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記實首當真實

善于寫作高境界、大題材、全記實的中國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中國報告文學學會會長何建明轟轟烈烈地推出了他的《南京大屠殺全記實》。據(jù)他說，這本書“各種媒體紛紛轉載連載，30萬冊圖書處在脫銷之中，數(shù)以千萬的網(wǎng)民爭相閱讀”。他又說，“尤其是作品中十問國人的內(nèi)容，不僅對中國人是一種強烈的警示，而且對整個世界紀念反法西斯戰(zhàn)爭勝利70周年、思考人類和平的未來方面都具有重要意義”。

既然是這樣一部關系到“人類和平的未來”的作品，我作為對南京大屠殺歷史有所了解的南京作家，自然要認真閱讀，特別是作者自己認為“最重要的一章”的“十問國人”更應反復研究。然而，許多事實有待核實和訂正。鑒于這本書的廣泛影響，以及“南京大屠殺”這一重大歷史題材的嚴肅性，就很有必要以正視聽。

日軍的“忠靈祭” 不是“國家公祭”

作者在十問中的第一問便是：“為什么我們的國家公祭今天才有？而日軍當時在進入南京后的第五天就在南京飛機場搞了一次公祭——公祭他們從上海打到南京城過程中陣亡的官兵。”

首先我要告訴作者的是，1937年12月18日下午日軍在南京明故宮機場舉行的是“忠靈祭”，日軍又稱“慰靈祭”，即對在上海、南京及沿線戰(zhàn)斗中死去的2萬余官兵的亡靈進行祭奠，參加這一儀式的僅限日軍官兵。這種僅限在軍隊內(nèi)部祭奠戰(zhàn)死者的“忠靈祭”與“國家公祭”根本不是一回事，其性質(zhì)、范圍和規(guī)模豈能相提并論！前者是為戰(zhàn)死的侵略者招魂，后者是紀念無辜的戰(zhàn)爭受害者。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至于責問政府和國人“為什么我們的國家公祭今天才有？”其實中國人都明白其中的歷史緣由。任何事情都有一個過程，從1937年的家庭祭奠到1947年戰(zhàn)犯伏法的民間祭奠，再到1994年的南京公祭，直到2014年的國家公祭，隨著時代的進步，對“南京大屠殺”死難同胞的祭奠也在不斷升級。把為加害者招魂與對受害者的祭奠進行類比，從而追問我們的“國家公祭”晚了77年的責任，這是為什么？

中國人早已出版了這一事件的紀實文學

作者說，在他之前，“還沒有一個中國人完整地將這一事件用記實體文學形式寫下來”。我在27年前就在《昆侖》雜志和昆侖出版社發(fā)表和出版了長篇報告文學《南京大屠殺》。1987年12月13日在南京新華書店舉行了首發(fā)式，新華社和中央電視臺都發(fā)了消息，這是一部影響廣泛的作品。

侵華日軍南京大屠殺遇難同胞紀念館朱成山館長在許多場合都說，早在八十年代他在部隊服役時就讀過我的《南京大屠殺》。他在為我的《幸存者說》一書寫的序言中說：“徐志耕先生早在1986年，就先人一步地進行南京大屠殺幸存者的調(diào)查，寫下了關于南京大屠殺事件的第一部報告文學《南京大屠殺》?！?/p>

《南京大屠殺》獲得首屆徐遲報告文學獎和全國圖書金鑰匙獎，作為報告文學作家，何建明不會不知道。但他認為我寫的書“主要是訪談幸存者”。“美國的華人女作家張純?nèi)缰饕钦砹宋鞣饺说臋n案材料，特別是發(fā)現(xiàn)了《拉貝日記》”，“但都比較單一、片面，……而且比較平面化”。他否定了這兩部有廣泛影響的報告文學。他認定“沒有人把這段歷史寫好，我必須寫”。這實在是他的片面和狹隘了。

為了讓大家了解1987年和1997年出版的這兩本記述南京大屠殺事件的報告文學在全世界的反響與好評，我必須簡要地作一介紹：徐志耕的長篇報告文學《南京大屠殺》已有中國大陸和港、臺及英、法、日等23個版本發(fā)行，香港《鏡報》說：“作者以沉痛的筆觸，第一次全面、真實、形象而深刻地記述了‘南京大屠殺的始末?！薄蹲x者良友》贊譽“《南京大屠殺》在揭示歷史真相方面居功至偉，它無疑是很好的教科書”?！睹乐性u論》發(fā)表紐約大學教授莫斯·羅伯茨的文章，徐志耕的“《南京大屠殺》是一本具有巨大道德力量和歷史價值的書，它對亞洲問題的研究者，對歷史上發(fā)生不久的大規(guī)模毀滅的研究者，都作出了重大的貢獻”。

張純?nèi)缗渴堑谝粋€用英文寫作“南京大屠殺”歷史的作家，她的《南京暴行》于1997年出版后連續(xù)幾周登上全美暢銷書榜，《紐約時報》 《新聞周刊》及《洛杉磯時報》刊登轉載，在西方世界掀起了重溫被遺忘的南京大屠殺的熱潮。對于在全世界產(chǎn)生如此重大影響的這兩本關于“南京大屠殺”的紀實文學，作者卻說“沒有人寫好，我必須寫”。否定別人的目的是他要寫，他是“第一個”。

何建明的《南京大屠殺全記實》是一本什么樣的書呢？

報告文學有什么特征

新聞性和文學性是報告文學飛翔的雙翅。這不僅是理論問題，作為作家，更是實踐問題。讀完作者60多萬字的長篇巨制，沒有給人新的感覺。從題材、結構、故事、人物以至情節(jié)，基本上都是已有的出版物中見到過的，是一張舊船票登上了一艘老客船。創(chuàng)作是創(chuàng)造新的作品。這樣炒冷飯的作品，嚼別人嚼過的饃，有什么“報告性”可言？

再說“文學性”，書中的內(nèi)容，大多文字枯燥，語言直白，結構松散，全篇毫無技巧，僅靠事例堆砌。偶爾發(fā)現(xiàn)幾處情節(jié)或幾個人物，仔細一核查，卻似曾相識?？赡?，對于不了解南京大屠殺歷史的讀者，他們不知道這是一本拼湊起來的雜燴。

作者說他“以自己的優(yōu)勢和專長決定了這本書可能跟以往作品不同，相對而言，更完整、客觀、全面地記錄了南京大屠殺”。完整和客觀都是相對的。字數(shù)多篇幅長不一定能算得上“全面”，書中受害者的社會層面相當單一，對照一下我采寫的佛教徒、基督徒和穆斯林以及農(nóng)、工、學、商等人物，就豐富得多。還有，埋尸是很重要的章節(jié)，它能揭露日軍殘暴并證明遇難人數(shù)，可在“全記實”中是個空缺。作者認為他寫的《十問國人》“非常尖銳”。但長達一萬多字的篇幅中沒有一句文學語言和一點文學元素。這不像報告文學。文學不是喊宣傳口號，文學是靠形象靠故事來感動人的。作品的思想性即傾向是要在情節(jié)中自然流露出來的。作者的十問，只適合演講或者接受媒體采訪時先聲奪人。當然，事實要準確，分寸要得當。

梳理他人的文字是不是創(chuàng)作

通覽作者的《全記實》，絕大部分內(nèi)容是摘錄和引用別人出版物上的文字，或者稍作修飾，或者添油加醋，或者改頭換面。有人創(chuàng)造性地把這種依賴他人資料的寫作稱為“梳理”，認為這也是一種創(chuàng)作手法。這個新論為某些靠資料、紅筆和剪刀作筆的寫作者戴上了鮮花般的桂冠，卻撬動了偉大的報告文學的堅固基石。作者自己說，他搜集了兩大箱共4000多萬字的有關書籍，進行閱讀梳理，他主要的寫作素材都在書的464頁上列出的參考書目中。

令人吃驚的是，這本60萬字的書，里面原封不動地、用引號引述地抄錄別人的文章竟有20萬字左右！從156頁到186頁的31頁中，除幾百字的串連文字外，3萬余字原文抄錄！又如，438頁至460頁的文字，也是照抄不誤！

幸運的是，20萬字的抄錄雖然沒有按標準要求一一注明出處，但查實有據(jù)。不能容忍的是借用了我的采寫成果和創(chuàng)意，卻不列入?yún)⒖紩?。如：?0萬個人排起來，……30萬人的血，有1200噸！30萬個人用火車裝載……”。作者將我的這一創(chuàng)意改頭換面用到了他的序言中。為以示有別，將“1200噸”改為“1500 噸”，還加了一句“科學這樣告訴我”。但科學告訴我們：正常人的血液總量，約占體重的百分之七或八，體重60公斤的男子，約有4500毫升血液。30萬遇難者中，有婦女、老人和孩子，1200噸是個相對準確的數(shù)字。就是按照30萬個每人體重110斤的成年男子計算，哪里來的1500噸？同樣，關于“12月13日”這個黑色祭日的創(chuàng)意，我用最后的晚餐、猶大出賣、耶穌釘在十字架上、西方人忌諱這個不吉祥的數(shù)字開始。接著，又寫這“是西班牙的馬德里向拿破侖投降的日子！是沙俄軍隊占領旅順港的日子！是一個災難的日子！”“這一天，日軍五個師團殺進了中國首都南京！”

作者又將我冥思苦想的這段文字組裝在了他的第二章“大屠殺第一天”一節(jié)的開頭，當然，文字有些變動，內(nèi)容全部竊去。至于借用我作品中的人物故事還有許多。如《全記實》129、132、133、150、305頁的文字，其素材都源于我書。因為，其中的故事細節(jié)，系我首先獨家采訪。如150頁“小禮拜寺”中母女二人同時同地被日軍強奸的故事，是評事街的馬大娘在我反復勸說下具體訴說的唯一的一次。作者信手拈來，又變成了他的文字，不同的是把主人公名字“小英”改成了“小芳”，把被日軍抓伕抓走的父親變成了為救妻女當場中了日軍一顆子彈而血流一地！這樣一來，無疑增強了日軍殘暴，也使故事更加生動，但，這不是一個忠誠的報告文學作家的品德！

沒法精確的數(shù)字

作者說：“戰(zhàn)后幾十年了，不同政府、不同組織，也多次對南京大屠殺的死亡人數(shù)進行過統(tǒng)計、調(diào)查，但都是不全面的、零碎的、臨時性的，缺乏嚴謹?shù)摹⒖茖W的、系統(tǒng)的、精細的調(diào)查與統(tǒng)計，這就給某些別有用心的日本右翼分子鉆了空子，甚至中立的和友好的人士也感到無助于我們。……而且給我的感覺是這個問題仍然沒有哪屆政府、哪個人想真正把它弄明白。”何建明認為“有關南京大屠殺中遇難的人與人數(shù)始終沒有弄清楚”。

稍有歷史知識的人都明白，在屠刀和槍彈中僥幸逃命的人，想要準確統(tǒng)計出當時死了多少人？哪些人叫什么名字？可能嗎？當時兵荒馬亂，生死難卜，家破人亡，尸橫遍野，這樣的情勢下，怎么統(tǒng)計？誰來統(tǒng)計？直到幾個月后偽自治會發(fā)安居證登記，才有一個城內(nèi)尚有20多萬人這樣一個大致的數(shù)字。到了1945年抗戰(zhàn)勝利審判戰(zhàn)犯，通過南京十二個區(qū)公所的詢問統(tǒng)計，埋尸調(diào)查及墳墓挖掘，才認定集體屠殺28案計19萬人，零星殘殺858案約15萬人，共三十余萬人。

作者不滿足于這個大約的數(shù)字，他要“精細”的數(shù)字，我們不知道他要精確到什么地步？德國法西斯迫害猶太人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這個殺人工廠今天作為世界文化遺產(chǎn)和反法西斯紀念館向全世界開放，這個地域集中、管理嚴格的集中營，它的介紹文字中也只是說“約有110萬人被害”。顯然，精確的數(shù)字是難以統(tǒng)計的，特別是經(jīng)過狂轟濫炸后的南京，瘋狂的日軍日夜搜捕和屠殺民眾，人人以逃生為目的。在這樣的戰(zhàn)亂環(huán)境下，南京比奧斯威辛集中營統(tǒng)計遇難人數(shù)還要困難得多。

何況，隨著時代的進步，中國政府和有關組織也在不間斷地盡力調(diào)查南京大屠殺的有關情況。歷史資料越來越多，受害者的受害事實不斷完善，哭墻上遇難者名單越來越長。何建明認為“南京大屠殺的人數(shù)始終沒有弄清楚”。這不符合事實?！坝鲭y者30萬”這個數(shù)字，印在史冊上，刻在石碑上，銘記在每一個中國人的心里。作者要一個讓日本右翼分子無法“鉆空子”的數(shù)字，問題是，日本右翼分子根本不承認“南京大屠殺”！他們認為南京大屠殺是“虛構的”。你認為應該給他們一個什么樣的數(shù)字？！

細節(jié)決定成敗

作者嚴肅地說：“一個不注意細節(jié)的人，是不可能成大器的。一個不注意細節(jié)的國家，同樣不可能成為真正強大的國家?！弊髡叩臅杏性S多細節(jié)錯誤。

作者在十問國人中贊揚安全區(qū)國際委員會在史料中將日軍搶劫和丟失或損壞的東西記錄得清清楚楚，甚至一個杯子幾元幾毛，一張桌子少了一條腿這樣的細節(jié)清晰無誤地寫在紙上，以此譴責國人記錄日軍暴行不注意細節(jié)。但他在《全記實》的288頁中自相矛盾地說：“日軍在占領南京期間，到底強暴和殺害了多少婦女，其實連細心記錄案件的拉貝等也難以搞清……2萬以上婦女被奸，也僅僅是個粗略的數(shù)字?！?/p>

說到拉貝，作者在261頁上寫他“手臂上還戴著紅十字袖套”，可在281頁又說他臂戴“納粹袖章”。類似不能自圓其說的事例，還有十問中譴責淞滬抗戰(zhàn)的中國軍隊“國力、軍力不比人家差多少，我們的武器裝備也是德國進來的”?？稍跁牡?頁中，出爾反爾地說“中國軍隊在武器裝備嚴重不如意的情況下仍頑強地和日軍爭奪一村一鎮(zhèn)?！臆姷难b備和海軍、空軍力量較之敵方差距甚大”。

同樣在第9頁上，他引用他人的資料說“淞滬戰(zhàn)斗中將士們打得十分勇敢，每小時的死數(shù)以千人計”。但他又說：“淞滬戰(zhàn)役，我方的傷亡數(shù)是25萬余人。”按前面說的每小時死亡千人。三個月的淞滬戰(zhàn)役，應該要犧牲200多萬人，怎么又變成傷亡25萬余人了？

嚴肅的題材要嚴肅地寫作

創(chuàng)作“南京大屠殺”這樣一個重大的題材，作為一個報告文學作家，必須大量采訪第一手材料，以認真嚴肅的態(tài)度投入采寫。作者在書的序言中說日軍聲勢浩大地公祭“攻打南京時陣亡的千余名官兵”。在中關村圖書大廈五樓接受媒體采訪時，他說日軍“公祭他自己死了兩千多陣亡的官兵”。事實是，被作者稱為“公祭”的這場日軍的忠靈祭，幾米高的四方木上寫著“華中方面軍陸海軍陣亡將士靈位”，是專門祭奠在上海、南京及沿線戰(zhàn)斗中2萬余名陣亡官兵的。作者先說“千余名”，又說“兩千多”，還說是祭奠“攻打南京時陣亡”的官兵，顯然，他的幾種說法全部不符合事實。

又如：作者在十問中說，南京保衛(wèi)戰(zhàn)時，“洋裝備的蔣介石嫡系部隊則不戰(zhàn)而逃”。這又是失實的文字。參加南京保衛(wèi)戰(zhàn)的部隊沒有不戰(zhàn)而逃的，他們大都是在12月12日晚上接到撤退命令后離開陣地的。“洋裝備的蔣介石嫡系部隊”的教導中隊一直堅守著紫金山陣地，直到12月13日日軍進城，部分官兵仍堅守著紫金山，最后壯烈犧牲。如此誣陷抗戰(zhàn)官兵，良知何在？

作者在序言和十問國人中對張純?nèi)绲脑u介是“最大貢獻是發(fā)現(xiàn)了《拉貝日記》”?？稍?33頁上又改了口，說“張純?nèi)缋^發(fā)現(xiàn)了《拉貝日記》后，她又發(fā)現(xiàn)了極其重要的《魏特琳日記》”。作者對張純?nèi)缯鸷沉宋鞣绞澜绲摹赌暇┍┬小窙]有一個字的評介。沒有她發(fā)現(xiàn)的這兩本日記，就沒有作者的書。因為，《拉貝日記》和《魏特琳日記》的內(nèi)容，占了《全記實》的一半篇幅！

作者曲解了《魏特琳日記》。她在1937年12月24日這樣記載：“這天10時，日軍軍事顧問帶翻譯來，要求我們從一萬名難民中挑選出100名妓女。……過了很長時間，他們終于找到了21人?！笔聦嵑芮宄?，日軍找出來的21人，僅是日軍單方面認為的妓女，其實不少是良家婦女。她們是否妓女？魏特琳沒有證明，21個女人也沒有承認。同樣的事情在12月18日至20日已經(jīng)發(fā)生過幾次，日軍以找妓女為借口強征了100名避難的婦女。作者想當然地把它嫁接到了張藝謀的電影上，并按照《金陵十三釵》的情節(jié)虛構了婦女們“起立目送”，以表敬意。如果報告文學可以主觀想象地虛構故事，那是對報告文學的背叛。

類似不嚴肅的事例還有：作者在書中寫道，關于“以國家形式對二戰(zhàn)死難者的祭祀活動，……提出這一自我反省的中國人叫朱成山?！笨芍斐缮金^長實事求是，他說“最早提出這一建議者是海外華僑”。“全國政協(xié)常委、民建江蘇省主委趙龍2005年向全國政協(xié)會議提交了南京大屠殺相關提案”。新華社江蘇分社記者寫的內(nèi)參引起了中央、國家領導的關注，國家公祭活動被提上了議事日程。

再如張純?nèi)缱詺⒌脑颍髡哒f“張純?nèi)缢龑懥诉@本書，最后自殺了”。他說他自己天天沉浸在浩如煙海的日軍罪行史料和實物中有窒息的感覺，于是，“一下子明白了張純?nèi)鐚懲曜髌泛蠡剂藝乐氐囊钟舭Y而開槍自殺于車內(nèi)”。這又是憑主觀臆想得出的不準確的結論。她的自殺有眾多原因。中央電視臺《1937·南京記憶》專題片中，對張純?nèi)绲娜ナ烙锌陀^的報道。

還是在333頁中，作者說，“2000年4月，歷史學家胡華玲完成了……《魏特琳日記》的翻譯和出版工作，并在同年10月將中文版付梓?！蔽抑?，臺灣女作家胡華玲寫過題為《金陵永生》的魏特琳傳記，《魏特琳日記》的翻譯者是南京師范大學南京大屠殺研究中心。這是張冠李戴。

《舊金山和約》中國沒有放棄賠償

對于歷史常識一知半解的何建明總是傳播似是而非的東西。關于日本侵略中國特別是像“南京大屠殺” 這樣的暴行，戰(zhàn)后如何索賠，確是國人關心的問題。作者在他書的序言中以領導人的口氣向我們的人民說明，“對侵略國日本的戰(zhàn)爭賠償，……當時的美國等國家出于自身的目的，撇開中國，于1951年在舊金山簽訂了于次年生效的《舊金山和約》，讓中國放棄賠償”。

事實是，抗戰(zhàn)勝利后，日本向中國以艦艇和機器等實物作了一部分賠償。1950年朝鮮戰(zhàn)爭爆發(fā)，中國和美國交戰(zhàn)，所以美國不邀請中國參加《舊金山和約》的談判和簽字。但是，《舊金山和約》中絕對沒有“讓中國放棄賠償”的文字。條文第14條規(guī)定“日本應賠償聯(lián)盟國戰(zhàn)中所發(fā)生的一切損害與痛苦”。中國是聯(lián)盟國之一，中國有權利索賠。中國雖然沒有參加簽字，但中國沒有放棄。所以，作者說的《舊金山和約》“讓中國放棄賠償”純屬無中生有。

用文字形式宣布放棄對日本戰(zhàn)爭賠償是1972年的《中日聯(lián)合聲明》。但《聲明》放棄的是“戰(zhàn)爭賠償”，即因為戰(zhàn)爭而傷亡的人員、損毀的軍械裝備、國有財產(chǎn)等。但屬于公民私有財產(chǎn)及非武裝人員因戰(zhàn)爭而造成的損壞及傷亡，則應以《國際法》中的“民間損害賠償”條款執(zhí)行。中國已成立民間對日索賠委員會，受理了有關細菌戰(zhàn)、慰安婦及被抓赴日本的勞工賠償?shù)人髻r事宜。至今，已有幾起案件勝訴。最近，日本三菱公司同意向3765位中國勞工賠償每人10萬人民幣的索賠案件正在進展中。因此，《舊金山和約》“讓中國放棄賠償”既不符合事實，也不符合法理。

看問題不能絕對化

作者在“十問國人”中，羅列了許許多多日本國和日本軍隊的優(yōu)秀、強大、團結、勇敢等等，歷數(shù)了中國人的軟弱、渙散、健忘、粗心、愚昧和麻木。然后連連感嘆：“中國人真的不如日本人？幾百年都改變不了？”

確實，無論是當年或今日，我們和日本國比，在不少方面是有差距。相反，日本也有不如我們的地方。作者觀察世界的視覺有些問題，他有片面化和絕對化的傾向，即日本一切都好，中國一切都不好。他說日本軍占領南京第五天就舉行了“公祭”，我們晚了77年。日本人有武士道精神，稀見日本軍人投降。日本軍隊的“鄉(xiāng)土部隊”有激勵和牽制作用。日本年輕人的戰(zhàn)備意識、戰(zhàn)備訓練遠遠超出我們。而中國多漢奸。中國人缺少血性。中國人軟骨頭，貪生怕死。中國人好了傷疤忘了痛。中國人相信假言假語。中國人不注意細節(jié)。中國人喜歡內(nèi)斗。中國軍隊不成，今天同樣如此。

作者連中國人民的抗日戰(zhàn)爭勝利也加以否認。他說：“抗日戰(zhàn)爭勝利中國作為戰(zhàn)勝國，但這是中國自己打敗日本了嗎？……如果不是美國的兩顆原子彈，如果不是蘇聯(lián)出軍，我們再打十年也不會成功。所以不要驕傲，我們在日本侵略者面前是弱者?！敝袊目谷諔?zhàn)爭是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一部分。作為同盟國的美國和蘇聯(lián)，為懲罰戰(zhàn)爭狂人，在日本廣島和長崎投了兩顆原子彈，蘇聯(lián)紅軍出兵東北，它加速了日軍的失敗。中國作為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東方戰(zhàn)場，以八年時間、傷亡3500萬人的代價，牽制和抗擊了日本三分之二的陸軍總兵力，傷亡日軍占二戰(zhàn)期間的百分之七十！有力地支援了歐洲和太平洋等地區(qū)的反法西斯戰(zhàn)爭，迎來了世界反法西斯戰(zhàn)爭的勝利。這是血與火的歷史，但作者不承認。對于抗戰(zhàn)勝利70年后的今日中國之成就，作者也不承認。他說：“我們現(xiàn)在像一個虛弱的胖子，外表很好看，其實不中用！”

今日之中國，雖然某些領域日本比我們先進，我們承認差距，并努力縮小差距。但發(fā)展中的中國當今已舉世矚目。建設成就和經(jīng)濟巨量不說，中國的高科技和強大的國防力量傲立于世界之林，人民的精神文化和幸福指數(shù)正在提升，國際地位顯著提高。不看主流看支流，不看本質(zhì)看表面。一葉障目，就不會有客觀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