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著真好

◎馬 劍

活著真好

◎馬 劍

A

最近，牛薇薇心情壞到了極點，她辛辛苦苦創(chuàng)辦的廣告公司倒閉了。因為心情不好，男朋友李劍也被她罵走了。公司是牛薇薇的全部心血，如今賠得血本無歸，要想東山再起，談何容易？

這天，牛薇薇百無聊賴地走在大街上。突然，一個男人攔住了她的去路。牛薇薇仔細(xì)一看，竟是高中同學(xué)賈寶龍！

“寶哥哥？你嚇了我一跳。”

當(dāng)年，賈寶龍還追求過牛薇薇呢！因為他目光憂郁，名字跟《紅樓夢》里面的賈寶玉只差了一個字，大伙兒還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寶哥哥”。

賈寶龍笑道：“老同學(xué)，相逢不如偶遇，來，我請你吃飯敘舊！”

牛薇薇正想找個人傾訴呢。兩個人找了一家酒店，在一個僻靜的包間敘起舊來。賈寶龍變得比過去開朗多了，他一邊給牛薇薇倒酒夾菜，一邊說：“老同學(xué)，我見你雙眉緊鎖，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牛薇薇就將公司倒閉后跟男友李劍分手的事說了出來。賈寶龍就笑了：“老同學(xué)，公司倒閉了，可以從頭再來。男朋友嘛，再找一個也就是了！”

兩個人聊得很投緣，牛薇薇挺開心。賈寶龍說：“反正你心情不好，不如咱們結(jié)伴游玩幾天。聽說關(guān)門山的楓葉正紅，不如我們一起去那兒看看？”牛薇薇正想出去散散心呢，對關(guān)門山也有所耳聞，于是就答應(yīng)了。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就出發(fā)了。

B

景色宜人的關(guān)門山雖然是個絕美的去處，可牛薇薇的心情仍然很低落。賈寶龍就耐心地勸她，兩個人正往前走，遇到兩個游客，其中的一個游客提出在一起吃野餐，賈寶龍高興地答應(yīng)了。野餐的味道十分鮮美，其中的一位還做好了蓮子粥，牛薇薇和賈寶龍品嘗著這沒吃過的美味，渾身的疲勞一掃而光，暖融融的陽光下，兩個人竟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牛薇薇醒了，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置身在一個黑漆漆的世界里，抬頭坐起時，腦袋竟磕在了似乎是硬硬的木板上。剛才明明坐在大樹下，怎么到了這種地方？這黑洞洞無法施展手腳的狹小空間是什么地方？牛薇薇感覺不對勁，額頭滲出了冷汗，她發(fā)現(xiàn)賈寶龍?zhí)稍谧约荷磉叄丝瘫凰o驚醒了。

“賈寶龍，這是什么鬼地方？我們是不是出不去了？”牛薇薇急急說。

賈寶龍說他也不知這是什么地方，更不知怎么到這兒來的。見賈寶龍這么說，牛薇薇心就更沒底了。賈寶龍說：“我怎么覺得我們像被關(guān)在棺材里了呢？”賈寶龍話音一落，牛薇薇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隨后就哭了起來。

怪不得這地方如此狹窄，原來是被關(guān)在了棺材里！牛薇薇想，一定是剛才那兩個在一起吃野餐的人做的手腳?？伤悬c想不明白，彼此間無冤無仇的，那兩個人為什么要把他們關(guān)進(jìn)棺材里呢？

兩個人敲了半天，外邊一點聲音也沒有。這時，就聽外面有人說：“別費力氣了，你們現(xiàn)在被釘在棺材里，就要下葬了！”

“你們?yōu)槭裁窗盐覀冄b在棺材里？”賈寶龍拼命喊道。

外面隱隱傳來一個男子得意的聲音：“你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填土！”

果然是被裝在棺材里！

“我們看到了什么？”牛薇薇還是有些不解。

C

死亡的恐懼撲面而來，牛薇薇抓住賈寶龍的手哭著說她不想死，倒是賈寶龍顯得挺鎮(zhèn)靜，他對牛薇薇說：“反正你也是想死，還好，有我陪葬，也不寂寞?！?/p>

泥土扔在棺蓋上傳來撲撲的聲響，仿佛敲打在牛薇薇的骨頭深處。賈寶龍說：“老同學(xué)，在生命的最后時光，能不能告訴我，此時你最想的是什么？”

牛薇薇說：“這時候我才明白，當(dāng)真正面臨死亡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還有好多事沒有去做，賈寶龍，我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呀！”

賈寶龍對牛薇薇說，上學(xué)時，他暗戀過她，今天能和她死在一起，也是一件高興的事。在生命的最后時刻，有什么話就說出來吧，不要把遺憾帶到另外那個世界。

牛薇薇嘆息說：“別拿我尋開心了，除了父母外，我現(xiàn)在最想的人是李劍！”

賈寶龍就讓牛薇薇講一講她和李劍的戀愛經(jīng)歷。牛薇薇說，她和李劍是一個驢友隊的，三年前他們?nèi)ニ拇糜危蝗挥龅搅松襟w滑坡，她當(dāng)時嚇呆了，要不是李劍拼著性命抱起她逃離了危險區(qū)，她早就葬身在山石里！

“我的命是李劍給的，我能活到現(xiàn)在，也知足了?！迸＾鞭眹@息說。

牛薇薇告訴賈寶龍，是任性導(dǎo)致了她和李劍分手。親手創(chuàng)辦的廣告公司倒閉后，牛薇薇怎么也不能接受失敗的現(xiàn)實，幾次跳樓輕生，李劍苦勸無果，最后還被她罵走。現(xiàn)在，倒閉的廣告公司在她的心里已經(jīng)無足輕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父母能夠健康長壽，李劍能夠平安幸福。

賈寶龍問牛薇薇：“老同學(xué)，你最大的愿望有了，那最大的疑惑和遺憾又是什么呢？”牛薇薇說，最大的疑惑就是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幢蝗思已b在棺材里掩埋，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和李劍結(jié)婚。

“還想不想你的廣告公司？”賈寶龍問。

牛薇薇說：“還想什么公司，要不是因為公司，我也不至于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境地！我也不能失去李劍，此時，我才感覺到生命的可貴，只有活著，才是最好的。”

牛薇薇說完又哭了起來，賈寶龍勸她攢點力氣，能多活一秒是一秒，現(xiàn)在，生命以秒開始倒計時！賈寶龍越是這樣說，牛薇薇哭得越厲害。忽然，她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D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牛薇薇蘇醒過來，她發(fā)現(xiàn)自己穿著雪白的衣袍置身在一個雪白的世界里，人們都穿著雪白的衣袍走來走去。

這是什么地方？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陰曹地府？牛薇薇從不相信鬼神之說，可此時不得不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另外一個世界。就在她發(fā)愣的時候，賈寶龍渾身雪白向她走來。莫非自己和賈寶龍都成了隔世的鬼魂？

賈寶龍拍拍牛薇薇的肩膀說：“老同學(xué)，我們是鬼魂了，塵世間的煩惱就完全拋開吧！”

牛薇薇埋怨賈寶龍，要不是和他到關(guān)門山來，自己也不會稀里糊涂就成了隔世之魂。賈寶龍拉她到外邊走走，三三兩兩穿著白衣的同類用陌生的目光打量他們，牛薇薇的淚水撲簌簌流了下來。

賈寶龍拉著牛薇薇的手，來到一道門前說：“老同學(xué)，過了這道門，就什么煩惱也沒有了。走，跟我過去吧！”

牛薇薇說：“賈寶龍，這是不是跟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差不多呀？”

賈寶龍點了點頭，讓牛薇薇把眼睛閉上，就徹底忘記人間的煩惱了。牛薇薇學(xué)著賈寶龍的樣子將眼一閉，跟著賈寶龍走了進(jìn)去。

“老同學(xué)，生與死都與我們無關(guān)了，把眼睛睜開吧！”賈寶龍說。

牛薇薇睜開眼睛，竟是一個鳥語花香的世界，太陽明晃晃掛在天上。樹上的紅葉隨風(fēng)搖曳。難道自己又回到了陽間？看著賈寶龍詭秘的笑，牛薇薇問：“老同學(xué)，你在搞什么名堂？”

賈寶龍笑著說：“老同學(xué)，你不是想東山再起嗎？”牛薇薇不解，賈寶龍又問：“老同學(xué)，經(jīng)歷了一回生死，有什么感想？”

牛微微說：“活著真好……”

E

牛薇薇活音未落，忽覺有人從身后捂佳了她的雙眼。接著，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男人氣息，不由脫口而出：“李劍！”捂住雙眼的手被拿開，傳來了親切熟悉的笑聲。牛薇薇轉(zhuǎn)過身，站在她面前的果然是李劍。

見牛薇薇面露驚訝，李劍說，他見牛薇薇心情低落，幾次尋死覓活的，就突發(fā)奇想，讓她進(jìn)行一次死亡體驗，使她重新振作起來。于是，他讓好哥們賈寶龍故意接近她，然后將她領(lǐng)到關(guān)門山散心，讓兩個假扮游客的哥們和他們共進(jìn)午餐，然后在蓮子粥內(nèi)放了少量安眠藥粉。等牛薇薇暈迷過去后，就將她和賈寶龍裝在了一個裝有竊聽器的木箱子里。等藥勁過后醒來，賈寶龍就說他們被裝在棺材里了，李劍在外邊，吩咐幾個哥們往木箱上扔土，讓牛薇薇產(chǎn)生被埋入地下的恐懼感。然后，賈寶龍讓牛薇薇再次吸入事先涂抹在手掌上的迷藥，等牛薇薇暈迷，打開木箱，將她抬到了事先準(zhǔn)備好的“地府”之中。

“你在棺材里所說的一切我都聽到了。薇薇，讓我們共同面對一切，好嗎？”李劍笑容可掬，“薇薇，你是個聰明的女孩，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這次難忘的經(jīng)歷蘊孕了一個商機(jī)嗎？”

“你是說讓我開一個類似體驗死亡游戲的公司？”牛薇薇說。

“是的，我已經(jīng)注冊了死亡游戲公司，讓你出任董事長?，F(xiàn)代社會里，一定有很多壓力大心情抑郁的人，讓他們體驗一次死亡，重獲新生，這是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呢！”李劍笑瞇瞇地說，“如果我不這樣，怎能博得佳人一笑呢？”

牛薇薇激動地?fù)湓诶顒牙?，用一對粉拳捶打李劍，滿面嬌嗔：“你這家伙，真壞，真壞！”賈寶龍在一旁樂得直吐舌頭……

（原載《女報故事》2015年第2期 湖北李云貴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