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文物的流散與判定

圓明園在1860年10月18日被焚毀之前，英法聯(lián)軍在園內進行了長達三天的瘋狂劫掠，且小規(guī)模的掠奪從1860年10月6日起就開始了。據(jù)當時的法國海軍上尉巴呂所寫的見證材料記載，“第一批進入圓明園的人以為是到了一座博物館，而不是什么居住場所。因為擺在架子上的那些東方玉器、金器、銀器，還有漆器，不論是材料還是造型都是那么珍稀罕見，那簡直就像歐洲的博物館。出于一種習慣上的謹慎，大家首先是仔細觀察。那些東西擺得那么井然有序，使你覺得只能看，不能動。還是有人經(jīng)不住誘惑，就先動手了”。但到了7日和8日，軍官和士兵們就再也不滿足于參觀和小偷小摸這么簡單的行為了，大規(guī)模的劫掠漸漸開始。據(jù)英國軍官奧爾古德的記載，“所有可以帶走的貴重物品，包括黃金、白銀、珠寶、琺瑯器、瓷器、玉石、絲綢和刺繡品，以及其他眾多的藝術品或古董，都被聯(lián)軍奪走”。

第二年，這些文物大部分都出現(xiàn)在英法的拍賣會上。在倫敦，從1861年2月起，就有來自圓明園的大批物品，包括玉器、琺瑯器、瓷器、絲綢和鐘表，被一次次拍賣。首次拍賣是由菲利浦拍賣行進行的，物品有“精美的東方瓷器”。5月，克里斯蒂-麥森-伍茲（即佳士得）拍賣行拍賣了當時英國公使額爾金的私人秘書洛赫爵士（Henry BrougHam Loch）帶回的東西。7月，另一位軍官帶回來的各種物品被拍賣。12月，原屬于中國皇帝的宮中服裝以及一只御璽被拍賣。在巴黎，1861年12月12日也舉行了圓明園文物的拍賣會。另外在1861年2月23日至4月10日由英法混合委員會挑選并以軍隊名義晉獻給拿破侖三世皇帝的藝術品在杜伊勒利宮的馬爾桑樓底層展出，其中絕大多數(shù)為來自圓明園的“戰(zhàn)利品”。

1862年2月26日法國杜魯歐拍賣行（HoteDrouot）舉行四場拍賣會中的第一場，另外三場拍賣分別是2月27日、28日和3月1日。這次的拍品中有著名的《圓明園四十景圖詠》。《四十景圖詠》在拍品目錄上編為329號，配有大漢學家斯塔尼斯拉斯·于連（1797-1873，研究院研究員，法蘭西學院教授）的說明：“絹本繪畫，系各宮殿實景，40頁對幅，紙褙裱，各幅長八十厘米，寬七十四厘米。孤本，系保留已焚毀宮殿圖像之僅存者。”《圓明園四十景圖詠》最初定價為3萬法郎，但叫價沒有超過1萬法郎，拍品被收回。5月2日再次拍賣，仍然沒有達到預期價格。不過還是以4000法郎的價格賣給了一位巴黎的書商。幾天以后，帝國圖書館版畫部主任獲準以4200法郎的價格購得，這件孤品就這樣進入了法國國家圖書館，編號為2500號。這是版畫部當年最昂貴的入藏品。

美國歷史學家詹姆斯海維亞統(tǒng)計，1861年至1866年間，倫敦進行了大約15次包含從北京掠奪物品的拍賣。法國歷史學家雷吉納蒂里埃統(tǒng)計，1861-1863年間，在杜魯歐拍賣行就進行了20來次園明園文物的拍賣。所以不難想象，法國人和英國人從北京搶劫的金銀財寶數(shù)量相當。

在此后若干年中，又有大量的圓明園舊藏文物被拍賣、轉手。很多文物因為年代久遠且并沒有被刻意去記載而與其他時期被掠奪的文物混在一起，無法考證。所以現(xiàn)在我們經(jīng)常提到的圓明園流散文物大多是指有明確記載或有完整傳承順序的文物，這樣的文物才能稱為是圓明園流散文物。在這些文物中，考證為圓明園舊藏文物的依據(jù)一般有以下幾點：

1.第一次搶奪后通過贈送或拍賣形式就直接進入歐美博物館的藏品。如法國的楓丹白露宮、法國榮軍院軍事博物館、法國國家圖書館等，這些機構沒有轉手，文物來源清晰，可視為圓明園流散文物。

2.文物有明確的圓明園特征，或者是圓明園專屬的文物。如法國吉美博物館藏“圓明園印璽”、法國國家圖書館藏《圓明園四十景圖詠》、圓明園西洋樓十二生肖獸首、圓明園殿宇玉璽或冊頁，如擁有“慎德堂”、“九州清晏”、“紀恩堂”、“富春樓”等標識。

3.圓明園文物掠奪者搶奪后在文物上雕刻有圓明園銘文的文物。如“圓明園西洋懷表”、“鎏金五彩化妝盒”、“琺瑯麒麟”、“康熙御制銅胎掐絲琺瑯童子”、“清乾隆銅胎掐絲琺瑯“安佑宮”纏枝花卉蓋盒”等。

4.有檔案記載明確其為圓明園舊藏，如“颙琰童年像”、“道光帝喜溢秋庭圖”、“南宋蘇漢臣百子嬉春圖頁”等。

5.蓋有圓明園專用鑒藏印的書畫作品，蓋有“圓明園寶”、“長春園寶”、“淳化軒”、“淳化軒圖書珍秘寶”的書畫作品，如王蒙《幽壑聽泉圖軸》、仇英《楓溪垂釣圖軸》、錢選《歸去來辭圖》等。

6.圓明園掠奪者將自藏文物整體拍賣給富商，并被后者加以標記收藏，后分幾批進入國際拍賣市場，此類文物以此標記為圓明園舊物依據(jù)。如“英國放山居舊藏”。

7.圓明園掠奪者后人將文物逐漸拍賣，但文物前后傳承有序至今。如“乾隆玉蟠夔壺”、“乾隆御制碧玉泥金佛獅”等。

8.如歐美博物館有陳列且被確定為圓明園舊藏的文物可與現(xiàn)有文物配套或成一對、一套、一批燒制等，現(xiàn)有文物可算為圓明園舊藏文物。如“琺瑯麒麟”、“粉彩霽藍描金花卉花瓶”、“粉彩鏤空花果紋六方套瓶”等。

進入20世紀中葉，隨著日本、中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qū)的經(jīng)濟復蘇，逐漸開始有人從歐美拍賣行購買圓明園流散文物，這段時間從20世紀60年代起一直持續(xù)到上個世紀末，前后長達近三十年，大量圓明園舊藏文物被購買到日本、中國臺灣等國家和地區(qū)。但到了20世紀末，金融風暴席卷亞洲，日本、臺灣等國家和地區(qū)陷入困境，不少收藏家開始變賣自己的圓明園收藏品。進入21世紀后，隨著中國經(jīng)濟實力的飛速提升，藝術品收藏投資逐漸成為大陸的新興產(chǎn)業(yè)，有更多的中國大陸人開始加入到藝術品投資市場。再加之歐美國家經(jīng)濟的持續(xù)萎靡，很多老牌財團開始拋售自己手中擁有的圓明園舊藏文物。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僅2000年至2012年這十二年時間，國內外各大拍賣行共計拍賣了數(shù)十件確定為圓明園舊藏的文物，種類涉及瓷器、玉器、琺瑯器、象牙制品、書畫作品等，拍賣總價值超過50億元人民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