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張琦
人生就像一條漫長的海岸線,你的足跡隨時會被涌上岸的海浪抹去。但你不會忘記,你看過的這片海的模樣,那吹過耳邊的風,記下了你的足跡。
初遇你時,我不過無知稚子,而你卻正值青春,如同路邊對著春天開放的淺黃色小花,濃密的黑發(fā)中插著一支閃閃發(fā)光的花。
你彎下身把它插到我頭上,你說:“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蹦阏f:“人生苦短,要做的事情比我們所擁有的時間還要多,可真正完成的少之又少,等幡然醒悟時,時光已逝,年華已老。”
彼時我還年少,不懂你字里行間的深意,只是偏執(zhí)地認為人生就當對月為歌,何必去辛苦勞累,還得不到自己所想。你只是淡淡地看著我,輕輕搖頭。
蒼老是如此的公平,無論你生活幸福還是痛苦,無論你信奉耶酥還是如來,你都逃不過它鋒利的刀刃。驀然回首間,突然閃過你的臉,你如同當年模樣,而我卻垂垂老矣,就如同窗外的那株紅梅樹,已經(jīng)一冬沒有開花,想必明年它就會隨著凜冽的寒風離開吧。
你說,人生路上哪會沒有荊棘坎坷,泥塘沼澤,可我們就因此而放棄嗎?
溯水當年,重新拼搏,為此奮斗為此退縮,不畏蒼老不畏磨難。即使我們很渺小,渺小得像是生產(chǎn)線上被加工的產(chǎn)品,也必須堅持,即使一邊感慨浮生若夢何必執(zhí)著,一邊在生活的泥沼里匐然前行。反正都是要走,不如收拾好行囊開心上路,踏上任何一條通往遠方的路,讓黃沙吹疼臉頰,讓成功徐徐接近。
你說,在成功的時候,會有無數(shù)人為你喝彩,他們不會過問起點的遙遠,也不會明白路途的艱辛,只會感慨人生如此不同。你說,哪里又會有什么不同呢?每個人生來都是一樣的,不過是后天的區(qū)別罷了,沒成功,就為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透過灑滿陽光的眼瞼看你,你只是笑,似是鼓勵的眼神堅定地望著我。
你說,只要付出心血,一定會在自己的舞臺收獲最美妙的燈光,那些鮮花和掌聲會永遠在生命里起伏漲落。
我暗自思忖,人生的漫漫長路蜿蜒曲折,看似遙遙無期,卻也僅僅是看似罷了。我們?nèi)缤衬械穆萌?,尋找著生命的綠洲。但是那綠洲,如虛無縹緲的海市蜃樓,即使你離它只有咫尺之遙,它也會猝不及防地消逝。沙漠中,會迷失,會煎熬,但只要一直堅持下去,就能尋到那曾被無數(shù)人向往的甘泉。
你走向門口,逆光中,我看不清你的身影,窗外的那株紅梅樹忽地綻開一朵紅色的小花,等淡紅色的香氣飄入屋中,我才轉(zhuǎn)身,發(fā)覺一樹紅梅已盡然綻放,嬌艷無比。
寒風吹過,細絲般滲入體中,帶來屢屢寒意。我抬頭,發(fā)現(xiàn)門早已打開,你面對風雪,長發(fā)隨之飛舞。我震驚一般,跌坐在椅子上,因為你那頭烏黑柔順的青絲早已變成了白發(fā),你的聲音也變得嘶啞沙沉,我甚至都可以想象你眼角的皺紋。
你說:“看來,你已經(jīng)明白了?!?/p>
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微光,我伸出手指攏住,其中似有你的聲音。
“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p>
我把它們捏成一朵花,別在發(fā)間。不知為何,我總感覺身上有了你的影子。
我走出房子,外面卻陽光明媚,哪里還有半分冬日的肅殺?恍惚間,我看見一個孩子,似是當年的我,便學著你的樣子,你的聲音,走過去,說:
“古之立大事者,不唯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堅韌不拔之志。”
模糊間,我見你笑了。
(指導教師/蘭軍)
本文榮獲中國中學生作文大賽(2013-2014)初中組二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