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牛間諜

風箏

身為雙面間諜，能把兩個國家同時瞞住實屬不易?？稍跉v史上，就出了這么一個間諜——在二戰(zhàn)中，他不只同時給德國與英國提供情報，還憑空捏造了28個人的情報機構，從德國納粹那里獲得巨額的活動資金，甚至把希特勒騙得團團轉，最終左右了二戰(zhàn)的走勢……

這個人的名字叫做胡安·普約爾·加爾西，是當之無愧的間諜之王——他是世上唯一同時獲得德國納粹鐵十字勛章和大英帝國勛章的人物，他的傳奇經歷讓如今的美國大片也黯然失色?？墒嵌?zhàn)結束后，這位間諜王突然消失，他的去向成了二戰(zhàn)中最大的謎團之一。直到近日其日記被曝光，人們才知道他天才能力的背后竟是一個荒誕的黑色幽默。

一只非此即彼的蝙蝠

1941年4月的一天，英國最大的間諜機構——軍情五處的大門里，一名個子矮小的禿頭男子突然被幾個強壯的工作人員架了出來，雖然他一再掙扎著辯解：“請讓我見你們的長官，這里真的需要我！”可是沒有人理會他，工作人員像扔一塊抹布一樣將他扔到了街上。

這個禿頭男子就是加爾西，1912年的情人節(jié)他生于西班牙巴塞羅那，從小他的記憶力、觀察力和聯(lián)想能力都是超乎常人的，父母和老師對他寄予了厚望?？?936年暴發(fā)的西班牙內戰(zhàn)讓加爾西原本幸福的生活徹底破碎：父親死于戰(zhàn)火，母親和妹妹被抓入獄，加爾西對可惡的戰(zhàn)爭恨之入骨，更恨透了挑唆西班牙發(fā)動內戰(zhàn)的納粹德國。后來，他從西班牙流浪到英國，四處打零工。

1939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爆發(fā)后，加爾西終于發(fā)現(xiàn)自己有了用武之地，看到盟軍因情報不準而一次次遭遇重創(chuàng)，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可以當一名間諜，幫助同盟國收拾德軍。因此，他來到英國的軍情五處毛遂自薦。雖然他有一腔熱血和滿腹的奇思妙想，可面試官見他表情木訥，相貌平平，根本沒有一點做間諜的潛質，便粗暴地把他趕走。當加爾西第四次被拒之門外后，他從心底開始怒了：既然英國瞧不上自己，那就想辦法讓他們見識一下自己的厲害！他轉眼竟想出一個曲線救國的好辦法。

加爾西轉而去了德國的駐英大使館，在素來嚴謹?shù)牡聡嗣媲?，他把自己扮成一個狂熱親納粹的西班牙官員。想不到，被英國人視為垃圾的他在德國人眼里變成了一個香餑餑。幾次接觸下來，德國人認為他是塊干間諜的好料子。很快，他就作為難得的人才被送往位于德國慕尼黑的最大間諜機構——軍事情報局。經過簡單的培訓后，情報局便給他偽造了身份文件，然后將加爾西派往英國當間諜。

隨后，加爾西的情報便源源不斷地傳回德國，這些情報涵蓋軍事、物資、礦產等多個領域，內容非常詳盡。初次得到如此多的重要情報，德國人對加爾西的能力刮目相看，可是也懷疑這些情報是否屬實。為了驗證這些情報的可信度，德國人曾專門派出間諜進行一一核實，結果事實和情報大部分相同，有的甚至一模一樣。

此外，加爾西還不斷發(fā)來情報，表明自己在不斷發(fā)展下線。根據(jù)加爾西的匯報，酗酒的英國皇家空軍軍官、厭惡共產主義的語言學家、憤憤不平的轉業(yè)軍人，一大批身份各異、經歷豐富的新間諜被他招至麾下，最后加爾西手下的間諜竟達27人，在英國組成了一個縝密的間諜網。對他的能干，德國人連連夸贊，并按時寄付28人的薪酬：他們堅信，籠絡好加爾西這個網絡，一大批重要情報會如潮水一樣涌過來。

坐在家里空想情報

因為加爾西提供的情報確鑿可信，很快德軍就按這些情報采取了相應的行動。英軍很快便吃到了苦頭：他們精心修筑了兩個月的高登爾基地在尚未完全成形時，便被德軍空襲扔下的一批炸彈變成了粉末;他們打探到德軍在大西洋的潛艇情報，等長途奔襲想展開反潛作戰(zhàn)時，發(fā)現(xiàn)自己撲了個空;就連布防相當嚴密的斯卡帕灣都被德軍輕易突破了一大半，簡直如入無人之境。種種反常的跡象讓英國人驚訝不已，他們強烈地感覺到：自己被一個間諜系統(tǒng)嚴密監(jiān)控了！

英國軍情五處將旗下最頂級的特工悉數(shù)派遣上場，展開了嚴密的排查。結果讓人哭笑不得，為了抓到這個可怕的對手，他們費盡周折，竟一路從英國找到了德國，最終在斯圖加特的一處民房里，他們見到了加爾西。有認識他的特工差點喊出聲：“這不就是被我們一再驅趕的那個小癟三嗎？”

對于他們的到來，加爾西沒有絲毫意外。他熱情地招待他們，還大方地顯示了自己“竊取”情報的方式，他為德軍提供的情報竟無一例外地全是想出來的！

原來，從被委派為赴英間諜后，加爾西從未離開德國，只是從慕尼黑挪到了鄰近的斯圖加特。那個28人的間諜網絡根本就是子虛烏有，全部角色都是他一個人扮演，他獲取情報的來源大致有三個方面：一本英國旅游指南、一張英國地圖和一份每天在報紙上公布的火車時刻表。此外，他還會到當?shù)貓D書館查閱一些報刊資料。根據(jù)手頭有限的這點米粒，他就能夠做出一桌豐盛的情報大餐。比如：當他從火車時刻表上看到某個路段火車特別繁忙時，他會馬上關注沿途是否有移民現(xiàn)象出現(xiàn)，如果出現(xiàn)移民，那就敢肯定這個區(qū)域在修筑軍事工事，其中一些火車專門運輸軍火和戰(zhàn)略物資，于是他的情報細節(jié)會如小說一樣豐富多彩：這個區(qū)域已有士兵執(zhí)行戒備，周邊豎起了很多嶄新的電線桿，修建的碉堡全部采用澆注的鋼筋混凝土結構，外面還有專門用于偽裝的樹木……憑著高人一等的推理和想象力，真正的間諜出生入死都不一定獲得的情報，他添枝加葉片刻工夫就能寫出來。

前去的英國特工非常震驚，強大的反間諜措施在加爾西豐富的想象力面前，簡直是不堪一擊。他們立刻將加爾西視為曠世奇才，并嘗試著策反他。加爾西本來就恨德國，這次盟軍的盛情相邀他也借坡下驢，名正言順地舉家趕往英國，英國人給他的代號是：嘉寶。就這樣，加爾西變成了史上最牛的雙重間諜。

在盟軍的授意下，加爾西成了盟軍專門給德國人編造假情報的高級間諜。對一些意義并不大的情報，他總會在第一時間就發(fā)出去，可是對那些真正關鍵性的情報，他總是故意晚給半拍，這樣即使德軍得到了重要情報，對于一觸即發(fā)的戰(zhàn)勢已經于事無補。

因為加爾西和“同伴們”出色的工作，德國上級對他們非常贊賞，短短的三年間，就給了他幾百萬的費用。1943年，德國人決定對加爾西的間諜網提升級別，專門為他們建立了英德之間直達的無線電臺，并徹底取消了再向英國增派其他間諜的打算。而英國的軍情五處更是為加爾西無人能及的演技和編造力所折服，稱他是“世上最偉大的演員，即使海明威見了也會哭暈在房間里”。

徹底愚弄希特勒

1944年1月，德國情報機構專門給加爾西安排了一項重要任務：他們剛剛獲悉，盟軍正在準備一場大規(guī)模的歐洲登陸行動，因此命令加爾西密切關注相關動態(tài)，隨時匯報進展。他們期待加爾西能帶來重要消息，給盟軍施以沉重打擊。想不到，由此竟讓德軍掉入了一個可怕的情報騙局。

那時，美英兩國正計劃實施絕密的諾曼底登陸行動。為了不讓德軍有所察覺，并在其他地方牽制住他們的主要兵力，英國將這項重要的誘敵任務，交給了加爾西。

同時接到雙方重托的加爾西讓自己和“同伴們”如機器一樣瘋狂地運轉起來，從1944年的1月到6月，他整整向柏林發(fā)出了500多條重要情報，平均每天的情報都在4條以上。在這些情報中，加爾西今天說大批軍火已運向加萊方向，明天就說用于登陸的艦艇也在加萊海岸集結完畢。在他的描述下，盟軍真正要登陸的地點變成了加萊。因為他是可以相信的“自己人”，那些言之鑿鑿的情報讓希特勒也堅信：即使盟軍在諾曼底登陸，也是虛晃一槍，因此隨便派了點兵力過去應付了事，而在加萊卻留下了最精銳的部隊。

直到6月5日盟軍要實施登陸前的一天，加爾西才向德國發(fā)去一個緊急情報，聲稱所有的跡象都表明盟軍即將在諾曼底登陸。偏偏德國情報官忘記接收這個情報，直到登陸行動開始后才收到。此戰(zhàn)后，德軍在戰(zhàn)場上節(jié)節(jié)敗退，二戰(zhàn)的態(tài)勢發(fā)生了根本性轉變。沒能在開戰(zhàn)前接到加爾西的重要情報讓他們扼腕長嘆，更增添了對加爾西團隊的信任。而知道情報被晚收的消息后，加爾西竟向德國人大發(fā)脾氣：“我不接受任何道歉或借口，你們的失職讓我們的心血付諸東流！”雖然他心里明白，即使德軍及時接到這個情報也為時已晚。

諾曼底登陸后，因為加爾西的卓絕貢獻，英王喬治六世親自向加爾西頒發(fā)了大英帝國勛章。雖然吃了大敗仗，可希特勒仍然認為加爾西的工作非常出色。1944年7月29日，加爾西被通知：希特勒特地批準授予他納粹鐵十字勛章，并稱他為“特別罕見的能夠配得上這個榮譽的人”。加爾西成了世界上唯一同時獲得同盟國和軸心國最高榮譽勛章的人。

可是，因為在諾曼底登陸中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過度關注的目光讓加爾西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很難再施展手腳，此時他想到了全身引退。于是，在上級主管米爾斯的安排下，加爾西被英國人“發(fā)現(xiàn)并處死”，他還公開在《泰晤士報》上發(fā)表聲明并認罪，承認自己是德國間諜。突然失去了這樣一位優(yōu)秀的間諜，德國人感到異常痛心，他們還特意寄來34萬美元，讓加爾西的同伴們不要灰心，繼續(xù)將情報網維持下去。

此后，就如蒸發(fā)了一樣，加爾西在江湖上徹底消失了，他的神秘消失成了二戰(zhàn)中最大的謎團之一。1959年，一度有傳言他在安哥拉不慎死于瘧疾，為了懷念這位史上最成功的間諜之王，好萊塢曾有人專門拍了一部名為《間諜嘉寶》的紀錄片。雖然已經離開江湖，可是，每次傳出他的消息，都會引起世人的關注和熱議：加爾西到底去了哪里？

近日，隨著加爾西生前日記的面世，這些謎底被一一揭開：原來，為了躲避納粹余黨的報復，他隱姓埋名先去了美國，后游歷古巴、墨西哥等拉美國家，最后選在不起眼的委內瑞拉定居。其間甚至一度用詐死的消息迷惑追殺的敵人。隨著時光的流逝，大名鼎鼎的嘉寶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他的錢全部捐給了英國的情報機構，平時靠開一家小型超市維持生計，勤勞質樸的樣子騙過了鄰居甚至他的家人。

逍遙44年后，加爾西在委內瑞拉去世。直到臨死前，加爾西才告訴了兒子真相。在諾曼底登陸勝利71周年前夕，加爾西的兒子將父親的日記公之于眾。在日記的最后一頁，寫著：“如果沒有戰(zhàn)爭，我會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編劇?！?/p>

〔本刊責任編輯 袁小玲〕

〔原載《知音·海外版》

2015年7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