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用三個字就能概括:夠不著。上學(xué)的時候擦黑板,夠不著黑板上面;去圖書館,夠不著上層的書;去超市,夠不著最上面的東西;坐公車、搭地鐵,夠不著手環(huán)。不說了,有點想哭……
某天坐飛機回北京,飛機降落了,拿不到行李。我請一個大個子幫我拿,他特別熱心,幫我把箱子往下面用力一提,箱子剛好砸在我鼻子上。還好,鼻梁骨沒碎。我一面對他說“謝謝”,他一面對我說“對不起”。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一部分是痛的,一部分是被自己太矮拿不到行李,氣的。
我人生的另一個關(guān)鍵詞是:別人看不見。以前在報社上班的時候,我們的辦公室是那種標(biāo)準(zhǔn)的格子間。有一次領(lǐng)導(dǎo)發(fā)短信問我:你為什么曠工?。课一兀何覜]有啊。他說:還沒有!我去了幾趟,你位置上沒人!我說:我在啊。他過來一看,明白了:哦。你太矮了,在外面根本看不見你……后來,我把座位升高了30厘米,領(lǐng)導(dǎo)終于能看見我了。
排隊買吃的,不小心踩了前面一個高個男生的腳,正要道歉,男生轉(zhuǎn)過頭,往前面看了看,又往左右看了看,一臉莫名其妙——因為當(dāng)時很擠,我被高個子夾在中間,他往后看的時候,我后面幾個人在聊天,不像踩他的,他覺得自己撞見鬼了……
上大學(xué)的時候,有一次搬一個特別大的箱子,比我還高。那是晚上,天很黑,一個女生一路尖叫著跑過去,跟她同伴說:媽呀,那個箱子會走路……
前段時間我說我要學(xué)開車,朋友說:你開車,不要吧?我說:怎么,擔(dān)心我的安全?朋友說:不是,我擔(dān)心別人的安全。你想想啊,你開馬路上,旁人經(jīng)過,以為你這車是無人駕駛,嚇壞了,引發(fā)交通事故,怎么辦?另一個矮個朋友安慰我:其實還好,咱們矮子就是很難踩到剎車,腿必須使勁往前伸,腳尖要繃直……另外還要買幾個坐墊,這樣墊高點,才看得見前面的車……
排隊永遠(yuǎn)在最前面,照相的時候也是。有時候拍照,第一排不是都得蹲著嗎?我也很自覺地蹲著,朋友們都體貼地說:你不用蹲啊,你站著也擋不到我們呀。
買鞋的時候不看款式,只看鞋跟有多高。出門之前打開鞋柜,給鞋子們來一場身高比賽,誰鞋跟高,穿誰!實不相瞞,我沒穿過低于10厘米的鞋子!
幾年前第一次發(fā)現(xiàn)世界上內(nèi)增高鞋墊,開心慘了,告訴朋友們這種神奇的發(fā)明!朋友們鼓勵我:那你趕緊去穿啊。我說:我已經(jīng)穿了啊。到現(xiàn)在忘不了他們當(dāng)時驚訝的表情。
有一次,我去見仰慕多年的男神,穿著新買的高跟鞋,很隱蔽的那種高跟,爽翻了。然后在男神面前,我漂亮地摔了大馬趴……
你們知道為什么我討厭酒吧嗎。酒吧總有那種高腳凳,看起來很酷炫有沒有。但是我上不去啊。經(jīng)常很費力才能勉強爬上去啊。
買衣服的時候真的太傷人了。每次試衣服,那種中長款,總覺得什么都好,就是下面少了一截腿……人家穿是七分褲,我穿剛剛好。人家的是超短裙,我穿是長裙。人家的是長裙,我穿是是拖把……話說今冬流行的大衣,全是超長款,充滿了對我的惡意。設(shè)計師有種站出來,我們單挑!
矮還是有好處的,比如看到路上那種“小心碰頭”的指示,毫無壓力。
每次跟男朋友出門,我倆走散了,都看到他埋頭往地面上看,我知道,這是在找我。但是,我是爬行動物嗎?……
我家陽臺上的曬衣繩還是最古老的那種,沒法上升下降的,所以人生最可怕的是曬被子,媽呀簡直是練習(xí)跳高啊。一二三,起跳。啊,終于晾好了。收被子的時候呢,用力一拽,然后,兩眼一抹黑。
我經(jīng)常走著走著手機就掉地上了,從沒摔壞過,原因……你們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