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古詩詞教學的理性回歸與價值追求

孫慶博

古詩詞以高度凝練的語言、和諧動聽的音韻、流暢明快的節(jié)奏、含蓄悠遠的意蘊，深受人們的喜愛。然而，當下的小學古詩詞教學陷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課堂上，教師不是把精力花在引導學生誦讀、品味、感受、積累和運用上，而是用在對詞句的剖析、對意象的肢解、對詩詞文化的鑒賞上。在教師的指導下，學生對內容深耕細作，一個字一個字挖，一句話一句話理，煞費苦心。這樣的課堂不僅索然無味，而且毫無生命活力。小學古詩詞教學應當找準方向，回歸到一個正確的道路上來。以下，是筆者的一點思考。

一、 堅持誦讀，教出韻味

誦讀，是中國傳統(tǒng)語文教學積累的寶貴經(jīng)驗。古詩詞講究平仄、聲調和諧、對仗工整、想象豐富、意境深遠等，這些特點只有通過反復誦讀才能體會得到?！墩Z文課程標準》指出：“要誦讀優(yōu)秀詩文，注意通過語調、韻律、節(jié)奏等體味作品的內容和情感?！闭b讀要講究方法、技巧，要有明確的目標和要求。讀正確、讀通順、讀出節(jié)奏是對詩詞誦讀的最基本要求。讀出畫面、讀出意境、讀出情感、讀出韻味、讀出美感應當是詩詞教學誦讀追求的至高境界。

“詩從味中出，味在詩中藏。”有感情地誦讀，其實并不難，無非是用自己的語調來傳達對詩詞的理解。只要把握好詩詞節(jié)奏的輕重緩急，處理好詩詞的停頓斷連，注意好語調的疾徐婉轉，詩詞的滋味、趣味、情味就能從文字中徐徐地散發(fā)出來。詩詞的節(jié)奏是有規(guī)律可循的。如五言詩的節(jié)奏一般是“二一二”和“二二一”：

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

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

詩詞的重音也有規(guī)律。例如五言詩一般是第三個字咬得較重、讀得較響：

“牧童/騎/黃牛，歌聲/振/林樾?！?/p>

宋人魏慶之認為：“七言詩第五字要響?！崩缋畎椎摹锻麖]山瀑布》：

日照香爐生紫煙，眼看瀑布掛前川。

對于語調的長短，詩句則是按照“平聲長仄聲短”的規(guī)律來誦讀。

需要注意的是誦讀要比我們正常的朗讀語速略慢一些，有時還可以搖頭晃腦，輔以一定的動作和體態(tài)語言。這樣，誦讀的味才濃、才足，人才能走進詩詞所描述的畫面中，入情入境、入文入心。

二、 舉象造境，還原場景

意象，是指作者主觀的情感和外在的物象相互融合產(chǎn)生的心象。意境，是作者通過藝術形象描寫所表現(xiàn)出來的藝術情調和境界。古人云：“畫是無聲的詩，詩是有聲的畫?！痹S許多多的意象組合便形成了美妙的意境。詩詞，充滿了詩情畫意，而這些詩情畫意是作者通過舉象和造境來完成的。劉勰在《文心雕龍》中說：“夫綴文者情動而辭發(fā)，觀文者披文以入情?！睂W習古詩詞，就要遵循“循文明像，循像悟意”的規(guī)律。將凝固的文字還原成一幅幅鮮活生動的畫面，走進作者所描述的如詩如畫的境界中，與作者共呼吸、同憂愁。

教學《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就要穿越時空的隧道與作者一起登樓遠眺，去感受大自然在西湖造就的奇特美景：翻滾而來的烏云、跳珠般的白雨、卷地而起的大風、一碧如洗的湖水……這瞬間的美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四句詩，寥寥數(shù)筆，就把西湖下雨前、下雨時、下雨后的景色描繪出來了。作者的心境也隨著景物的變換而在不斷地轉換著。讀后，確實讓人如見其形、如聞其聲、如臨其境。

教學《天凈沙·秋思》，就要把自己當作那牽著瘦馬行走在古道上漂泊的游子。望著眼前的枯藤、老樹、昏鴉，目睹著小橋、流水、人家……心中的凄涼油然而生，對溫暖家的渴望就會從心底升騰。整首詞有聲有色、有情有境。一切悲涼、愁苦都在意象與意境中，慢慢地彌散開來。

三、 填補空白，豐富內涵

司空圖在《詩品》就有“不著一字，盡得風流”的論述，李漁也在《中國畫論·神韻說》中寫道：“詩在有字句處，詩之妙在無字句處?！笨瞻撞坏扔谔摕o。作者在創(chuàng)作詩詞時常常運用“意象空白”和“結構空白”的手法，目的是在意象之間和結構之間，進行大幅度的轉折和跳躍，造成一種意義上的模糊性和理解上的多義性，達到“詩已盡而味方永”的藝術效果。學習詩詞，其實是讀者對詩詞意義再造想象的過程。正因為有了讀者的再造想象，詩詞的內涵才更加豐滿、韻味才更加濃厚。在教學時，教師可引導學生根據(jù)自己的生活、學習、閱歷和自身的體驗，運用想象和聯(lián)想的方法去填補這些空白。

1.填補客體意象

有些詩詞，為了突出主體的意象，往往會對與它相關聯(lián)的客體事物進行省略，以達到虛實相映的效果。教學時，如果能讓學生根據(jù)自己的生活閱歷對省略的意象進行必要的補充，就會對主體起到鋪陳的藝術效果。

例如在教學《游園不值》時，詩中描寫道：“滿園春色關不住，一枝紅杏出墻來?！痹娙苏驹诓耖T外，看到了一枝紅艷艷的杏花從園子內探出頭伸到了墻外。那是何等的美麗！然而還有一些迷人的春色被主人鎖在了園子里，作者沒有寫出，留下了空白。教學時，可以引導學生通過聯(lián)想來填補這些意象：是“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還是“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是“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還是“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

2.豐富人物形象

外貌、語言、動作和神態(tài)往往是刻畫人物最直接的描寫方法，然而由于語句的凝練，有的詩詞只刻畫了人物的某一個方面，而把人物的其他細節(jié)省略掉了。教學時，如果能引發(fā)學生對人物這些方面的關注，其形象就會更加豐滿，神韻也會更加靈動。

《示兒》是陸游的一份遺囑，也是他的絕筆之作。詩以陸游的口吻道出了他的心聲。如果我們引導學生想象一下詩人臨死前的外貌、動作、神情，詩人眼望北方，死不瞑目的神情和姿態(tài)就會永遠定格學生的心里。詩人那顆拳拳的愛國之心將永遠溫暖著我們的心。

3.完善故事情節(jié)

小學的詩詞，有許多是敘事的。事情敘述是有時間、有地點、有事情的起因、經(jīng)過和結果的。但作者出于表達的需要，往往省略有些內容。由于省略，句子的意思和結構也會隨之發(fā)生變化。教學時，教師可讓學生根據(jù)故事的展開，進行意思的組合、關聯(lián)，使故事的情節(jié)做到連貫和完善。

例如：賈島的《尋隱者不遇》，不僅省略尋訪的時間，還省略隱者的樣子，更重要的是連自己與童子的四次對話的內容也被省略了。詩中只有答句，沒有問句。但我們可以根據(jù)答句，猜到詩人的問句是：“你的師傅可在家？”“你的師傅出門做什么去了？”“到哪里去采藥去？”“在山上的什么地方采藥呢？”從詩人與童子的對答中，我們能感受到詩人一定是滿懷希望而來，帶著失望而歸。

四、 咀嚼品味，體情悟道

詩詞大都是個人的情志表達與抒發(fā)，由于詩人的個性、閱歷、學識等不同，表達的風格迥異。有的氣勢奔放，直抒胸臆;有的情意悱惻，含蓄委婉;有的恬淡率真，半藏半露……但不管是哪種表達，我們都能從詩詞的語言中體會到作者那份真摯的情感和對世界萬物的感悟。教學時，要引導學生走進詩詞所要描述的境界，讓學生的整個心田完全浸潤在曼妙的詩詞里，以情悟情、以心契心。

1.在文眼處細品味

文眼，是指文中最能揭示主旨、升華意境、涵蓋內容的關鍵性詞句。能點出文眼，是讀懂文章的一個重要標志。清代學者劉熙載說：“揭全文之旨，或在篇首，或在篇中，或在篇末。在篇首則后者必顧之，在篇末則前者必注之，在篇中則前注之，后顧之。顧注，抑所謂文眼者也?！痹娪性娧?，詞有詞眼，抓住詩眼和詞眼，就是抓住了理解詩詞的“牛鼻子”。

《春夜喜雨》的詩眼就在于“好雨知時節(jié)”的“好”字上?！妒緝骸返脑娧劬驮谟凇暗灰娋胖萃钡摹氨弊稚?。《春日偶成》的詩眼聚焦在“時人不識余心樂”的“樂”字上?！度鐗袅睢返脑~眼落在了“沉醉不知歸路”的“醉”字上……抓住這樣詩眼、詞眼，學生就能很快把握詩詞的基調，打通與作者的心靈通道。

2.在矛盾處深探究

在文學作品中，是矛盾推動了故事情節(jié)向前發(fā)展。詩詞中，也有許多矛盾的現(xiàn)象。如語言矛盾、意象矛盾、情節(jié)構思上的矛盾等等。抓住這些矛盾之處，可以幫助我們更好地體會人物的情感，深刻領悟作者寫作的意圖，把學生的思維觸角引向深入。

例如《曉初凈慈寺送林子方》這首詩，詩中明明寫的是六月西湖“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美景，為何以事為題，這些與送別的人物林子方有何關系，讓人費解，顯然是個矛盾?！饵S鶴樓送孟浩然之廣陵》中，明明長江中千帆競發(fā)，作者卻說是“孤帆遠影碧空盡”，顯然也是個矛盾。其實，正是這些矛盾，才顯示出作者對好朋友獨有的那份祝福、那份真情。

五、 整合建構，有效拓展

整合，就是將系統(tǒng)中的相關要素經(jīng)過整理、組合、協(xié)調，在整體優(yōu)化的基礎上產(chǎn)生重組效應，從而發(fā)揮出系統(tǒng)更大的功能。整合，就要打破原有各要素之間的封閉狀態(tài)，使各要素之間達到優(yōu)勢互補，發(fā)揮出整體的效能。小學的古詩詞在課本中要么是一篇一篇地呈現(xiàn)，要么是圍繞一個主題兩首放在一起呈現(xiàn)。教學時，教師通常都按部就班一首一首引導學生學習，教學效率不高。我們不妨從如下幾個方面入手：

1.以主題統(tǒng)領，加強知識間的整合

小學課本里的詩詞，題材雖然廣泛，但主題好多是相同或相通的。例如有描寫四季美景的，有展現(xiàn)西湖風光的，有表現(xiàn)孩童可愛的，有表達對人生感悟的……教學時，我們可以加強新舊知識間的聯(lián)系，注意相同內容之間的比較，以達到“溫故而知新”“舉一而反三”的功效，培養(yǎng)學生的自學能力。

例如學習《池上》和《小兒垂釣》這兩首詩時，可以引導學生比較：詩人是通過什么事來展現(xiàn)小兒的可愛的？這兩個小兒的可愛有哪些不同？

2.走近詩人內心，使內容與背景無縫融合

“言為心聲”。作者在詩詞中表達的情感往往與其經(jīng)歷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了解寫作背景，便于更好地理解詩詞，走進作者的內心。

《示兒》中，詩人陸游以遺囑的方式，表達出自己內心之悲。作者的內心僅僅是悲傷？當我們把林升的《題臨安邸》作為背景資料呈現(xiàn)給學生，當學生想到那些淪陷的百姓在苦苦地掙扎，而南宋的統(tǒng)治者卻在花天酒地、歌舞升平地生活時，學生所感受到的不僅是詩人內心的悲傷，還應當有悲嘆、悲哀、悲憤……

3.拓展學習空間，讓課內與課外有效結合

語文的外延與生活的外延是相通的。學習就應當?shù)梅ㄓ谡n內，得益于課外。在古詩詞教學中，教師要結合文本內容為學生打開語文學習的一片天地，通過拓展課外閱讀，實現(xiàn)由課內向課外的有效延伸。

在學完李清照的《如夢令》這首詞后，筆者提出要求：同學們，通過學習《如夢令》，我們感受到了少女時期的李清照生活是幸福的、快樂的、自由的，那么晚年的李清照生活的境遇怎樣？她的情感又會發(fā)生怎樣的變化？請大家課外閱讀她的詞《聲聲慢》。通過拓展，學生對古詩詞的興趣越來越濃厚。

六、 加強實踐，運用語言

《語文課程標準》指出：“語文是實踐性很強的課程，應著重培養(yǎng)學生的語文實踐能力，而培養(yǎng)這種能力的主要途徑也應是語文實踐?！惫旁娫~教學也應如此。課堂就應該多給學生搭建言語訓練的平臺，多給學生創(chuàng)造言語訓練的時機，引導學生扎扎實實地學習語言、運用語言，實現(xiàn)言語的主動遷移，變消極語言為積極語言。

1.創(chuàng)設情景，在嬉戲中學會表達

托爾斯泰說過：“成功的教學所需要的不是強制，而是激發(fā)學生的興趣。”能使學生在愉悅的氛圍中學習，喚起學生強烈的求知欲望是教學成功的關鍵。于永正老師教學《草》就是個經(jīng)典案例，為了強化學生的積累運用，課堂上教師在不斷地轉換角色，先后扮演了孩子的媽媽、哥哥、奶奶等，引導學生主動地積累，寓教于嬉、寓莊于諧，收到了很好的教學效果。學生的言語能力在快樂的學習中得到了提升。

2.藝術呈現(xiàn)，在實踐中學會運用

藝術是教育的最好形式，也是一個美好的境界。如果古詩詞教學與藝術教育結合起來，一定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成效。我們可以利用節(jié)假日或課余時間，多組織一些豐富多彩的詩詞藝術實踐活動讓學生接受鍛煉，如詩詞配樂朗誦比賽、課本劇表演比賽、詩詞配畫比賽、詩詞改寫比賽等等，讓學生的學習與生活都浸潤在詩詞的芬芳里，讓他們的言語能力與審美素養(yǎng)在藝術實踐中同構共生。

條條大路通羅馬。當然，古詩詞的學習方法和途徑還有很多。只有讓詩詞教學回歸本源，學生才能學得輕松、學得扎實、學得高效，課堂才會詩意盎然。

【責任編輯：陳國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