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啊，“朋友”

王珍

勇敢的大黃

1936年，我7歲。當火車司機的爸爸從外面帶回一只小狗。它渾身金黃，脊背上有一條黑茸茸的毛，閃著光澤。它眼睛賊亮，耳朵支棱著，身體修長，四條腿長而有力，跑起來輕盈快捷。我摸著它的頭，它用舌頭舔我的手，好像和我早就相熟似的。后來聽人說，這是一條純種的德國黑背。

大黃極具靈性，善解人意。我?guī)鋈ネ妫鼜牟浑x我左右。我告訴它，不許騷擾老人和兒童，它直勾勾地看著我，好像聽懂了。我學著大人的口氣教它站立、臥倒、趴下、匍匐前進，它一學就會。我教它尋物，把物件扔出去好遠，它會很快銜回來。有時下了暴雨，地面上積了半尺深的水，我把幾枚銅錢扔向不同方向的雨水里，叫它銜回來，它飛跑過去，左撲右撲，雨水四濺，不一會兒就把銅錢銜回來了。

一年多過去了，大黃也長大了、壯了。1937年七七事變后，人們傳說日本兵正在向北推進，不久就要來攻打南口了。國民黨軍隊抵抗不住往北撤退了。南口當局傳出消息，鐵路方面編組了一列悶子車（棚車），要運送工人和家屬向北（張家口方向）撤退。我家六口人趕緊收拾簡單行裝上了悶子車。臨走時，我和大黃說，我們逃難去了，不能帶你走，你就看家吧！它哪里肯聽，緊隨我們身后。我說：“大黃，我們要到很遠的地方去，日本鬼子來了，你得看家呀！我把大街門鎖了，大門下面留有狗洞，你可以在院子里的小房子（狗舍）里睡覺。食盆里還有吃的，等你吃完了，只能自己去找吃的了！快回去吧，快！聽話！”我用命令的口吻說著。大黃無奈地蹲坐在家門口，眼巴巴地看著我們走遠了。

我們在康莊的農(nóng)村避難了幾個月。聽人說，日本人占領了南口鎮(zhèn)，為了繼續(xù)侵略中國，急需恢復鐵路運輸。要求鐵路工人必須盡快上班，不然都被開除。無奈，為了生存，我們只好又回到了南口。

我們回到家門口時，見大門上的鎖還掛著。大黃蹲在大門口，張望了一會兒，一下子撲了過來，使勁搖著尾巴，汪汪叫著。我看著它那瘦骨嶙峋的樣子，心頭一酸，眼淚撲簌簌流了下來。大黃呀，你是怎么熬過來的！

過了多日，我給大黃做了許多好吃的，使它恢復了精神頭，身體也胖了很多。

有一天，街頭走過來一隊日本兵，還牽了一條狼狗在巡邏。他們看見大黃，就唆使狼狗撲了上來。大黃毫不畏懼地迎了上去！在我的地方也敢撒野嗎！霎時，兩條狗撕咬在一起。我在遠處看著干著急，不敢為大黃助威。心中暗暗使勁：“大黃，咬它的耳朵！”大黃好像心領神會，一口咬住狼狗的耳朵死死不放。狼狗疼得嗷嗷直叫，血從狼狗的耳邊流了下來。這時，日本兵見直叫的狼狗受了傷，且處于下風，就端起上了刺刀的大槍沖了過來，惡狠狠地用刺刀直刺大黃，一下、兩下、三下……大黃慘叫了幾聲，倒在地上，血從它的身上汩汩地流了一地。

日本兵牽著受傷的狼狗走遠了，我才跑過去，把奄奄一息的大黃抱在懷里。這時我發(fā)現(xiàn)大黃的嘴里還叼著日本狼狗的一塊耳朵。圍觀的百姓都嘖嘖不已。我為我的大黃英勇不屈感到驕傲。

可愛的小白

小白是一只家貓，渾身雪白，沒有一根雜毛，像一團雪球。它性情溫順，從不惹是生非。它不外出時就臥在我媽媽的腿窩里或睡覺或看著我媽納鞋底。

小白是1951年來到我家的。那時，還沒有養(yǎng)寵物的概念，只是防鼠而已。當時我家住的是平房，老鼠猖獗，到了晚上，頂棚上就是老鼠跳舞的地方，吵得人睡不了覺。有時大白天老鼠也敢出來亂竄，嗑啃衣物。

自從小白來到我家之后，它白天養(yǎng)精蓄銳，入夜后則特別警覺。每每都有捕獲。它逮住較大老鼠時，就叼到無人看見的地方;逮住小老鼠時則不急于吃掉，而是用前爪玩弄一番，然后叼走吃掉。

時間過去不久，我家的鼠患消除了，夜里我們也可以睡安穩(wěn)覺了。小白立了大功。

1953年，我妻子懷孕了。有人說，婦女懷孕后，家里不能養(yǎng)貓，不然的話，胎兒易畸形。好多人都這樣說，我沒了主意。為了胎兒健康，只好忍痛將小白送人。

我聯(lián)系了一家愿意養(yǎng)貓的人家送了過去。過了兩天小白自己跑了回來。再送過去，它又跑回來了。這怎么辦？我下決心把小白裝在紙箱里，騎上自行車，送到很遠的一個農(nóng)民家中。我想，這么遠，小白一定跑不回來。不想，過了四五天的一個清晨，小白又“喵喵”地抓門。我起床披上衣裳開門一看，小白渾身黑乎乎地趴在那里。原來，小白夜里就跑回來了，在我家煤堆里待了半夜，天亮時才抓門。當時我看見小白可憐的樣子，心里酸溜溜的，多么忠誠仁義的小白啊！可是為了未出生的孩子，我還是狠心把小白送回了農(nóng)村，并囑咐他們一定把小白拴好了，不能再讓它跑回來了。

此后，我的大兒子誕生了，過了三年家里又添了第2個男孩，兩個孩子白胖健康，全家都很歡喜。想不到厄運來臨了。一天夜里一點多鐘，我們都睡得很香，突然大兒子哇哇哭了起來。我打開電燈，只見大兒子滿臉是血。這是怎么回事？細看，大兒子的眼皮破了，還在流血。我趕緊給孩子做了包扎，孩子不哭了。剛過了一會兒，二兒子也哇哇大哭起來。我趕緊開燈看，只見一只大老鼠躥下了床去。再見二兒子，眉心破了還在流血，原來是老鼠咬了兩個孩子。可恨的老鼠！這時我想起了小白。小白啊，小白，我不該把你送走啊，我悔恨不已。

兩只小貓頭鷹

2002年秋，大女兒出差從西安打來長途電話，說要帶回一份特殊的禮物，讓我驚喜。我心想，什么特殊禮物？不就是西安的土特產(chǎn)嗎？要不就是復制的出土文物兵馬俑？

這天，女兒回來了，手里提著一只柳條籃，上面蒙著藍布。我問：“禮物呢？”她指指籃子：“這不，在里面呢！”我掀開藍布，看見里面臥著兩只小鳥，長得怪怪的，閃著兩只圓圓的大眼睛。這是什么鳥??？女兒說，這是兩只剛出生的貓頭鷹！什么？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這是不祥的鳥。誰家養(yǎng)這玩意兒玩??！

女兒說：“爸爸，你可知道，貓頭鷹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是益鳥。我在西安農(nóng)貿(mào)市場看見一位農(nóng)民賣它們。我怕說不定哪天它們就成了餐桌上的野味了，所以買了回來。將來養(yǎng)大了，我就把它們放歸大自然，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啊?！?

我拗不過女兒，只好把兩只小貓頭鷹養(yǎng)在陽臺。貓頭鷹是食肉動物，從西安帶回來的一大瓶子肉蟲子都吃完了，女兒就買來牛肉剁爛了喂它們。

貓頭鷹慢慢長大了，從陽臺飛到屋里，弄得到處都是糞便，真是煩人。想逮住它們?nèi)ζ饋?，談何容易。我女兒?lián)系了動物園、野生動物園，最后把它們送給了她認為條件比較好的野生動物園。過了兩天，女兒又帶上牛肉到野生動物園看望了它們。

小貓頭鷹送走了，雖然它們在我家生活了不太長的時間，也給我們的生活帶來了一些麻煩，但女兒挽救了兩條小生命，保護了國家保護動物。我們老兩口也做了一定貢獻，還是感到欣慰。

京巴小甜甜

小甜甜是一只京巴，小小的、矮矮的，但是極其聰明。2003年，二兒媳把它抱回家。那時，它才幾個月大。二兒媳和二兒子撫摸著它那黃白相間的皮毛說：“以后，你就是我家的一員了?！毙√鹛鹩脠A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主人，好像聽懂了。二兒子兩口子星期日來看望我們老兩口，也把小甜甜帶來。二兒媳在門廳里鋪上一張小毛毯說：“甜甜，就在這里待著，不許亂叫?！彼驼娴呐P在那里，一動不動。我們在屋里“搓麻”，它也不來打擾。

二兒媳每天清晨要帶著小甜甜遛早，跑啊、跳啊，甜甜玩得可開心了?？斓?點鐘時，甜甜汪汪叫著讓二兒子起床上班。小甜甜腦子里好像有塊鐘表，到時候就用前爪拍打二兒子的床沿，意思是該起床上班了。

每天二兒子下了班，小甜甜會準時在門口等候，然后用嘴把拖鞋叼過來。二兒子就用手拍拍它的腦袋，給予表揚。

2012年小甜甜病了。這次病得不輕，以往小甜甜得病，打針、吃藥都很配合、聽話。這回真是嚴重了，它不吃不喝不動，抱著它去了寵物醫(yī)院看了幾次也不見好。大夫說，它老了。按人的年齡計算，它也該70歲了。過了幾天，小甜甜閉上了眼睛。二兒子二兒媳和小甜甜朝夕相處十來年，感情之深不言而喻。兩口子為此傷心地哭了兩天！

聰明、忠誠的托米

托米是一只拉布拉多犬。這種犬在世界上享有盛名。全世界至今未發(fā)現(xiàn)拉布拉多犬有侵犯人類的犯罪記錄。對人類無比忠誠，對主人的指令絕對服從。它聰明、機智、勇猛、果敢，善解人意，嗅覺極度敏感。所以它是緝毒、搜救、導盲的首選犬種。

大兒子在2007年將45天大的托米抱回家，向?qū)Υ约旱暮⒆右粯诱疹櫷忻?，教它各種本領，教他各種行為規(guī)范，陪它一起睡覺、玩耍，真是照顧得無微不至。慢慢地，主人的絕對威信樹立起來了，托米對主人唯命是從。

托米剛來時，因為年齡小、體質(zhì)弱，經(jīng)常鬧點小病。大兒子不敢掉以輕心，帶它到寵物醫(yī)院打針、吃藥。后來托米得了腸胃炎、重感冒，不得不去醫(yī)院打點滴。托米很聽話，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打了很多天點滴，到后來，托米不用護士說，自己就跳上床去躺下來等著挨針。護士驚訝地說，從來沒見過這樣聰明、聽話的狗狗。

過了幾年，托米長大了，成了英俊少年。經(jīng)過幾年的跑步、游泳鍛煉，托米的體質(zhì)增強了許多，很少得病了。

托米在小區(qū)里很有“狗緣”。它能和小貓、小狗、小鴨子等一起玩耍。小孩子揪它的耳朵、尾巴，打它幾下，它從未翻過“狗臉”。它溫順、友善的表現(xiàn)，深得小區(qū)老少們的贊許。

可是托米也有兇巴巴的一面，就是保護主人的時候。有一次大兒子帶著托米遛彎，遇見一位熟悉的保安。小保安欲和大兒子開玩笑，就手持警棍撲向大兒子。不料想，托米突然掙脫了牽引繩，把小保安撲倒在地，張嘴就咬。大兒子立即大聲訓斥托米，停止侵犯，這才避免了小保安受傷。大兒子看到托米如此保護主人、忠于主人，感動得眼圈都紅了。

雖然托米如此忠于主人，但主人對托米從不溺愛，鍛煉它學會自控。告訴它，得不到主人的允許，不得吃任何人給的食物，不得撿食地上扔的任何食物。有一次為考驗托比，主人把一根香腸扔在草地里，然后躲在暗處觀察。托米坐在旁邊，一動不動，不為香腸的香味所誘惑。就這樣，托米坐了一個多小時，哈喇子流了一攤，就是不看香腸一眼。主人對托米的自控能力深為感動。

一天下午，大兒子、大兒媳和他們的女兒都在午休。托米突然從它的小窩里站了起來，“汪汪”叫著，直沖到主人女兒的房間，用頭撞開房門沖了進去。主人的女兒愛干凈，從不叫托米進屋，就大聲呵斥它趕快出去。托米這次不但不聽話，反而叫聲更加急促了。大兒子聽見狗叫也起身過來看看，突然他聞到一股異味，再巡視一圈，發(fā)現(xiàn)女兒烤在電暖氣上的襪子被烤了指甲蓋大的一塊，冒出一股煙。大兒子趕快拔掉電源，并批評女兒太粗心。要不是托米嗅覺靈敏，行動果敢，很有可能引發(fā)一場火災，后果真是可怕！

托米立功了，全家更加喜愛托米了。

動物是人類的朋友，讓我們?nèi)祟惡蛣游锖椭C相處吧！這樣，我們的生活將過得更加幸福！

（編輯·宋冰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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