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配12號的意外走紅

本刊記者 / 黃旻旻

男配12號的意外走紅

本刊記者 / 黃旻旻

足球場上的11個球員本該是焦點。但在本屆亞洲杯上，意外爆紅的，卻是場邊長了“明星臉”的翻譯。

伴著中國國家男子足球隊（下文簡稱“國足”）在亞洲杯上出乎意料的表現(xiàn)，外形酷似“非著名相聲演員”、表情豐富、語調(diào)激昂的國足翻譯趙旭東，在社交網(wǎng)絡(luò)的鼓噪下，一炮而紅。

與其說是自身魅力，不如說是趕上了好時候。中國隊的勝利，讓一切喜形于色的歡慶看起來都很合時宜。

1月10日，亞洲杯小組賽B組開戰(zhàn)，國足1：0戰(zhàn)勝沙特隊，取得開門紅。賽后的新聞發(fā)布會上，趙旭東翻譯時“滿臉飛眉毛”的表情被直播了出去，雷同郭德綱、貌似朝鮮足球運動員鄭大世的外形也成了熱點。

表情夸張、動作豐富的趙旭東甚至搶了國足主教練佩蘭的風頭。2014年初開始執(zhí)掌國足的佩蘭，來自法國，曾被人評價為國足最帥氣的外教。

發(fā)布會現(xiàn)場，趙旭東挺胸括腹、前仰后合、樂不可支，完全不似其他人一副嚴肅認真的神態(tài)。一會兒抖眉，一會兒托腮的動作被一樣不落地記錄下來。

主教練剛總結(jié)完比賽，趙旭東就迫不及待地接過話筒，語態(tài)熱烈、語速急切，十分忘情。

這期間，他的聲音甚至有些顫抖，贏了球的興奮難以掩飾。

趙旭東事后解釋，“搶話筒”是因為看到央視記者在淋雨，想著趕緊說完。

充滿匪氣的光頭和敦實身材也讓他成為一貫西裝領(lǐng)帶打扮的翻譯圈里的“另類”。

國足在亞洲杯上狀態(tài)漸佳，趙旭東也越來越熱。

首場取勝后，國足接連戰(zhàn)勝克烏茲別克斯坦和朝鮮，晉級八強。在此之前，中國隊還沒有在亞洲杯小組賽上三戰(zhàn)全勝的戰(zhàn)績。

2000年之前的亞洲杯，中國隊只有2次缺席4強，2004年還進到了決賽。在那之后，卻一瀉千里，2007年和2011年連續(xù)兩屆沒能小組出線。

2008年，在國際足聯(lián)的榜單上，國足排名第100位，跌倒低谷。5年后，仍舊毫無起色，一場友誼賽上，本土作戰(zhàn)，1：5輸給了泰國。

人們都快忘了這是個曾經(jīng)長時間占據(jù)亞洲第三，可以和日本、韓國拼一拼的球隊。

長期的低迷讓國足的三連勝格外耀眼。更何況在國際足聯(lián)2015年1月新公布的榜單里，烏茲別克斯坦排名第80，亞洲第三，數(shù)據(jù)上的實力，高于中國。

興奮的情緒難免會轉(zhuǎn)移。總是在賽后以夸張動作表達喜悅成功搶鏡的“翻譯哥”，在歡呼聲中炙手可熱。

當然，成就趙旭東的并不僅僅是因為他看起來“喜慶”。翻譯能力才是安身立命的本錢。新聞發(fā)布會上，趙旭東幾乎是同聲傳譯：他可以做到佩蘭的話剛說完，就把中文意思告訴大家。

暢快的溝通背后是多年的專業(yè)訓練。法語專業(yè)畢業(yè)的趙旭東大學畢業(yè)后去了大亞灣核電站。前前后后，他接受了17年的核工業(yè)高科技法語培訓。

業(yè)余時間，他是個球迷，他的微博名叫“蹴鞠核動力”，事業(yè)愛好兩手都要抓。

霍頓

英國

執(zhí)教年份：1998-1999

下課原因：2000年的悉尼奧運會

預選賽未能出線

米盧蒂諾維奇

前南斯拉夫

執(zhí)教年份：2000-2002

下課原因：2002年韓日世界杯

賽戰(zhàn)績不佳

阿里·漢

荷蘭

執(zhí)教年份：2002-2004

下課原因：2006年德國世界杯

預選賽上未進八強

他經(jīng)常去法國，與核電站工程師一起到法國培訓。2007年的里昂，佩蘭經(jīng)常能看到一個在訓練場邊瞄著隊員們訓練的中國人。趙旭東就此和佩蘭慢慢相熟。2011年，回到深圳的趙旭東變成了深圳隊主場的常客，深圳的法籍教練特魯西埃也成了他的朋友。

而趙旭東正是作為佩蘭教練團隊固定成員，和他一起受聘于中國足協(xié)。

他還有更便捷的身份——東北人。

從上世紀80年代的遼寧“十冠王”到職業(yè)化聯(lián)賽開端的大連稱霸，東北一直都是職業(yè)球員的輸出重地。東北話本身易懂，加上以趙本山為代表的東北喜劇演員在國家級晚會層面上對它的大肆推廣，讓它有了一種天然的喜劇感。

會說東北話的趙旭東在隊里很受歡迎。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老好了”。

現(xiàn)在的情況確實還不錯。在對烏茲別克斯坦的比賽逆轉(zhuǎn)后，他在場邊打了一套“組合拳”；賽后更衣室慶祝時，他跳上桌子手舞足蹈，之后又掉進了冰桶。

共榮共辱，是融入戰(zhàn)斗團隊的不二法門。與前任幾位翻譯看起來就像是足協(xié)安插在隊里的傳聲筒不一樣，趙旭東表現(xiàn)得更有誠意。

他形容自己的走紅為“民意，民意”，這是他的“大城市”鐵嶺開原老鄉(xiāng)趙本山常掛在嘴邊的臺詞。名帥易找，好翻譯難求。由洋帥執(zhí)掌的國足，一道繞不過去的坎就是找個好翻譯。趙旭東紅了，往屆外籍主帥身邊的翻譯也難免被拎出來挨個評價一番。

曾在足協(xié)外事部工作、擔任過國青隊主教練克勞琛翻譯的李晨告訴《博客天下》，足協(xié)對翻譯的篩選，主要是考慮專業(yè)能力、

人品，還有關(guān)系。外籍教練在翻譯人選的提名上也有話事權(quán)，但不少主教練在來中國前并沒有相熟的中國人，這讓足協(xié)的話語權(quán)更大些。

足協(xié)在指定人時，會優(yōu)先選擇足協(xié)外事部的翻譯。自己人，好溝通。與其他國家通行的慣例不同，體制內(nèi)的翻譯并不會因為主教練下課而受影響。國家隊解散后，他們會回到足協(xié)。

外籍教練提名的人，足協(xié)一般也不會反對。2011年到2013年間執(zhí)教國足的卡馬喬，是西班牙人。翻譯周毅，是卡馬喬自己帶來的，同時也是他的經(jīng)紀人。曾有媒體指責，卡馬喬說半天，到周毅嘴里就變成了一句話。主教練和球員的對話成了“雞同鴨講”，雙方都是一頭霧水。

周毅本人的西班牙語并沒有問題，他從小在阿根廷長大，只是漢語說得不利索。國足隊員們對媒體承認，一開始他們根本聽不懂周毅說什么?？R喬本人曾流露不滿：“我也不知道他和球員們都說了些什么，我不知道他的傳達是否和我的要求一樣?！?/p>

能進入卡馬喬的視線也不是偶然。周毅和足協(xié)一位原外事部官員、現(xiàn)任福特寶公司高管相熟。

不過這出看起來“配錯對”的組合后來演變成了和卡馬喬入主國字號過程一樣的“羅生門”。卡馬喬執(zhí)教后期，試圖糾偏的福特寶公司曾尋找翻譯的替代人選。其中有五六人通過了筆試，還有人短暫到國家隊實習。送到卡馬喬面前的人不僅西語流暢，還都有過相關(guān)經(jīng)歷，但他自己拒絕了。

與卡馬喬相比，佩蘭是幸運的，他遇到了趙旭東。懂球、語言熟練，還是自己人。有評價稱，佩蘭和趙旭東，一個“悶葫蘆”一個“表情帝”，是絕配。趙旭東則更樂觀，他直言不諱地告訴《博客天下》：“我確實可以做到幫助中國足球?！?/p>

不過他也清楚，目前的中國足球僅僅在爬升回原先位置上走了一小步。本屆亞洲杯，中國是僅有的4支沒有海歸球員的隊伍之一。老對手韓國不僅有5個球員效力歐洲頂級聯(lián)賽，孫興慜更是在德甲一賽季進了10球。

作為局內(nèi)人，對于這種差距，趙旭東清醒得很。他的微博簽名是法語，翻譯過來后則有一種在逆境中苦苦堅持的勵志感：我們將持之以恒。

福拉多

前南斯拉夫

執(zhí)教年份：2007-2008

下課原因：2010年南非世界杯

外圍賽小組未出現(xiàn)

趙旭東：法甲是不久將來的中超

問：成名后你是開心多一點還是苦惱多一點？

答：潛意識里，我是個悲觀的樂觀主義者；現(xiàn)實中，我是強大的理想主義者?！爸灰枷氩换拢k法總比困難多”，這也是我對開心和苦惱的認識。

隊員很熱衷于和我開玩笑，這已是常態(tài)，我們都樂在其中。我的兒女們也不在乎他們老爸的曝光率，他們看重的是我會在假期里給他們做什么好吃的，然后去哪里玩。

問：不少翻譯在成為國足教練的翻譯后，有了更多的機會。張吉龍就是翻譯出身，做到了亞足聯(lián)代主席，對自己從這個崗位離開后的發(fā)展，有什么設(shè)想？

2015年1月11日，澳大利亞布里斯班，2015亞洲杯小組賽B組，中國男足恢復訓練。圖為趙旭東在和主教練佩蘭交流。

答：僅就當下而言，如果夠幸運的話，我想在這個位置干得夠久。因為我確實可以做到幫助中國足球。

問：給中超聯(lián)賽打分，你打幾分？

答：2014—2015賽季的中超我打8.5分（滿分10分）。

問：你接觸過的球員里，最欣賞誰？

答：德尚（1998年世界杯法國隊隊長、主力后腰，現(xiàn)任法國隊主教練）。

問：很多人在中國足協(xié)宣布主教練是佩蘭的時候，第一反應(yīng)是“佩蘭是誰”？如果問你，你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答：世界上還有很多很牛的教練，這部分人也沒名氣。他執(zhí)教國足的最重要資本是他之前就是一個很牛的教練。

問：形容一下法甲和中超目前的差距。

答：法甲是不久將來的中超，中超是很久之前的法甲。

問：你經(jīng)常提到你的開原老鄉(xiāng)趙本山，你喜歡他電視劇《鄉(xiāng)村愛情》里的哪個人物？里面有比較像自己的人物嗎？答：我喜歡的人物太多了，但我沒有發(fā)現(xiàn)像自己的人。

相反，我覺得王天來（小沈陽扮演的角色）的打法和你們有些記者很像。

問：有個比喻“中國足球就像個痰盂，誰來誰吐一口”，你有沒有過顧慮？

答：有顧慮就不干啦！不只是在足球領(lǐng)域，在一個可以無意識隨地吐痰的國度，任何事物都可能成為痰盂，我認為這是我們足球文化淺薄的體現(xiàn)，歸根結(jié)底是我們的教育出現(xiàn)了問題。

問：有沒擔心過這些國內(nèi)大牌球員會很難相處？

答：我也少許了解過以前的片段。我基本上可以和所有人處得很好，前提是他是我不討厭的人，國足的隊員我都喜歡。

問：中國足球請過更大牌更有名氣的教練，也不缺請這個級別的教練的錢，但最后卻沒有成功，你覺得佩蘭能成功嗎？

答：就當下而言，國足很缺錢，即便中超的若干豪門不缺錢。至于佩蘭能不能成功，這取決于我們對成功的界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