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如歌

莫可

少了一片葉子的秋天

一片落葉喚醒了秋天

泛黃的呼吸

不是風在呢喃：它們通過口形

聽對方的心

樹下的少女支起畫板

畫少了一片葉子的樹枝

只是少了一片葉子

夏天淪為秋天

她也失去他

淚水在紙上漾開

像越來越多的落葉

埋葬了夏天走過的路

她把自己也畫上去

沒有葉子

沒有樹枝

一個脫光了樹葉的秋天

正如一個丟了影子的人——

她的身上再也找不回了綠

江南入夏

蘆葦打撈起月牙。年事已長的祖母

將它鑄成銀鎖，鎖住些許往事

那時她還只是一個孩子的母親

灶爐旁燃起柴火，將夏天煮入江南

黃牛未歸，晡時未至。夜游的神祇

在火光中啟程

一段檀香

被重重釘入村莊的宗教

而我尚且年幼，用瑯瑯書聲

扶起你的紙鳶

下雨了，雨水溢出屋檐

在青石板上挖空了年月

這個夏天，河流嫁給山川

花朵嫁給大地，飛鳥嫁給天空

只有我的孤獨

像被烈日撕碎的風，找不到最終的去向

在五月的腹地

五月，我們相逢于

記憶的國度。夕陽像金色的哀鳥

在山頭無力啁啾

最后一米晚霞上，我題滿珍重的詩句

企圖羈絆翻滾的馬蹄

生活猶在遠方，你的去意

被鞍韉隱瞞

馬背是小小的沙漠

握在手心的背影

越來越短，仿佛夜幕漏盡余光

詞

你的毛筆字有點歪

我被放在上闋，而你被寫進下闕

相隔了一段記憶的空白

對著那一道白

你打了一連串的手語

我比出你彈琵琶調箜篌的神情

掌紋相互覆蓋

卻無法將彼此抓牢

我們只能在

別人的嘴唇上

顛沛流離

玉 ?人

你把一屋閨怨

放牧于臨水的窗，將我的離辭

削成鋒利的琴音

芳名帶玉的姑娘

將思念別上絕句

今夜，烏鴉不時阻隔

我與月亮的交談

游蕩著的靈魂，在河水中一遍遍翻閱唐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