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人
阿銀的車馬費
□明 人
好久前的一個周末,明人得空給了阿銀一個電話,說阿朋做東,幾個老同學聚聚。阿銀說:“好呀,我再叫幾個女同學來熱鬧熱鬧……”明人沉吟了一下,阿銀那頭卻很快收了線:“就這么說定了呀!”
當晚,隨著阿銀一起來了三位女孩,都打扮入時,年輕艷麗,香氣襲人。明人仔細端詳這三個女孩,卻一個都不認識。阿朋也是驚訝的表情。阿銀說都是朋友:“周末嘛,開心開心”。
明人明白,這就是所謂的花酒了。那幾個女孩也不顯陌生,大方落座、倒酒、敬酒、抽煙、點煙,熟稔得很。
有個女孩,高鼻子、大顴骨,喝得最爽了,來者不拒,又打了個通貫,趟趟滿杯,喝到最后身子都搖搖晃晃了。
這幾個女孩的來路明人不知,但也漸漸看出了一點眉目,其中一個女孩阿銀熟識,另外兩個是另一個女孩臨時叫來的。自我介紹說,都是公司公關部的經理。明人不辨真假,但這一餐吃得心情并不歡悅,結束時,他發(fā)現(xiàn)阿銀讓阿朋給了她們每人一份車馬費。說是車馬費,后來阿朋告訴明人,阿銀讓他給了三位女孩每人三千元。明人心里更不爽了,某一天遇見阿銀,就提及此事,狠狠斥罵了他一通。但阿銀不以為然,說明人“太老土”。明人說:“老土就老土,以后不得帶這樣的人來!”
很長一陣子大家沒聚聊了。畢竟是老同學,這天阿銀一招呼,明人與阿朋等又相聚了。自然還是阿朋買單。明人、阿銀等都算公職人員,唯有阿朋下海多年,生意做得尚可。雖然明人、阿銀也幫不了他多少忙,但同學宴請,他還都是自告奮勇、出手闊綽的。
這頓晚餐剛開席,就又有兩個女孩也到了。明人皺了皺眉。阿銀忙介紹道:“這是我研究生同學,正好有空,我請她們也過來坐坐。”兩個女孩頗有禮貌地與明人他們打招呼,倒也顯得文靜而有禮貌。
既來之,則安之。明人也不能老板著臉孔,端著架子。在阿銀的煽動下,他們與兩位女研究生也喝了好幾盅,場面還算活躍,兩位女孩也在攻讀金融,債券、基金、股票之類,也是十分諳熟。明人自然也就少了幾分戒備。
但告別時,明人仍有不悅。因為他瞥見阿銀又讓阿朋給她們車馬費了,不是明人小氣,他覺得這頗不適宜,何況若真給兩百元的車馬費也就罷了,偏偏阿銀硬讓阿朋給了每人兩千塊。這不像話呀!
席終人散。明人懶得搭理阿銀,一個人獨自快步走了。
他也懶得與阿銀聚了,阿銀的做派,明人看不太慣,他總覺得怪怪的,透著一股陳腐的氣味。
后來,他又聽阿朋說過,阿銀有幾次又把自己的初戀、女同事都叫來過,每次飯后,都給了不菲的所謂車馬費。當然,都是阿朋摸口袋,顯示的卻是阿銀的豪爽和慷慨。
與阿銀再聚的時候,已是大半年過去了。本來沒有叫阿銀,就是明人與阿朋等老同學一塊吃家常便飯,一起閑聊。有人打了電話給阿銀,阿銀很快就過來了。
老同學重續(xù)舊情,又無外人,自是高興和酣暢。一喝高,就又談及了班里的其他同學,還有當年風韻嫵媚,令人暗戀的一位女生,班花。阿銀一激動,與阿朋下賭,說他可以立馬將當年的班花叫來。借著酒勁,大家一起起哄。阿銀果然撥了電話。
半個多時辰,班花果然來了。時光弄人,班花已臃腫肥胖,臉上也布滿了皺紋。據說她在做鐘點工,挺辛苦的。不過,這么多年不見了,大家回憶過去,也感慨良多,喝了一杯又一杯。班花也喝得有些微醺了。
分手時,阿銀又讓阿朋塞給班花兩千塊錢,說是車馬費,讓班花收下。
班花隨手把錢扔地上,聲音不無惱怒:“阿銀,你把我當什么人了!我們是同學,同學!”說完,瞪了一眼,轉身就走了。
阿銀愣了,杵在那兒,看著她的背影漸漸遠去。
明人笑了,在空寂寬闊的馬路上,深深地吐了口氣……
(原載《文學報》2014年12月15日 邊際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