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門
人在江湖漂,哪兒能不挨刀。話雖如此,但上次那一刀受傷太重。傷得我只想退隱江湖。日常生活,除了上班就只是宅在家里,老媽說我完全退化成了一只穴居動物,簡直就是對人類進化這么多年的侮辱,她是堅決不能忍的。
又是一個周末,我蓬頭垢面地賴在床上,打開筆記本,找出最喜歡的美劇,順便抓一把放在床頭的薯片,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屏幕,不時狂笑幾聲,開啟了自嗨模式。
老媽開門望了兩眼,帶著深深的同情與不滿,“嘖嘖”兩聲,接著又搖搖頭,她兩鬢染霜的發(fā)絲在晨光中愈發(fā)斑白,刺痛了我不經(jīng)意瞥過去的目光。我遲疑了一下,把送到嘴邊的薯片又扔了回去,屏幕上演員滑稽的姿態(tài)似乎也不再那么可笑。
一、賜予我力量吧
正在我百無聊賴地在床上比劃瑜伽動作的時候,手機響了,閨密雪莉。正納悶這廝應(yīng)該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時候,她說沒兩句就暴露了——是我媽搬出來的救兵。雪莉支支吾吾了半天,繞來繞去,大概就是說我媽又給我物色了一男青年,據(jù)說超級靠譜,還再三保證絕對不會發(fā)生上次那種不亞于車禍現(xiàn)場的悲劇。
我那顆被傷的心雖然已經(jīng)不再滴血,但還沒痊愈,完全不能再次冒險,若再傷了元氣,姑娘我就真的只能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了。
我堅決地對她的各種軟磨硬泡以及糖衣炮彈說了“不”,正準(zhǔn)備掛斷電話,她帶著英勇就義般的決絕跟我說她陪我同去,說是她不陪我下地獄誰陪。哎呀,當(dāng)時這句話通過無線電波再經(jīng)過手機聽筒傳入我耳朵,簡直就是天籟之音。我差點被感動得灑眼淚,但轉(zhuǎn)念一想,她怎么突然有舍身救閨密的覺悟了?入黨的時候都沒這么高的精神水準(zhǔn),不出我所料,是老媽三頓糖醋排骨的行賄結(jié)果。
其實雪莉也不光是圖那幾盤糖醋排骨。首先,她是我排名第一的死黨,為了我的終身大事也是相當(dāng)操心。其次,我倆同歲。她同樣被家人逼著相了好幾次親,也算是屢敗屢戰(zhàn)的相親豪杰。無論戰(zhàn)果如何,人家經(jīng)驗還是很豐富的。據(jù)說,雪莉上次相親遇到的男子各方面條件都蠻不錯,但就是不咋來電。
有死黨壯膽兒,再加上老媽時不時上演的苦肉計,姑娘我又一次漂入了相親的江湖。吸取上一次的教訓(xùn),介紹人的話不可全信。但這次是老媽親自檢閱過的,應(yīng)該沒有太大的偏差。抱著這樣的小小希望,我決定再次出馬,帶著閨密雪莉。
二、顛倒的主配角
周末陽光不錯,心情也尚好。一大早雪莉就叮鈴叮鈴地按門鈴,火急火燎地沖進來的樣子比我著急多了。
“小雅,趕緊起床!都九點多了!”
“哎呀,約的十二點姐姐!著急個什么勁兒啊?!?/p>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隔著老遠,雪莉的聲音就極具魔力地穿透進我的臥室。這聲音平日聽起來溫柔甜美,此刻鉆入耳朵簡直就是折磨。
我臥室那扇可憐的門被雪莉一把推開,絲毫起不到抵御外敵入侵的防范作用。雪莉三步并作兩步走過來,掀掉了我身上的被子。
“我說大小姐,咱能不能積極主動一點兒啊?”
面對雪莉一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表情,我仍舊紋絲不動地躺在床上。
“張小雅同志,你這樣消極應(yīng)戰(zhàn)的態(tài)度是組織所不能容忍的!非得我去叫你媽過來開導(dǎo)開導(dǎo)你不可嗎?”說完,她一副這就去搬救兵的架勢。
“慢著!唉,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雪莉同志來吧,咱們一起上陣殺敵?!?/p>
“好嘞!趕緊起來,讓姐們兒我好好給你捯飭捯飭!”說著,她用手指了指放在門口的一大袋子“裝備”,“從頭發(fā)梢到腳趾頭,姐姐我給你全副武裝好!保證凱旋!”
經(jīng)過雪莉的一番折騰,穿上她帶來的緊身衣裙,踩上她帶來的高蹺鞋子,臉上更是涂脂抹粉。我自不自在倒是其次,重要的是爹媽看到我這副妝容一臉欣慰,這就足矣。
手忙腳亂地挑好了手包,一頓叮鈴哐啷,終于出門。
到了之前約好的西餐廳,遠遠地看到在靠窗的位置端坐著一位男子。那緊繃的標(biāo)準(zhǔn)身姿說明他也是稍微緊張的。暗暗嘆了口氣,希望一切順利。瞧一眼身邊的雪莉倒是一副悠閑自在的樣子,陽光灑在她的臉上,明亮的眼眸,誘人的唇色,剛剛好的微笑,神采奕奕。
其實,這丫頭真的是蠻好看。自信開朗的性格更是比我要招人喜愛。
“你好!應(yīng)該是你們好,才對。”男子起身向走近的我們問好。
不知哪位愛情專家曾說過,男女之間愛情的產(chǎn)生其實就是剎那的事情,愛或者不愛,在彼此眼神相遇的那一瞬間就已注定。其后才是談婚或者論嫁。我不知道那一刻他眼中的我是否合他的心意,但我知道我眼中他的樣子是合格的。
或許是穿的衣裙太過緊身,或許是眼影的顏色太過張揚,總之我很不自在。不自在到說話的時候舌頭都要打結(jié)。只好一次次地求助身邊的雪莉。當(dāng)我投去求助的眼神時雪莉會意一笑,快速解除尷尬,春風(fēng)化雨。
于是,那位男子和雪莉你來我往,言笑晏晏。而我則在一旁端坐,脊背都快要僵硬,努力想要開口說些什么,但似乎他們?nèi)谇⒌竭B可插針的縫隙都沒有。
我努力保持微笑,似乎臉頰都開始僵硬了。
“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間?!蔽仪敢獾仄鹕?,離去。
雪莉慌忙跟來,“小雅你不舒服嗎?”
看著她一臉的關(guān)心,我笑笑,“我沒事啦!你去陪陪他,讓人家一個人傻坐著多不好,快去。”
陽光傾灑在雪莉身上,在餐廳光可鑒人的地板上映射出她高挑的身影。嗯,身材窈窕,果真是美人胚子。
等我從洗手間整理好再一次返回戰(zhàn)場的時候,似乎氛圍不太對勁兒。我嗅得到曖昧的味道,女人總是有天賦的直覺。
果真,雪莉跟他似乎在分分鐘的短暫時間里就已相知。彼此眼神里都讀得出相見恨晚的意思。我微微一笑,嘴角上揚得有點苦澀。
這場約會在歡聲笑語中結(jié)束,當(dāng)然是在他們的歡聲和笑語中。我只是禮節(jié)性地微笑。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尷尬的是這位男子先問的雪莉,當(dāng)然,他開口問完就意識到似乎不太對勁兒。雪莉也是一臉尷尬。于是,三人瞬間僵在了那里,心照不宣。
“雪莉的電話我這里也有呢!哈哈,還有微信號哦!”我大大咧咧地說笑著讓他存留了雪莉的電話。
我余光瞥到,雪莉和這位男子繃直的身體似乎都放松了下來。
三、成人之美的憂傷
不出所料,幾天后那位男子添加我的微信之后只是禮節(jié)性地問了句,“最近忙嗎?”我回復(fù)了一長串文字,還加上了一句反問。對話框卻再也沒有動靜。
所謂失落就是期待與現(xiàn)實之間的差距太大。老爸老媽剛開始還總是不間歇地詢問我進展,后來看我一臉的失落也就不再言語。
雪莉這丫頭之前總是百無聊賴地纏著我,或者死皮賴臉地到我家蹭飯,最近幾日卻不見了蹤影。打電話給她,她也總是草草幾句就不再多說。
其實,我早有預(yù)感,被安排發(fā)生在我和那位男子之間的故事,換了女主角。但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發(fā)生的,感情的事從來都是不由自主。
雪莉打來電話,支支吾吾,都可以想象得到這丫頭滿臉通紅的樣子。
“你干嘛支支吾吾的,老實交代,你丫是不是做了什么對不起我的事?”
“我……小雅……你……”
“你啥時候結(jié)巴了?到底干了什么虧心事?”我故意逗她。我心里早就清楚,無非是她與那位男子兩情相悅。其實,她的愧疚是完全不必要的。我心底的失落,也只是失落而已。
“小雅……”電話那頭的雪莉竟然哽咽起來。她真的極少掉眼淚,上次嚎啕還是因為她老媽重病。看來,她是動了真情。
“雪莉,姐逗你呢!乖,不哭。我又不是傻子,你倆那是兩情相悅,我算是紅娘哈!改天請我吃頓大餐就可以啦!”哄了半天,雪莉終于止住了哭聲。感情從來都是無法勉強的,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何苦傷感,成人之美豈不是更好……老媽聽到我跟雪莉的通話,走進來拍了拍我的肩膀,那表情滿是無奈跟同情。說不憂傷是假的,晚上聽了很久的催眠爵士樂,可頭腦卻更加清醒。思維活躍到心有些許疼痛,但疼完之后還是一樣健康跳動。
半個月后,那個男子終于回復(fù)了我的微信,“小雅,我跟雪莉想請你吃個飯??梢詥幔俊?/p>
我看著手機屏幕,咧嘴一笑,微苦。隨后,嘆口氣,收拾利索,赴約。
還是同一家餐廳,連座位都是同樣的???,角色都已互換。
明媚地沖他們笑,雪莉倒顯得不自在起來。我摟著她的肩膀,調(diào)笑,“你丫可別重色輕友啊,往后還得你幫我物色未來的夫婿呢!”
冰雪消融,成人之美其實沒那么困難。
四、再踏征程
帶上閨密相個親,結(jié)果閨密跟相親對象成了。這簡直就是網(wǎng)絡(luò)上流傳的段子成真了。而作為這個現(xiàn)實段子的主角,也可以說是受害者,仍舊孤家寡人,懨懨度日。雪莉這丫頭出于愧疚或者同情,不斷地慫恿我再入相親江湖。她各方打聽,物色各類單身男青年,并且一再叮囑要單獨赴約。
責(zé)編/劉維笑
E-mail:blweixiao@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