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非……不可

周志勇

上期“別字先生"牛犀犀向我們一展了他錯別字錯得有多離譜，當(dāng)時在一旁樂呵的“不不鬼”同學(xué)，又將帶給我們什么驚喜呢？呵呵，說不定是驚詫哦，敬請關(guān)注本期不不鬼同學(xué)的作文秀——

仿佛條件反射似的，李浴春老師一看到“不不鬼”周小舟就頭疼，這倒不是因為不不鬼調(diào)皮，而是因為不不鬼的作文。

比如《我的家鄉(xiāng)》這篇作文，不不鬼就是這樣寫的：

“我的家鄉(xiāng)在日咔嚓（日喀則），那里有條煤里（美麗）的河，阿媽拉說牛羊和俺住一窩（應(yīng)該是牛羊滿山坡才對吧）那是因為菩薩保佑的……”這就是我的家鄉(xiāng)，山系?。ㄉ轿魇。灣牵ㄟ\城）大石河子鄉(xiāng)周家集村（怎么一下把戶口又遷到山西了，難道不不鬼還是游牧民族不成）。俺們那疙瘩村空氣很好，藍(lán)藍(lán)的天上白云多多，煤里（美麗）河水泛黑沫（污染夠嚴(yán)重的）。俺老家有三間豬屋（主屋）兩間偏方（偏房），有人看了俺們家都說跟喬家大院似的，俺爺爺很驕傲（天哪，一共就五間房子還敢跟喬家大院PK，真不知道天高地厚?。?，老家的狗犧牲了，爺爺哭得鼻涕青翠欲滴像膠水（觀察細(xì)致，比喻貼切），小狗臨死時四條板凳腿抽搐著（哦，難道是國外名犬板凳狗），用無珠的眼睛（要么是無助的眼睛，要么是一條瞎狗）看著我，像是在說：小主人，偶要走了，你就是為了我，也要好好學(xué)習(xí)啊，我的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你考上日本的哈佛大學(xué)（哈佛大學(xué)什么時候在日本開辦分校了，這狗也夠沒文化的，還保佑小主人上大學(xué)呢，簡直是“癡狗說夢”）……

李老師曾經(jīng)拿著不不鬼的這篇大作請學(xué)校語文教學(xué)組的其他老師支招，孫老師笑得眼淚橫飛，說這作文像天書；吳老師笑得捂著肚子，說這作文像瑪雅文化；五（2）班的王老師聯(lián)想更豐富，竟然說不不鬼寫的不是作文，而是國際間諜發(fā)送的一篇表面上雜亂無章而實質(zhì)上隱含重要機(jī)密的諜報……

李老師哭笑不得，無奈地說：“你們就甭拿我們?nèi)?）班逗樂了，懇求各位尊師伸出你們無私的援助之手，幫幫走投無路的我吧，像周小舟這樣的孩子，怎么樣才能讓他的寫作水平提高起來呢?！?/p>

這倒是一個嚴(yán)肅的話題，語文組的老師們頓時認(rèn)真起來，王老師搖著頭表示：“這樣的學(xué)生就像朽木，早已不可雕也?！?/p>

吳老師年齡最大，教學(xué)經(jīng)驗也是最豐富的一個，她微笑著，說：“對作文糟糕的學(xué)生，我們要找到他寫不好作文的病根，才能對癥下藥，逐步調(diào)理，直至痊愈。剛才看了周小舟的作文，覺得他字詞句基礎(chǔ)不夠牢固，所以，我認(rèn)為，可以對周小舟進(jìn)行一段時間的造句強(qiáng)化訓(xùn)練?！?/p>

吳老師接著說：“造句是寫作的基礎(chǔ)，再長的文章不也是由句子組成的嗎？文學(xué)家就不說了，就拿畫家吳冠中來說吧，別看他已經(jīng)是名冠中西的美術(shù)大家，可他依然每天堅持畫基礎(chǔ)的速寫素描呢！”

“對呀，吳老師說得太棒了。”吳老師的一番話讓李老師頓時來了精神，她仿佛得到一本能讓不不鬼功力大增的秘笈，“謝謝吳老師賜教，明天我就給周小舟同學(xué)開小灶，讓他從造句開始練起，我就不信，一個智商健全的孩子連一篇幾百字的作文都寫不好?！?/p>

第二天，李老師就迫不及待地實施了對不不鬼的造句強(qiáng)化訓(xùn)練，她當(dāng)著全班學(xué)生的面說：“同學(xué)們，我讓周小舟同學(xué)到黑板上來造句，你們在下面仔細(xì)看，然后根據(jù)他的造句給他打分好嗎？”

不不鬼像趕鴨子上架，硬著頭皮離開自己的座位，一步三挪，半天才蹭到李老師身邊：“李老師，造句對我來說太小兒科了，你……你就別……”

老師可不管不不鬼那么多，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天真”兩個字：“呵呵，你說造句是小兒科？那你太天真了。好，就用‘天真造一個句子吧?！?/p>

“嘿嘿，怎么造？”

“你不是說造句是小兒科嗎？”李老師又提示不不鬼說，“造句就是讓你編一句話，把‘天真兩個字用在句子中就可以了?！?/p>

“哦，我明白啦?！辈徊还硪慌哪X門，抓起粉筆，刷刷刷，在黑板上寫出了一句話——今天真熱呀，放學(xué)后我打算去游泳。

哈哈哈，看了不不鬼造的句子，同學(xué)們都笑了起來?！班?，錯了錯了，你怎么能這樣造句呢？”李老師大跌眼鏡，連連喊錯。

不不鬼一臉迷茫：“你不是說只要用上‘天、‘真這兩個字就行嗎？”

李老師簡直不知道該對不不鬼說什么才好了，她用紅色粉筆在“天”和“真”兩個字下面畫了一條重重的粗線：“這兩個字是不能分開的，懂嗎？要連在一起。下面，你再用‘十分一詞造句吧！記住，千萬不能再把‘十和‘分分開了，明白嗎？”

“明白！”不不鬼一個立正，啪地一下給李老師行了一個滑稽的少先隊員禮，“不過，你讓我用來造句的這個詞現(xiàn)在可不常用了?！?/p>

“嗨，你怎么這么多理由？我就要你用‘十分造句。”李老師斬釘截鐵，不容商量。

不不鬼嚇得脖子一縮，吐了吐舌頭：“好吧?！?/p>

不不鬼手筆揮舞，筆走龍蛇，黑板上，卻出現(xiàn)了這么一行字——爺爺小的時候，經(jīng)常給地主老財家拾糞，有時候也放牛，反正日子很貧苦。

??？“十分”？“拾糞”？這都哪跟哪呀，簡直是驢唇不對馬嘴啊。同學(xué)們那個笑啊，簡直把房頂給掀了去。

李老師扶著講桌笑到岔氣：“哈哈……哈……同學(xué)們，你們給周小舟的這個造句打多少分呀？”

“哈哈，零分，讓他吃大鴨蛋！”

“呵呵，還是給他十分吧，因為看在他拾糞的爺爺份上！”

“咯咯，好了好了，周小舟——”李老師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今天讓你學(xué)造句，可不是請你開專場小品晚會，既然兩個字的詞語你用不好，那么我就給你出一個三個字的吧，你呀，真讓我傷腦筋，讓你造一個什么樣的句子呢……有了，就用‘傷腦筋來造句吧?！?/p>

不不鬼笑嘻嘻地望著李老師：“嘿嘿，難度系數(shù)又提高了哦?！?/p>

“甭得意了，快點造句呀。”

“哦哦，好的好的，不過，您還是把‘傷腦筋三個字寫到黑板上好了，免得我再搞錯。”

李老師聽了不不鬼的話，覺得蠻有道理，剛才就是沒有把“十分”寫到黑板上，才搞出了“拾糞”的笑話，便一筆一劃地把“傷腦筋”三個字寫到了黑板上：“看清楚了，這下不會再搞錯了吧？”

不不鬼抬頭審視著“傷腦筋”三個字，腦袋一會兒歪向左邊，一會兒又歪到右邊：“哎呀呀，用這三個字造句呀……真夠我傷腦筋的……”

“嘿嘿……”又有同學(xué)在下面竊笑了。

不不鬼猛然回頭，像孫大圣吃了辣椒醬：“笑什么笑，俺老周還沒造句呢，你們齜牙咧嘴的干什么？給牙膏做廣告呀？”

哈哈哈，大伙兒笑得更瘋了。

“他們都笑我？”不不鬼指著下面的同學(xué)，回頭找李老師申冤，其實不不鬼這是在有意拖延時間。

李老師笑著說：“呵呵，周小舟同學(xué)，你聰明一世，糊涂一時，難道你搞不明白大家為什么笑你嗎？”

不不鬼一臉迷茫：“不明白?！?/p>

“呵呵，其實你無意間已經(jīng)造了一個很好的句子呀！你剛才說‘用這三個字造句，真夠我傷腦筋的，你瞧，這不就造了一個很不錯的句子嗎？剛好把‘傷腦筋一詞給用上，而且用得恰到好處?！?/p>

不不鬼摸了摸后腦勺：“原來是這樣造句呀，我懂了，這太小兒科了，老師，您再給我出一題吧！”

“暈哦，‘小兒科怎么又來了?！崩罾蠋熍呐闹苄≈鄣哪X殼，以示鼓勵，“看來你的小腦瓜開竅了哦，老師再給你出一個三個字的造句吧，用‘非……不可造一個句子怎么樣？”

不不鬼拳頭緊握，脫口而出：“誰要敢再笑我，我非痛扁他一頓不可?！?/p>

李老師眉開眼笑，頻頻點頭：“對對，就是這樣用詞，不過不分青紅皂白就隨便打人可不對哦?！?/p>

“嘿嘿！”不不鬼不好意思地笑了，“那我再造一句——今天，我非學(xué)會造句不可！”

“好，棒極了！小舟，你好聰明，悟性很高哦?！崩罾蠋煾吲d得忍不住鼓起掌來。功夫夫不負(fù)有心人，周小舟終于會造句了，李老師此時的激動心情可想而知。

不不鬼也真是，還不趁著李老師高興，趕快“借坡下驢”找個借口溜回座位呀，可他一激動，“渾”勁就又來了：“哈哈，我說過嘛，造句就是小兒科嘛，像‘非……不可這樣的，我一口氣能造出一百個來?！?/p>

“哎喲喲，怎么越說你腳小你越扶著墻走呀，那你再造幾句來讓老師我聽聽?！?/p>

不不鬼毫不含糊：“‘非……不可——我長大非當(dāng)長跑冠軍不可；今天晚上我回家非看動畫片不可；晚上……晚上……我今天學(xué)造句的表現(xiàn)，晚上老媽知道了，非把我的屁股拍成豆腐渣不可……”

哈哈哈，同學(xué)們笑得死去活來。

“停！”李老師大喊一聲，做了個暫停的手勢，“呵呵，周小舟同學(xué)，你不提醒我差點給忘了，你今天學(xué)造句的表現(xiàn)的確很有意思，放學(xué)后我就打電話告訴你媽媽?！?/p>

“??？”周小舟慘叫一聲，“拜托，李老師，你可千萬不要告訴我媽。”

“為什么呀？”

“我老媽可不是你?！?/p>

“??？你老媽當(dāng)然不是我呀?！?/p>

不不鬼整個人都嚇懵了：“不是，亂了亂了，我的意思是說我老媽的脾氣可不像你這樣好，她跟母老……哦，她要是知道我連造句都造不好，回家非給我一通女子單打不可。”

“哈哈，怎么這么多‘非……不可呀?！崩罾蠋熜Φ妹济儚澰拢昂呛?，真有意思，我呀，還非把今天事情告訴你老媽不可哦！”

“??？我暈！”

第二天，已經(jīng)上課五分鐘了，不不鬼才捂著屁股一瘸一拐地走進(jìn)教室?！爸苄≈郏阍趺催@么晚才來呀？是不是睡過頭了？”

不不鬼憂郁的眼神充滿了怨恨和委屈，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李老師足足三十秒：“哼，還不是因為您呀，我都跟您說了，假如老媽知道我作文不好，非把我收拾一頓不可的，哎！我的屁股能跟蠟筆小新媲美了，你……你非要看著我倒霉不可，這下高興了吧！”

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