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食甜瓜

美闊

九月初秋時(shí)節(jié)，酷暑已過，空氣干爽，無疑是天津這座濱海城市最為美好的時(shí)候了。海河岸邊略帶河腥氣味的涼風(fēng)，不緊不慢地纏繞著行人。任你在濃情蜜意，抑或是攜子弄孫，風(fēng)兒不管那么多，且隨了自己的心思，鉆進(jìn)裙邊、閃進(jìn)袖口，輕撫匆匆過客的脖頸、腳踝，輕問一句，“你感受得到我的存在嗎？”順便調(diào)皮地搔個(gè)癢，便呼地閃躲開了。轉(zhuǎn)而吹向星空，在天際嬉鬧一番。

天色漸暗時(shí)，林峰帶著愛人張玲來到海河邊散步，卻偶遇一場大雨。驟然間烏云壓頂，雷公電母交替上陣，電閃雷鳴后暴雨便傾盆如注，呼啦啦如摧枯拉朽勢不可當(dāng)，豌豆大的雨點(diǎn)兒砸到?jīng)]帶雨傘的小兩口身上。小林脫下自己的T恤衫遮住玲玲，拉起她就往回家的方向跑，可大雨不懂疼惜人，眼看越下越大，兩人只好在附近的地鐵站入口避一避。玲玲心疼地看著自己的先生，半撒嬌半埋怨道：“你看，全身都濕了，我剛才臨出門時(shí)說帶把傘的吧？”小林也不惱，一邊安撫“別急，這么大的雨不會(huì)下太久，咱們在這看看雨景也不錯(cuò)”，一邊用手輕撫妻子鬢角的雨滴。

地鐵口有一同被困住的賣小食品的攤販，小林摸摸兜里幾十塊已被淋得半濕的零錢，便買了兩角切好的哈密瓜。張玲牽起林峰的手，夫妻兩個(gè)濕漉漉地緊靠在一起，一人一角，不出聲地吃甜瓜、看落雨。不多時(shí)，雨更密了，由地上至天際懸起層層由雨珠穿就的煙霧，甚至令小兩口看不清對面路上飛奔回家的人們。緊接著，街上?？恐能囕v就此起彼伏地報(bào)起警來，但沒有幾個(gè)車主有那份勇氣，在雨中狂奔去為愛車解除警報(bào)。只得任由它撕扯著喉嚨在整齊劃一的雨鼓聲中，宣泄著自己的孤獨(dú)無助。

“哈密瓜不大甜哈？”小林很小聲地問玲玲，不敢讓賣哈密瓜的阿姨聽到。“是啊，不過挺有‘瓜味兒’的，倒是不難吃。可十五塊錢一角兒太貴了，有點(diǎn)浪費(fèi)呢！再想吃咱們可以去菜市場買?！?玲玲笑著回答。看到玲玲情緒好了，露出如月牙般的笑眼，小林也逗趣道：“或者，可以去咱爸媽家蹭，嘿嘿！”這場雨果然被小林猜中，有一種速戰(zhàn)速?zèng)Q的北方性格。四十多分鐘后，雨事諸神便有商有量，統(tǒng)一步調(diào)，整齊劃一地收工了事，算是完成了本職工作。似乎都能聽見“咻”的一聲，天際里黑幕收起，漸漸放晴起來。

小林?jǐn)Q了擰已經(jīng)濕透的上衣，拉起玲玲往家走?！澳阏f，明天早餐吃什么好啊？咱是出去買煎餅馃子，還是蒸雞蛋羹、煎培根呢？”被雨后微風(fēng)吹得有些發(fā)冷的玲玲問道。小林緊摟了摟她，“買吧，這樣你還能多睡會(huì)兒，一會(huì)兒到家你先去洗澡，我給你沖杯姜糖水?！?/p>

回家路上，淺淺的積水中，小兩口的影子被拉得好長好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