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以鮮
時間:2013年12月30日
地點:成都石不語齋
答:故鄉(xiāng)作為一個獨特的地理空間概念(有時也可能與行政空間相交織),不僅要比家園更為寬廣一些,同時也是一個優(yōu)美而感傷的時間概念,它存留于我們的懷想中,存留于遙遠的山川風物中,甚至存留于我們胃部的痙攣之中。過去,我曾寫過一篇叫做《懷鄉(xiāng)的胃》的隨筆,說的是晉代江南文人張翰(字季鷹)在北方洛陽當官當?shù)煤煤玫模幸惶?,他的老鄉(xiāng)顧榮(字彥先)來訪:張翰抬頭向南望去,只見天空一片渺茫之色,颯颯的秋風吹了過來,便心中一動:秋天來了,故鄉(xiāng)吳中的菰菜、莼菜和鱸魚早該成熟了吧?用它們來烹飪的菰米飯、莼菜羹和鱸魚膾,該是多么鮮美??!張翰似乎突然領悟到了某種人生真諦,感嘆地說道:“人生最重要的是要適志,自由地生活,怎么能為了區(qū)區(qū)功名而遠離故鄉(xiāng)呢?”于是當機立斷:回家。在秋風漸起的張翰心中,那幾種江南菜肴為何如此強烈地出現(xiàn)在他的胃部幻覺中?這種幻覺又為何會對后代的人產(chǎn)生強烈的共鳴?一個人的胃部渴望會對人生的決定產(chǎn)生如此深遠的影響嗎?是的,故鄉(xiāng)正是這樣,有時于我們而言,縹緲如云煙,具象如佳肴。
我的故鄉(xiāng)在川東大巴山腹地一個叫曾家鄉(xiāng)聶家?guī)r的地方,十六歲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那兒:偏僻但美得驚人的小山村,孤單地隱匿于一片懸崖之下,一棵巨大的香樟樹冠,將村子的木構四合院輕輕遮蔽,四季濃蔭匝地,百鳥啁啾。曾家鄉(xiāng)的歷史可以遠溯至公元6世紀前后,聶家?guī)r也至少在明代以前既已人丁興旺。我現(xiàn)在還記得,在那棵樹圍達十余米的香樟樹下,臥伏著幾座雕工精美絕倫、彩繪斑駁陸離的石刻古墓,那是聶家祖上的墳塋,每座墓前均有寬敞的石享堂,是我和兒時的玩伴夏日納涼的好去處。幼時的我常常懷著幾分恐懼幾分好奇,伸出稚嫩的手掌,去撫觸那些令人眼花繚亂的石雕,有時為了捕捉一只蟋蟀或壁虎,會膽怯地把手伸進朱砂猶存的石龕中或鏤空的雕滿纏枝花紋的窗楣里。事實上,這樣的游戲與親近,讓我骨子里對石刻產(chǎn)生了一種莫名的熱愛之情?,F(xiàn)在回想起來,從那些石刻紋飾及形制分析,應該是清代中晚期的石刻藝術珍品,石質多為紅砂巖,也有白砂巖的。另外還有幾座已嚴重塌毀的古墓,估計應該是明代的遺存——聽老人們說:聶家?guī)r以前不叫聶家?guī)r,而是叫喻家灣——那些古墓或許就是喻家留下的。從喻家到聶家,其間的家族風云,角色變換,以及石刻的興廢,應該是一段頗堪玩味的鄉(xiāng)村秘史吧。那琳瑯璀璨的石刻,早已在我童年的記憶中投下抹不去的炫影。
答:德國18世紀詩人諾瓦利斯(Novalis)和荷爾德林(Hlderlin)曾經(jīng)從哲學與詩意的角度討論過故鄉(xiāng)或鄉(xiāng)愁。佛教信仰者認為,此身是異鄉(xiāng),來生才是我們的故鄉(xiāng);此生是短暫的,是寄居,只有來生才是我們真正要回去的地方。在我看來,有時候,故鄉(xiāng)可能并不一定特指某個地域。對于那些終年漂泊的人來說,心安處即是故鄉(xiāng)。或者再進一步說,凡能讓你的靈魂安靜下來、駐足下來的地方,就已經(jīng)接近了故鄉(xiāng)的邊緣。有一天,我突然被唐詩的光芒照耀,整個身心寂靜而又寥廓,于是我寫下了一組向唐詩致敬的詩作《唐詩彌撒曲》,就像題記所說的那樣:我們的靈魂無處安放,就讓它安放于唐詩中吧。在這樣的時刻,唐詩就成了我的故鄉(xiāng),一個永恒的可以縱情徜徉的精神之鄉(xiāng)。
答:翻開任何一部中國古代詩歌集,都可以看到古代詩人們對于故鄉(xiāng)的眷戀與歌唱,從《詩經(jīng)·采薇》的“昔我往矣,楊柳依依;今我來思,雨雪霏霏”到《楚辭·懷沙》的“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傷懷永哀兮,汩徂南土”,可謂俯仰即是。至于唐詩宋詞中,關于歸鄉(xiāng)的抒寫就更多了。月色、砧聲、蘆雁、秋露、暮雨、黃花、落葉、春草等,都可能是牽動鄉(xiāng)愁之物。比如那個四處漂泊的北宋詞人柳永,他曾寫過著名的《八聲甘州》:“對瀟瀟暮雨灑江天,一番洗清秋。漸霜風凄緊,關河冷落,殘照當樓。是處紅衰翠減,苒苒物華休。惟有長江水,無語東流。不忍登高臨遠,望故鄉(xiāng)渺邈,歸思難收。嘆年來蹤跡,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妝樓颙望,誤幾回,天際識歸舟。爭知我,倚闌干處,正恁閑愁?!绷澜K年在外飄泊,突然想回家了?;丶?guī)缀跏且环N本能的行為,就像候鳥的遷徙。其實我們對詞人的家及其家庭所知甚少,從這首詞來看,在他的家園,有一個佳人正等著他。那個佳人,是他的妻子還是情人或紅顏,我們均不得而知?;蛟S家在柳永心中也只是一個溫暖的意象存在而已。他太久沒有回去了,家園的樣子早已朦朧了。但恰恰是這樣,他回家的愿望是如此的強烈!那無語東流的長江之水,那冉冉變化的萬物,似乎在向他昭示著某種生命的真諦:回家吧,那兒才是你最應該去的地方。想到家,柳永頓時感覺異樣的溫柔,浪跡天涯的人兒,此刻變得十分的脆弱。就像當年杜甫想回家那樣:今夜鄜州月,閨中只獨看。遙憐小兒女,未解憶長安。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何時倚虛幌,雙照淚痕干。柳永也想到,故鄉(xiāng)的佳人正在江邊的妝樓上,癡癡地等他回家,淚眼中閃過一片一片帆影,每一片白帆都以為是他的歸帆,可又一次次讓她墜入更深的失望之中。他的前輩溫庭筠也曾寫道:“梳洗罷,獨倚望江樓。過盡千帆皆不是,斜暉脈脈水悠悠,腸斷白蘋洲?!焙蜏赝ン拊~的溫馨相比起來,柳永的詞中,這個佳人卻更有一種難以排解的沉重與絕望。這是柳永的境界區(qū)別于溫飛卿之所在,因此同樣的詞語,卻產(chǎn)生了完全不同的感覺。漢語的神秘之光,也在其中隱現(xiàn)。
答:是的,我認為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除了通過城市文明予以傳遞之外,在很多時候,還要通過鄉(xiāng)村文明來傳承。古代圣賢孔子曾說過:“禮失而求諸野?!边@話的意思是:如果蘊含偉大文明傳統(tǒng)的禮文化喪失了,我們就應該到民間(鄉(xiāng)野或鄉(xiāng)村)去尋找,去重新獲得。顯然,在孔子看來,真正的禮的根源,并不一定保存于繁華之地,而是保留于淳樸古老的鄉(xiāng)村。在中國古代的鄉(xiāng)村,始終活躍著鄉(xiāng)紳的影子,正是那些血液中流動著中國文化的鄉(xiāng)紳們,將文化的精義一代代傳承下來。我們今天去觀看星散于各地的種種明清大院,那都是鄉(xiāng)紳們?yōu)槲覀兞粝聛淼膶氋F文化財富。近代以來,曾有學者(如梁漱溟、晏陽秋等)曾試圖重建已然崩散的鄉(xiāng)村文明,但最終因勢單力薄而收效甚微。作為一個以農(nóng)耕文明為母體的國度,在積極推動城鎮(zhèn)化的過程中,如何建立一個擁有深厚文化內(nèi)涵的鄉(xiāng)村空間,將是擺在我們面前的一個艱難的任務。前不久,一友人欲返鄉(xiāng)修建公益書院,結果現(xiàn)實很殘忍:他的故鄉(xiāng)早已成為空村和廢墟——在這樣的情形下,我們來討論歸鄉(xiāng),多少顯得有些象牙塔了。
《沙鄉(xiāng)年鑒》的作者、生態(tài)學家奧爾多·利奧波德(Aldo Leopold)曾提過一種觀點,他認為人類迄今為止都還沒有發(fā)展出一種處理人與土地,以及人與在土地上生長的動物和植物之間的倫理觀,而只是在過去的幾千年時間里發(fā)展出了處理人與人之間關系的倫理。其實,我并不完全認同奧爾多這樣的說法。事實上,古代東方,尤其是中國的圣賢們,早已找到人與土地,包括人與植物和動物相處的方式。古埃及或古希臘人也曾找到過。和自然相處的最好方式,就是將人與自然渾然相融,人作為自然的一部分,順應它,而不是對抗它。在老子和道家眼中,人們活在世間,最高境界就是和光同塵,這是一種既崇高又卑微的生活方式。
只是,那樣的和諧的生活,美麗的故鄉(xiāng)式的生活,從鄉(xiāng)紳消失那一刻起,就已經(jīng)宣告結束。
答:其實,石頭是人類的真正的故鄉(xiāng)。我相信,人類最初的家,就是在石穴之中形成的。可以毫不夸張地說:人類的文明,是從石頭開始的。沒有石頭的文明,也就沒有人類的文明。正如梁思成在《中國雕塑史》中所言:“蓋在先民穴居野處之時,必先鑿石為器,以謀生存;其后既有居室,乃作繪事,故雕塑之術,實始于石器時代,藝術之最古者也。”
人類與石頭之間,有著深刻且復雜的關聯(lián)。在人類的童年時代,石頭曾是我們最親密的伴侶和最重要的工具。石頭作為人類早期主要謀生工具的歷史,至少在一百萬年前即已開始。那些來自大自然的石頭,有著堅硬的質地,它能替代脆弱的生命記錄下印跡,保存住人們曾經(jīng)的所思所想所為。
在前面談到故鄉(xiāng)的影響時,我已經(jīng)提及,對于石刻的熱愛,可能從孩提時代就已經(jīng)開始了。中國的石刻藝術博大精深,并且有著迥異于西方雕刻的內(nèi)韻之美!無論是漢代霍去病墓前的馬踏匈奴紀念碑石雕,還是云岡曇曜五窟還是大足石刻,都具有直抵心靈深處的穿透力量!而這種力量并不是通過夸耀的手法,恰恰相反,是通常一種隱秘的收斂的刀法表達出來的。比如著名的河南洛陽龍門奉先寺石窟,是一處頗具規(guī)模的唐代大窟,其南北寬約36米、東西深約40余米,本尊盧舍那佛高17米多。開元十年銘記載:佛身通光座高八十五尺,二菩薩七十尺,迦葉、阿難、金剛、神王各高五十尺。佛龕在皇后武則天的資助下,高宗李治任命長安實際寺善導禪師、法海寺住持惠暕法師為檢校僧,司農(nóng)寺卿韋機為營構大使,東面監(jiān)上柱國樊玄則為副使,李君瓚、成仁威、姚師積等為支料匠。此龕前后費時近四年,堪稱驚世之作。瑞典學者喜龍仁(Osvald Siren)在《五至十四世紀的中國雕刻》一書中,就雕刻藝術方面比較西方和中國匠師不同的藝術創(chuàng)造。此處“雕刻的問題”(Sculpturalproblems)實際上指的是不同雕刻本質的表達方式。喜龍仁認為西方世界重視造形理(plasticideas),欣賞的焦點集中在雕刻作品完美的赤裸、肌肉的運作、體形的有機感等方面;無論其是否為宗教式雕刻品,抑或是世俗雕刻品,始終以人為主題的西方雕刻藝術,將心靈皈依轉換成美的理念化,其特色乃是神人同形的(anthropomorphic)表現(xiàn)。在文藝復興時期,意大利雕刻大師米開朗基羅(Michelangelo)的眾多宗教主題雕刻作品,所流露出的是震撼筋骨、繃緊神經(jīng)、特殊的心靈或內(nèi)在掙扎,而不是中國佛教造像慣有的寧靜與祥和。喜龍仁將米開朗基羅的雕像名品《摩西》(Moses)和龍門奉先寺盧舍那大佛(Locanabuddha)兩者并列,從而直觀地比較出東西方雕刻藝術表現(xiàn)方式的不同。在喜龍仁的眼中,米開朗基羅的摩西所呈現(xiàn)的是:高度變化的坐姿,繃緊的肌肉,強調(diào)動感和張力的戲劇式衣褶(dramaticdrapery)。而旨趣相異的奉先寺盧舍那大佛則是:全然的憩止狀態(tài),一絲不茍的正面刻劃,雙腿交叉盤坐,兩臂貼身下垂,姿式可謂十足的內(nèi)斂觀照式(Closed),沒有外在離心力的動向。自寬闊胸部下垂的一系列長條弧線構成袍服的衣紋,寧靜的節(jié)奏感,適足凸顯整體宏觀的憩止和諧。值得注意的是外形雖被袍服全部籠蓋,依稀可辨認出大佛強而有力的造形和四肢的特征。蔽體袍服的功能,增添了人物的內(nèi)在心態(tài)或內(nèi)在意義。而佛像具有傳統(tǒng)式長耳、螺髻的方闊臉型,擴散出平和與慈祥。幾乎無個性化,未著力強求,不呈內(nèi)在欲求,卻可從面容表現(xiàn),直陳其蘊含某種融入和諧的悲憫之情(pathos)。任何接觸到本尊大佛的人,就算懵然不知其主題,也會直覺出他的宗教意義。主題的內(nèi)在意義隨著藝術思考產(chǎn)生,他是先知,抑或是神祇,均無關緊要。他是一件完美的藝術品,借由精神意念的統(tǒng)攝傳遞給觀賞者。喜龍仁說,像這樣的作品讓我們認識到文藝復興以來,長久受到折磨的雕刻品中的所有個性刻畫,其實只不過是形成生命之泉、活水源頭的表面漣漪而已。
答:從某種意義上來看,故鄉(xiāng)也就意味著傳統(tǒng),意味著割不斷的歷史血脈。只要心中存有故鄉(xiāng),傳統(tǒng)的河流就不會消失。想象一下兩千多年前,孔子站在河畔,看見寧靜的流水而發(fā)出感嘆:生命如逝水,一刻也不停留??鬃右f的,不僅是生命,當然也包括歷史、藝術和一切存在之物。從線性的時間特征來看,逝去的就是舊的,未來的則是新的。如果僅僅如此,新與舊的問題就變得簡單明了了。不過,事實遠非如此,當新與舊同人類的復雜多變的文化生活糾結在一起時,則成了一道煙云迷亂的風景,時間的尺度在此退隱,生命以其自身的維度伸展開來:過去的并不一定稱之為“舊”,而未來的也不一定呼之以“新”。引發(fā)孔子思考的那條河流,不僅沒有一刻停留向東奔逝,也一刻沒有斷流過;它不僅流淌在大地之上,也流淌在我們的血管之中。這條象征的河流,就是傳統(tǒng)。麥克阿瑟將軍在即將結束五十二年戎馬生涯,于美國西點軍校的授勛儀式上發(fā)表告別講演時說了一句格言:老戰(zhàn)士永遠不死,他們有時只是隱去而已。我們在此可以換一種說法:傳統(tǒng)永遠不死,它們有時只是隱去而已。
答:多讀中國古典詩歌,多讀西方現(xiàn)代詩歌,用現(xiàn)代的眼光,去審視詩歌與生活。還有一點,也是最重要的,必須安靜,必須沉浸下來,緩慢地閱讀(而絕不是刷屏式的消費性閱讀)!在真正的閱讀世界里,時光是凝止的。詩歌語言給我們感悟,在那兒,萬物可以重生。我曾在一篇名叫《迷宮》的詩歌隨筆中寫下這樣的文字:是的,詩歌就是一座生命迷宮。
我想到了一座奇異的迷宮。一座既光亮又晦暗的宮殿,其建造材料主要是由語言構成的。
詩人如果說有什么異于常人的話,那就在于:詩人具有一種特殊的能力,他可以穿越這座迷宮之門。因為詩人既是這迷宮的囚徒,也是這迷宮的締造者。瓦雷里講過這樣一個故事:如果有人說“我向你借一個火”或“你給我一個火”,這意思是很明白的,這句話對普通人而言,只是一句交流用語。你問我借一個火的時候,你說那幾個不重要的詞語時是用我們所理解的某一種語調(diào)、某一種聲音、某一種曲折變化和某一種倦怠或活潑的神情。我明白你說的話,因此,我甚至于想都不想,就遞給你所要的東西——一把火。但是此時,倘若事情并未到此結束,我一直想起你這句短小的句子的聲音和它的特征,它在我心中發(fā)出回音,仿佛它很愿意呆在那里;我也很愿意聽我自己重復講這句話。這句話已經(jīng)失去它的意義,已經(jīng)不再有用處,然而卻可以繼續(xù)存在下去,顯然它此刻已經(jīng)獲得另外一種生命,它創(chuàng)造了被再聽的需要。在這里,我們跨進了詩的門檻。
答:是的,我一直在寫關于《聶家?guī)r敘事》的組詩,還沒有寫完。已完成的部分問世后,受到了很多人的喜歡。詩人陶春在論述這組作品時認為:海德格爾從現(xiàn)象學哲學的高度高揚“回憶”的詩性精神及其本源意義。他將“回憶”稱之為眾繆斯之母。戲劇、音樂、舞蹈、詩歌都出自回憶女神的孕育。此處的回憶,作為回過頭來的“思”“目睹”與“聆聽”,它不僅僅是一種心理學上所指的回溯和記住過去往事的能力,而是一種本源性、幻思性、重構性的聚合體,是對人類潛在的生命激情的召喚,是對人類生命本源與生存本真的回歸,是人性對神性經(jīng)驗,對超驗的聯(lián)通與超越。
但是,故鄉(xiāng)真的可以回去嗎?故鄉(xiāng)也像迷宮?。」防滋兀骸鞍?,上帝!我可以關在一個核桃殼里,自以為是無限的土地之王?!庇袝r,我對于故鄉(xiāng)的懷戀,甚至會退回到一粒核桃里去——就像我在聶家?guī)r敘事組詩中的《核桃世界》中所描繪的那樣:
還是青澀的時候
我注意到一個現(xiàn)象
大多數(shù)果實躲藏
于葉底。像喜鵲躲藏
于謎語或叢林
一顆、一簇、一樹
(1)模擬招聘比賽。該比賽主要依托我校的跨專業(yè)綜合實驗區(qū),如圖1所示。該實驗區(qū)由對抗區(qū)、公共服務區(qū)、外貿(mào)區(qū)、采購區(qū)、自主學習區(qū)、路演區(qū)等部分組成,能夠很好的滿足模擬招聘比賽的需要。比賽經(jīng)歷簡歷初選、模擬面試、企業(yè)嘉賓面試共三個環(huán)節(jié)。具體的,參賽人員準備個人簡歷上交,根據(jù)簡歷篩選出50名參賽人員;參賽人員抽簽隨機分為5組;分組完成后,每一組內(nèi)進行抽簽,決定面試官與應聘者角色(兩個面試官,八個面試人員);進行模擬招聘時,評委進行觀摩并分別為面試雙方打分;最后,由企業(yè)嘉賓擔任面試官,進行面試活動,學生觀摩。
好多豐收的歌謠啊
苦味的星辰綴滿枝頭
整個聶家?guī)r的夏天
都卷入核桃的宗教
層層包裹:翡翠的袍
斑駁黃金支撐起
思想的穹窿
并以造化運行方式
無限接近玄學的丘陵
那兒白雪經(jīng)年,泉水繞屋
世界突然恍惚起來
孩子與老人相互疊映
唉!核桃啊核桃
時光雕琢的崎嶇珍寶
當我再次凝視
掌中油亮的阡陌之美
心中升起無限敬意
仿佛從另一個角度
重新審核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