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蕙心
(西安外國語大學研究生部,陜西 西安 710000)
啟蒙運動影響下德國浪漫主義文學的產生與發(fā)展
呂蕙心
(西安外國語大學研究生部,陜西 西安 710000)
法國的啟蒙運動閃耀著理性與人性的雙重光芒,但其中的人性部分并未在法國引起重視,反而間接地導致了浪漫主義在德國的興起。德國浪漫主義歷來被稱為“反啟蒙運動”,其追求自由最大化的信條固然與科學、理性相背離,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卻又是啟蒙精神的延續(xù)和發(fā)展。
啟蒙;人性;浪漫
作為西方繼文藝復興之后的第二次影響深遠的思想文化解放運動,啟蒙運動閃爍著理性的光輝。它是涌現(xiàn)于18世紀的新思維,其影響覆蓋幾乎所有的知識領域。在啟蒙發(fā)源地的法國所產生啟蒙文學倡導理性至上,但同時也散發(fā)出理性無法遮擋的人性的光芒。然而,這些人文主義的思想在理性呼聲壓倒一片的法國并沒有引起人們的重視,反而在德國得到了更早、更為深刻的繼承和發(fā)揚。
法國啟蒙主義者倡導社會平等,反對門第觀念和宗教迫害。他們追求真理和理性,其作品多體現(xiàn)出反封建、反教會的思想傾向。在法國啟蒙作家中,首先發(fā)出啟蒙先聲的是孟德斯鳩,他在書信體小說《波斯人信札》中將批判矛頭直指封建君主專制制度和教會,認為君主專制是一種“勢必蛻化為專制暴政”的“橫暴政制”。他依據(jù)在《波斯人信札》中所揭露社會弊端進而創(chuàng)作了《論法的精神》,后者成為了君主立憲制的法律依據(jù)。另一位緊隨其后的啟蒙思想家伏爾泰在流亡英國時期的著作《哲學通信》中堅決擁護唯物主義,尖銳地批判為靈魂不滅等宗教信條作辯護的天賦觀念論,被譽為“投往舊制度的一顆炸彈”。法國啟蒙先驅孟德斯鳩和伏爾泰的創(chuàng)作無不高舉理性主義旗幟,其文學作品所體現(xiàn)出的由理性所倡導的法學、哲學、科學的光芒,更蓋過了其文學價值。
啟蒙思想家的這種絕對理性的追求在百科全書式學者狄德羅身上開始有所轉變。與其他啟蒙者一樣,狄德羅的大量文學作品中也涉及反專制、反教會的內容,例如他在《哲學思想錄》中譴責了暴君的壓迫,懷疑上帝存在的真實性,他的《百科全書》更是概括了18世紀啟蒙運動的精神。但是,狄德羅同時也發(fā)現(xiàn)了人的理性外表下所壓抑的另一重人格——人內心深處的沖動或犯罪欲。這種沖動和欲望雖然受到理性的壓制,但它總會在積攢到一定程度后形成蓬勃的爆發(fā)。因此,狄德羅希望文學作品能夠一定程度上擺脫單一的道德說教功能,擺脫內容上的空洞和冷峻,成為人內心沖動和欲望的直接表達工具。這種對人的思維情感的重視正是將文學家的視域從啟蒙主義的絕對理性轉到浪漫主義的內心情感的誘因。狄德羅認為,人性的最高目標不是理性,而是欲望,是對快樂的追求。人生的目標是獲取快樂,是使欲望遵從自然的法則。這種思想集中體現(xiàn)在他的小說《拉摩的侄兒》中,這部對話體小說通過敘述作為克制的哲學家的“我”和作為音樂家的放蕩的拉摩侄兒“他”之間的對話,將天性與文明的沖突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1805年,在狄德羅去世20多年后,經(jīng)席勒引薦,歌德讀到了尚未出版的《拉摩的侄兒》手稿并被它深深地吸引,把它翻譯成了德語??梢哉f,《拉摩的侄兒》中所體現(xiàn)的那種人內心深處的沖動和激情為德國文學走向倡導個性解放的狂飆突進時期給予了思想上的引導和啟迪。
盧梭是近代浪漫主義的開拓者,在文學創(chuàng)作上,他強調藝術的藝術性,提倡弱化或拋棄其富有邏輯的、冰冷的道德說教的理性一面。盧梭對于浪漫主義的啟迪主要不在創(chuàng)作體裁、手法方面,而在內在的精神層面,即以自然為依托,通過“返回自然”來解決現(xiàn)實矛盾,尋找合適的存在方式。他通過一部書信體小說《新愛洛伊絲》在描述主人公朱莉與其家庭教師圣普樂之間由于階級差距所導致的愛情悲劇的同時,不遺余力地贊頌自然、謳歌人與人之間最真摯純潔的感情。然而,在啟蒙運動的理性狂潮下,盧梭的聲音在法國并沒有得到絲毫的重視,反而在德國文壇上激起了一股感傷主義的潮流——在這種感傷主義思潮的影響下,歌德創(chuàng)作出了《少年維特之煩惱》,拉開了浪漫主義的先導——狂飆突進運動的大幕。在維特身上,不難發(fā)現(xiàn)圣普樂的影子,甚至兩部作品在主題方面也頗為相似。另外,赫爾德、席勒等德國大文豪對盧梭所倡導的自然思想、自我意識、對理想信念的寄望以及對激情的追求倍加推崇,他們以盧梭的思想為依托,一改啟蒙運動時期德國文壇的理性之風,把文學的功能由枯燥無味的道德說教轉化為內心情感的自由抒發(fā),通過個性解放的狂飆突進運動的過渡,將德國文學引入想象華麗、語言奔放的浪漫主義時期。
浪漫主義是繼啟蒙之后世界思想史和文學史上的又一重大事件,它受法國啟蒙運動影響首先在德國產生,但德國人并沒有全盤被動地接受法國啟蒙主義者的思想,而是以自身的民族特點為基礎,在盧梭、狄德羅等啟蒙思想家回歸自然、重視個性解放等人本主義思想的影響下逐漸發(fā)展起來。
關于浪漫主義與啟蒙的關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人們一直認為兩方是對立的:啟蒙運動是理性的、其世界觀是面向未來的,而浪漫主義則是主觀非理性的,其眼光是面向過去的。這種對立觀點源自海涅的《倫浪漫派》,他認為,浪漫主義師從中世紀,其實質是中世紀文藝的復活。浪漫主義注重主觀想象和個人情感抒發(fā),常常以絢麗多彩的夢境和大膽夸張的手法來呈現(xiàn)文學的張力,從這個方面看來,它的確是與啟蒙主義的主流——理性至上背道而馳的,但是,隨著對浪漫派研究的深入,人們發(fā)覺浪漫主義向中世紀的回顧并不意味著文藝上的復辟,一方面,浪漫派對主觀感受和自由的追求與中世紀的文藝精神不謀而合,他們對傳統(tǒng)的追求在飽受異族侵略的時代也有著特殊的意義:格林兄弟、阿爾尼姆等浪漫主義文學家深入民間,通過不斷的走訪,從根源上探求體現(xiàn)民族精神的文學作品;另一方面,浪漫派作家也并沒有放棄對理性的追求,浪漫派的代表人物諾瓦利斯就曾在日記中寫道:“務必竭盡全力訓練并經(jīng)常發(fā)展和提高想象力,如同理智、判斷力等一樣。現(xiàn)在我增強理智,這最值得,因為它叫我們找到道路”。可見,浪漫主義者并不反對理性,他們所倡導自我和情感的對立面,不是理性,而是理性的教條主義和絕對化傾向。
我們還須看到,德國的浪漫主義非但不與啟蒙處于對立關系,還有著延續(xù)并發(fā)展啟蒙精神的一面。如弗雷德里克·C·拜澤爾在《早期浪漫主義和啟蒙運動》中所言,早期浪漫主義這始終“忠實于啟蒙運動的兩個根本觀念:激進批評和公眾教育。”他認為,浪漫主義在其早期不僅不是啟蒙運動的對立面,而且還挽救和改造了啟蒙。浪漫主義繼承了啟蒙運動所追求的自由、平等的理想,但是這種由啟蒙學家所倡導的自由在浪漫主義者眼里不再依賴絕對的理性才能完成,而是要通過主觀情感的放大、幻想、夢境等形式實現(xiàn)人的最大限度的自由。從這點看來,啟蒙精神在浪漫主義的旗幟下又得到了進一步的延續(xù)和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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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51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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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5-5312(2015)08-008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