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tǒng)器物文化視野下的流行歌曲

舒瑤王云

合肥師范學院

20世紀末，在“國學熱”的大潮下，文化藝術重新審視傳統(tǒng)，回歸經典，作為時尚文化的流行歌曲也不例外。眾多研究發(fā)現這些歌曲吸收了傳統(tǒng)思想、傳統(tǒng)文學等中國傳統(tǒng)文化。但同時，我們發(fā)現流行歌曲對傳統(tǒng)器物文化的借鑒亦蔚為大觀，器物文化對流行歌曲發(fā)揮著“潤物細無聲”的作用，所以本文將對傳統(tǒng)器物文化視野下的流行歌曲的現代情懷與古典韻律予以解讀。

一、歌詞意象：長城·陶瓷·絲綢

流行歌曲的意象包羅萬象，有自然風光、社會風物等等，而以長城、瓷器、絲綢等為代表的傳統(tǒng)意象使流行歌曲別有一番韻致，因而我們重點分析長城、瓷器、絲綢等意象在流行歌曲中的運用。

古代的長城是防御工事，是邊關與家國的象征，而流行歌曲中的長城是堅強不屈的民族脊梁和民族精神的象征。例如創(chuàng)作于20世紀80年代的《萬里長城永不倒》，是當時熱播的電視劇《大俠霍元甲》的主題曲，歌曲中洋溢著民族覺醒、保家衛(wèi)國的昂揚氣概和愛國情懷，謳歌了一批在民族危難之際挺身而出的民族英雄。再如創(chuàng)作于20世紀90年代的 “新民歌”《長城長》是歌頌新時期人民解放軍風貌的歌曲，相當于當時的流行歌曲。歌曲把為百姓流血犧牲、忠誠服務的人民解放軍比喻為人民的“長城”，歌頌了軍民一家親的祥和氛圍。

中國是瓷器的故鄉(xiāng)，瓷器制造業(yè)歷史悠久、技藝高超。古往今來瓷器都是人們追求高雅生活情趣的代表物，在現代更是古典與時尚的混合物，深受百姓推崇。瓷器的紋飾、造型、意蘊之美，使它成為演繹愛情的意象，如周杰倫演唱的《青花瓷》把戀人比做青花瓷，表現純美的愛戀。歌詞中，用“素胚”“仕女”“漢隸”等詞匯描摹了傳世青花瓷的風采，青花瓷之美正如婉約明媚的江南女子，正如年輕人心中美好的戀人，營造了清新雅致的意境氛圍，使得愛戀纏綿悱惻、動人心弦。瓷器珍貴但易碎的特性，與人類的情感相似，這使它成為友情的代稱，如歌曲《你是我的瓷器》，語言明白如話，像友人間的殷殷叮嚀，但是標題“你是我的瓷器”把朋友比做瓷器，化用傳統(tǒng)意象，愈加襯托出友情的珍貴、純潔，表達了真摯的兄弟情義。

絲綢一直以來因其色彩美、造型美、舒適、健康等廣受人們的喜愛，而在流行歌曲中，成為人們繼承傳統(tǒng)文化遺產、弘揚中華文明的一面旗幟，也成為古典、高雅、時尚的象征。絲綢制品有唐裝漢服、旗袍等。如孫異演唱的《重回漢唐》《漢家衣裳》，以唐裝漢服為載體，呼喚人們弘揚中華文明，繼承華夏血脈。唐裝漢服作為華夏古老文明的象征，成為人們懷念和贊揚的對象。如蘇晴演唱的《旗袍》刻畫了一位身著傳統(tǒng)旗袍的大家閨秀形象，以旗袍襯托女子曼妙的身姿、高貴的氣質，唱出了旗袍工藝精、色彩美、圖案美、修身美等特點，熱情歌頌了這一傳統(tǒng)服飾的魅力和韻味。

流行歌曲借鑒傳統(tǒng)意象，用符合當代人的審美形式表現對民族精神、傳統(tǒng)經典、美好品質的贊揚與堅守，豐富了自身的內容容量和情致意蘊。

二、情感蘊涵：家國·懷舊·愛戀

對傳統(tǒng)文化的吸收借鑒，為流行歌曲注入了豐厚的情感蘊涵。如傳統(tǒng)文化中的家國之情、懷舊之思、愛戀之緒等在流行歌曲中被盡情渲染。

愛國主義、思鄉(xiāng)懷人是傳統(tǒng)文學的母題，而今也成為流行歌曲盡情演繹的主題。比如，上文提到的長城意象就蘊含著深厚的家國之情。在古代詩詞、歌謠、傳說等文學作品中，長城往往用來表達人們追求國家安寧、熱愛和平生活的愿望。在繼承發(fā)揚的基礎上，“當代有關長城的文化內涵，已超越了物質形態(tài)的古代軍事防御建筑，成為今天中華民族的驕傲與民族精神的象征。[1]比如在歌曲《萬里長城永不倒》中，長城正以民族驕傲和民族精神的身姿出現，贊美了中華民族在艱難困苦面前永不屈服、永不倒下的昂揚斗志。

還有不少流行歌曲重在思鄉(xiāng)懷人，如《回家的人》《九月九的酒》《想家》等。如在2011年春節(jié)聯歡晚會中，西單女孩演唱的歌曲《想家》唱道“家是我們永遠的根啊”，真實反映了在外打拼的年輕人對家鄉(xiāng)、對父母的牽掛，唱出了千千萬萬中華兒女的心聲，引起了廣大觀眾的強烈共鳴?？梢?，不管時代如何變更，“家”在人們心中永遠是溫暖的港灣、自由的天堂，思鄉(xiāng)懷人的流行歌曲也因此深深打動人心。

在唐詩宋詞中，有不少關于“懷古”主題的，在今天演變成人們的懷舊之情。流行歌曲中，“懷舊主題占相當大的比重”。[2]例如歌曲《重畫漢唐》是在抒發(fā)對唐裝漢服的贊美之情，懷念的是古老的中華文明、燦爛的傳統(tǒng)文化。告誡人們在全球化的大背景下，民族本色和民族根基不能丟失，為我們繼承、保護傳統(tǒng)文化敲響警鐘；歌曲《往事》通過對“小河流”“蝴蝶花”等事物的回憶來追憶甜蜜的童年。如夢似幻的回憶，給人親切的懷戀感，使聽眾陶醉在歌曲的情境中。

愛戀是流行文化中千古不變的主題。古往今來，千百個愛情故事訴說著戀人間的寸斷衷腸，千百段悠揚旋律吟唱著愛情的癡迷。如上文提到的《旗袍》，主人公戀著那穿旗袍的女子，愿生生世世與之相會，朝朝暮暮。《蜀繡》中，繡娘將對丈夫的思戀融在那一針一線中，將千千萬萬“剪不斷，理還亂”的愁緒埋藏在華麗的蜀繡中，期待錦帕能成為夫妻間的鴻雁。

流行歌曲中蘊涵的“家國”“懷舊”“愛情”情感繼承了器物文化所表達的文化內涵，使人們在歌曲的傳唱中領略傳統(tǒng)文化的魅力。

三、藝術表現：樂器·唱腔·服飾

民族樂器、戲曲唱腔、民族服飾是極具中國特色的器物文化的代表，流行歌曲融合這些作為藝術表現，便是對傳統(tǒng)器物文化借鑒的有力證明。

民族樂器即中國的獨特樂器。當今眾多流行歌曲作者的目光被民族樂器、樂譜元素等吸引。比如后弦的《昆明湖》，此曲不僅有曼陀鈴、尼龍吉他、鋼琴、中提琴等西洋樂器，更是大膽運用了長笛、古箏、揚琴等民族樂器。整首歌東西合璧，虛幻中見著真實，輕叩心靈，演繹出一場夢幻的聽覺盛宴。許嵩的《清明雨上》的主題是悼亡，許嵩巧妙揉進二胡、古箏等古典元素，中西交融，奏出一種似隱似現的凄婉絕美。

戲曲唱腔是指戲曲的曲調和唱段，還包括演唱程式和舞蹈動作。不同戲曲會因地域、種類的不同而千變萬化、千差萬別。當下許多流行歌曲都吸收了傳統(tǒng)唱腔的技巧。如王力宏創(chuàng)作的《花田錯》。西洋樂風R&B的自由轉音唱法正與京劇里將唱詞中單個字拉長轉音的唱法有著戲劇性的相似。該曲巧妙融合了這兩種唱法，讓聆聽者心中有古典，耳中有新意，仿佛真的看到“花田里犯了錯”。

在流行歌曲的藝術表現中，傳統(tǒng)服飾對創(chuàng)新歌曲表現形式、增強舞臺效果功不可沒。比如京劇服，就被應用在流行歌曲的演唱中。比如歌手黃征的新歌《壯志豪情》，選用了經典戲劇《智取威虎山》的片段，歌手黃征做客主持人李詠主持的節(jié)目《歡樂英雄》時，為了突出歌曲的京劇元素，特地向一位戲劇界的老前輩請教戲服穿著要領，并在演唱《壯志豪情》時身著京劇武生戲服。這是對流行歌曲表現形式的一大創(chuàng)新，也因此引起觀眾的熱烈反響。再比如，臺灣“太子樂團”身著傳統(tǒng)木偶戲服演唱流行歌曲，被稱作“顛覆傳統(tǒng)”。穿木偶戲服演唱流行歌曲，將傳統(tǒng)服飾元素注入流行歌曲的表演中，顯得獨特而另類，是對流行歌曲表演方式的一大創(chuàng)新。

流行歌曲這一大眾喜聞樂見的文化形式吸收了傳統(tǒng)器物文化的精華，豐富了古典與現代相承接的藝術蘊涵。傳統(tǒng)器物文化為流行歌曲提供了愈加豐富的意象、優(yōu)美的意境、深厚的內涵、多樣的形式等，這是時尚文化借鑒經典文化的成功嘗試。因此，流行歌曲在發(fā)展過程中，應該不斷從民族傳統(tǒng)文化中汲取營養(yǎng)，以開拓更為廣闊的發(fā)展空間。

[1]尚輝.長城,一種民族精神載體的文化意象[J].文藝評論,2009(5):95.

[2]宋秋敏.唐宋詞與當代流行歌曲懷舊主題之比較[J].中國韻文學刊,2009,2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