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維 譯
沒有人僅僅是不幸
□張維 譯
小時候別人都叫我黑臉小姑娘,這不僅因為我滿臉雀斑,還因為我整天陰沉著臉不與任何人交往。
我出生在一個單親家庭,從沒見過父親,且一生下來就是豁嘴唇。在我3歲那年,因患中耳炎,我的一只耳朵失去了聽力。在我10歲那年,與我朝夕相伴的母親因患乳腺癌離開了人世,于是我住到了凱莉姨媽家。
平心而論,凱莉姨媽一家人對我不錯,他們總讓我比他們的孩子們過得更舒適一些。不過那時我心里充滿著怨恨,我恨上天對我不公,把世界上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到了我頭上。
我整天悶悶不樂,不與人接觸。在學(xué)校上課,我獨自一人坐在后排;中午在飯廳吃飯,我一個人默默地坐在旁邊;放學(xué)后,我把自己關(guān)在臥室里,不和其他的孩子玩。我覺得自己是個多余的人,我甚至怨恨我的父母把我?guī)У竭@個世界上來。有一段時間,我的腦海里整天想的都是自殺,我想離開這個世界,我想悄悄地離去,讓任何人都找不到我。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期末考試以后,大家提前離開了學(xué)校。我獨自來到街心公園,坐在長椅上胡思亂想。這時,一位老婦人站在那里對我笑了一下。我知道這位老婦人,她經(jīng)常做義工,在公園里撿垃圾,在醫(yī)院里做陪護,這位面容慈祥的老婦人整天樂呵呵的,似乎沒有任何煩惱。
“夫人,您知道去舊金山應(yīng)該怎么走嗎?需要多少路費?”也許是天意,也許是老婦人的微笑打動了我,那天她對我微笑以后,我竟然和她說起話來。
聽我問這樣的問題,老婦人很詫異,她將工具放在一旁,坐到我身邊,問我為什么這樣問。我低頭回答:“聽說舊金山有個金門大橋,從那里跳下去,頃刻間就能被海水沖走,任何人都找不到?!?/p>
聽我說完,老婦人坐在那里半天沒說話,然后摸著我的頭發(fā)溫柔地對我說道:“孩子,我理解你內(nèi)心的痛苦,因為我也有過你這種感受。”說著,老婦人對我講起了她的往事,“我30歲時,丈夫死于瘧疾,三個月以后,我唯一的兒子又死于車禍。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我一下子失去兩個最親近的人,我感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一無所有,活下去已沒有意義。我整天以淚洗面。那個時候,我也像你現(xiàn)在一樣,想早點離開這個世界。”
聽完老婦人的話,我頓時淚流滿面,原來這個世界上不僅僅是我一個人遭遇了不幸!
“有一天下班的時候,有一只流浪小狗跟在我后面?!崩蠇D人接著說,“當時外面很冷,我很可憐這只小狗,將它帶回了家。我給它喂了一根火腿腸,然后給它喝了一點牛奶。小狗將碟子舔得干干凈凈,然后蹭蹭我的腿,在我的腳邊安靜地躺下,小尾巴一個勁兒地搖??粗@只小狗可愛的模樣,幾個月以來,我的臉上竟然第一次露出了笑容,當時連我自己都感到吃驚。緊接著我又想,如果幫助一只小狗能夠使我微笑,也許幫助別人同樣會讓我感到快樂。于是第二天,我專門烤了一點小點心,給臥床生病的鄰居送去。的確,那天在她家看她開心的樣子,我興奮不已。從此,我每天都試著為別人做一些好事,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都過得很開心!”
老婦人一席話,深深地觸動了我的心靈,我似乎看到了那只小狗依偎在她腿邊的樣子。不知不覺,我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你看,你并不像他們說的那樣,是個黑臉小姑娘,你笑起來真的挺好看!”老婦人一個勁兒地夸獎我。
第二天放學(xué)以后,我便跟著這位老婦人上門給一位剛生小寶寶的年輕媽媽送大家捐贈的嬰兒衣服和玩具。在女主人一連串的感激聲中,我滿面笑容地向她揮手告別。從此,我們這個街區(qū)又多了一位經(jīng)常做好事的微笑小天使。
(原載《時代青年·哲思》2015年第9期 海南汪冬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