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日利亞掀反腐旋風

顏武

2015年6月17日，大批民眾前往尼日利亞議會門前，向參眾兩院議長請愿，要求議會通過相關法律以嚴懲貪腐分子，請愿書寫道：“我們想讓尼日利亞邁開像新加坡和中國一樣的步伐，在對腐敗活動持零容忍態(tài)度后取得長足發(fā)展。”

圖為2015年5月29日，尼日利亞總統(tǒng)穆罕默杜·布哈里宣誓就職，其誓言“將以反腐工作作為今后的工作重點”。 （圖/東方IC）

尼日利亞也開始抓反腐敗了。

今年5月底就任總統(tǒng)的穆罕默杜·布哈里掀起了反腐旋風。反貪腐機構逮捕了多名涉嫌金融詐騙的央行官員，并深入調(diào)查石油產(chǎn)業(yè)的收入緣何多年遭遇“截流”。

金融和石油是關乎該國經(jīng)濟命脈的領域，這兩個領域確實也是腐敗叢生。

新總統(tǒng)說：“腐敗正在摧毀我們國家的法律和制度”。他同時承諾對政府高官的腐敗行為將絕不手軟，并帶頭申報個人財產(chǎn)。這樣，該國有利于反腐的聲音便也相繼傳出。

事實上，新總統(tǒng)也是以打擊腐敗作為重點競選綱領的。他必須兌現(xiàn)諾言。

“棒頭”打向命脈領域

尼日利亞反腐敗的“棒頭”首先打向石油系統(tǒng)。

該國在非洲屬于“大塊頭”，人口超過1.7億，不僅是人口大國，也是非洲第一大經(jīng)濟體，素有“非洲油庫”之稱。石油是政府收入的主要來源，估計石油儲量達350億桶。然而，一直以來，豐富的石油資源，并沒有給民眾帶來多大的福祉，反而因為缺乏監(jiān)管導致這一領域腐敗嚴重，使國家形象蒙羞。

去年，尼時任央行行長拉米多·薩努西指認，國家石油公司2012年至2013年向國庫漏繳收入200億美元。另據(jù)采掘業(yè)透明度行動計劃尼日利亞分支調(diào)查得知：這家企業(yè)1999年至2012年也沒有按規(guī)定移交116億美元有關液化石油氣的政府投資分紅。這就是長期存在的大規(guī)模的“截留”財富。

與此同時，由于腐敗，盡管石油財富源源不斷，仍然導致貧富差距巨大。高官享厚祿，普通民眾卻度日艱辛。

該國議員的薪金全球最高，他們的基本工資為12.2萬英鎊，接近英國議員的兩倍，更是該國普通民眾工資的幾百倍。政客乘用的基本都是梅賽德斯奔駛一類高檔汽車，在倫敦和巴黎等城市還擁有豪華住宅。

然而，70%的民眾卻生活在每天1.29英鎊生活費的貧困線以下，57%的百姓日均收入甚至不足1美元。整個國家的基礎設施更是破敗不堪。

總之，大量的石油財富，加劇了腐敗的猖獗和經(jīng)濟的僵化。尤其是大量財富被官員吞噬，2009年至2011年，價值110億美元的1.36億桶原油被侵吞，政府給予燃料商數(shù)億美元的財政補貼也“灰飛煙滅”。

軍人統(tǒng)治時期腐敗尤其嚴重，從1960年至今，約有3800億美元的政府資金被侵吞——幾乎相當于在此期間該國接受的外國援助資金的總數(shù)。

總體上，尼日利亞80%的石油收入流向了政府，政府又以現(xiàn)金形式支付給各州州長和幾百名關系緊密人士，這樣，巨額的資金實際上被1%的人占有。這1%的人，就是統(tǒng)治階層及其家族和部落。

腐敗登峰造極是上世紀90年代的軍人獨裁者薩尼·阿巴查總統(tǒng)，在世時掠奪的財富達到令人瞠目結舌的40億美元，其在阿布賈的宮殿里與兩名印度妓女鬼混時心臟病突發(fā)暴斃。

生意伙伴也因阿巴查總統(tǒng)暴富，其中一人獲得軍用卡車后以五倍價格出售，此人在澤西島的一個離岸賬戶里的存款高達1.22億英鎊。

尼日利亞高官還大肆收受外國油企的賄賂。法國石油設備和服務公司德克尼與曾屬于美國油服企業(yè)哈利伯頓的KBR、意大利企業(yè)Snamprogheti及日企日揮株式會社（JGC）成立了一家合資公司TSKJ，雇用兩名專職人員“打理”與政府的關系，向尼官員行賄，共撥出1.82億美金用于“公關”。2010年，丑聞曝光，法國油企向美國交納了巨額罰款，意大利油企首席執(zhí)行官被意檢方調(diào)查。然而，尼日利亞反貪腐機構在針對政府內(nèi)部到底誰受賄的調(diào)查卻數(shù)年無進展，雖然時任總統(tǒng)奧馬羅·穆薩·亞拉杜瓦曾責成司法部長成立五人小組專門調(diào)查和起訴貪腐官員，卻依舊沒有任何結果。

轉機出現(xiàn)在新總統(tǒng)上任后。

今年6月23日，布哈里召集各州州長開會，特別提及了對油氣產(chǎn)業(yè)的欺詐活動和“截留”問題，強調(diào)要整治石油行業(yè)，努力恢復其透明度和問責制度。

與此同時，金融系統(tǒng)也納入了反腐視野。

今年6月初，尼反貪腐機構曝光了央行的一批腐敗官員。它指控稱，這批貪腐官員原本負責銷毀老舊、殘缺的紙幣，然而卻將其翻新并從中漁利，涉案金額達80億奈拉（約合4000萬美元）。涉案人員中的央行官員分別來自阿布賈、拉各斯、伊巴丹和阿庫雷，另有16名商業(yè)銀行的官員分別來自齊尼思銀行、韋馬銀行、阿克塞斯銀行和伊科銀行等。

這批人都是尼銀行系統(tǒng)中銷毀舊幣小組的成員。多年來，他們在央行奧約州伊巴丹分支從事翻新舊幣的非法勾當，涉案的商業(yè)銀行官員則負責把從各地收集來的舊幣上交給央行。去年8月，調(diào)查人員發(fā)現(xiàn)，一個本應裝有20捆面值為1000奈拉老舊紙幣的盒子中裝的竟是與貨幣同等大小的廢報紙。

目前，多名央行和商業(yè)銀行官員已被捕。反貪腐機構發(fā)言人威爾遜·尤烏賈倫證實，這批貪腐嫌疑人已在伊巴丹一家聯(lián)邦高等法院出庭，面臨包括欺詐、濫用職權在內(nèi)的多項罪名指控。

“上梁不正”腐敗彌漫

針對石油系統(tǒng)的整治和銀行官員的逮捕行動可說是尼日利亞新政府發(fā)起的首輪肅貪風暴。其實，這兩個領域是這個國家全面腐敗的一個縮影。

今年6月12日，反貪腐機構指控巴耶爾薩州前州長蒂米普雷·西爾瓦涉嫌于2009年至2012年假借給州政府職員漲工資的名義，伙同他人利用三家公司從州財政中盜取192億奈拉（約合9600萬美元）；幾天后，依莫州前州長伊凱迪·奧哈基姆涉嫌挪用公款私用被拘押并接受反貪腐機構質(zhì)詢。

在尼日利亞，州長這一職位，已經(jīng)位高權重，而且“油水”豐厚。許多人拼命想得到這個職位，乃至在競選中出現(xiàn)恐嚇這樣的恐怖事情：在最小的一個州里，阿尤·菲堯斯當州長期間，一名州長競選人收到了一份郵件，郵件的簽名是“菲堯斯M小隊”，這個“M”就是謀殺的意思。事實上，他們已用刀和大頭棒將第三名競選人殺死在床上。

因為有利可圖，“上位”便如此恐怖；也因為有利可圖，貪腐者絡繹不絕。該國共有36名州長，其中居然有31名在接受反腐敗調(diào)查。腐敗的嚴重由此可見一斑。

其實，尼日利亞的腐敗是有“傳統(tǒng)”的。在1966年至1979年以及1983至1999年這兩個時間段里，尼日利亞都由軍人統(tǒng)治，軍人統(tǒng)治期間比文官統(tǒng)治時期的腐敗更猖獗。雖然，文官也好軍人也罷，都聲稱“有根除腐敗的急切愿望”，但腐敗起來都毫不畏懼，而且，軍人還有“對任何敢于揭露他們腐敗的人動槍桿子”的習慣。

傳統(tǒng)如此，整個社會彌漫著濃重的腐敗氛圍——從政黨選舉到海關辦事，從公職人員升遷需要繳付“提拔費”到警察收錢后睜只眼閉只眼、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再到父母“孝敬”老師為孩子考試作弊……一應俱全，國際輿論稱之為“（尼）陷入了‘腐敗循環(huán)”，并稱腐敗呈赤裸裸之態(tài)，各行各業(yè)，到處可見，“沒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

國際透明組織2013年7月的一次調(diào)查顯示，該國44%的受訪者坦承行過賄，超過90%的受訪者認為政黨和警察最為腐敗。

今年5月底，尼總警監(jiān)所羅門·阿瑞斯呼吁公眾不要賄賂警察。次日，警方宣布，三名涉嫌賄賂尼日爾州警察的人落網(wǎng)，這三人企圖用100萬奈拉（約合5000美元）買通警方反搶劫部隊成員，以期讓一名親屬獲釋。雖然警方有點“槍口朝外”的意味，到底也顯示了賄賂的客觀存在。

新總統(tǒng)布哈里的誓言“將反腐作為今后工作重點”，也確實是對癥下藥。他也以申報個人財產(chǎn)以身作則，要求政府官員必須依法在上任和離任時申報個人財產(chǎn)。

眼下，尼日利亞出現(xiàn)了對腐敗“內(nèi)外出擊”的良性態(tài)勢。6月17日，大批民眾前往尼日利亞議會門前，向參眾兩院議長請愿，要求議會通過相關法律以嚴懲貪腐分子，請愿書寫道：“我們想讓尼日利亞邁開像新加坡和中國一樣的步伐，在對腐敗活動持零容忍態(tài)度后取得長足發(fā)展?！?/p>

編輯：黃靈 yeshzhwu@fox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