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凡及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上海 200433
近代解剖學之父
——維薩里
顧凡及?
復旦大學生命科學學院,上海 200433
解剖學;維薩里;蓋倫;人體的結構
像哥白尼和伽利略這樣的近代科學開創(chuàng)者已經(jīng)為絕大多數(shù)公眾所熟知,但是和他們同時代的另一位可以與之比肩的科學巨匠維薩里,一般公眾卻很少聽說。因此,向廣大讀者介紹一下他的生平事跡還是很有意義的。
1514年除夕,維薩里(Andreas Vesalius)(圖1)出生于布魯塞爾的一個醫(yī)生世家,從他的高祖父開始到他五代都是御醫(yī)。說來也巧,正是在同一年,達·芬奇(Leonardo da Vinci)放棄出版他根據(jù)解剖所得人體結構的畫冊,否則這將是人類有史以來最美麗的一本解剖圖譜。這是因為教皇萊昂內(nèi)十世(Leone X)禁止他再進行解剖,他不得不遵命放棄。他的那些素描也被束之高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不為世人所知[1]。
教皇的扼殺畢竟阻止不了科學的發(fā)展,維薩里完成了達·芬奇的未竟之業(yè)。時勢造英雄,他所處的時代正是文藝復興時期,人的思想得到了很大的解放,歐洲人開始揚帆遠航,探索未知的新世界,這催生了制繪學的興起,一張地圖比長篇描述更說明問題,印制高質量地圖的技術也有了很大的發(fā)展。他親眼目睹了一些集學者、藝術家和工匠于一身的巨匠,打破界限,對地理學和天文學做出了貢獻。他是一位善于吸收新思想的年輕人,如饑似渴地汲取著新思想。
他們家在布魯塞爾遠郊,俯瞰加洛(Gallows)山。那里是對死囚行刑之處,尸體就暴露在外,任憑飛鳥啄食。雖然這對小孩來說決算不上什么理想的環(huán)境,不過這倒也激起了他對解剖的興趣。他把抓住的動物進行解剖,然后到他父親的書房里找解剖學書對照。到他14歲時,他就已立志要當一名醫(yī)生。15歲那年,他進入父親的母校勒芬(Leuven)的城堡學院(Pedagogium Castrense)藝術系求學。這所學院是當時人文運動的中心,崇尚個性和獨立思考,而不迷信教條。學校不僅教授當時任何有教養(yǎng)人士都要會的拉丁文,還教授希臘文和希伯來文,這為他在后來可以閱讀和比較解剖學書籍的原作奠定了基礎。
圖1 維薩里(1514—1564)(引自http://imgc.allpostersimages.com/images/P-473-488-90/72/7273/CCKT100Z/poster/sheila-terry-andreas-vesalius-belgian-anatomist.jpg)
三年學業(yè)結束之后,18歲時維薩里到了巴黎去學習他的最愛——解剖學和醫(yī)學。當時巴黎大學醫(yī)學院所用的教材大部分都是西方醫(yī)圣蓋倫(Claudius Galen)的著作。由于蓋倫時代的羅馬法律禁止人體解剖,所以蓋倫只能對牛、豬和猴進行解剖觀察。在他之后的1 000多年中,人們把他的著作奉為金科玉律。由于以往的譯本有不少誤譯,因此當時又重新把蓋倫的著作由希臘文譯為拉丁文,這些譯者中有兩位成了維薩里的老師——西爾維于斯(Jacobus Sylvius)和京特(Johann Guenther)。他們很喜歡維薩里的熱情,所以就讓他在做解剖演示時進行實際操作。由此,他的得益比這些老師們教給他的更多,盡管他們都是當時名重一時的解剖學家。前者對制訂解剖名詞頗多貢獻,而后者則把許多蓋倫的著作從希臘文翻譯為拉丁文,后來還在維薩里的協(xié)助之下自己寫了本大學教科書。盡管維薩里很尊重他們的教導,但是由于人獸之差,蓋倫的描述和維薩里親身做解剖之所見不盡一致,這使他越來越感到苦惱。西爾維于斯解釋說,這只是因為自蓋倫以后人體解剖有了變化,而蓋倫的話是不會錯的。
1536年,在維薩里還未畢業(yè)時,法國和神圣羅馬帝國之間爆發(fā)了戰(zhàn)爭,他作為敵國的公民不得不逃離巴黎而回到勒芬,并在1537年完成學業(yè)。在勒芬,他認識了不少有錢有勢的人,在他們的幫助下,他獲準進行公開的解剖演示。通過解剖死囚的尸體,他對人體的真實結構有了越來越深入的認識,因此也更向往當時的醫(yī)學中心——意大利。
帕多瓦(Padua)大學是意大利最古老的學府之一,其醫(yī)學院在解剖學和醫(yī)學教學方面很有名聲,而學校又有提倡學術自由和不受教會干涉的傳統(tǒng),這對于像他這樣性格的人來說自然很有吸引力。因此在他取得學位之后,他就啟程前往意大利。途徑巴塞爾(Basel),在當?shù)厣允峦A羝陂g,維薩里結識了未來的印刷商溫特(Robert Winter)和奧波林于斯(Johannes Oporinus)。
1537年他終于到達帕多瓦,并在同一年成了帕多瓦大學的外科教授,還負責進行尸體解剖的公開演示。此后他甚至還到遠在博洛尼亞(Bologna)和比薩(Pisa)的其他單位去進行演示。他的演示大獲成功,學生們蜂擁而至,復制他的解剖圖。他打破了原來教授解剖的老方法:教授高坐堂上,照本宣科,朗讀蓋倫的“經(jīng)文”;一位身兼理發(fā)匠和外科醫(yī)生的操作者在堂下的解剖臺上進行解剖;邊上一位助手則當教授提到某處或是操作者解剖到某處時指點給學生看(圖2)。維薩里對這種教學方法進行改革,集此三者于一身。正因為親自進行了人體解剖,這才使他能看出蓋倫教導的謬誤之處。他曾不止一次地強調(diào)指出,蓋倫的結論是根據(jù)對動物解剖所做的觀察得來的,因此在一些地方和人體解剖不符也就不足為怪了。他由此也培養(yǎng)起了一個強烈的信念,就是如果不是通過他自己的解剖實踐或是親眼觀察,他寧肯干脆不提,也不愿輕信他人的結論。他的這一態(tài)度也遭致傳統(tǒng)勢力的激烈攻擊。他們攻擊他除了自己所見之外,什么也不信。
維薩里在教學上的成功使他產(chǎn)生了一種強烈的愿望要把自己之所見所知寫成一本書。他的這本書與前人不同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采用了根據(jù)他自己的觀察所繪制的大量圖譜,這是他對解剖學的又一貢獻。當時的許多醫(yī)生反對插圖,他們認為圖畫會降低學術性,并且使那些不用插圖的經(jīng)典著作中的深奧知識顯得似乎很淺薄。他不為這些反對意見所動,1538年出版了由6幅可作掛圖集成的解剖圖譜《解剖圖表》(Tabulae anatomicae sex),這樣學生就不用為臨摹他的圖譜不準確所苦了。書中六幅圖是有關生殖系統(tǒng)、血管、內(nèi)臟和骨骼的大體圖,配以簡要的文字說明和圖注。不過要完全和傳統(tǒng)決裂并不那么容易,圖譜里面依舊包含了不少蓋倫的錯誤。同一年晚些時候,他又對他的老師馮·安德納赫(Guenther von Andernach)(當年維薩里曾協(xié)助他進行解剖)編寫的一本教科書重加編輯,改正了其中的不少錯誤。這本書基本上依舊是對蓋倫著作的摘要。不過重編這本書也使他深入地回顧蓋倫的論述,并與自己在人體解剖中之所見進行對照。這種對照使他越來越懷疑蓋倫的教條,同時也越來越形成了自己的見解,那就是解剖學必須基于直接的解剖觀察,而不是“靠猜測和沉思默想”。這一點,他在1539年出版的《放血術通信》(Venesection Letter)中做了公開宣示。
接下來,維薩里做了個勇敢的決定,他對維系了1 000多年的蓋倫醫(yī)學體系進行挑戰(zhàn),出版一本前無古人的解剖學圖譜。他知道這需要他解剖許許多多尸體,還要組織一支卓越的畫家和刻版匠師團隊。為此他花了5年時間,終于在1543年完成了《人體的結構》(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一書。該書分成7冊(骨骼、肌肉、血管、神經(jīng)、腹腔內(nèi)臟、胸腔內(nèi)臟、腦),約700頁,包括200多幅插圖。對此書他自始至終全力以赴,寫作、研究、解剖、繪畫,還要檢查全部插圖和木刻,還常常把一部分尸體帶回家工作。書中他拋棄了蓋倫根據(jù)動物解剖得到而在人體中不存在的組織;書中引用得最多的前人是蓋倫,不過其中絕大多數(shù)是指出蓋倫的錯誤。這充分表明了他的自信心。
維薩里自己也參與了部分畫圖,但是由于工作量實在太大,所以他又找了些畫家和他共同工作,其中貢獻最大的是曾在大畫家提香(Titian)處工作過的卡爾卡(Stephen Calcar)。要組織這樣一支隊伍共同工作并不容易,后來他回憶說:“美術家和雕刻師的壞脾氣,比我要解剖的尸體更令我為難。”[2]不過得力于富有藝術修養(yǎng)的畫家之力,其中的一些插圖不僅具有科學價值,還極具藝術價值。例如:其中的一幅圖表示一具骨骼雙腿交叉,一只手支頭,另一只手摸著墓碑上的另一個骷髏,作沉思狀(圖3)。也許正是這張圖啟發(fā)了莎士比亞描寫哈姆雷特和骷髏說話的情景??赡芤驳昧τ谶@些畫家之助,他的圖譜不僅顯示了組織的細節(jié),特別是一些大圖還把各個部分連結成一個統(tǒng)一整體。也許正是這種對部分連結成整體的認識,使他在完成這一巨著之后,決定把自己的事業(yè)從解剖學轉向醫(yī)學。
要找出版商出版這樣一本離經(jīng)叛道的書也非易事,幸而當年他在巴塞爾結識的出版商幫助他順利地解決了問題。他們和維薩里一樣不怕爭議,就在不久之前奧波林于斯出版了世界上第一本《可蘭經(jīng)》的拉丁文譯本,而在一片反對聲才剛平息,他又同意出版維薩里的《人體的結構》。當此書付印時,維薩里親自到巴塞爾去照看,直到書最后出版。
圖3 《人體的結構》中的一張插圖(引自http://imgc.allpostersimages. com/images/P-473-488-90/22/2258/ LPWZD00Z/posters/andreasvesalius-leaning-skeleton.jpg)
不過傳統(tǒng)勢力依然十分強大,維薩里對蓋倫的批評惹惱了許多蓋倫的衛(wèi)道士,令維薩里傷心的是在他最激烈的批評者中有他當年在巴黎的兩位老師西爾維于斯和馮安德納赫。西爾維于斯把維薩里描寫成是“一個非常無知而又倨傲無禮的家伙,他無知、忘恩負義、無禮以及不知敬畏,妄自否定一切他那淺薄和瘋狂的目光所看不到的東西。”[2]他還把維薩里稱為瓦薩那(Vaesanus,拉丁文中的“瘋子”一詞和維薩里(Vesalius)拼法相近)。西爾維于斯甚至向神圣羅馬帝國的皇帝查爾斯五世(Charles V)告御狀,為了他的這位前弟子毒害了歐洲的氛圍而給維薩里嚴厲處罰。他竭力貶低《人體的結構》的價值,把這本書說成是“如果把圖略去,(其內(nèi)容)只要一張紙就夠了,一文不值”。他的這種攻擊或許并不出乎維薩里的意料,因為他在批評蓋倫的解剖學時,也間接地批評了這位老師的教學方法。后來他在應對這些攻擊時曾經(jīng)說過“我的老師 (指馮·安德納赫——引者注)除了在餐桌上之外,從來也不碰刀。”[2]事實上,說來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從教學思想上講起來,和蓋倫更接近的倒是維薩里,而不是以蓋倫衛(wèi)道士自居的西爾維于斯。蓋倫也只相信解剖,甚至是活體解剖。他也曾經(jīng)語重心長地告誡后人:“如果誰要觀察大自然的作品,他不應信任解剖書而要相信自己的雙眼,找我商量或者找我的同事商量都行,也可獨自刻苦地進行解剖;但是如果他只是閱讀書本,那么他可能相信所有早期的解剖學家,因為他們?yōu)閿?shù)多得很?!盵3]但是那些號稱蓋倫忠實信徒的衛(wèi)道士們恰恰違背了祖師爺?shù)淖钪匾慕虒А?/p>
盡管如此,《人體的結構》還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意大利各地紛紛邀請他去表演解剖。有一次為了讓更多的人能去觀看,甚至把演示的那天宣布為假日。為了看得清楚一點,許多人不顧危險把身子前探,有位外科醫(yī)生甚至從高處的座位上掉落下來。佛羅倫薩的一位公爵甚至給他在比薩提供一個職位,不過維薩里婉言謝絕了,因為這時他已決定要返回老家。查爾斯五世在和法國的戰(zhàn)爭中急需外科醫(yī)生,所以就給他提供了一個職位。這樣他就回到了布魯塞爾,還成家生女。到他31歲那年,無論在事業(yè)還是私人生活方面他都取得了成功。
在此后20年中,他決心把他從尸體解剖上獲取的知識用于對活人的治療,這樣他就從一名解剖學家成了一名外科醫(yī)生。這樣的轉型并不輕松,但是他的辛勤工作以及善于獨立思考的思想方法使他在醫(yī)學界也迅速聲名鵲起,并受到查爾斯五世的賞識。大量的外科手術和尸體解剖不斷地豐富他的學識,他對解剖學的熱情從未枯竭。這樣在1555年他出版了《人體的結構》的第二版,其中補充了不少新發(fā)現(xiàn),在敘述中也增添了更多細節(jié)。1556年他又被封為巴拉丁伯爵(Count Palatine),達到了他一生中職位的最高點。不過在另一方面,這也引起了他人的嫉妒和敵視,而賞識和提拔他的查爾斯五世又宣告退位,其子菲利普二世繼位。雖然維薩里依然保持了皇家醫(yī)生的職位,但是在西班牙長大的菲利普二世更愿意相信一些西班牙醫(yī)生的話,而這些醫(yī)生信奉的是傳統(tǒng)的學說。因此,維薩里明白他的仕途就到此為止了。此后兩年中由于兩位經(jīng)過他手的顯貴不治身死,使他的敵人找到了攻擊他的好借口:“他總是宣稱病人已經(jīng)病入膏肓,這樣如果病人死了他就有了借口,而如果病人好了,那么他就創(chuàng)造了奇跡?!盵2]
1559年菲利普二世把朝廷從布魯塞爾搬到了馬德里,維薩里也跟著去了,但是不再是作為御醫(yī),而只是給一些官員看病。更糟的是,菲利普二世作為一名虔誠的天主教徒,制定了許多限制思想自由的法律。國王還禁止西班牙人到外國大學學習,環(huán)境迅速變得封閉起來,他還得不到尸體供其研究,因此他懷念起在帕多瓦的那些日子來了。
1561年,維薩里看到了繼任他為帕多瓦解剖學教授的法洛皮阿(Gabriele Falloppia)的新著《解剖觀察》(Observationes Anatomicae)。法洛皮阿在書中稱贊了《人體的結構》,不過他也對書中的一些細節(jié)和自己的觀察做了比較,他以維薩里之道還治維薩里其身,指出“神圣的維薩里(divine Vesalius)”所做出的某些不準確的觀察,而“神圣的”這幾個字正是當初維薩里用來稱呼蓋倫的。這年年底,維薩里寫了一封長達260頁的私人信件托威尼斯駐西班牙大使在回威尼斯時帶給法洛皮阿。
他在信中說道:
“親愛的法洛皮阿,三天前我從布魯塞爾的醫(yī)生埃爾托格(Gilles de Hertogh)那兒收到了大作《解剖觀察》。我感到非常高興,這不僅由于這本書是您寫的,大家都認為您在尸體解剖以及醫(yī)學的其他方面都技術高超,而且還因為這本書是由帕多瓦大學的人寫的,該校是全世界最好的學校,我有幸作為您的前任在那里工作了差不多有6年之久……我衷心希望您能堅持研究……每當我想起我們共同的母校就感到非常珍貴,祝母校由于您的聰明才智和勤奮工作而進一步名聲大噪?!盵2]
維薩里從年輕的法洛皮阿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這也許是為什么他能那樣大度地接受批評的緣故吧。在許多問題上他直截了當?shù)爻姓J自己錯了,在另一些問題上則堅持自己的意見,還有一些問題則遺憾地說由于在西班牙保守的氣氛下他無法進行解剖學研究而不能回答。這封信反映出他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這一事件更使他決心回帕多瓦重新從事學術工作。
不過西班牙宮廷辦事拖拉,一拖就是兩年。到了國王終于批準他離開西班牙之后,真要走還是問題重重,盡管那些西班牙御醫(yī)們竭力貶低他,但是一些達官貴人真有了大問題還得找他,這往往使他左右為難。1545年,菲利普二世的兒子和皇位繼承人堂卡洛斯(Don Carlos)從樓梯上摔了下來,頭部嚴重受傷。雖然立刻就把御醫(yī)們找了來,但是幾天后頭部感染使情況還是不斷惡化,希望渺茫。直到這時,菲利普二世才決定把維薩里召來。在怎樣治療的問題上,頓時出現(xiàn)了兩種對立的立場:一方面是堅持蓋倫傳統(tǒng)的御醫(yī)們,他們還在那里引經(jīng)據(jù)典,爭論不休,以致菲利普二世都忍耐不住要他們不要再引經(jīng)據(jù)典而把話說明白了;另一方面,和他們對立的維薩里則根據(jù)自己的解剖學知識和行醫(yī)的經(jīng)驗指出在當時的情況下只有在病人的頭顱上打個小孔,減輕顱內(nèi)壓才是唯一的希望。開始時沒有人愿意聽他的話,但是病情繼續(xù)惡化。病急亂投醫(yī),在傷口上涂上江湖庸醫(yī)的油膏,結果反而使皮膚灼傷。在病人的床旁請來了去世已有100年之久的迭戈(Faiar Diego)的木乃伊化了的遺骸,據(jù)說在他生時曾創(chuàng)造了許多奇跡。在一片宗教狂熱中,組織了成千人鞭打自己的苦行大游行,這一切都無濟于事。最后只能采取維薩里的建議了,說來也神奇,在切開眼窩并從傷口處大量吸出膿液后,堂卡洛斯開始恢復了。這一切結果卻并不歸功于維薩里,反而認為這是迭戈身后顯靈又一次做出奇跡!
有關維薩里的最后三年究竟是怎么回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難搞清了,特別是他為什么沒有直接回帕多瓦,而要先去耶路撒冷。有的說是維薩里因進行活體解剖而被宗教裁判所判了死刑,國王雖然赦免了他的死罪,但還是要他到圣地朝圣贖罪。還有一說是因為維薩里在這時對草藥很感興趣,特別是在巴勒斯坦生長的藥用植物。不管怎樣,最后在1564年他終于離開了馬德里。在西班牙和法國邊界處他和妻女發(fā)生了爭吵,結果是他的妻女北上布魯塞爾,而他則繼續(xù)東行。不管他自己是否意識到了,這倒真的實現(xiàn)了他在離開帕多瓦時所作的一則讖語:“一個獻身科學的人決不要討老婆,因為他不能同時忠于兩者。”他取道威尼斯,可能是為了見一些有影響力的人物以求他們的幫助重獲在帕多瓦大學的職位。他還在一個書店里會見了一些著名醫(yī)生,他們談到他托威尼斯大使帶給法洛皮阿的信,由于法洛皮阿過早去世,這封信還在大使處,大家都想要份副本。店主答應在從大使處拿到此信后就把它印出來人手一份。
他在巴勒斯坦停留了4個月,他在那兒對搜集當?shù)刂参锏呐d趣要遠高于做禱告。到1564年夏他終于準備回威尼斯和帕多瓦了,但是就在歸途的船上他一病不起。也有說是因為翻船隨后經(jīng)逃生免于葬身魚腹,但是還是因此得病,結果葬在了希臘的扎金索斯(贊特) [Zakynthos(Zante)]島上。
歷史往往有驚人的巧合。1543年一年里出版了兩本為后世帶來革命性影響的科學巨著——哥白尼的《天體運行論》和維薩里的《人體的結構》。前者推翻了托勒密的地球中心說,使人們從一個全新的角度來認識宇宙;而后者則糾正了蓋倫的許多謬誤,使人們正確認識自己的身體。兩者都是給教條主義傳統(tǒng)的沉重打擊,開創(chuàng)了通過觀察和實踐進行科學探索的新時代。在達·芬奇不得不舍棄了他的解剖圖稿的同一年里誕生了維薩里,而在維薩里去世的那年里,伽利略誕生了,他后來也成了帕多瓦大學的教授。正是伽利略創(chuàng)造了實驗科學的方法,這種方法是基于直接觀察以及對現(xiàn)象的定量化。而現(xiàn)代醫(yī)學正是建筑在維薩里的解剖學方法和伽利略的定量方法之上,觀察和實驗開啟了現(xiàn)代科學發(fā)展之路[4]。
(2016年9月5日收稿)
參考文獻
[1] 陳宜張. 探索腦科學的英才——從靈魂到分子之路[M].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 2009.
[2] CATANI M AND SANDRONE S. Brain renaissance: From Vesalius to modern neuroscience [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2015.
[3] FINGER S. Origins of neuroscience: A history of explorations into brain function[M]. New York: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94.
[4] WICKENS AP. A History of the brain: from stone age to modern neuroscience [M]. New York: Psychology Press, 2015.
(編輯:段艷芳)
Founder of modern human anatomy—Andreas Vesalius
GU Fanji
School of Life Sciences, Fudan University, Shanghai 200433, China
anatomy, Vesalius, Galen, De Humani Corporis Fabrica
10.3969/j.issn.0253-9608.2016.06.010
?通信作者,E-mail: fjgu@fudan.edu.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