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日堅
心 房
□紀日堅
經(jīng)過大清早一場雨的洗禮,陽光在午后變得十分柔軟,照在人身上,真正舒適無比。
嘴里噴著竹葉粽的味道,正是端午節(jié)。林克濤坐在郭洋的籬笆院子里喝茶,跟郭洋聊天聊地,聊城里也聊村里。
郭洋沖泡著功夫茶,茶杯碰茶杯,叮當(dāng)響的當(dāng)兒,同時響起了郭洋長長的嘆息聲。
林克濤不知道郭洋為什么嘆氣,就問:“你現(xiàn)在要地位有地位,要錢有錢,還有什么可嘆氣的呢?”
郭洋說:“我想要到鄉(xiāng)下去住?!?/p>
林克濤有點莫名其妙了,就說:“我們現(xiàn)在不就在鄉(xiāng)下嗎?這可是你的家鄉(xiāng),你想怎么住就怎么住,這還不滿足?!?/p>
郭洋說:“我想住在一間簡單的屋里,門前有個院子,是籬笆墻圍成的院子?!?/p>
林克濤懷疑郭洋是瘋了,或許是白日說夢活,因為,他現(xiàn)在住的就是一間簡單的屋子,門前就有個籬笆墻圍成的院子。
郭洋見林克濤一臉疑惑,又說:“我要在院子里種滿茉莉花、石榴花,還有我一生鐘愛的海棠花?!?/p>
林克濤抬頭瞧了一眼緊挨籬笆墻的一株株茉莉花,正生機勃勃,抱滿了一粒粒蓓蕾,雖未開放,卻隱隱約約嗅到了茉莉的芳香。在院子的右側(cè),緊挨著茉莉的是一株石榴花,也即將開放,而在院子左側(cè)并立著兩株海棠花,正以它們的性格熱情地開放著,映紅了大半個院子。
這美麗的花兒,這美好的生活氣息,都統(tǒng)統(tǒng)擺在郭洋的面前,難道郭洋被幸福撞暈了頭腦,抑或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生活,以為是在夢中?林克濤覺得有必要提醒郭洋,便捏了一下他的手臂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并不是做夢?!?/p>
郭洋不理會林克濤說的話,只意味深長地瞧了他一眼說:“我想在屋子的門口鋪一條鵝卵石路一直到院門口,我可以赤著腳來回走動,按摩著腳底,嗅著花兒的芳香?!?/p>
林克濤瞧了一眼茶幾旁的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徑,蜿蜒曲折,從屋門口伸到院門口。林克濤不明白這家伙到底在說些什么,簡直是夢囈。林克濤說:“你是不是發(fā)高燒了,你想要的這些不都全擺在你面前嗎?這不都是你所擁有的嗎?”
郭洋說:“我想在院門口的不遠處擁有一條潺潺清流的小溪,每天都能聽到溪水的歡唱。小鳥啁啾?!?/p>
林克濤知道他家院門口十幾米外有一條小溪流,那是他花錢人工開挖的小溪流,從榕江的一條支流引進來的,一直流向遠處的農(nóng)田里。
林克濤豎起了耳朵,小溪流潺潺的流水聲清晰可辨,既灌溉了農(nóng)田又活了自個的家園,至于小鳥啁啾,院里院外都是。
林克濤白了郭洋一眼,真不知這家伙到底在想些什么,難道是有意向我顯擺,在我面前裝酷,炫富?誰不知道他是市里的企業(yè)家,身家上億萬的富豪,如果是這樣,那么我和他幾十年的交情算是廢了。林克濤沒好氣地說:“你是不是讓錢給燒壞了腦袋,凈說些我聽不懂的話?!?/p>
林克濤生氣,郭洋不理會,繼續(xù)說:“我想跟我的朋友一起在這美妙的雨后,在這繁花簇擁的庭院里,喝茶聊天,那真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林克濤氣惱地說:“咱們不正在喝茶聊天,享受人生大樂事嗎?”
郭洋搖了搖頭說:“老朋友,你不懂,你真不懂我的心啊?!?/p>
郭洋一臉憂傷的表情完全激怒了林克濤,禁不住朝郭洋吼:“你是不是覺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還是覺得我沒資格享受這田園生活?怎么說我倆都是一起穿過開襠褲,一起打過泥巴戰(zhàn)的玩伴?!?/p>
郭洋見林克濤氣呼呼站起身來,突然清醒了過來,按住他的肩膀說:“誤會了,你誤會我了,我羨慕你呀?!?/p>
林克濤說:“我就老實巴交農(nóng)民一個,農(nóng)忙之余幫你看家護院,侍弄花草,是你的雇工,你才是這兒的主人,有什么值得你羨慕的,你就別損我了?!?/p>
郭洋趕緊給林克濤端了一杯功夫茶,悶悶地說:“我中午趕來,今晚又得趕回城里去,公司里還有一大攤事等著我處理,我放不下,我心煩啊,我擁有這么好的屋子,可是,我的心始終沒有住進來啊!”
撲哧一聲,林克濤笑了,旋即又板起了臉,覺得郭洋怪可憐的。
(原載《喜劇世界》2015年1月下 江西李秋蘭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