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中期云南詩人袁文揆生平述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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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代中期云南詩人袁文揆生平述略

李超

(曲靖師范學(xué)院 人文學(xué)院，云南 曲靖 655011 )

摘要：袁文揆是清代中期云南著名詩人，他生于保山一個讀書世家，青少年時期走的是科舉之路，然屢試不中。在京應(yīng)考期間，曾效力四庫館閣，之后得官甘陜。五年后辭官回滇，開始了客居昆明的從幕生活，晚年任云南縣教諭。他一生交友廣泛，既與服官滇省之王昶、屠紳、檀萃等著名學(xué)者交好，又與錢灃、師范、劉大紳等云南著名文士關(guān)系密切。晚年有江浙行，實是為身陷困境的陳云巖太守籌集贖金，此行堪稱俠義，并一路廣交江浙詩人。他生平最大的貢獻(xiàn)是《滇南詩文略》的編纂，導(dǎo)云南文獻(xiàn)整理之先河。對袁文揆生平事跡的勾勒，將為清代云南文學(xué)史呈現(xiàn)一個生動的個案。

關(guān)鍵詞：袁文揆；生平述略；《滇南詩略》；《滇南文略》

收稿日期：2014-08-13修回日期:2014-10-11網(wǎng)絡(luò)出版時間：2015-01-0713:06

基金項目：云南省哲學(xué)社會科學(xué)規(guī)劃項目(QN201252)；曲靖師范學(xué)院“中國古代文學(xué)與審美文化”創(chuàng)新研究團隊階段性成果。

作者簡介：李超(1979—)，男，江西吉安人，副教授，博士，主要從事元明清文學(xué)研究。

中圖分類號：I 206.2

文獻(xiàn)標(biāo)志碼：A

文章編號：1004-390X(2015)01-0105-05

Abstract：YUAN Wenkui was the famous poets on Yunnan in Qing Dynasty. He was borned in a scholarly family of Baoshan, Who selected the road of imperial examination, but try not to be admitted. In Beijing, He serviced in the GuanGe. Since then, he was assigned an official in Ganshan. Five years later，he returned to Yunnan. He made friends widely, not only friendly to WANG Chang, TU Shen and TAN Cui who were the officers, but also closely related to the famous scribes in Yunnan, such as QIAN Feng, SHI Fan and LIU Dashen. In order to raise the ransom for the satrap called CHEN Yunyan who was in trouble，YUAN Wenkui travelled in Jiangzhe in old age. Along the way, he made new friends. His contribution to life was the largest poetry′s compilation of Southern of Yunnan. The outline of YUAN Wenkui′s life story, will present a vivid case for the Yunnan literature history of Qing Dynasty.

Keywords：YUAN Wenkui；brief biography；South Yunnan Poetry；South Yunnan Prose

The Brief Biography of YUAN Wenkui on Yunnan

in Mid-Qing Dynasty of Yunnan

LI Chao

(College of Humanities, Qujing Normal Vniversity, Qujing 655011, China)

袁文揆，字時亮，號蘇亭，又號髯癡，云南永昌府保山九隆人，他和胞兄袁文典，都是清代云南著名詩人，時稱保山二袁。清代著名詩人法式善《梧門詩話》稱：“袁蘇亭多髯，以詩文友朋為性命，人以‘髯癡’呼之則喜。其兄儀雅廣文文典，古詩寢食靖節(jié)，因號陶村，滇之學(xué)人也”[1]，可見二袁一時之影響。袁文揆有《時畬堂詩稿》、《滇南詩略》、《滇南文略》等著作，尤其后兩部為保存滇南文獻(xiàn)做出了巨大貢獻(xiàn)。然迄今為止，學(xué)界對于袁文揆的關(guān)注還很少。本文在全面翻檢云南史志、詩文集的基礎(chǔ)上，對袁文揆生平、著述作一考察。

一、家世、家風(fēng)

據(jù)袁文揆《感春詞為昆陵方旭山集句兼以留別并引》注“余原籍金陵”(卷一)，又《江寧酬蔡芷衫先生即次見贈原韻》注：“余祖籍上元”[2]卷八，可知他祖上是南京人。《永昌府志·風(fēng)俗》稱：“迨明初遷江南人入居此地，故其習(xí)尚與江寧相仿佛，是以俗號小南京也。”[3]47看來，明初和袁氏一樣從南京遷居保山的家族不少。

袁文揆曾祖袁銑?！兜崮衔穆浴肪矶姟端臅萧煨颉沸鳎骸般娮昼娔?，保山人，廩生。后學(xué)張登瀛填諱 ‘先曾大父，性方正，窮年力學(xué)，屢試鄉(xiāng)闈不售，家居教授來學(xué)者，館莫能容。’”袁文揆祖父賀湖公袁來清，《滇南詩略·袁文康》：“先祖賀湖公舊司定遠(yuǎn)……”。[4]卷三四《永昌府志·人物志·孝友》：“袁來清，字冰鑑，歲貢生，任定遠(yuǎn)縣學(xué)訓(xùn)導(dǎo)……五子鼎、鼐，歲貢，鼒、縉、紳，俱庠生”[3]265。袁文揆父親現(xiàn)在只知道叫楓溪公，袁文典《九友堂記》稱“其下有先君子楓溪公手種叢桂二樹，松柏各一”[5]415，不詳楓溪公是袁來清五子中哪一位。另據(jù)袁文典《蘇亭十三弟六十初度贈言》可知，袁文揆嫡母叫鄭太君，生母叫候太君。

袁文揆于同胞行四，合群從昆弟大行十三，所以人稱“袁十三”。袁氏兄弟頗有聲名，堂兄袁文佑中乾隆壬午恩科解元，《永昌府志》存其七言古詩《太保山》一首、五律《江頂寺》一首；堂兄袁文康，字作山，號藏云，與袁文佑同榜亞魁，后官姚州學(xué)正，《永昌府志》存其七言古詩《摩蒼山》一首；胞兄袁文典中丙子科經(jīng)魁，后任廣西州學(xué)正，著有《陶村文集》、《陶村詩集》，參與修訂《永昌府志》。袁文揆《青浦謁王蘭泉》注：“少小，時時請益從兄文康、胞兄文典”[2]卷八。王昶《湖海詩傳》卷四稱：“永昌袁氏，家風(fēng)醇謹(jǐn)，子弟咸能讀書敦品。乾隆己丑，予以籌軍駐其地，時亮同其群從咸來受業(yè)”[6]。據(jù)以上可知，袁文揆出生于一個讀書世家，家族文學(xué)功名在當(dāng)?shù)仡H有聲望。

二、讀書、科舉

乾隆庚午(1750)，袁文揆生。五歲，父親口授《大學(xué)》，文揆遂成誦，戚族咸稱為宿慧。九歲，父命學(xué)文。十一歲，隨應(yīng)童子試。十三歲，春正月，文揆受知于學(xué)使李文園先生，李以國士期待。李文園原名李中簡，字廉農(nóng)，號子靜，又號文園，直隸任丘人，乾隆十三年進(jìn)士，歷任侍講、云南學(xué)正等官，有《嘉樹山房集》。乾隆癸未(1763)，文揆父親去世。乾隆丁亥(1767)秋，文典攜文揆就館于歸仁鄉(xiāng)白龍水吳表兄象賢家，文揆學(xué)業(yè)漸進(jìn)。乾隆己丑(1769)，文揆向王昶問學(xué)。王昶，江蘇青浦人，清代著名學(xué)者，字德甫，號蘭泉，乾隆甲戌進(jìn)士，官內(nèi)閣中書，后罷職，云貴總督阿桂邀其入滇，有《春融堂詩文集》、《湖海詩傳》等。文揆《上王蘭泉先生》注：“(王昶)己丑歲曾以軍機至滇。又：公己丑奉使時在永數(shù)月，任云南藩伯時復(fù)經(jīng)永郡”[2]卷二。乾隆庚寅(1770)，文典挈文揆至永盛鄉(xiāng)，就先人十畝舊業(yè)學(xué)稼，與作山三堂兄莊房相近，以便晨夕相過從。乾隆辛卯(1771)，文揆二十二歲，鄉(xiāng)試罷歸，益勵志下帷。乾隆壬辰(1772)，文揆二十三歲，始識永昌知府陳云巖。陳云巖，號孝昇，浙江海鹽人，性慷慨，喜交游，后官至云南布政使。袁文揆《云巖先生初度得一千二百字》注“揆于壬辰歲識公于吾永”[2]卷三。乾隆癸巳(1773)，文揆二十四歲，受知于學(xué)使全椒郭晴湖先生。乾隆丁酉(1777)，文揆二十八歲，僅以試冠軍，膺選拔，冬將盡，束裝北上。

乾隆戊戌(1778)，文揆二十九歲，廷試報罷，乃以謄錄效力四庫館閣。是年，文揆與云南籍著名詩人師范交，見師范《滇南詩略后序》[7]761。師范，字端人，號荔扉，大理趙州人，時在京應(yīng)考。文揆與云南籍著名詩人錢灃的交往也在京期間。錢灃，字東注，號南園，昆明人，乾隆辛卯進(jìn)士，時在京做官。此后，文揆“尤冀己亥、庚子、癸卯三試北闈，或博一科名”。*見袁文典《蘇亭十三弟六十初度贈言》。查魯小俊，江俊偉《貢舉志五種 下》(武漢大學(xué)出版社，2009)記載，乾隆四十年己亥有恩科鄉(xiāng)試，乾隆四十五年庚子科鄉(xiāng)試，乾隆四十八年癸卯科鄉(xiāng)試。文典所記與此吻合。自己亥至甲辰，文揆奔走于燕、晉，“或授生徒，或襄書記獲束脩以自給”[5]，如是者七年，始終科舉未中。又據(jù)《丁未蘭州偶檢書稿悵然有作》[2]卷二注可知，三十二歲那年，他還曾游秦。

三、為官與從幕

乾隆甲辰(1784)，文揆三十五歲。冬，以館務(wù)報滿，議敘縣丞，掣簽得甘陜。次年，三十六歲的文揆，攜長髯襥被赴隴右。至隴右，受知于福敬齋、丹山慶，福敬齋即大名鼎鼎的?？蛋?。然終因不工迎逢，見憎方伯，委荊河州，分防定羌驛，時文揆三十七歲。同年，文揆娶婦龔氏，偕之任定羌驛。乾隆丁未(1787)十月初一，文揆得子。乾隆己酉(1789)，文揆四十歲，冬，以烏思得請，卸判河州。而早在兩年前，胞兄文典從廣西任上辭歸，僅在官一年。文揆辭官顯然受兄長的影響。乾隆庚戌(1790)春，文揆諧妻、子歸家。乾隆辛亥(1791)，妻龔氏卒，后二十日，十月初三，生母候太君卒。文揆哀傷成疾，病綿惙壬子六月。

乾隆壬子(1792)，文揆四十三歲，云巖公以云南糧儲道督運軍糧，招文揆同往中甸，事畢，同赴省垣。自此，文揆開始了他客居昆明、入幕陳云巖的時光。期間，文揆曾于乾隆乙卯(1795)春辭歸抵家，將赴隴右補官，恰逢黔、楚軍興，加之兄文典不忍弟遠(yuǎn)涉萬里，遂作罷。四月，云巖復(fù)招文揆入幕。此后，昆明成為他后期的主要居住地。

袁文揆客居昆明的生活，“積年修金所余，惟以治經(jīng)史，置書籍法帖，幾及數(shù)萬卷”(袁文典《蘇亭十三弟六十初度贈言》)[5]。除此之外，昆明作為省垣，是滇土眾多學(xué)者、文人的聚集地，文揆的友朋往來，除師范外，還有蘇檙，字硯北，趙州人；龔錫瑞，字信臣，號簮崖，趙州人；羅覲恩，號琴山，石屏人；余萃文，號斂齋，昆明人；文鐘運，號望山，昆明人；錢允濟，原名錢允湘，又作芷汀，昆明人；張登瀛，號小東、翹岱，蒙化人；萬本齡，字鐵如，號鐵峰，又號香海，昆明人，等等。他們都是云南著名的詩人，文揆與他們或為同年，或為詩文同道。文揆還因得到藩伯陳云巖的賞識，所以“三迤賢有司之至者，無不愿友蘇亭”，文揆因此得以廣交服務(wù)滇省官員。如檀萃，字芑田，一字默齋，安徽望江人，乾隆辛巳進(jìn)士，官云南祿勸知縣，罷官后，主講云南五華書院，滇人多師之；屠紳，字賢書，號笏巖，江蘇江陰人，乾隆癸未進(jìn)士，授云南師宗知縣，擢尋甸州知府，遷廣州通判，清代小說家；初彭齡，字頤園，山東萊陽人，乾隆庚子進(jìn)士，嘉慶四年，授云南巡撫。其他如蕭大經(jīng)，字云巢，善化人，乾隆乙酉舉人，官師宗、昆明知縣；張慤田，字守一，號蘿山，湘潭人，乾隆壬子舉人，官祿勸知縣；牛稔文，字用余，號師竹，直隸天津人，乾隆乙酉拔貢，嘉慶六年任普洱知府；樊士鑑，字菱川，號雪鴻，臨汾人，乾隆庚子進(jìn)士，官麗江知府，等等。還有游滇的青年才俊，如宋翔鳳，字于庭，乾隆庚戌進(jìn)士宋簡之子，嘉慶庚申舉人，著名詞人，有《樂府余論》一卷。尤維熊，字祖望，號二娛，江蘇長洲人，有《二娛小廬詩鈔詞鈔》。

文揆晚年的一件壯舉，堪稱俠義之行，即嘉慶癸亥(1803年)，云巖公之難作，文揆為之奔走吳越籌納賠鍰。關(guān)于此事，袁文典《蘇亭十三弟六十初度贈言》：“云巖公之難作，弟為之奔走吳越，籌納賠鍰”，還有師范《清和五日喜袁蘇亭至署，率成四律奉柬此中況味，惟知我者知之也》小注稱：“時為籌云巖師繳項，連歲奔走江浙”[8]。文揆此行經(jīng)貴州、湖南、江西，抵蘇州。又輾轉(zhuǎn)松江、邗江、江寧，再至江浙。一路遍交名士，在江蘇，交蔡芷衫，名元春，江寧詩人；王豫，號柳村，丹徒人，著名詩人；王芑孫，號惕甫，長洲人，著名學(xué)者，有《淵雅堂集》。在江浙，交屠倬，號琴塢，錢塘人，嘉慶戊辰進(jìn)士，書畫家；蔣炯，字蔣存，一字蔣村，錢塘名士；朱閑泉，仁和詩人；范崇階，字筱湖，一作小湖，鄞縣人，諸生；郭麈，字祥伯,號頻伽居士,吳江詞人，著有《靈芬館集》、《詞品》等；查奕照，號丙塘，嘉善人，監(jiān)生，有《東望望閣詩鈔》；查揆，原名初揆，號楳史，海寧舉人，有《篔谷文集》。嘉慶甲子(1804年)四月初五，文揆抵安徽望江，與好友師范晤，時師范任望江令。師范召集當(dāng)?shù)孛繒嬓⊥Ｔ起^，為文揆接風(fēng)。在望江小住，文揆即回滇。

袁文揆此行，得到士林高度贊揚，好友師范《古詩三章送癡髯歸滇兼呈云巖師》其三：“感君重意氣，倉皇代托缽。吹簫朝入?yún)?，鼓枻夜適越。掀髯飄雪霜，挺身耐饑渴。非僅為酬恩，留以勵布褐”[8]。涇縣名士吳世登有作《荔扉大令招集小停云館，贈袁十三丈癡髯》，云：“平生重知己，長懷國士報。直欲身命酬，豈惟肝膽照。俠氣橫九秋，英聲馳六詔”[9]，對袁文揆為身陷困境的陳云巖藩伯奔走籌款的義行表示高度贊揚。袁文揆俠義之舉其實和其父一脈相承，據(jù)師范《余慶遠(yuǎn)維西聞見錄紀(jì)序》記載：“保山袁蘇亭曰：‘雍正七年，永昌米價騰貴，死者甚眾，四明董太守先開倉散賑，然后通報，遂坐是免官。先君子倡率士民，納谷還款，復(fù)醵金贈行’”[10]，袁文揆可謂頗得父風(fēng)。

嘉慶乙丑(1805)，五十七歲的文揆出官云邑廣文，即云南縣教諭，云南縣是今云南祥云縣。查《光緒云南縣志》卷八《秩官·訓(xùn)導(dǎo)》，于嘉慶年有袁文揆其名，謂“勤于課訓(xùn)，鄉(xiāng)會錄名者多所成就，侶修兩廡鄉(xiāng)賢櫺星門，新增名宦忠孝，興文祠及泮池、欄桿，署中建講堂一所，書房數(shù)楹，訓(xùn)誨諸生。地方忠教節(jié)烈，咨詢詳報”[11]。師范《乙丑夏五，喜芷汀由楚來署，遂成三律奉柬》小注“時袁十三為吾郡山長”(卷二十)也可證。嘉慶庚午(1810)，文揆六十周甲，文典作《蘇亭十三弟六十初度贈言》，近代云南學(xué)者趙藩謂此篇“可當(dāng)列傳讀矣”[5]。此后，文揆的生活不可詳考。與文揆同時期的云南著名學(xué)者劉大紳文集中有《讀袁蘇亭萍聚吟題后并寄》、《寄答袁蘇亭》、《至古連然呈袁蘇亭》、《游螳川短歌為蘇十三作》、《寄袁十三蘇亭》等詩(見劉大紳《寄庵詩鈔續(xù)七壬申》)[12]，可約略反映文揆晚年的行蹤。在兄長文典去世兩年后，*關(guān)于袁文典卒年，《新纂云南通志》卷一九七《袁文典、袁文揆》謂“文典生雍正丙午四月二十九日，至嘉慶丙子，重宴鹿鳴，年九十有一，其后數(shù)年乃卒云”，下注依據(jù)《陶村文集》。然查《陶村文集》并無這樣的記載。而劉大紳有《讀陶村集題辭》、《題袁陶村先生四友遺圖》，后首詩云：“豈知老成易凋謝，空余太古無弦琴。令弟遺書心摧折，猶子抱圖語嗚咽。”這兩首詩系于嘉慶癸酉(1813)，從詩內(nèi)容看，當(dāng)作于文典死后，故文典卒年系于此。嘉慶乙亥，文揆也去世了，劉大紳《寄庵詩鈔續(xù)十乙亥》之《十月十三日聞袁十三蘇亭已死》可證?！豆饩w云南縣志》卷八說他“卒于官”，典史朱玉衡“親為衾殮，復(fù)籌資俾眷屬回籍”。文揆卒年六十六。有子名袁于谷，戴淳《聞袁于谷秋間出都之信感其尊人蘇亭丈身后悵然成詠》[13]可證。

四、著述

袁文揆今存《時畬堂詩稿》十一卷，趙藩《保山二袁詩稿敘》稱：“后于蜀中得河陽解叔平觀察持贈所藏蘇亭《時畬堂詩稿》十一卷，首有道光九年儀征阮文達(dá)公手書小序。詩以年編，似尚缺末數(shù)卷”[2]卷首?！队啦尽分浽霓襁€有《適余堂文稿》，未知存否?！兜嵛膮蹭洝肪砹珍浧洹妒逃X南園先生別傳》、《涂二余刺史傳》，卷九十一收錄其《紀(jì)賓川州事始末》、《紀(jì)張振奇逸事》等文四篇[14]。《侍御錢南園先生別傳》云：“嘉慶八年，總督伯麟適兼署巡撫，……奏奉恩旨，準(zhǔn)以先生從祀鄉(xiāng)賢”，此傳當(dāng)作于此年?！都o(jì)賓川州事始末》則作于嘉慶庚午(1810)。

除個人著作外，他生平最大的貢獻(xiàn)就是滇南詩文的編纂。乾隆庚戌(1790)，文揆始有意纂輯滇詩。袁文典《明滇南詩略序》稱：“乾隆庚戌歲，季弟文揆自隴右歸，以纂輯滇詩為請，余懼遲之又久而益無征，爰檢舊存張楊李諸公集與先后客昆明官瀘西所抄滇詩若干首，悉赴揆編次”[7]，文揆的想法首先得到了兄長袁文典的支持。繼而，文揆廣泛發(fā)動他生平所交，參與到滇詩的編纂中來。從《滇南詩略》“同輯諸家姓氏”“參訂諸家姓氏”，“受業(yè)同校字諸子姓氏”來看，人數(shù)多達(dá)百余人。加之“會垣多藏書，而三迤賢有司之至者，無不愿友蘇亭。借其便，朝郵夕遞，近者十許日，遠(yuǎn)者數(shù)十日，而零箋斷簡皆源源而來”(師范《袁蘇亭滇南詩略后序》)[7]，這些賢有司即上述云南各府縣的知府知縣，也即袁文揆的編纂事業(yè)得到了這些人的支持。詩集編纂完畢，最后請初頤園、法式善等名流鑒定。

將近十年功夫，到嘉慶庚申(1800)，“滇詩之刻將竣，予季文揆復(fù)以滇文為請”[5]。 “集滇詩后，復(fù)與武寧王子心輦、臨汾張子春帆、錢塘汪子藕塘、鎮(zhèn)洋王子序宣、昆明余子斂齋、文子望山、萬子香海、蒙化張子翹岱論及滇文，出伯兄儀雅所藏暨三迤朋儕所寄，合若干篇，相與商榷”[4]卷首。滇文的編纂大致同于滇詩，除收輯外，還有評閱、論次、參訂、鑒定等工作。嘉慶癸亥(1803)，彌渡人樂恒作《續(xù)刻滇南詩文略序》，是所有序中時間最晚的一篇，《滇南文略》正是在這一年前后完成。同年，袁文揆奔走吳越，于邗上有詩柬王惕甫，詩云：“我昨輯滇詩，愛恕茶陵筆……詩龕采滇南，知從苦心出。我懷皆愿見，觀止未得一”。又有詩《酬華亭范大云卿即次原韻》詩云：“篋中滇南詩文略，土音是操夸向誰”[2]卷八。顯然，袁文揆江浙之行還向當(dāng)?shù)卦娙速涢喫幾氲摹兜崮显娢穆浴贰?/p>

《滇南詩略》一共四十七卷，余姚人翁沂元序稱“是編上自館閣巨公，下至山林隱佚，凡我朝百余年來滇之工于詩者，采擷靡遺，而流寓以附焉?！笾娠L(fēng)南服者，舍是編其誰與歸”[7]53。袁文揆序《滇南文略》稱，“梓成，始奏疏，終駢體，得文四十余卷”[4]卷首。煌煌八十余卷的滇南詩文略授刊流布后，真州程雪門見之，曰：‘舉數(shù)百年之零珠碎璧合而成寶，使古今人一片苦心不至埋沒，凡吾輩之少知筆墨者，皆宜金鑄而絲繡之。’”(《滇系》六之一《人物·袁文典》)道光間，云南學(xué)者戴云帆《讀滇南詩文略書后》稱：“尋墜緒于茫茫，獨旁搜而遠(yuǎn)紹，是所望于后之能嗣其音者”[15]。正因為二書收輯之艱辛及卓越的功績，所以袁文揆同時的云南著名詩人沙琛《挽袁蘇亭廣文》稱：“千里睨然伏櫪驥，全滇失卻有心人”[16]。還有云南著名詩人戴淳《哭袁蘇亭廣文十三丈》其四稱：“丈人人已往，丈人名自在。吾鄉(xiāng)前輩詩，埋沒幾百年。獨起為收拾，金碧復(fù)光彩。轉(zhuǎn)念平生作，年年吟且改。登壇樹大旗，張軍備重鎧。何日梨棗鐫，流播向寰?！盵13]。既肯定袁文揆搜輯滇詩之功，又高度評價他在詩壇的地位。

袁氏輯滇南詩文略背后的艱辛卻很少人知曉。師范《書初彭齡<滇南詩略序>后》稱：“刊刻既竣，悠悠之口，幾欲得而甘心焉。適余請咨之省，以樣本代呈頤園先生請序，并求鑒定，而讒焰始熄。嗚呼，任事之難，乃如是哉”[10]。戴云帆《讀滇南詩文略書后》謂“鄉(xiāng)里陋劣之夫尤有訾先生為好名、為射利者，蓋至今三十余年，浮議始息”。袁文揆之后，道光年間黃琮《滇詩嗣音集》，輯乾隆至道光滇人之詩，光緒年間許印芳《滇詩重光集》，輯道光至光緒滇人之詩，又有民國陳榮昌《滇詩拾遺》、李坤《滇詩拾遺補》、趙聯(lián)元《麗郡詩文征》、李根源《永昌府文征》，還有《滇詩叢錄》、《滇文叢錄》。因此，正如趙藩所說：“《詩略》、《文略》二書，有功于文獻(xiàn)者至巨，后有踵事，而先河之導(dǎo)，舉國推袁無異詞也”[2]卷首。袁文揆的篳路藍(lán)縷之功實不可低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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