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桂英：17年追兇再調(diào)查

徐麗憲

李桂英來到周口市中級法院，詢問齊金山案的進展

齊擴軍感覺自己要糟，回到家后他跟老婆說，“我躲不過去了。”

他是一名逃犯。17年前，齊擴軍在老家河南項城參與了一起殺人案。

此前幾天，同案犯齊海營（案發(fā)后改名齊好記）在北京落網(wǎng)，齊擴軍在新疆石河子市一處工地干活。工友們拿著手機念這條新聞，嚷嚷著“還有一個叫齊擴軍的沒有抓著”，他坐在一旁聽著。沒有人知道，眼前的小齊就是新聞中的最后一名逃犯。

2015年12月3日，齊擴軍在新疆被捕。至此，5名兇手全部落網(wǎng)，歷時17年。

一起兇殺案，6個家庭的悲劇。

殺人了

跟老婆說后，齊擴軍馬上打電話給在江蘇打工的女兒，催她來新疆，“再不來，就再也見不著父親了。”

女兒匆匆買了機票。齊擴軍出門打了一斤牛肉，回到家，他把兒子叫到跟前，彎下腰幫他把鞋帶系好，一邊叮囑“好好做人”。

牛肉還在嘴里嚼著，刑警隊就上門了。齊擴軍起身伸出雙手，讓警察過去銬他。跟許多電影里的懺悔情節(jié)一樣，齊擴軍對警察說：“這一天終于來了，每天躲來躲去，心太累?！?/p>

齊擴軍在新疆躲了6年，長期居住在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以打臨工為主。鑒于逃犯身份，有時候老板不給工錢他也不敢要，也不敢跟老鄉(xiāng)來往。

對于他在老家的鄰居李桂英來說，這一天也終于來了。

1998年1月30日，大年初三，李桂英和丈夫齊元德走親戚回家。還有兩個拐彎就到家，但路太滑，齊元德就讓李桂英下了摩托車，自己騎車先走。

李桂英過第一個路口，走到齊國勛家邊上，遇到同村一婦女，她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遠處的齊學(xué)山覺得李桂英是在罵他。

“你不是干爹多、相好的多嗎？”齊學(xué)山?jīng)_著李桂英罵。沒一會，他在小路邊上撿了一塊磚頭，向李桂英扔過去，而對方也很快地扔了回來。

齊學(xué)山怕吃虧，轉(zhuǎn)身就往哥哥齊金山家跑。路上，母親把他抱住，讓他不要惹事。齊學(xué)山一把推開繼續(xù)跑?！拔揖褪窍胱屛腋绺缯胰舜蚶罟鹩ⅰ！饼R學(xué)山在1998年的警方筆錄中說道。

在房后，齊學(xué)山遇到了大哥齊金山、三弟齊保山，以及同村朋友齊擴軍和齊海營。齊學(xué)山嚷嚷著，“齊元德和打官同的人都打我了。”

“這一回，給他破上（注：河南方言，意為打殘）?！饼R金山讓他們4個先過去，自己返回家中拿上殺豬刀。此時，齊元德在家停好摩托車，并不知道外面發(fā)生的事情，直到妻子李桂英喊救命。

這伙人早有預(yù)謀要破齊元德、李桂英夫婦。他們懷疑當(dāng)過村婦女主任的李桂英舉報過他們超生，心里就一直不痛快。1997年夏天的一個晚上，齊學(xué)山到齊金山家聚頭，商量怎么破齊元德和李桂英，碰巧齊擴軍也在。

兄弟倆正商量著，齊擴軍插話，“齊元德告我違反計劃生育，我得打他一頓。”齊金山回道，“要打就把他打住院?！饼R學(xué)山覺得不能這樣便宜了齊元德，嚷嚷著，“給他破上了，一命抵一命，我破上，反正家里還有兄弟倆?！饼R金山覺得不行，“要中我早叫你破了?！?/p>

到底誰出手破，兄弟倆沒有達成一致意見，但他們很明確，“要是他倆（齊元德和李桂英）死了就平和了?！?/p>

事發(fā)前兩個月，齊金山、齊保山、齊學(xué)山三兄弟和齊擴軍、齊海營5人聚在一起，又商量怎么破齊元德和李桂英。他們形成統(tǒng)一聯(lián)盟的原因是，都懷疑齊元德夫婦舉報過他們超生。事實上，李桂英夫婦從來沒有向政府告過任何人超生。為了自證清白，事發(fā)后，她甚至讓當(dāng)時的一名副鎮(zhèn)長給她出具了一份沒有告密的證明。

他們一到李桂英跟前，齊金山就喊著，“誰敢上來，不怕死的就出來?！比缓螅_始襲擊李桂英。李桂英腿上挨了一刀，她喊救命。齊元德聽到后，拿了一把鐮刀跑過來支援。

夜色中，人倒成了一堆。齊金山說，慌亂中就亂刺了幾下，散開后，才知道齊元德中了幾刀。

齊金山逃跑時把刀丟棄在了路邊，第二天被路過此地的同村村民齊志（化名）撿回家中，隨后他外出新疆打工。去年底最后一名逃犯被抓捕后，齊志到項城公安局刑警隊主動交上了這把兇器。

“殺人了，殺人了?！崩罟鹩⒌暮敖写唐屏宿r(nóng)村的夜色。

逃犯

見到李桂英時，她正在家里接受央視的采訪?，F(xiàn)在不用提示紙，她也能熟練地講述那些過往運用的偵查技術(shù)。

最后一名逃犯被捕后，李桂英一夜沒睡，她有一種感覺——自己要火。于是，她起床，拿出紙筆，按照1、2、3、4的順序把以前追兇過程運用的偵查技術(shù)全寫下來，然后一遍一遍地重復(fù)講給從全國各地涌入她家中的記者聽。

那時，她正在北京。白天剛剛接受了鳳凰衛(wèi)視的采訪。在后來播出的節(jié)目《冷暖人生》中，她被描述成了神探。但她也很明白其中分寸，她說，“不相信政府，不相信公安，憑我一個人的本事，啥也抓不住?！?/p>

李桂英給每一個幫助過她的人打了電話，結(jié)尾都是一句“再也不用找了，以后好好過日子”。

她帶著我去了她丈夫齊元德遇害的現(xiàn)場——河南省項城市南頓鎮(zhèn)齊坡村。時間好像一下子回到了17年前——

冬日的中原，雪還未完全融化，村路兩旁的楊樹，葉子落得一片不剩，只有房屋后面池塘里的鴨子嘎嘎叫。

李桂英家當(dāng)時過的真是好日子。她和丈夫齊元德1986年完婚，倆人都有高中文化。齊元德早些年在家中弄了一個加工鉚丁的工廠。齊坡村有6個大隊和4個小組，共計兩千多戶人家。齊元德是村里的首富。事發(fā)前一年，他們花10萬元在村里建起了第一棟兩層樓房。

就在她家右側(cè)房后的齊金山家仍一貧如洗。齊金山的弟弟齊學(xué)山是村里有名愛鬧事的人?！褒R學(xué)山在村里就是個找事蟲，經(jīng)常找事?！饼R海營說。

當(dāng)時的齊家三兄弟不僅貧窮，而且只有老大討到了老婆。在當(dāng)時的農(nóng)村，近三十歲還沒討到老婆是件很丟臉的事。經(jīng)濟發(fā)展后，因文化所限，扭曲的價值觀在農(nóng)村特別顯現(xiàn)，眼看著“兄弟家”朝著小康的路上奔去，齊家三兄弟，尤其是齊學(xué)山，把落魄歸咎于齊元德家。齊元德的父親和齊學(xué)山的父親是共爺爺?shù)奶眯值堋?p>

李桂英全家福。出事前，李桂英是村里的婦女主任，丈夫齊元德是一名民辦教師

農(nóng)村宅基地的糾紛，讓他們的矛盾升級。仇恨的種子終在1998年的大年初三爆發(fā)。

送醫(yī)院的路上，齊元德死了。事發(fā)后，10歲的大兒子周周和鄰居一起把他們抬上了板車。周周親眼見到父親的血浸透了棉被一角。李桂英在醫(yī)院住了13天，鑒定為輕傷。出院后，才知道丈夫沒了。

當(dāng)晚，同村村民齊好中開車把齊金山、齊保山、齊學(xué)山及齊金山的妻子、小孩送出村莊。事發(fā)32天，齊學(xué)山歸案，齊好中也被逮捕。5個月后，因為齊金山、齊擴軍、齊海營在逃，經(jīng)項城市檢察院批準，公安局中止偵查，齊好中獲釋。期間，齊保山歸案。

在后來的媒體報道中，齊學(xué)山和齊保山的歸案，都源于李桂英提供的線索。本刊調(diào)查得到的資料顯示，這兩人的歸案，跟李桂英沒有任何關(guān)系。北京市周口店派出所當(dāng)年提供了一份詳細的抓捕經(jīng)過給項城市公安局，如下：

1998年3月2日，我所接到河南省公安廳項城公安局刑警隊偵察員候青生同志電話稱：其轄區(qū)內(nèi)農(nóng)民齊學(xué)山在周口店地區(qū)瓦井村給一個體戶打工。接到情況后，所里立即實施了抓捕。

至于齊保山，1998年的案卷材料寫得非常清楚，是一名特勤人員（不能公開其身份）在接到齊坡村一村民提供的信息后，才鎖定了齊保山。這名村民并不是李桂英。

齊金山連夜逃往廣東，之后去往新疆?！皬V東查得特別嚴，想到新疆查得應(yīng)該會松點，就去了?！饼R金山說，“盡管有親戚在那邊，但他還是躲得他們遠遠的。”

到烏魯木齊后，齊金山辦了一張假身份證，在一個批發(fā)市場開了一家水果店。3年后，老婆帶著孩子到新疆跟他一起生活。因為齊金山滿嘴胡子，周邊的人都稱他“大胡子”。他在“大胡子”的身份下，隱秘地在新疆生活了13年。直到2011年3月11日晚上7點歸案。

齊擴軍事發(fā)當(dāng)夜在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他聽媽媽的話，騎著自行車出去躲躲。期間，沒有任何警方人員上他家排查。

在外修了幾個月傘后，齊擴軍覺得生意不好做，又回家里住了一段時間。斷斷續(xù)續(xù)修傘八九年后，他去了新疆?！奥犎苏f那里的錢好賺?！饼R擴軍說。

齊海營則去了北京。他父親當(dāng)時是齊坡村的副主任。

追兇

回到河南老家，李桂英看了鳳凰衛(wèi)視采她的那期節(jié)目。看著電視里的自己，聽著聲音，她哭了一場?！氨蛔约焊袆恿耍蝗菀??！崩罟鹩⒄f，“這個拍得最好，去哪弄的火車，里面啥都有?！?/p>

在去北京錄節(jié)目之前，她躺在床上想了一晚上，自己在鏡頭前應(yīng)該說點什么。

“法律不是在書上，也不是刻在石頭上，是刻在每個人的心中?！?想到這句，她高興壞了，寫在紙上才睡。

李桂英終究沒有搬進新房。事發(fā)不久，他就搬到離齊坡村9公里的南頓鎮(zhèn)東風(fēng)村，借住親戚家。

當(dāng)時她已經(jīng)41歲，有4個孩子要養(yǎng)，最大的10歲，最小的4歲。殺夫5人中3人在逃，她怕他們過來傷害孩子，就在家裝了4個監(jiān)控。女兒真真對家里的印象是，“別人家每年都有新衣服，就我們家一年到頭穿一樣的衣服。” 7歲時，她跟著母親李桂英送鉚丁。一年后，就自己一人去送。

后來，生意不好做，李桂英就把鉚丁生意關(guān)掉，注意力集中到了丈夫的案子上。很多朋友勸她把孩子散了，再嫁個好人家。她拒絕，覺得這樣對不起丈夫。她多次去公安局問情況，答復(fù)都是“在追逃”。

李桂英決定自己找線索，她已經(jīng)沒有耐心等警察去慢慢追。她想到了毛澤東搞革命時的策略——依靠群眾、發(fā)動群眾。“靠我一個人去找，肯定找不到，但發(fā)動村里所有出去打工的人幫忙找，就容易多了?！崩罟鹩⒄f。

回村前，她把村里的外出打工人員分成兩撥。一撥是跟逃犯家關(guān)系好的，另一撥就是跟自己關(guān)系好的。她發(fā)展的對象就是跟自己關(guān)系好的人?！安荒苷腋麄冴P(guān)系好的，萬一告密，就什么也找不著。”

李桂英趁著夜色悄悄摸進村，逐家去敲門。她的策略很務(wù)實。第一次去敲門，她會空著手，只有在交談中覺得口風(fēng)靠譜、愿意給她提供線索的人，她才第二次去敲門。這時候，她會帶著東西，“自己家的鴨蛋，都不舍得吃，都送給他們?！?/p>

有不收她東西的人。她就心里不帶勁，“不然人家干嘛跟你操這個心。”只有收了東西的人，她才會覺得最靠譜，心里也有底，“人的心都一樣，收了我東西，不幫我操這個心，從道德上也過不去?！?/p>

群眾果然有力量。沒多久，李桂英就接到線報，稱齊金山和齊海營都在青島打工。

她是下午接到的，晚上一宿沒睡，第二天一早就把孩子分兩撥托付給親戚，自己坐大巴去了。這是她第一次出遠門，此前，她到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河南周口市。

在夜色朦朧的街上，人來人往，她發(fā)現(xiàn)竟然聽不懂他們說話。走著走著，她哭了。家里經(jīng)濟當(dāng)時還算寬松，她咬咬牙，找了一家50塊錢的旅社住下。

她按照《偵查學(xué)》里教人化裝的技術(shù)，買了一塊紅色布圍巾裹著頭，再戴個墨鏡。這樣的打扮，一般人的確很難認出她是李桂英。依照老鄉(xiāng)提供的地點，她去了日照市下轄的一個郊區(qū)。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撿破爛的，她隨身帶一個化肥袋。天不亮就去，天黑了就回，隔著一條街望著他們的住處。她在那里蹲守了10天，最后連個影子都沒見著。她安慰自己，“就怕認真，只要認真，就能做好?！?/p>

找兇手，成了她生活的念想?！安还苁裁创鷥r，都得找回來償命。殺人償命，是古人的道理?！崩罟鹩⒄f。

她做夢都在抓人。2000年，齊金山在買菜，她過去一把就抓住了，她高興地吼著。醒來才知道，是個夢。

后來，她去了北京、廣西、云南、新疆、山東等10個省份。最接近兇手的一次是在北京，去找齊海營。

2014年2月，李桂英上了北京朝陽區(qū)。她每天就在街上逛著，只要聽到河南口音的人說話，她就上去套老鄉(xiāng)。她假裝在北京做家政，給人打掃衛(wèi)生。她從《偵查學(xué)》里學(xué)到一點，要與訪問對象建立良好的心理接觸。建立基礎(chǔ)的信任后，她就開始攻心，“買點東西去，做感情投資?！?/p>

“總感覺這個人就在附近，可就是找不著他?！崩罟鹩⒄f，“就好像在眼前，可手一伸就是抓不住?！?/p>

2015 年4月，她才知道，原來齊海營早已改名齊好記。1999年，全國實行第二次人口普查登記，為統(tǒng)一錄入微機做準備。期間，齊海營的父親利用村副主任之便，給兒子重新填了一張《常住人口登記表》，把他的名字改成齊好記，出生年份也由1973年改成1972年。南頓鎮(zhèn)派出所在錄入時，并未核查。

2011年，齊好記回家拿了戶口本，還去南頓派出所辦了二代身份證。“很順利，沒有任何人問人情況?！饼R好記說。

李桂英托人去查齊好記的戶籍，從中得到了其女兒的電話。照葫蘆畫瓢，她又去找了齊擴軍的戶籍，卻發(fā)現(xiàn)戶口在2012年被注銷。對此，項城警方解釋，“因未辦理二代居民身份證，其戶口被另冊保管，不存在身份消失問題。”

本刊記者調(diào)查得知，在外逃期間，齊擴軍與妻子于1999年6月還生育了一個兒子，名叫齊強（化名），并由妻子回家登記了戶口。但這些極其重要的線索，都沒有引起項城警方的注意。

2015年10月16日，李桂英把查到的齊好記和齊擴軍的情況，用短信發(fā)給了刑警隊長張志國，并希望他核實后秘密偵查。但并未得到回應(yīng)。4天后，他把同樣的信息發(fā)給了負責(zé)案件偵破的刑警隊民警郜靚君，同樣未得到回復(fù)。

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郜靚君承認收到了信息，但因為已不是該案的辦案人員，就把線索轉(zhuǎn)給了張志國。張志國也承認收到了信息，但當(dāng)時在外出差，當(dāng)月底才回到項城，之后又去辦了一個盜掘古墓案件，到11月初才著手核實李桂英提供的信息。

發(fā)完信息后，沒了下文，李桂英心里有些慌，就帶著材料去了北京。在信訪局門口，一官員看過她的材料后，告訴她“回去找記者就能解決”。11月6日，河南都市頻道報道了此事。第二天，項城警方上北京，把齊好記抓捕歸案。12月3日，齊擴軍在新疆落網(wǎng)。

齊金山歸案，線索到底是項城警方自查還是由李桂英提供，最具爭議性。此前媒體的報道，都采信了李桂英的說法。

其中，《三聯(lián)生活周刊》這樣寫道：“2011年，齊學(xué)山和齊保山刑滿釋放回家，出獄不久就張羅著在老家齊坡村蓋房子。這一消息很快就傳到李桂英耳朵里，她心生 疑惑，‘剛出獄的人怎么會有錢蓋房子，猜測是齊金山暗中資助。經(jīng)人指點，李桂英想方設(shè)法找到了齊學(xué)山的電話號碼，又跑去周口市托人打印出他的通話清單。 清單上有一個新疆號碼頻繁出現(xiàn)，她懷疑號碼為齊金山所有，就把電話號碼、齊金山的身份信息連同公安機關(guān)的追捕信息一起提供給新疆警方。不久后，警方就傳回一段視頻讓李桂英辨認，視頻里的人正悠閑地蹺著二郎腿吃飯，正是逃逸了13年的齊金山。”

本刊記者調(diào)查得知，事實并非完全如此。至少在視頻辨認環(huán)節(jié)，李桂英所說不符實情?！斑@可能是信息不對稱導(dǎo)致的，她有可能盡過這方面的努力，所以她就覺得是她提供的?！表棾蔷揭幻ぷ魅藛T如此解釋。

辦案民警郜靚君說，齊金山的線索都是由他自己排查得來的，之后通過公安內(nèi)部網(wǎng)發(fā)了一個協(xié)查函給新疆警官朱強。朱強在接受本刊記者采訪時確認了這點。他說，他根本不認識李桂英，也不認識他的兒子，都是單線跟郜靚君聯(lián)系。朱強現(xiàn)在是一名商人。

能確定的是，周周確實收到了上述提到的關(guān)于齊金山的視頻。郵件顯示收到的時間為2011年3月12日10：33。本刊記者讓他提供發(fā)郵件人的身份，他說不方便。但依照這個視頻時間來看，更不能證明是由李桂英確認齊金山后才實施抓捕。因為在前一天的晚上7點左右，齊金山就被朱強抓獲。

12月14日，李桂英從廣州回到河南，當(dāng)晚，她做了一個夢。

齊金山、齊保山抓住她，準備要她的命。她心里害怕，就拼命掙脫了。

“他們追，我就退，他們追，我就退。”

退著，退著，一回頭，發(fā)現(xiàn)孩兒他爹（齊元德）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笑著跟她說，“不怕，有我在這里。”

17年來，李桂英第一次夢見丈夫齊元德。她說，孩兒他爹來要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