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路軍冀中軍區(qū)第八軍分區(qū)政治委員王遠音

郝國瑋

一

王遠音，原名王鴻業(yè)，幼名龍文，1915年出生于山西省五臺縣豆村鎮(zhèn)泗陽村。

其父王松秀是清末秀才，為人正直，在村里做私塾先生，同時也是遠近聞名的中醫(yī)，治病救人，不論貧富，被人們尊稱為“大先生”。王遠音自小聰慧機靈，9歲時，他被村里高小校長郝唯一看中，提前進入豆村鎮(zhèn)第五高小學習。郝校長是進步人士，王遠音因為年齡小，就和他吃住在一起，深受其影響，逐漸有了民主平等的意識。父親的正義感加上校長的新思想，讓他在為人處世上顯得和同齡人有所不同。

1931年夏，王遠音（時用名王鴻業(yè)）以優(yōu)異成績考入太原成成中學。不久，九一八事變就爆發(fā)了。12月初，全省性的“學生抗日救國聯(lián)合會”在太原成立，成中學生參加了“學聯(lián)”組織的向國民黨山西省黨部的請愿、示威活動，砸《民國日報》，要求國民黨中央取消不準學生抗日救國的法令和措施。這是15歲的王遠音參加的第一次革命活動。

1933年5月，閻錫山親信推薦段麗卿出任成成中學校長，對進步師生進行迫害。在成中地下黨的指導下，由學生自治會秘密發(fā)起了驅逐反動校長的學生運動，二年級的王遠音積極響應，成為“驅段”運動的積極分子?！膀尪巍眲倮螅踹h音仍活躍在成中學生活動的前沿，除了積極開展學生自治會工作外，還與其他進步同學組織起一個新的讀書會——“前夜研究社”。他們研究時事，學習社會科學，閱讀革命書刊，開展反對帝國主義、抗日救國的宣傳，成為1933年下半年成中公開社團中最活躍的一個。

同年夏，他順利考入太原三晉中學高中部。1935年，反動當局向學校派出軍訓教官，以加強對學生的監(jiān)督和控制，王遠音作為本校高一年級學生的代表，出席了太原反對學生軍訓的會議。同年8月，他成為共產黨領導的外圍革命組織“中國社會科學聯(lián)盟”（簡稱“社聯(lián)”）中的一員。

此時，“華北之大，已經安放不得一張平靜的書桌了”。面對日軍的步步進逼，南京國民黨政府一再退讓。1935年末，北平爆發(fā)了“一二·九”學生愛國運動，得到全國人民的支持和響應。在太原，王遠音按照“社聯(lián)”指示，發(fā)動并組織了本校學生抗日救國會，并代表本校參加省“學聯(lián)”。他思想積極上進，工作能力全面，很快就成為黨領導下的這個學生團體的中堅人物，這為他日后獨立組織領導黨的政治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1936年2月，紅軍東渡黃河后，太原“學聯(lián)”活動由公開轉為秘密進行，王遠音當選為“學聯(lián)”的主要負責人，帶領學聯(lián)成員在艱難的環(huán)境下積極開展工作。3月，閻錫山防共反共，在太原各大中學校大肆逮捕和屠殺共產黨員與積極分子，王遠音遭到當局通緝。一天早上，三晉中學門口出現(xiàn)了陌生人，王遠音立刻感到情形有變，他拿著水壺，穿著拖鞋，腋下夾了一本書，裝作去打開水，從鍋爐房的煙道中爬了出來，機智地從敵人眼皮底下逃回老家避難。這期間，他沒有停止革命運動，堅持向家鄉(xiāng)人民，尤其是豆村高小學生宣傳抗日救國主張，當?shù)卦S多人在他宣傳引導下先后走上革命道路。3月底，閻錫山反動派追到豆村鎮(zhèn)，當時王遠音正在母校演講，村里的人來報信說，家里已經被圍住了。其父王松秀一面讓妻子以哭鬧拖住敵人，一面讓人找來一輛柴草車把王遠音藏在里面，在學校老師和學生們的掩護下，他離開了家鄉(xiāng)，自此再沒有回去過。

二

1936年6月，王遠音輾轉來到北平，找到學生運動的領導機關，轉入北京私立國民大學，以讀書名義繼續(xù)開展革命活動。

隨著形勢的發(fā)展，加上親身的實踐，王遠音對國民黨及其政府的腐敗無能和反動本質有了更加清晰的認識。這年10月，王遠音秘密加入了中國共產黨。與此同時，他接受黨組織的派遣，來到了張學良的東北軍學兵隊學習并做東北軍的地下工作和抗日宣傳工作，被編入第四連，此時他正式更名為王遠音。

學兵隊軍紀嚴格，政治氣氛很濃，思想活躍。王遠音在接受嚴格軍事訓練的同時，在這支言論自由、有覺悟、有熱情、有朝氣的革命隊伍里，他不斷積極思考和討論抗日救亡的問題。時至11月中旬，日偽進犯綏遠，全國各地展開了聲勢浩大的援綏運動，西安各救亡團體也紛紛響應。學兵隊在黨總支的領導下組織了報告會、討論會，會上群情激昂，高呼“反對內戰(zhàn)”“停止內戰(zhàn)”“一致抗日”等口號，并展開激烈討論，有人提出東北軍假道山西開赴綏東直接對日作戰(zhàn)；有人提出絕食一日，將節(jié)余的伙食費作為支援捐獻；有人提出直接去綏遠參加抗戰(zhàn)活動。王遠音則提出了到綏東、晉西北做戰(zhàn)地群眾工作的意見，而這也成為了他日后開展抗日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

12月12日，西安事變爆發(fā)，其后王遠音被編入抗日宣傳隊。他一生只為后人留下兩張照片，其中一張就是被任命為戰(zhàn)斗宣傳隊長時的留影。任隊長期間，他被分配到東北軍劉復懂軍的一個師做抗日宣傳工作，同時擔任黨支部書記，主要任務是向廣大官兵宣傳西安事變的意義；張、楊八大主張；東北軍、西北軍與紅軍“三位一體”和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以及宣傳黨的和平解決西安事變的方針等。至1937年5月學兵隊解散，他和宣傳隊的成員積極奔走，講時事，出墻報，寫標語，開講演會，辦座談會，教唱救亡歌曲。他擔任宣傳隊隊長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做了大量政治工作，產生了廣泛而積極的影響。正是這支宣傳隊，使我黨和平解決西安事變和“停止內戰(zhàn)、一致抗日”的主張在東北官兵中得以廣泛傳播，同時也對后來的抗日戰(zhàn)爭起到了點燃星星之火的作用。

不久，蔣介石分化調整東北軍和西北軍，1937年春，東北軍撤出陜甘，調駐安徽，王遠音隨軍前往，被編為軍官差遣第二隊。當時王遠音除上政治課，搞抗日宣傳和演出話劇等活動以外，還組織讀書會、辦板報，積極向懷遠幾所學校做交朋友的工作，對駐地群眾做宣傳工作。同年5月，國民黨政府勒令軍官差遣第二隊解散，經中共北方局分配，王遠音回到北平，繼續(xù)和其他隊員一樣承擔著抗日救國的先鋒作用。七七事變后，他們成為了我黨開展武裝抗日斗爭的骨干力量。

三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在中華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時刻，王遠音受黨的指示，與汪之力、史進前等帶領一批黨員和積極分子，來到北平城西部郊區(qū)趙侗的游擊隊中，負責重組這支部隊。共產黨員的到來，特別是受過軍事訓練的王遠音、王建中、尚英等東北軍學兵隊成員的到來，對這支部隊的發(fā)展起到了重要作用。僅一個多月的時間，游擊隊由二三十人迅速發(fā)展到3000多人。

1937年8月22日夜，王遠音所在的這支部隊參加了奇襲北平德勝門外第二監(jiān)獄的戰(zhàn)斗，在敵人眼皮底下繳獲了大量武器，救出被困群眾700余人，內有共產黨員數(shù)十人，其中很多人成為這支抗日游擊隊的最初基礎。此舉一時間成為重大新聞，讓北平民眾為之一振。9月5日，部隊定名“國民抗日軍”，黨組織為保護王遠音地下黨員身份，只任命他為少兒隊長。由于這支部隊青年學生多，當?shù)厝罕娺€稱他們?yōu)椤皩W生軍”。9月8日，國民抗日軍又在黑山扈伏擊日軍軍車。王遠音帶領戰(zhàn)士們，冒著槍林彈雨，占據(jù)有利地形，歷時2個多小時，斃敵60多人，并奇跡般用步槍擊落了一架敵機，全北平為之轟動，引發(fā)國內外巨大反響，沉重打擊了日軍的猖狂氣焰，增強了抗日軍民的勝利信心。

隨著國民抗日軍力量的進一步擴大，為了加強黨的領導，部隊正式成立隊委，汪之力任書記，王遠音以及陳大凡、王建中、尚英為委員。隊委一方面大力開展地方群眾工作，籌組抗日救國會組織宣傳隊，發(fā)動群眾積極支持和參加抗日斗爭；另一方面，開展政治整軍，嚴肅軍紀活動。10月，因黨員增加，為進一步加強黨的領導，改隊委為中心隊委，汪之力任書記，各總隊及直屬隊設隊委，王遠音被任命為隊委書記兼中心隊委委員。

國民抗日軍逐漸成為活躍在平西地區(qū)的一支重要的抗日武裝力量，但由于缺乏過冬的衣被、醫(yī)藥用品和彈藥，處境十分困難。就在此時，部隊收到了以朱德總司令、彭德懷副總司令和任弼時主任名義寫來的一封信，在向國民抗日軍表示慰問的同時，表示如果愿意和八路軍聯(lián)合作戰(zhàn)，則表示歡迎。收到來信，司令員趙侗有些猶豫不決，在王遠音等共產黨員的強烈堅持和說服推動下，趙侗終于同意與八路軍接觸、會合，聯(lián)合作戰(zhàn)。11月7日，王遠音與汪之力、史進前等打前站與八路軍聯(lián)絡，在河北蔚縣與晉察冀軍區(qū)第一軍分區(qū)的楊成武、鄧華見面，商議國民抗日軍改編問題。12月上旬，國民抗日軍2000人全部開至八路軍晉察冀軍區(qū)所在地阜平，正式進入八路軍序列，編為八路軍晉察冀軍區(qū)第五支隊，王遠音任黨總支書記。從來沒有統(tǒng)一服裝的國民抗日軍自此面貌煥然一新，清一色的灰棉布軍裝、軍被，裝備了輕重機槍50余挺，并配有鋼炮及電臺、電話等通信設備，開始了全面整訓，部隊士氣旺盛，斗志倍增。

整編之后，第五支隊奉命返回平西，建立宛平根據(jù)地，在敵人心臟附近發(fā)展壯大平西抗日根據(jù)地。4月2日，部隊途經二道河，得知有一支日軍的輜重運輸部隊次日上午向駐淶源城日軍運送彈藥給養(yǎng)。王遠音與其他指揮員們經過對日軍沿線兵力分布、地理地貌詳細摸底勘察，打了一場漂亮的伏擊戰(zhàn)，百余日軍被殲，生俘日軍2人，再次擊落日機1架。7月，第五支隊進襲石景山發(fā)電廠，這一仗產生了極大的政治影響，槍炮聲震動北平城內，電燈全熄，群眾抗日情緒為之高漲，增強了抗戰(zhàn)勝利的信心。

作為黨總支書記的王遠音一邊耐心細致地開展思想政治工作，繼續(xù)充實壯大部隊黨的領導力量，一邊還充實整頓地方政權、地方武裝，建立了4個聯(lián)合縣政府、縣大隊，解決了一些與日軍勾結叛變的地方漢奸武裝，完成了黨中央、八路軍總部平西戰(zhàn)略部署。宛平根據(jù)地是我軍離日軍華北統(tǒng)治中心北平最近的一塊抗日根據(jù)地，它就像鋼釘一樣釘在了北平日軍的胸膛。在血與火的考驗中，王遠音也逐步成長為我黨一名文武兼?zhèn)涞膬?yōu)秀干部。1938年8月，五支隊與第一軍分區(qū)的部隊合編為一分區(qū)三團，王遠音調任一分區(qū)政治部副主任。

四

1938年10月，武漢失守后，日軍逐漸加緊對敵后抗日根據(jù)地的進攻。為堅持冀中平原抗日游擊戰(zhàn)爭，中央軍委決定一二○師挺進冀中，執(zhí)行鞏固冀中、幫助三縱隊和擴大自己等3項任務。當時冀中部隊人數(shù)多、成分復雜，缺少老紅軍戰(zhàn)士做骨干，黨的領導和政治工作還沒有在部隊中扎下根，整編工作急需干部。為此，晉察冀軍區(qū)和一二○師從自己部隊抽調了大批優(yōu)秀干部給冀中部隊。在這種情況下，王遠音又調任冀中三分區(qū)政治委員。

三分區(qū)地處冀中平原，是敵偽統(tǒng)治的核心地帶。日軍為了摧毀冀中根據(jù)地，不斷調集重兵進行分割、封鎖、“蠶食”，斗爭環(huán)境極其險惡。作為三分區(qū)的第一任政委，王遠音到任后大力宣傳部隊建立政治委員制度和政治機關的重要性、任務和作用。他親自陳述主要觀點，讓宣傳部門整理成文，印發(fā)部隊廣為宣傳。他十分重視支持政治機關的工作，政治部開會或討論工作，或布置任務，他每次必到；行軍宿營，經常主動深入政治部了解情況，解決疑難。對部隊建設和政治工作抓得很緊，威信很高。當時三分區(qū)是敵后根據(jù)地，他根據(jù)敵人活動規(guī)律，將每個時期的部隊工作安排得有條不紊。在他的親自領導下，分區(qū)抗敵劇社深入鄉(xiāng)村為群眾唱歌、演戲，宣傳抗戰(zhàn)，十分活躍。《前進報》及時宣傳黨的抗日英雄事跡，極大鼓舞了抗日軍民堅持敵后斗爭的信心。王遠音平易近人，與官兵關系密切，愛護干部戰(zhàn)士，指導工作具體。每次機關干部下基層，他都要交代任務，研究工作方法，尤其強調對干部、戰(zhàn)士既要嚴格要求，又要關心愛護，對有缺點的干部總是嚴厲批評、耐心教育。他對干部知人善任，用其所長、委以重任，促進了部隊政治工作的開展，對分區(qū)所屬部隊的軍事化和政治工作建設作出了重要貢獻。

1940年1月，冀中各分區(qū)與晉察冀軍區(qū)統(tǒng)一編序，三分區(qū)改稱八分區(qū)，王遠音任八分區(qū)政治委員。他善于從戰(zhàn)爭中學習，分區(qū)每次組織部署戰(zhàn)役，他都積極準備，和軍事指揮員一起研究決策，在指揮戰(zhàn)爭的實踐中提高自己的作戰(zhàn)指揮能力。8月20日至10月31日，王遠音參加了由彭德懷親自指揮的規(guī)?？涨暗倪M攻戰(zhàn)——百團大戰(zhàn)。王遠音負責指揮二十三團，隸屬中央部隊。另還有兩支分別由4個營組成的左、右兩翼部隊。右翼隊由冀中八分區(qū)司令員常德善指揮，左翼隊由九分區(qū)二十四團副團長魏文建指揮。

10月1日，二十三團主力秘密運動到河間城以南的李虎村，準備于當晚發(fā)起“任河大肅戰(zhàn)役”（任丘、河間、大城、肅寧戰(zhàn)役）。正在這時，一名偵察員跑來。

“報告首長，敵人100余人從商家林出動，前往根據(jù)地搶糧。”

“好！出了洞的蛇更好打。全團出動，伏擊敵軍?！?

“總攻時間還沒到，現(xiàn)在出擊是否早了一點？”一位參謀擔心地問道。

“沒關系，這次戰(zhàn)役不同于正太戰(zhàn)役。軍區(qū)首長已賦予了團以上首長高度的決斷專行權，并要求我們在千變萬化的情況中，尋找戰(zhàn)機，時刻準備對敵寇進行反擊?！?/p>

“我們認為危險，敵人就認為安全。這更有利于我們出其不意地打擊敵人。再說，我們的兵力在來敵的10倍以上，城里的敵軍只有時間前來收尸，想來增援，只是夢想?！?/p>

一個伏擊圈迅速在河間至獻縣的公路上形成。

不久，100余日偽軍駕著大車，大搖大擺地來了。一進伏擊圈，颶風般的子彈從四面八方的青紗帳里、小山丘上掃射而來。

已有半年多沒跟八路軍主力部隊交手的日偽軍萬萬沒想到，在兩個縣城間的安全地段遇上了我主力部隊?？墒?，已經沒有時間后悔了。不到半個小時，這股日偽軍全軍覆滅。二十三團急急收繳敵軍的全部武裝，向河間以東的臥佛堂一帶轉移而去，并趁勢攻下了北良據(jù)點。

最先打響的中央隊立即受到了敵軍的追蹤合擊。任丘、河間兩縣的日偽軍出動主力，連連向中央隊發(fā)起攻擊。右翼隊見機，立即出擊，攻襲任丘、河間敵人的后方，左翼隊也同時向預定目標發(fā)起攻擊。由于中央隊牽制了敵軍的主力，左、右兩翼的攻擊相當順利。在短短的七八天內，“克復了18個據(jù)點，消滅和俘獲敵（指日軍）偽軍不下400余人，獲重機槍1挺，輕機槍2支，手提式機槍2支，步槍132支，手槍35支，全部打開了肅寧的局面，部分地打開了任、河、大、肅的局面，并對這些地區(qū)的公路大部分或徹底地給以破壞”（呂正操、程子華1940年10月14日致朱德、毛澤東等電）。

王遠音身為分區(qū)政委，除了直接指揮戰(zhàn)斗，還參加了地委領導工作。針對日軍的“蠶食”進攻，根據(jù)上級指示，我軍采取了“敵進我退，向敵后之敵后進軍”的方針。王遠音先后組織派出了任河大隊、青建支隊、清河支隊、津浦支隊，各縣先后組織起縣大隊，各區(qū)組建區(qū)小隊，為敵人布下了天羅地網(wǎng)。這些部隊深入敵占區(qū)，相互配合殲滅日軍，打擊漢奸，建立地方政權，發(fā)展人民武裝，宣傳我黨方針政策，對開辟晉察冀根據(jù)地作出了貢獻。他還十分關心地方建設，關心人民群眾生活，注意團結地方干部。特別是我軍發(fā)起戰(zhàn)役或進行戰(zhàn)斗時，他主動邀請地方干部開會，協(xié)調關系，進行總體部署。一次，部隊在敵據(jù)點附近的村內設伏，一舉殲滅了據(jù)點的大部日軍，取得了在敵碉堡群中作戰(zhàn)的首次勝利。但事后，日軍進行報復，殺害該村30多名無辜群眾，燒光全村房屋。王遠音及時總結了這次戰(zhàn)斗的經驗和教訓，指出：我軍今后盡量不在村內設伏作戰(zhàn)，以免使群眾遭受損失。

五

1942年5月初至6月底，日軍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岡村寧次指揮5萬余人，采取“鐵壁合圍”“反復合擊”“分區(qū)清剿”“輾轉抉剔”等戰(zhàn)術，以派遣特務隊與快速部隊相配合，對冀中平原進行殘酷的“五一”大“掃蕩”，企圖消滅冀中區(qū)中共領導機關和主力部隊，完全控制冀中地區(qū)。我冀中抗日根據(jù)地軍民進行了英勇激烈的反“掃蕩”斗爭，付出了極大的犧牲，經受了嚴峻的考驗。

王遠音與分區(qū)司令員常德善和地委領導認真研究，堅決貫徹中央晉察冀分局、晉察冀軍區(qū)和冀中區(qū)黨委關于反“掃蕩”的指示，布置軍區(qū)反“掃蕩”的軍事、政治工作，精減機關工作人員，并按分區(qū)所需3個地方部隊分配機關干部下部隊，與各部隊一起活動。

在反“掃蕩”之初，王遠音、常德善帶著分區(qū)主力二十三團先是在饒陽、武強、獻縣等腹心區(qū)活動，等到敵人要合圍腹心區(qū)時，他們又及時跳到了文安洼地區(qū)，躲開了敵人的大“合圍圈”。5月中旬，等敵人對腹心區(qū)的“拉網(wǎng)掃蕩”結束后，他們又大膽地從饒陽城西渡過滹沱河，回到腹心區(qū)。等到他們“發(fā)現(xiàn)敵人不是短期‘大掃蕩，而是長期‘駐剿，修公路，筑炮樓、挖封鎖溝、建愛護村，準備長期據(jù)守”時，又及時撤了出來，北渡滹沱河，轉移到任、河、大地區(qū)，在那里一直待到6月初。為轉移方向問題，政委王遠音和司令員常德善產生了分歧。呂正操在回憶錄中，是這樣敘述當時的情況的：“常德善經過分析敵情后提出：看來敵人將有大的行動，有重點合擊河、肅、饒、獻邊界地區(qū)的跡象，因此，要趕在敵人行動的前面，今夜迅速跳出包圍圈，轉移到子牙河東去。王遠音則從政治角度考慮，認為子牙河東是游擊區(qū)，群眾基礎不如老根據(jù)地。再說，敵人一來就轉出去，會有不好的反映，不好向群眾交代。常德善說，現(xiàn)在是敵人以優(yōu)勢兵力合圍‘掃蕩，捕捉冀中領導機關和主力作戰(zhàn)，跳到敵人包圍圈外去，這是游擊戰(zhàn)爭的常事。不然，萬一領導機關和主力受了損失，就更不好向人民交代。到最后，常德善還是尊重了政委的決定權?！?/p>

由于堅持內線斗爭的三十團遭到敵人合擊，損失慘重，到達頂旺村時只剩一二百人。為了接應三十團，盡可能多地收攏打散的部隊和地方干部，盡快恢復中心區(qū)根據(jù)地，保護根據(jù)地人民免遭日寇蹂躪。6月7日，王遠音、常德善帶著隊伍，以急行軍越過河間至肅寧的公路，來到獻縣西北角緊靠肅寧的萬里一帶，與三十團取得了聯(lián)系。計劃次日，也就是6月8日會合。6月7日晚，王遠音和常德善把偵察員叫到司令部，聽取偵察員匯報關于河間、獻縣、肅寧等地的敵情，推斷出分區(qū)機關已被發(fā)現(xiàn)，敵人可能合圍進攻。經過討論決定向肅寧縣雪村轉移。

部隊到雪村時，最多也就是凌晨4點多鐘的樣子，村莊還在沉睡之中。部隊進莊后，悄悄叫醒老鄉(xiāng)，號房子，布崗哨。首長們剛進屋，就有偵察員跑來報告，河肅公路上梁家村方向，發(fā)現(xiàn)敵汽車縱隊的長串燈光，有五六十輛車，呼嘯而來。幾乎與此同時，敵情一個接一個報來，肅寧縣城、獻縣臧橋，饒陽方向的敵人全都出動，正向雪村一帶壓過來。公路上的敵人下車后，即向雪村、頂旺一帶推進，顯然部隊行蹤已經暴露，敵人的包圍圈已經形成。

早上5點左右，槍聲先從東北方向三十團在的頂旺村那邊打響，炒豆似的。三十團也剛進村，工事都沒來得及挖，很快就被打垮了。這時西南方向槍聲也激烈起來，肅寧、饒陽的敵人過來了。雪村是不能待了。往北走，連走帶跑，此時天已大亮，人都看得清了。王遠音一邊走，一邊把口袋里最后一張紙撕掉，喊著：“共產黨員們，關鍵的時候到了，快往外沖吧！”公路邊上，常德善穿件白襯衣在指揮，公路上日軍很多，開著摩托車，哇啦哇啦地叫著。

雪村往北直至公路，是一大塊沒有村莊的開闊地。雖有道溝，但很淺，公路又比兩邊都高出一截，敵人居高臨下，機槍一掃，我軍傷亡很大。二十三團二營拼命死戰(zhàn)，總算保護著王、常兩位首長沖過了河肅公路。部隊且戰(zhàn)且走，英勇頑強地與敵拼殺，激戰(zhàn)到中午，仍沒擺脫掉敵人。日偽軍仗著裝甲車、汽車、摩托車、騎兵、自行車，利用公路快速機動，從兩側包抄上來。王遠音和常德善沉著指揮機關部隊從雪村向北突圍，英勇頑強地與敵拼殺。激戰(zhàn)到下午1時，二十三團二營和三十團全部損失，司令員常德善最后身中27彈，壯烈殉國。

常德善犧牲后，王遠音悲憤交加，繼續(xù)率領戰(zhàn)士們突圍。這時，大隊人馬已被打散，其余人三五成群地與敵人扭打在一起，鐵器的撞擊聲、死亡前的叫罵聲交織在一起。又是一陣激烈槍聲，王遠音只覺得大腿上被猛撞了一下，猛地坐在地上，雙腿褲腳都滴滴答答地流著血。王遠音把自己的挎包塞到戰(zhàn)士的懷里，命令：“我雙腿都斷了，我擋住敵人，你們快走！”最后，面對蜂擁而至的敵人，他從容地舉起手槍，把最后一顆子彈留給了自己，壯烈殉國，年僅26歲。

雪村戰(zhàn)斗，教訓沉痛。1942年9月1日，中央軍委為此作出決定：改變部隊中政委最后決定權的規(guī)定，在戰(zhàn)爭中的軍事行動，統(tǒng)一由部隊軍事首長作決定。王遠音、常德善以自己的犧牲，為抗戰(zhàn)中的我黨我軍提供了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寶貴經驗，從這個角度上說，這也許是他們壯烈捐軀的又一層意義。

王遠音犧牲后，晉察冀軍區(qū)司令員聶榮臻專程到他的家鄉(xiāng)，滿含痛惜之情地對王松秀老人說：“老人家，您的兒子是一個堅定忠誠于革命事業(yè)的人。”新中國成立后，聶榮臻元帥親筆題詞：“常德善、王遠音烈士永垂不朽”；時任全國政協(xié)副主席、原冀中軍區(qū)政委程子華為烈士題詞：“為人民利益而英勇犧牲的王遠音烈士英名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