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

■錢榮俊

守望

■錢榮俊

那是發(fā)生在今年春末夏至的事情了。

那天我隨領導一行人來到小阿紐村開展“四群”教育實踐活動，這是一個比較偏僻而又貧窮落后的小山村。晚飯過后，閑來無事，我便披上外套，帶上相機出去，沿著來時彎彎曲曲的羊腸小道，登上小阿紐村綠樹成蔭的小山坡，欣賞鄉(xiāng)村美麗的日落景色。

夏日的傍晚，小阿紐村的風景像一幅瑰麗的油畫。殘陽如血，晚霞似火，把天空裝飾得金碧輝煌，像傳說中美麗的天宮一般金光閃閃，鋤禾而歸的村民，打著響鞭的牧童，匆匆趕著牛羊回村莊，把小阿紐村勾勒成一道亮麗的風景線。這道美麗的風景深深將我吸引，我急忙抓起隨身攜帶的相機，按下快門，記錄下這幅美麗的鄉(xiāng)村油畫。

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我只好返回村里，來到小阿紐村村頭的大榕樹下，我正打算停下來歇息。突然聽見大榕樹的背后傳來一個奇怪的聲音，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想看個究竟。原來大榕樹的背后坐著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小男孩，身旁放著一個大竹筐，竹筐里盛滿豬草，他身上穿著襤褸的衣服，眼睛凝望著村里通向外面世界的羊腸小道，嘴里不停地呼喚著：“爸爸媽媽，歸來吧！歸來喲……”也許是他聽到了我的腳步聲，突然停止了呼喚，慌忙從大榕樹下的石板上站起來，用恐慌的眼神盯著我說：“叔叔，你把我嚇死了！”其實，我也被小男孩的呼喚聲所驚嚇。便奇怪地問小男孩：“小朋友，天這么晚了，你怎么還不回家？”他回答說：“我在這里等我的爸爸媽媽，他們說很快就回來了，可年年盼，月月盼，天天盼，始終不見他們的身影?！蔽腋嬖V他：“天這么晚了，恐怕今天他們不會回來了，咱們還是回家去吧！”“你不是我們村里的人，再說了，我又不認識你，怎么能與你一起回家呢？”小男孩反問道。我如實將來村里的目的告訴小男孩，取得了他的信任后，他才背起大竹筐與我結伴同行。

在回村里的路上，我們一面走，一面拉著家常?！靶∨笥?，家里還有些什么人？”“爸爸媽媽五年前出去打工了，丟下我和七十多歲的爺爺留守家中?！薄敖衲曜x幾年級了？”，他抬起又臟又黑的小手，伸出五個手指頭在眼前晃動了幾下，暗示我他在讀五年級?！敖裉焓切瞧谌?，怎么不在學校里上課呢？”我追問道。他告訴我說：“這兩天爺爺病了，我只好停學回來照顧他老人家。”“是否允許讓我到你家探望一下你爺爺？”我向他提出請求?！翱梢园?！家里好久都沒人去作客了，我家就離村長家不遠，順便到我家吃頓便飯，吃完飯我送你回家?！彼粌H答應了我的請求，還發(fā)出盛情的邀請。

小阿紐村村子很小，幾分鐘的時間就到達小男孩家。“爺爺！爺爺！咱們家來客人了?！毙∧泻⒁豢邕M家門就將我到他家的消息告訴爺爺?！笆丶眩瑺敔斉啦黄饋?，你要招呼好客人??！”從漆黑的房間里傳出爺爺有氣無力的聲音。接著，房間里的電燈亮了起來。原來小男孩叫守佳。小守佳放下大竹筐，用一塊破爛的帕子擦拭一下小木凳子，招呼我坐下后，就里里外外忙碌著煮飯喂豬。小守佳的家里可謂一窮二白，茅草做的屋頂，籬笆做的墻壁，竹條編成的大門。在他家屋里，左邊是廚房，三個石頭支撐著一口大鍋，籬笆墻壁上掛著一個破竹籮，里面放著幾個土碗和幾雙竹筷子，廚房的旁邊是一個豬圈，豬圈的旁邊是用木條隔成的房間。堂屋右邊是牛圈，牛圈的旁邊放著一張床，床上墊著一張草席和一床襤褸的被褥，不難想象，那就是小守佳睡覺的地方。我在小木凳子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后站起來走進小守佳爺爺的房間里，客客氣氣地對他說：“老爺爺！我是‘四群’教育工作隊的小錢，你的病好點了沒有？”老爺爺答道：“好什么好啊！那些沒良心的東西，都出去打工了，丟下我和小守佳孤苦伶仃的留守家中，前兩天走路不小心摔倒，摔傷了大腿，現在爬也爬不起來，生活都不能自理。”“慢慢來吧！大爺！相信以后會好的，你要理解孩子們的心情，他們出去打工掙錢回來為你養(yǎng)老送終??！”我接著說。不說掙錢養(yǎng)老送終便罷，一提勾起老人家的傷心事，老人家老淚橫飛，“掙他媽的狗屎錢，出去五年了，一點音信都沒有，就連銻幣都未帶一個回來，我僅靠那兩文土地承包費和養(yǎng)老金度日，吃了上頓沒下頓的，這年頭真的不讓人活了，打工熱了年青人，冷了我們這些留守的老人和兒童?！崩先思乙幌挘f得我無言以對。由于來得突然，事先沒準備什么禮品，既然來看望病人，始終得有所表示。于是，我便掏出200元錢遞交到老爺爺手中，然后對他說：“大爺！這是我的一點小心意，請你老收下，買點營養(yǎng)品補補身子?！苯涍^一番謙讓，老爺爺終于含淚收下了200元錢。耐心安慰老爺爺后，我便離開了他的房間。

從老爺爺的房間里走出來，小守佳正在廚房里忙著和玉米面做飯，我執(zhí)意要走，他用粘滿玉米面的手拉住我，挽留我在他家吃了飯再走，我謝了他，告訴他我已經吃過了。他知道挽留不了我，急忙跑到床邊拿了個手電筒，然后對我說：“天黑了，路不好走，讓我送你到村長家去吧！”他將我送到村長家房屋后面對我說：“就送你到這里了，你走好！”我叮囑他一定要照顧好爺爺，他像安慰我似的說：“請叔叔放心，我相信爸爸媽媽不久一定會回來的。那時我爺爺就會好了，一定!”說完后，向我招招手，矮小的身影轉身消失在漫漫黑夜中。然而此時，我的心情卻異常的沉重。

回到村長家里，領導們還在聚精會神地商討著小阿紐村相關事宜，我便找個不顯眼的角落坐下旁聽。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領導們商討的竟然是關于小守佳家的住房、養(yǎng)老、就醫(yī)、就學難等問題，我心里甭提有多高興，恨不得立即轉回去，將這個令人興奮的佳音傳送給小守佳和他的爺爺，可惜夜太深了，只能暗暗地在心中為他和爺爺祝福。

當天夜里，我隨領導離開了小阿紐村，就沒再見到過小守佳和他爺爺，但我相信，小守佳的爸爸媽媽一定會回來的，他爺爺的病也一定會好的。在黨和政府的關懷下他們全家一定會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