侵略者的脊梁”[4]455。明確地將抗戰(zhàn)的希望寄托在人民大眾的身上,顯示了魯迅的政治眼光,也顯示了何干之對魯迅這一思想的準確把握。
此外,何干之還結合魯迅對廣大革命者的分析,贊揚了革命者無畏的革命精神,以此表達對抗戰(zhàn)的支持,鼓勵國人投身到偉大的抗戰(zhàn)中去。他說:“由于新思想的傳播和革命大風暴的激蕩,在中國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只要有益于社會人群的事,自己就擔當起來的這樣的革命者;也有但愿自己作一塊木材或一撮泥土,在默默中勞作,又在默默中死亡的人們。還有為著應援外交交涉問題向政府請愿而飲彈受刃的,為著助成革命的信念而梟首示眾的,為著督促政府抗日而竟被推落水淹死了的,為著實踐前驅的使命而被秘密處以極刑的。至于13歲的小女孩,在風沙泥濘中募集災款,募不到,很失望,募到手,很高興,而且稱贊被募者是好人。死于北京國務院前的三女子更為中國女性蕩滌了幾千年來的屈辱史。一個是和藹而堅決的,兩個是沉勇而友愛的,但和藹友愛堅決勇敢,這正是新中國女性最好的品德。這些都是魯迅所及見的事。這是崇高民族精神,也是新興工人階級的先進思想。有了這種思想感情和人物,又引導著革命向前發(fā)展。”[4]429
結合抗戰(zhàn)形勢,何干之又指出,“文人無文又無行,影響所及,武人也不武又不德了。明明是不抵抗的,不妨說是枕戈待旦者;明明說發(fā)國難財?shù)拿娌糠绞胶退桥P薪嘗膽者;明明是出賣靈魂的,不妨說是盡忠報國者”[4]541。在抗戰(zhàn)形勢下,這些偽善的人更應該向魯迅學習,學習他的硬骨頭,學習他為中華民族而戰(zhàn)的英勇精神。而萬千知識分子則更應該將魯迅作為學習的楷模,用魯迅精神照耀他們的前進,積極投身于抗戰(zhàn)的洪流中,趕走侵略者。1950年,何干之在《魯迅思想研究》的改訂版序言中對此又做了說明:“我們現(xiàn)在要學習魯迅,首先是學習魯迅怎樣走上馬克思主義的道路。魯迅走上這一條路,是經(jīng)過很曲折的過程,從實際的革命斗爭中體驗出來的。他經(jīng)過很深刻的自我批評,然后用馬克思列寧主義武裝自己,而成為中國工人階級的杰出文學家、思想家與革命家?!盵4]542以此表達了作者對所有知識分子的期望。
魯迅在世和去世后,既有正面的稱呼也有反面的稱呼,“其中的任何一個其實都代表一定人群對于魯迅的看法,并且多少是帶有一定的社會意義的”[6],也就是說從那時起,魯迅這個名字表達的涵義就與階級掛鉤了。毛澤東對魯迅的評價,表達了共產黨人對魯迅業(yè)績的肯定。結合毛澤東對魯迅精神的闡釋,后人這樣認為:“魯迅精神是中華民族特定歷史階段的產物,是在時代運動的波濤里經(jīng)受了長期社會實踐的考驗,伴隨著魯迅思想的發(fā)展而鍛造成功的”[7]51,“‘魯迅精神’不是一個簡單概念,不像‘苦干精神’或‘拼搏精神’那樣比較單純”,魯迅精神“根植于人民,集中反映民族精神和個人體現(xiàn),既涉及魯迅本人思想言行的諸多方面,又蘊含民族遺產和世界文化的豐富內容”[7]51。雖然在不同的年代魯迅精神的引領作用是不同的,但魯迅精神都是當時社會積極向上的精神動力,是當時社會知識分子追求的精神境界,魯迅精神已經(jīng)成為一種民族精神。
何干之在《魯迅思想研究》中多角度地闡釋了魯迅精神的內涵。在剖析魯迅的社會思想和政治思想時,他特意列舉了《阿Q正傳》中阿Q參加革命和革命失敗后被殺頭的例子,得出魯迅寫這一情節(jié)的目的在于揭示中國農民有反抗的意志和行動,可是革命并不能成功,野心家會竊奪農民運動的成果,之后又對農民實行新的統(tǒng)治。接著又舉了魯迅描述的細腰蜂捉螟蛉和青蟲給幼子做飼料的例子,借此說明暴君殺老百姓的事情,得出“一治一亂就是中國歷史運動的規(guī)律”[4]442的結論。但同時,魯迅又相信,“過去的歷史是沿著一治一亂的軌道而循環(huán)不已,但絕不是永遠如此,因為前面有一條新的道路。中國將來必然地要走到共產主義的理想境地。在共產主義社會里面,沒有貧富貴賤主奴尊卑的區(qū)別。這是由于近代中國出現(xiàn)了工人階級,工人階級有政治的遠見,有熱烈的愛憎,能夠解剖過去、掌握現(xiàn)在、推斷未來,因而工人階級是歷史的必然性的體現(xiàn)者”[4]444,表達了他對未來社會的憧憬。在此基礎上,魯迅以革命的姿態(tài)抨擊了不合理的封建禮教,認為“封建時代的女子和兒子是最卑下的人,這樣的社會里制定了很多不合理的禮法,使他們永遠動彈不得”[4]445,對婦女和兒童充滿了同情,把反封建禮教作為革命的根本問題。
何干之認為,“以家長制為本位的宗教禮法,正是封建主義的意識形態(tài)。社會經(jīng)濟形態(tài)是一元的,封建思想是附著于封建社會里面的一個構成部分。以文化批判家出現(xiàn)的魯迅,從這里面看出了封建壓迫是中國問題的核心。還有一層,世界經(jīng)濟是有機的統(tǒng)一體,封建壓迫和民族壓迫是相應的,帝國主義保存著落后國家的封建關系,而封建殘余的存在,反過來又支持著殖民地政府的推行”[4]448-449,這樣的道理魯迅在晚年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意識到了。而魯迅將帝國主義與封建勢力視為一體,認為“中國革命的根本問題,也是中國達到社會主義所必經(jīng)的道路”[4]449,這種認識是非常難能可貴的,他給廣大小資產階級革命知識分子指出了文藝上的反帝反封建方向。為達到革命的目的,魯迅還提出了“痛打落水狗”的理論,主張與反對派決戰(zhàn)到底不妥協(xié),向往著光明一路走去。而面對強大的敵人,魯迅主張小資產階級革命知識分子應該有韌性的作戰(zhàn)精神,“在戰(zhàn)斗之前,必須看清對象,要救死,要逃死,才真救了死,或逃了死。不然,就為仇者所快,為親者所痛”[4]452。這樣,作為革命的文化主將,魯迅既指出了文化斗爭的對象,又指明了文化斗爭的方向以及文化斗爭的策略,從而在根本上為中國新文化的發(fā)展指明了方向。1940年,毛澤東將魯迅所指的中國新文化方向稱之為“無產階級領導的人民大眾的反帝反封建的文化”[2]698,即新民主主義文化,充分肯定了魯迅在文化革命上功績。
瞿秋白說:“魯迅從進化論進到階級論,從紳士階級的逆子貳臣進到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的真正的友人,以至于戰(zhàn)士,他是經(jīng)歷了辛亥革命以前直到現(xiàn)在的四分之一世紀的戰(zhàn)斗,從痛苦的經(jīng)驗和深刻的觀察中,帶著寶貴的革命傳統(tǒng),到新的陣營里來的。他終于宣言:‘原先是憎惡這熟識的本階級,毫不可惜它的潰滅,后來由于事實的教訓,以為唯新興的無產者才有將來。’”[8]這比較準確地概括出了魯迅思想的演變過程。何干之在《魯迅思想研究》中對魯迅的這一思想轉變歷程進行了細致的描繪,試圖從魯迅的人生經(jīng)歷中映照當時知識分子的心境,喚起他們的革命意識,認識到魯迅所走的路也是廣大知識分子應走的路,意識到“小資產階級的文士,必須與工人階級攜手并進,才有他將來的光明”[4]387,從而更加自覺地投身到中國革命運動的實踐中。
延安時期的魯迅研究,因毛澤東對魯迅的評價而蒙上了學術探討與政治宣傳的雙重面紗。在眾多政治符號的標記下,魯迅已經(jīng)突破了學者的身份限制而成為政治人物,“由于復雜的歷史與現(xiàn)實等方面的原因,當時的魯迅研究與評論,帶有政治選擇壓倒美學趨求,整體認同遮蔽個體認知傾向,因而往往忽視了對魯迅精神的心理面的開掘,也比較地漠視魯迅作品審美組藝術結構和敘事功能等方面的深入研究”[9],以致于延安學界并沒有真正地去深入探究魯迅文本的思想實質而是在過度地解說著魯迅的政治品格。在此時代風潮下,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也呈現(xiàn)出了政治與學術相互糾纏的特點,對魯迅思想的解讀多是圍繞魯迅的政治品格而進行。但非常難能可貴的是,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探究是以通讀魯迅原著為起點的,所以在探討魯迅對待文化遺產的態(tài)度、研究古文學的業(yè)績以及揭示魯迅思想演變的軌跡方面表達了許多學術性較強的真知灼見,這使得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在延安時期閃耀著獨樹一幟的光芒。半個多世紀過去了,在魯迅研究熱依然沒有退卻的今天,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成為那個時代馬克思主義學者以毛澤東對魯迅的評價為指導而對魯迅思想進行系統(tǒng)研究的代表性人物之一,洋溢著鮮明的時代氣息。今天,當學界在研究和反思20世紀的魯迅研究歷程時,何干之對魯迅思想的研究絕對是一個不可繞開的話題。
注釋:
①論文方面主要有:李平心的《思想家的魯迅》(1938年)、臺靜農的《魯迅先生整理中國古文學之成績》(1939年)、王任叔的《魯迅的創(chuàng)作方法》(1939年)、艾思奇的《魯迅先生早期對于哲學的貢獻》(1940年)、華崗的《我們應該從魯迅思想中學習什么》、《魯迅所理想的新中國》(1949年)等。著作方面主要有:夏征農于1937年編輯出版的《魯迅研究》,收錄了一些比較有代表性的研究魯迅生平、思想和著作的文章;李平心的《論魯迅思想》,成書于1941年,1946年再版時改名為《人民文豪魯迅》;何干之的《魯迅思想研究》(1946年);華崗的《魯迅思想的邏輯發(fā)展》(1953年)等。
[1]毛澤東.毛澤東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3.
[2]毛澤東.毛澤東選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田剛.“魯迅”在延安[J].延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2(3):36-43.
[4]何干之.何干之文集:第2卷[M].北京:北京出版社,1993.
[5]劉煉.何干之紀念文集:1906-2006[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6.
[6]李平心.人民文豪魯迅[M].上海:上海新文藝出版社,1956:113.
[7]正一.論魯迅精神[M].烏魯木齊:新疆人民出版社,1986.
[8]瞿秋白.魯迅雜感選集[M].哈爾濱:北方文藝出版社,2006:19.
[9]丁亞平.為歷史文化框范的闡釋與批評:延安時期魯迅研究枝談[J].魯迅研究動態(tài),1989(9):46-50.
(責任編校:彭巍頤)
He Ganzhi′s Study of Lu Xun′s Thought in the Yan′an Period
KANGGui-ying
(School of Marxism, Anhui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Huainan 232001, China)
After Lu Xun′s death in 1936, for the sake of Chinese revolution and politics Mao Zedong reiterated in his works and on many public occasions the great contributions Lu Xun had made to the Chinese revolution. He called on the writers and artists to learn from Lu Xun, and soon a craze for the study of Lu Xun′s thought swept across the academic circles in Yan′an. After a thorough study of Lu Xun′s works, He Ganzhi wroteAStudyofLuXun′Thoughtin 1946, in which he analyzed the essence of Lu Xun′s thought and the role of spiritual guide he had played. The book thus made He Ganzhi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Marxist scholars in the Yan′an Period who studied Lu Xun systematically under the guidance of Mao Zedong.
He Ganzhi; Lu Xun; Mao Zedong Thought;AStudyofLuXun′sThought
2016-05-30.
安徽省高校人文社科研究重點項目“何干之對馬克思主義史學中國化的探索與貢獻研究”(SK2014A230);2013年度安徽理工大學引進人才基金項目“何干之史學研究”。
康桂英(1975—),女,山西大同人,安徽理工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國史學史。
K26
A
1673-0712(2016)04-001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