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突然好想你

淳一

當(dāng)《突然好想你》的最后一句歌詞在教室里沉寂的時候，一切似乎都結(jié)束了。

十點(diǎn)十分，教學(xué)樓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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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見你，是在高二剛開學(xué)的時候。

那時候重新分班，新的教室，新的同學(xué)，整個教室鬧哄哄的，你一進(jìn)來，教室里即刻就安靜了。新班主任駕到！

你在黑板上寫下自己的名字，我能聽到下面好多同學(xué)和我一樣都笑了。這哪是一個文藝男青年的名字，分明是小面包的名字嘛。

我已經(jīng)記不清你笑沒笑，只記得你轉(zhuǎn)過身來，開始說話。

我看著你那略顯年輕的面孔，想象著你的年齡。

第一節(jié)語文課，你領(lǐng)我們賞析了不同版本的小詩，《詩經(jīng)》版的、唐詩版的、英語版的、現(xiàn)代版的;你還將當(dāng)時最流行的網(wǎng)絡(luò)用語搬下來，讓我們對下一句。你說要給我們一個不一樣的第一節(jié)課，然后就給了我對這一年語文課的幻想。

可是第二天一早你就給了我們一個下馬威，你站在教室門口擋住只是遲到一兩分鐘的同學(xué)……然后那一次我跑了或許是人生中最長的一段路——400米的操場，三十多個人跑了十圈。但我對你的行為不以為然，認(rèn)為你只是年輕，沖動，好勝。盡管拼了命地工作，卻不會成為最好的班主任。

不知道那時的你為何總是板著臉，一臉的嚴(yán)肅。但是后來的某節(jié)語文課，在比較起崔鶯鶯和朱麗葉的愛情，你讓我們做出自己的選擇時，我看到了你對感情豪放的一面。最喜歡聽你講蘇軾，你在黑板上幾乎畫下整個北宋的地圖來給我們羅列他走過的路和做過的事;喜歡聽你講詩詞，仿佛江南的煙雨就在眼前;就連難讀晦澀的《論語》你也能講得生動有趣;元旦晚會上，一曲《死了都要愛》被你唱得蕩氣回腸;臨近考試也不介意讓我們看完整部的《指環(huán)王》，你說這樣才會懂得真正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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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xué)校里或許我只被你感動哭過。

第一次是在某個早上。那天跑操的時候大姨媽突然來了，不知情的我在跑完后差點(diǎn)兒直接暈倒。

同學(xué)將我送到校醫(yī)室后，我便讓她們回去了。

可我回頭的時候，驚訝地發(fā)現(xiàn)你從外面走進(jìn)來。你問我是不是最近學(xué)習(xí)太刻苦了，我不好意思地半天才擠出“來例假了”幾個字。

你毫不羞澀地說起了你媳婦來例假時的狀況，告訴我應(yīng)該怎樣怎樣，然后說一定要給我買點(diǎn)兒巧克力來補(bǔ)充能量。我連忙說不用不用?？申癫贿^你，你便去了。

回來的時候，你手里拿著兩塊巧克力，然后坐下來陪我嘮嗑。那是我們第一次真正的談話。說話時，我不知道是感動還是辛酸，在你說出“你是個要強(qiáng)的孩子”和“蠻拼的”的時候，我一直強(qiáng)忍的淚水流了下來。

你回到辦公室為我取來紙巾，然后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沖了回去，再回來的時候，手里端著沖好的紅糖水。

我只是說著不用不用，我真的沒事兒。你也只是笑笑，最后囑托護(hù)士將你帶來的牛奶熱好送過來，便走了。我望著你的背影，第一次感到你的溫暖。這也是后來我在全班為你準(zhǔn)備的本子上寫下“終于知道你是怎樣追到師母的了，簡直是貼心暖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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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為你會陪我們走完艱苦的高三歲月，和我們度過最美最累最好最拼的時光。沒想到，你提前下車了。還記得那次班會，你在黑板上瀟灑地寫下班會主題“高三，放馬過來吧”，你說：“所有的老師都準(zhǔn)備好了，你們有沒有準(zhǔn)備好？”那時誰都沒有想到你的離別來得這么突然。

那個周四你像往常一樣來到教室。你告訴我們你喝了酒，明天將是我們的最后一課。

我不相信。

那是我聽到過的最悲傷的一節(jié)課。你說了很多很多話，我都記不起來了，只記得你聊人生聊哲學(xué)，你覺得你的一生不應(yīng)該就這樣過去，不想老死在這小地方，你說你想出去走走。

或許走走也好吧。

最后一課或許是大家聽得最認(rèn)真的一節(jié)語文課，我永遠(yuǎn)也忘不了。

那天晚上，在你的歡送會上，聽著科代表讀你和我們的故事，我看到了你眼角的淚水。你說你一直想唱那首在元旦晚會上沒有唱的歌《突然好想你》。全班同學(xué)加上你，唱到我的眼淚掉下來。然后大家分蛋糕，在爭搶和歡笑中或許有個快樂的結(jié)局，但這終究躲不過揪心的分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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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點(diǎn)十分，整棟樓熄燈。

我和最后幾個同學(xué)將你送到最后，有些話不說，或許永遠(yuǎn)會成為遺憾。將大家送你的禮物搬上車后，我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老師你真的要走嗎？”

“假的啊，明天就又來了?！蹦汩_著玩笑。

“我真的舍不得你?！笨刂屏艘煌砩系臏I水再次傾落。

“乖。不哭。”

“我真的喜歡你的語文課?！边@句話不說，我會有遺憾。旁邊有同學(xué)開玩笑說這是間接表白。你也撲哧一聲笑出來，“還喜歡呢，在我的課上都睡成啥樣兒了??？”

所有的話語都包含在最后的那一個擁抱中。至少我再也沒有遺憾。

你要去遠(yuǎn)方，你選擇了流浪。既然不能挽留，便將最美好的祝福送給你：世界這么大，應(yīng)該去看看;世界這么大，記得要回家;走累了，就回來吧;知道你有不舍，但也知道你有夢;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便放手去追吧。你說你要去的地方冰雪如畫，希望在某個寒冬的早上，再打開窗戶的時候可以想起曾經(jīng)的我們和我們的青春。你很喜歡《你不是真正的快樂》這首歌，那就祝福你有真正的快樂。不留遺憾，只為初心。

總會因?yàn)橐皇赘枰痪湓挾肫鹨粋€人一座城。

對于你的離去久久不能釋懷的我最終還是靜下了心來投入學(xué)習(xí)。畢竟無論是你的路還是我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被你感動，也被你賦予力量。趁著年輕，還要拼一把。

讓過去過去，讓未來到來。

在深夜里聽一首歌，只是突然好想你。

在我糾結(jié)了很久之后終于決定寫下我們的曾經(jīng)，我怕自己愚拙，寫不好我們的故事，但又害怕這些記憶時間久了便會過期，于是動筆，紀(jì)念曾經(jīng)。

編輯/付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