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外四首）

蘇忠

雨 中

許多年以后 我依然沒有弄清

我是在鳥鳴中看見了春雨

還是在春雨中聽到了鳥鳴

那時 凄厲的鳴叫聲掠過窗外

我抬頭望見了綿綿細雨

盡管沒看到飛鳥的影子

依然相信那是一只受傷的鳥

一雙飛不出春雨的翅膀

連寒風(fēng)也無法將鳴叫聲送出雨幕

一場似乎永無絕境的雨

短暫即逝的鳥鳴聲

讓我頭痛欲裂 讓窗子搖搖欲墜

細雨應(yīng)該是鳥鳴的背景

鳥鳴也只是春雨的插曲

可為何記憶里的鳥鳴與春雨此起彼伏

究竟是鳥鳴帶來春雨

還是雨聲驚飛了鳥兒

這些我都不明白 我記得那是只受傷的鳥

雨依然下個不停 山那邊還有

鳥兒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眼看我陷在一場雨幕中不能自拔

寒風(fēng)此時翻頁鳥鳴尚未掠過

我走出窗外 走回此刻

許多年前的那場雨 讓我難過

初 雪

山中的小雪

都掛上枝頭

鳥巢也掛在枝丫

旁邊的積雪少些

它們都不作聲

它們望著雪落

后來陸續(xù)睡了

樹枝抖落了些雪花

樹下白茫茫的

沒有走獸串門

月亮出來了

深淺的是腳印

有的小鳥醒了

詢問了兩聲

沒有回應(yīng)也沒回音

群山酣睡連綿

坐 起

夜半醒來

窗外的果子尚未落地

新月像只吃草的羔羊

殘夢有無

你走過霜色的中間

我不在青草的更青處

返身已難

鳥鳴逐漸此起彼伏

孤燈溫暖生前

有些細節(jié)

在露水里悄悄滑動

清醒與清醒的皺褶處果子將墜

新月淡去

羊群長成了一團一團

某些線索確實留不了多久

偶爾走神

那是窗子剛開啟或才閉合

我承認這都是宿命的離與棄

數(shù) 梅

一晃經(jīng)年 數(shù)過梅花的心

灑在了月光下的水面

淡些的留在天空在山岡上

粼粼生輝 無怨嗔

依然有人數(shù)著梅花

他留在季節(jié) 悄無聲息地清點

大雪一場接著一場

梅花的心 在雪的疏與緊之間

逐漸冰封的無聲的湖面

被野鴨掌心輕輕拍打

泛起的虛藍之光

把梅花和梅花的心此起彼伏地模糊

許多年過去 梅花也漸漸老了

他在鏡子里看到 留在季節(jié)的人

只是擺渡回來的星宿與波瀾

原地數(shù)梅的人早葬于大雪紛飛

魚 躍

海中的星羅島嶼

看不出什么參差規(guī)則

飛翔的大小白鷗

聽不出什么疾徐節(jié)奏

隨意游走的我

似乎也說不出太多理由

人世啊 遠處的天空

也只是與海水一樣悠悠晃晃

一葉扁舟 是大海和天空的分號

我是多余的晴朗

陽光和海風(fēng)也是多余的

時光也是可有可無的

一些遠方的事 遠方的人

在浪花與濤聲間躍出

攀親談故說是老鄉(xiāng)串門

讓扁舟一葉起起伏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