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恐司令投了“伊斯蘭國”

謝亞宏

塔吉克斯坦，這個中亞面積最小、經濟落后的國家最近爆出了一條大新聞。5月27日，YouTube網站上有一條視頻吸引了人們的眼球：曾任該國內務部特警部隊司令的古爾穆羅德·哈利莫夫上校，留著圈嘴胡子，一身黑色“伊斯蘭國”武裝分子裝束，扛著狙擊步槍，宣布自己已加入該極端組織。他還宣稱要將塔吉克斯坦建成一個“哈里發(fā)國”，并要把“圣戰(zhàn)”從塔吉克斯坦擴展到俄羅斯和美國。

原是反恐高級指揮官，如今公開加入極端組織，這種角色轉換顯得有些“幽默”。一時間，人們紛紛打探哈利莫夫究竟是誰，是什么讓他做出了這個決定？

曾經是國家精英

1975年，哈利莫夫出生在塔吉克斯坦首都杜尚別附近的瓦爾佐布地區(qū)。當時的塔吉克斯坦，還是蘇聯(lián)的一個加盟共和國。隨著蘇聯(lián)解體，塔吉克斯坦于1991年宣布獨立。隨后，由于國內政治、宗教矛盾激烈，政局持續(xù)動蕩，并于1992年爆發(fā)了內戰(zhàn)。

1994年，19歲的哈利莫夫加入總統(tǒng)衛(wèi)隊，開始了他的軍旅生涯。他作戰(zhàn)勇敢，槍法精湛，在軍隊中的職務逐漸提升。由于完成任務出色，他曾多次獲得勛章。據當地媒體報道，哈利莫夫已婚，有8個孩子，還有一個弟弟在塔吉克斯坦司法部任職。哈利莫夫一家人是塔吉克斯坦典型的精英階層。

哈利莫夫曾多次到海外參加培訓。1997年，他被選派前往俄羅斯參加特警訓練。有報道稱，他當時去的是俄羅斯精銳的“信號旗”特種部隊。這支部隊的訓練十分嚴苛，受訓隊員經常要全副武裝進行15公里越野急行軍，穿越森林和沼澤，甚至在充滿腐爛尸體、水蛇、尖樁和陷阱的泥水中匍匐前進;隊員們在荒野里就地取食謀生，還要進行徒手格斗、射擊、駕駛、地雷爆破和電臺操作等訓練。

在“伊斯蘭國”近日發(fā)布的視頻中，哈利莫夫為了展示自己的好身手，用狙擊步槍擊碎了一個放在20米以外的西紅柿。這個鏡頭以慢速反復播放。當然，這相比于他所接受的訓練，實在是小菜一碟。

從2003年到2014年，哈利莫夫曾3次前往美國，接受反恐專項訓練，甚至還在著名的黑水公司參加過“魔鬼訓練”。美國國務院證實，當時，哈利莫夫是在塔吉克斯坦官方的推薦下，參加了美國國務院的外交安全和反恐援助計劃，先后在美國完成了5個階段的反恐訓練課程。據悉，這些訓練項目是美國向反恐安全事務方面的合作國家提供的，主要包括美方應對恐怖主義的軍事和警察手段。目前，美方沒有公開哈利莫夫所受訓練的具體內容，但記者從其他渠道了解到，當時美方對塔吉克斯坦特警的培訓是全方位的，除了襲擊與伏擊、偵察、近距離作戰(zhàn)與戰(zhàn)斗等基本課程外，還有最新反恐戰(zhàn)略、反恐情報獲取及分析等高級課程。

2012年3月，哈利莫夫被塔吉克斯坦總統(tǒng)拉赫蒙提拔為內務部特警部隊司令，負責打擊包括恐怖組織在內的各種非法武裝分子。顯然，拉赫蒙曾對他寄予厚望。

對美國有刻骨仇恨？

誰也不知道，哈利莫夫的思想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悄悄發(fā)生變化的。今年4月中旬，哈利莫夫突然離職并失蹤，連他的親人也不知其下落。隨后傳出他已經“投敵”的小道消息。但是，他的親人們不相信他會投身極端組織。哈利莫夫的弟弟曾表示，哈利莫夫有宏偉的職業(yè)計劃，根本沒提過任何傾向恐怖主義的事情。塔吉克斯坦政府最初也否認了此事，宣稱哈利莫夫正在“休假”。直到視頻公布后，政府才以叛國罪對他提起刑事訴訟，并進行國際通緝。

回頭看，哈利莫夫思想出問題，可能就是在赴美受訓期間。沒有人說得清他在受訓時是否受到過什么委屈，但他在美期間，尤其是前期，正值小布什當政，發(fā)動了阿富汗戰(zhàn)爭和伊拉克戰(zhàn)爭，美國社會對穆斯林充滿了不信任感。哈利莫夫的同事和朋友表示，他一直對宗教十分虔誠，而在那段時間里，美國不時出現(xiàn)穆斯林受到歧視，甚至在反恐名義下遭到不公正司法待遇的新聞?？梢韵胂螅碓诿绹墓驅@些事會有什么感覺。此外，美國的反恐訓練以宗教極端分子為假想敵，這也可能刺激了哈利莫夫。他在視頻中用俄語咬牙切齒地咒罵道：“聽著，你們這些美國豬：我曾經3次來到美國，看到你們是如何訓練你們的士兵來殺死穆斯林的。你們教育士兵包圍并發(fā)起攻擊，就是要消滅穆斯林?！彼€歇斯底里地嚷嚷：“我們會找到你們的城鎮(zhèn)，來到你們的家，殺死你們?！边@些話語，顯示出他對美國的刻骨仇恨。

當然，造成哈利莫夫“叛變”的根本原因，還是“伊斯蘭國”的洗腦。據他的同事回憶，2015年初，哈利莫夫開始對“伊斯蘭國”著迷，在社交網站上搜集其宣傳資料，還和同事們辯論所謂“極端主義的正義性”。在這個泥潭里越陷越深的結果，是他最終不但恨美國，還將仇恨的目標對準了自己的祖國。他聲稱反對拉赫蒙政府的宗教政策，包括限制兒童進清真寺祈禱、禁止男性蓄須以及禁止在公共場合穿黑袍等。他還在“伊斯蘭國”向拉赫蒙喊話：“你們這些走狗聽著，希望你們知道這里有多少兄弟渴望回到塔吉克斯坦，重新建立伊斯蘭教法政權?！?/p>

背后有深刻原因

據有關方面分析，哈利莫夫可能是在5月1日經莫斯科中轉，前往土耳其和敘利亞，最終到達“伊斯蘭國”基地的。對他的“出走”，塔吉克斯坦政府極為重視，已經成立由內務部、國家安全委員會組成的聯(lián)合執(zhí)法調查機構進行排查。美國陸軍前情報官員布倫說，哈利莫夫參加過保衛(wèi)要人的工作，知道負責保護要人的安全人員是如何思考的，了解保護外國大使館等重要目標的要點。如今，這些都成了令人擔憂的安全漏洞。中亞安全問題專家也擔心，哈利莫夫是軍警高官，受過特種兵訓練，通曉美俄反恐作戰(zhàn)特點，他加入“伊斯蘭國”，將讓國際社會在清剿“伊斯蘭國”時遇到更多阻力。

哈利莫夫投靠“伊斯蘭國”會引發(fā)更多負面效應。比如，有人因貧困而投靠極端主義。塔吉克斯坦國土面積的93%為山地，耕地少而貧瘠，沒有油氣資源，是世界上最不發(fā)達國家之一。由于它與阿富汗的邊界線漫長，塔利班等極端勢力早就在塔吉克斯坦境內擁有影響。哈利莫夫這次召集了十幾個人和他一起加入“伊斯蘭國”，這些人都是失業(yè)者，每個人都被許諾了一大筆錢。

由于國內工作機會太少，目前有上百萬塔吉克斯坦人在俄羅斯等國打工。雖然這些人收入不錯，但常受排擠，過得并不快樂。于是，不少塔吉克斯坦在外務工人員通過車臣恐怖分子的招募，加入了“伊斯蘭國”，僅塔吉克斯坦國家安全委員會掌握的數據顯示就有400多人。哈利莫夫也在視頻中號召在俄羅斯的塔吉克斯坦人參加“伊斯蘭國”，勸他們“停止為異教徒工作”。

其實，不只是塔吉克斯坦，目前中亞幾個國家都面臨著“伊斯蘭國”極端勢力的威脅，“哈利莫夫事件”正在為世人敲響警鐘。

〔本刊責任編輯 吳 俊〕

〔原載《環(huán)球人物》2015年第1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