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媒體技術與當下媒介傳播的倫理困境研究

郭大偉 申 虹

（陜西廣播電視臺，陜西 西安 710061）

新媒體技術與當下媒介傳播的倫理困境研究

郭大偉 申 虹

（陜西廣播電視臺，陜西 西安 710061）

當下媒介技術的發(fā)展不可避免地再次將媒介倫理推至廣播電視領域探討的前沿。在全媒體技術環(huán)境下，這種倫理困境和悖論更加凸顯。其至少表現(xiàn)在青少年兒童報道、涉案新聞報道、縱欲的娛樂報道、網(wǎng)絡直播及其自媒體等方面。對此，筆者認為媒介的規(guī)制應該從重建媒介底線與群眾路線、媒介的社會責任論和價值重塑、重建受眾觀等方面共同建設。

媒介技術；媒介倫理；媒介規(guī)制

一、我國當下媒介倫理圖景及報道困境

在當下媒介發(fā)展的過程中，媒介倫理不但是學界關注的熱點，又因其與社會現(xiàn)實的緊密連接而成為業(yè)界的焦點?？v覽來看，在相關圖片報道、自殺報道、災難報道、同性戀報道、艾滋病報道、家庭暴力報道、性騷擾報道、婦女報道、青少年兒童報道等領域，媒介倫理成為最引起爭議和反思的新聞類型。從傳統(tǒng)的“有償新聞”“虛假報道”“不良廣告”“低俗之風”到“新聞腐敗”“新聞敲詐”“媒介尋租”“新聞歧視”，甚至在媒介技術發(fā)展過程中出現(xiàn)的“媒介縱欲”“色情直播”等都成為當下媒介倫理探討過程中無法回避的對象。

（一）青少年兒童報道

對特定年齡段和特殊群體的報道是記者報道的重要一方面。但正是由于特殊性，在該系列報道中往往存在“報還是不報”“如何報”“效果幾何”等系列追問，并且該種報道往往在報道中易引起爭論。筆者通過梳理近幾年關于青少年兒童的報道，發(fā)現(xiàn)報道主要集中在以下幾方面：第一，關于虐童案的報道；第二，關于青少年兒童暴力事件報道；第三，關于青少年賣淫案報道。這種報道由于涉及敏感話題，報道記者往往面臨嚴格的考驗，無論是報道采取的角度、提問方式，還是話語的措辭等都需要慎重考慮。至少在具有職業(yè)道德和操守傳統(tǒng)新聞記者領域里“引起重視而非闡述案件細節(jié)”成為一種共識。

在以上三類關于青少年兒童的報道中，媒介大致遵循著共有的底線：減少二次傷害，有選擇地呈現(xiàn)內容事實。這不僅是對涉事家庭的維護也是對青少年兒童特殊身份的尊重。但是，爭議并非因為堅守底線而消弭，有爭論認為這種報道勢必會引起“暴力的模仿”，并且列舉國內外實證研究以證明。但從另一方面來看，信息公開本來是現(xiàn)代國家的應有之意，一是要滿足公眾的知情權，二是對社會產生一種警覺作用，通過報道使社會有所防范。故而，在這兩者之間形成了天然的博弈和對峙。這也就是“報還是不報”的問題。

但是，近年來由于媒介技術的迅速發(fā)展，渠道的多元使得信息的發(fā)布和流行易于傳統(tǒng)媒體時代，而新媒體“無所顧忌”的傳播，事實上迫使傳統(tǒng)媒體起到了補救和跟進的作用，在更大程度上使傳統(tǒng)媒體處于二次傳播的過程中。就傳統(tǒng)媒體而言，具有職業(yè)道德的記者會考量報道的可行性與社會影響，但這一點在弱把關人的新媒體卻少有顧忌。也正因如此，傳統(tǒng)媒體在倒逼之下跟進報道起到的是促進事件進展、引導輿論走向以及減少集群效應的作用。

（二）涉案新聞報道

在媒介報道的內容中，涉案報道占據(jù)比例不小。在現(xiàn)實生活中，新聞傳播活動與司法審判活動之間常發(fā)生沖突，媒介審判現(xiàn)象屢禁不止。最為詬病的莫過于審判前期將犯罪嫌疑人呈現(xiàn)國家媒體之上。比如引起廣泛關注的著名天使投資人薛蠻子，其因網(wǎng)絡大V的輿論領袖身份和嫖娼的事實受到廣泛關注。

另外，由于媒介的報道，不少案件恐于輿論壓力而影響判決。比如西安音樂學院藥某的故意殺人事件。在前期的輿論中，“格殺勿論”的聲音不但出現(xiàn)在網(wǎng)絡媒體中，在傳統(tǒng)媒體的報道中也隱現(xiàn)這種觀點。其所營建的輿論態(tài)勢不但構造了“官二代與農民工”“城市與鄉(xiāng)村”“官僚與底層”等眾多對峙鮮明的概念，給不了解事件全貌的公眾以明顯的暗示。而在藥某被判刑后，輿論又開始朝相反的方向傾斜，認為藥某罪不至死。同時，不少受眾開始反思其言語和行為，媒介開始審視其傳播和效果。有學者撰文表達了輿論對于判決結果的影響，并認為這種來自民意的裹挾會造成審判的不公，使真正的法治和法制無法形成。這種觀點在每件重大案件發(fā)生時都會成為社會關注的焦點。這從一個方面說明，輿論的集合在某種程度上即是社會意識的表達，但這種表達并非都指向理性和客觀，其造成的影響也并非都成為民意的象征。

為了實現(xiàn)審判公開，除了審判過程向社會開放，允許公眾入庭旁聽外，還需要新聞傳播媒介行使輿論監(jiān)督的職能。為此，首先要正確理解審判公開，所謂審判公開不僅指審判程序的公開，而且應該包括裁判文書依法公開，接受社會的輿論監(jiān)督。自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和新媒體的廣泛使用，網(wǎng)絡傳播手段為社會公眾及時獲取相關案件信息提供了方便，各級各地人民法院的裁判文書已開始出現(xiàn)在網(wǎng)上，同時直播庭審的方式也逐步展開。從長遠來看，這不但有利于進一步擴大法治的公開性和透明性，更有利于全社會法治信仰的形成，而這一點絕非周到綿密的法條所能達成。盡管《關于人民法院接受新聞媒體輿論監(jiān)督的若干規(guī)定》中指出，對正在審理的案件報道嚴重失實或者惡意進行傾向性報道，損害司法權威、影響公正審判的，可以向新聞主管部門、新聞記者自律組織或新聞單位等通報情況，提出建議。但是可以明顯地從以往的媒介事件和現(xiàn)實情況看到，這種規(guī)定并不具有強大的約束性，在其彈性空間內往往會引起“媒介審判”和“媒介越軌”事件。

（三）縱欲的娛樂報道

引起倫理爭議的還包括海量的娛樂類報道。例如，不斷有選手訴諸自己的悲情往事，而后經調查這些故事則多少摻雜有虛假的成分，受眾的眼淚和“人造悲情”一時間成為輿論討伐的對象。并且，在選秀節(jié)目中，不少評委并不尊重選手，言語間流露出的鄙視和嘲諷給選手造成了極大的心理傷害，也給觀眾留下不好的印象。一分為二地看，一方面選秀確實提供給草根階層以獲取流動資源和社會參與的機會，提供的話語空間和表達空間促使階層流動得以實現(xiàn)，打破固有的階層壁壘，并且推動了大眾文化的傳播。另一方面，卻也造成了媒介縱欲的現(xiàn)實情況，使本身具有輿情監(jiān)測、教育價值、文化傳播等諸方面功能的媒介集體沉浸在娛樂化浪潮里。電視節(jié)目的黃金時間全部為各種娛樂選秀節(jié)目所占據(jù)，而媒介傳播的內容偏向顯然不利于媒介功能的發(fā)揮。

（四）網(wǎng)絡直播及其自媒體

媒介技術的發(fā)展同時引發(fā)了“網(wǎng)紅經濟”“荷爾蒙經濟”及其所造成的一系列對抗和消解既有傳統(tǒng)媒介行為。以網(wǎng)絡直播秀為例，這一特殊的傳播方式最先出現(xiàn)于網(wǎng)絡游戲的視頻解說之中。一些長相可愛、聲音溫柔的女性以視頻直播的方式提供游戲解說，因為外形的靚麗頓時引起不少網(wǎng)絡粉絲，從而獲得以送花等方式的受益。這一形式逐漸演變?yōu)閷I(yè)的在線直播秀。近段時間內，許多網(wǎng)絡直播頻道和平臺上線，聚集了眾多粉絲和眼球，在“看與被看”之間完成了符號的物化消費。網(wǎng)絡直播中的女性個體物化身體，成為被看的對象，其在表演過程中不但偶有出現(xiàn)越過道德邊界之舉動，同時滿足了觀看主體的欲望。為了聚集更多的粉絲，“網(wǎng)紅”不得不使出各種招數(shù)，完成對自我的關注。

其實，“網(wǎng)紅”和陸續(xù)出現(xiàn)的“綠茶婊”“高富帥”“白富美”“屌絲”一起，反映了當下經濟發(fā)展中的權利的對峙和妥協(xié)、消費和被消費、看與被看?！熬W(wǎng)紅”本身具有物化的可供消費價值符號，在眾多圍觀者中其不斷完成這一消費的所有方式。而“綠茶婊”“屌絲”這一具有矛盾修辭的集合體也在物化自身，其將本身存在的反諷意味由他者交由個體的自我，在“高富帥”消費“綠茶婊”的過程中完成權利和資本的轉移，“綠茶婊”借由自身參與消費之中，而無法消費“綠茶婊”的“屌絲”則成為這一消費過程中的助推者，其和“綠茶婊”的矛盾修辭一樣，在自我反諷和諷刺同屬階層的個體之時完成自我的認同。不管是“綠茶婊”還是“網(wǎng)紅”，其都將個體物化為可被觀看、消費的物質，這暗含著鮑德里亞消費社會里的資本暴力和權力暴力。

除此之外，有關環(huán)保報道、食品安全報道、醫(yī)患報道、交通報道等均不時引起受眾關注。福建廈門PX事件、三聚氰胺事件、哈醫(yī)大殺醫(yī)案等在見諸媒體后均引起了社會探討。這些事件本身與市民社會生活息息相關，而其產生引發(fā)的爭議又恰恰是社會中不同群體的呼聲，這種呼聲本身又解釋了當下社會發(fā)展中的結構性困境。

二、媒介倫理的規(guī)制

（一）媒介底線與群眾路線

杜俊飛認為，新聞媒體的報道，無論是內容還是形式，必須符合社會的核心利益?！吧鐣枰辈⒎莾H僅為“社會閱讀的需要”，而更側重于“社會利益的需要”。新聞傳播的唯一旨趣在于社會公眾的福祉。社會利益的需要是新聞業(yè)的起點，也是它唯一的終點。這一點也必然應該成為媒介的底線。

在當下的群眾路線踐行過程中，其基本原則和路徑為媒介重新審視自我提供了參考之范式。群眾路線是一種方法論的理論支撐，也是一種實踐論的操行守則。在媒介傳播中，就是要堅持延安十三年中“一切來自群眾、一切依靠群眾、一切為了群眾”，“從群眾中來，到群眾中去”的價值主張，并且不但要全黨辦報，還要群眾辦報，既要注重效率也要注重品格。當下的媒介傳播過程中，對于媒介“為了誰、依靠誰”的問題存在著不小的偏差，因此，在糾偏資本邏輯的同時必須重新挖掘群眾價值的深層意義，以媒介表達重塑群眾的話語范式和表達空間建構屬于群眾自身的媒介平臺。

（二）媒介的社會責任論和價值重塑

傳播學奠基者施拉姆在《報刊的四種理論》中詳細分析了集權主義理論、自由主義理論、社會責任理論、蘇聯(lián)的共產主義理論。在當下最為受到學界、業(yè)界關注和探討的莫過于社會責任論。集權主義理論強調媒介的所有權的統(tǒng)合性，事實證明該理論下的媒介是封建社會鉗制思想、維護統(tǒng)治的工具。自由主義理論期間的報刊又不可避免地成為了黃色新聞的制造憑借。而社會責任論則在兩者之間尋求到最恰當?shù)奈恢?，既避免了媒介權力的工具性，又承擔起社會教化和培育新知的理性方式。在當下，媒介倫理的缺失在很大程度上是媒介社會責任缺乏的顯像表現(xiàn)。

在內部改革或完善媒介領域，文化制作商和傳媒工作者，包括記者也許是這一變革的主力軍，無論他們是在工作場合尋求更多集體自主權的公會會員，還是嘗試改革工作作風和社會風氣的“專業(yè)人員”，對于媒介倫理這一道德約束性強于法律規(guī)訓的概念主體，我們不妨采用“波特圖式”這種道德推理模型，來提供給媒介內容生產者一個可以實踐的方式。“波特圖式”具有“實踐—精神”的雙重品格的有機循環(huán)體系。它通過對“定義”“價值”“原則”“忠心”等四個問題的分析來尋求道德答案。所謂定義情況，就是對所發(fā)生的事實的確認和判斷，對事件的客觀描述和背景了解。所謂價值判斷，則取決于記者對所要報道事件“正面價值”與“負面價值”的考量。所謂提出道德原則，指在對事件的正負價值綜合考慮后所遵循的可以指導行為的標準和規(guī)范。所謂忠心，即在評判價值、提出原則后，最終決定忠誠的對象，這一對象可能是新聞事件的當事人，可能是記者所在的媒體，可能是受眾的知情權，可能是社會公眾的利益，當然也可能是記者本人。在這具有相互聯(lián)系和選擇性的道德推理模式推導過程中就得出了符合記者價值取向的“道德答案”。［1］

與此同時，在制度層面，傳播民主化要求包容性對話取代大眾媒介企業(yè)的單向傳播渠道，提倡普世的傳播權，它意味著公共傳播傾聽的責任與媒介接近權。

（三）重建受眾觀

作為傳播鏈條的最后一環(huán)，受眾本身指的是媒介傳播內容的接受者。而隨著媒介形式的愈發(fā)多樣，傳播內容的細分，受眾逐步演變?yōu)榉直?。在當下的市場經濟中，受眾這一觀念又逐漸被認為是價值消費里的主體消費者。從受眾到消費者，不但暗含著資本的潛在邏輯，還不斷祛除掉受眾本身作為具有價值個體和精神追求的人的本性。

忽視受眾的本性也就意味著媒介的傳播被簡單地視為一場文化工業(yè)生產線。在這其中，內容產出和消費遵從的不是文化邏輯，而是資本邏輯中的交換和買賣。但是，社會主義國家的媒介具有天然的公共屬性，其代表的是最廣大群眾的利益，并且具有上層建筑屬性。受眾不是或者不僅僅是文化工業(yè)產品生產線的末端，而是具有批判性、思想性和創(chuàng)造力的個體。對于真善美的追求和對假丑惡的抨擊天然地構成人之本性。因此，對于受眾的重新理解意味著改變偏差的受眾觀，重新審視媒介于受眾的價值意義。

除此之外，在新媒體技術發(fā)展的當下，受眾本身還有一個身份就是傳播者。因此，受眾在議程設置的過程中也在不斷地塑造個體文化和社會文化，從而形成疊加于傳統(tǒng)媒體和網(wǎng)絡媒體的媒介圈層。這對當下受眾也提出了新的要求。

［1］王軍.傳媒法規(guī)與倫理［M］.中國傳媒大學出版社，2009：2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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