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別論

艾旭光

我們經(jīng)常談及文化。“文化”一詞是如何來的？源于生活。

蒙昧的上古時(shí)期，通過最原始的方式來標(biāo)識自我。男紋身，女戴花，從而區(qū)別了男人與女人；對于一個(gè)族群部落而言，特有的紋身將其與外族區(qū)別開，我們常說“龍的傳人”，就是指“紋有龍”的一群人。隨著人類物質(zhì)條件的改善，男人不再紋身，女人也不戴花，故“不刺而文，去草而化”，是謂“文化”。“文化”一詞源于生活，其內(nèi)涵更是來源于生活和對生活的詮釋。文化因?yàn)閰^(qū)別而存在，因?yàn)樘厣l(fā)展，因?yàn)閯?chuàng)新而傳承。作為中華文明之根的道家文化鼻祖《老子》，被華夏子孫所膜拜，為世界精英所敬仰。

老子出關(guān)之日，已至老暮，口齒不清，耳不聰，眼不明，更兼昔時(shí)言多混雜，字多通假，述者未必清，錄者未必真。常讀《老子》之本論，又名《道德經(jīng)》，時(shí)有感慨：如此圣人，作此玄論，惑我乎？若作別意，莫若“得失道”更為貼切。姑作《老子》別論，由人評說。

1.天地之始 道可，道非，常道；明可，明非，常明。無，明天地之始；有，明萬物之母（明，原文名）。故常無，欲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皦（皦，原文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2.善之為善 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已；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已。故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后相隨。是以圣人處無違之事（違，原文為），行不言之教。萬物作而不辭，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不居。夫唯弗居，是以不去。

3.圣人之治 不尚先（先，原文賢），使民不爭；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不見過欲（過，原文可），使民不亂。是以圣人之治：虛其心，實(shí)其腹；弱其志，強(qiáng)其骨。常使民無智無欲，使夫智者不敢違也；為無違（違，原文為），則無不治。

4.象帝之先 道，盅而用兮或不盈（盅，有曰沖）。淵兮似萬物之宗。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湛兮似或存。吾不知誰之子，天地之先（天地，原文象帝）。

5.天地不仁 天地不忍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忍以百姓為芻狗（忍，原文仁）。天地其猶橐乎，虛而不屈，動(dòng)而愈出。多言數(shù)窮，不如守盅（盅，原文中）。

6.玄牝之門 如神不死（如，原文欲），是謂玄牝。玄牝之門，是謂天地根。綿綿若存，用之不盡。

7.天長地久 天長地久。天地所以能長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長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以其無失（失，原文私），故能成其事。

8.上善若水 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于道。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人，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動(dòng)善時(shí)。夫唯不爭，故無有（有，原文尤）。

9.功遂身退 至而盈之（至，原文持），不如其已。鈍而銳之（鈍，原文棁），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10.長而不宰 載魂魄抱一（魂，原文營），能無離乎？專氣致柔，能嬰兒乎？滌除玄藍(lán)（藍(lán)，原文覽），能無疵乎？愛民治國，能無違乎（違，原文為）？天門開闔，能為雌乎？明白四達(dá)，能無智乎？生之畜之，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11.無之為用 三十輻共一轂，當(dāng)其無，有車之用；埏埴以為器，當(dāng)其無，有器之用；鑿戶牖以為室，當(dāng)其無，有室之用。故有之以為利，無之以為用。

12.圣人為腹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fā)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圣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

13.寵辱若驚 寵辱若驚，貴大患若身。何謂寵辱若驚？寵為下，得之若驚，失之若驚，是謂寵辱若驚。何謂貴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故貴以身為天下，若可寄天下；愛以身為天下，若可托天下。

14.無狀之狀 視之不見，名曰夷；聽之不聞，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曰微。此三者，不可致詰，故混而為一。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生生不可明（生生，原文繩繩），復(fù)歸于無物。是謂無狀之狀，無物之象。是謂惚恍，迎之不見其首，隨之不見其后。執(zhí)古之道，以御今之由（由，原文有），以知過失（過失，原文古始），是謂道矣（矣，原文紀(jì)）。

15.善為士者 古之善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識。夫唯不可識，故強(qiáng)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猶兮若畏四鄰；儼兮其若客；渙兮其若冰之釋；敦兮其若樸；曠兮其若谷；混兮其若濁。孰能濁以靜之徐清？孰能安以久動(dòng)之徐生？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不新成。

16.沒身不殆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并作，吾以觀復(fù)。夫物蕓蕓，各復(fù)歸其根。歸根曰靜，是謂復(fù)命。復(fù)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17.功成事遂 德上（德，原文太），下知有之；其次，親而譽(yù)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尤其其貴言（尤其，原文悠兮）。功成事遂，百姓皆謂我自然。

18.大忠大義 大道廢，有仁義；慧智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19.絕圣棄智 絕神棄智（神，原文圣），民利百倍；絕仁棄義，民復(fù)孝慈；絕巧棄利，盜賊無有。此三者以為文不足，故令有所屬：見素抱樸，少失寡欲（失，原文私），絕學(xué)無尤。

20.而貴食母 唯之與阿，相去幾何？善之與惡，相去若何？人之所畏，不可不畏；慌兮其未殃（慌，原文荒。殃，原文央）！眾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臺；我獨(dú)泊兮，其未兆，如嬰兒之未孩，傫傫兮，若無所歸。眾人皆有余，而我獨(dú)若遺；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眾人昭昭，我獨(dú)昏昏；眾人察察，我獨(dú)悶悶；澹兮其若海兮若無止。眾人皆有己（己，原文以），而我獨(dú)觀始畢（觀始畢，原文頑似鄙）；我獨(dú)異于人，而貴始母（始，原文食）。

21.惟道是從 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情；其情甚真（情，原文精），其中有信。自今及古，其名不去，以閱眾甫。吾何以知眾甫之然哉？以此。

22.圣人抱一 曲則全，枉則直，洼則盈，敝則新，少則得，多則惑。是以圣人抱宜為天下式（宜，原文一）：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古之所謂曲則全者，豈虛言哉！誠全而歸之，昔言自然（昔，原文希）。

23.道亦樂得 飄風(fēng)不終朝，暴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于人乎？故從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同與道者，道亦樂得之；同與德者，德亦樂得之；同與失者，失亦樂得之。

24.自是不彰 企者不立；跨者不行。自見者不明；自是者不彰；自伐者無功；自矜者不長。其在道也，曰：余食贅行，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

25.道法自然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dú)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字之曰道，強(qiáng)為之名曰達(dá)。達(dá)曰逝，逝曰遠(yuǎn)，遠(yuǎn)曰返（返，原文反）。故道達(dá)，天達(dá)，地達(dá)，人亦達(dá)。域中有四達(dá)，而人居其一焉（達(dá)，原文大）。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26.靜為躁君 重為輕根，靜為躁君。是以圣人終日行不離自重（自，原文輜），雖有榮觀，燕處超然。奈何萬乘之主，而以身輕天下？輕則失根，躁則失君。

27.善行無轍 善行無轍跡；善言無瑕謫；善數(shù)不用籌策；善閉無關(guān)楗而不可開；善結(jié)無繩約而不可解。是以圣人常善救人，故無棄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是謂習(xí)明（習(xí)，原文襲）。故善人者，不善人之師；不善人者，善人之資。不貴其師，不愛其資，雖智大迷，是謂要妙。

28.復(fù)歸于樸 知其雄，守其雌，為天下習(xí)；為天下習(xí)（習(xí)，原文溪），常德不離，復(fù)歸于嬰兒。知其白，守其黑，為天下色兒；為天下色兒（色兒，原文式），常德不忒，復(fù)歸于無奇（奇，原文極）。知其榮，守其辱，為天下故；為天下故，常德乃足，復(fù)歸于樸（故，原文谷）。樸善則為器（善，原文散），圣人用之，則為官長。故德制不割（德，原文大）。

29.不可為也 將欲取天下而違之，吾見其不得已。天下神器，不可違也，不可執(zhí)也。違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違，原文為）。故物或行或隨，或噓或吹；或強(qiáng)或羸，或載或隳。是以圣人去甚，去奢，去泰。

30.以道佐主 以道佐人主者，不以兵強(qiáng)于天下，其失好還（失，原文事）。師之所處，荊棘生焉。大軍之后，必有兇年。善者果而已，不以取強(qiáng)。果而勿矜，果而勿伐，果而勿驕，果而不得已，果而勿強(qiáng)。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31.有道不處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為上。勝而不美，而美之樂者，是樂殺人。夫樂殺人者，則不可以得志于天下矣。夫甲兵者（甲，原文佳），不祥之器，物或惡之，故有道者不處。君子居則貴左，用兵則貴右。吉事尚左，兇事尚右。偏將軍居左，上將軍居右。言以喪禮處之：殺人之眾，以哀悲泣之，戰(zhàn)勝，以喪禮處之。

32.知止不殆 道常無，名樸，雖小，天下莫不臣，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賓；天地相合，以降甘露，民莫之令而自均。始止有命（止，原文制），命亦既有（命，原文名），夫亦將知之。知止可以不殆，譬道之在天下，猶川谷之于江海。

33.知人者智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勝人者有力，自勝者強(qiáng)。知足者福（福，原文富），強(qiáng)行者有失（失，原文志）。不失其所者久，失而不妄者壽（妄，原文亡）。

34.其不為大 達(dá)道汜兮（達(dá)，原文大），其可左右。物恃之以生而不辭，功成而不有。衣養(yǎng)萬物而不為主，常無欲，可名于小；萬物歸焉而不為主，可名為大。以其終不自為大，故能成其大。

35.不可既也 指大向（指，原文執(zhí)。向，原文象），天下往。往而不害，安平泰。樂與餌，過客止。道之出口，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足既。

36.欲歙必張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qiáng)之；將欲廢之，必固與之；將欲奪之，必固予之。是謂晦明（晦，原文微），柔弱勝剛強(qiáng)。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以失人（失，原文示）。

37.道恒無為 道，常無違而無不為（違，原文為）。侯王若能守之，萬物將自化?；鳎釋㈡?zhèn)之以武，明之樸。鎮(zhèn)之以武（武，原文無），明之樸（明，原文名），夫亦將無欲。無欲以靜，天下將自定。

38.上德不德 上德不得，是以有得；下德不失得，是以無得（得，原文德）。上德無違而無己為；下德違之而有己為；上仁違之而無己為；上義違之而有己為（己，原文以）；上禮違之而莫之應(yīng)（違，原文為），則攘臂而用之（用，原文扔）。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義，失義而后禮。夫禮者，忠信之薄，而亂之首。淺識者（淺，原文前），道之華，而愚之始。是以大丈夫處其厚，不居其薄；處其實(shí)，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39.一為始祖 昔之得宜者：天得宜以清；地得宜以寧；神得宜以靈；谷得宜以盈；萬物得宜以生；侯王得宜以為天下貞（宜，原文一）。其致之：天無以清將恐烈（烈，原文裂）；地?zé)o以寧將恐廢；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滅；侯王無以貞將恐蹶。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是以侯王自稱孤、寡、不轂。此非以賤為本邪？非乎？故致數(shù)輿無輿，不欲琭琭如玉，珞鉻如石。

40.虛中生有 返者道之動(dòng)（返，原文反），弱者道之用。天下萬物生于有，有生于無。

41.善貸且成 上士聞道，而勤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故建言有之：明道若昧；進(jìn)道若退；夷道若纇。上德若谷；大白若辱；廣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質(zhì)真若渝。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道隱無明（明，原文名）。夫唯道善殆且善成（殆，原文貸）。

42.以為教父 道生易，易生二（易，原文一），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fù)陰而抱陽，中居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轂，而王公以為稱。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皬?qiáng)梁者不得其事”（ 事，原文死），吾以為教父。

43.不言之教 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jiān)。無有入無間，吾是以知無違之有益。不言之教，無違之益（違，原文為），天下希及之。

44.知足不辱 名與身孰親？身與貨孰多？得與亡孰??？甚愛必大費(fèi)；多藏必厚亡。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45.大成若缺 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大盈若盅（盅，原文沖），其用不窮。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辯若訥，大贏若絀。躁勝寒，靜勝熱。清靜為天下正。

46.知足常足 天下有道也，走馬于峰（峰，原文糞）；天下無道，戎馬生于徼。罪莫大于過欲（過，原文可），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47.不行而知 不出戶，知天下；不窺牖，見天道。其出彌遠(yuǎn)，其知彌尟。是以圣人，不行而知，不見而明，不違而成（違，原文為）。

48.為道日損 為學(xué)日欲（欲，原文益），為道日順，順之又順（順，原文損），以至于無違（違，原文為），無違而無不為。取天下常以無失，及其有失（失，原文事），不足以取天下。

49.善者吾善 圣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得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得信。圣人在天下，歙歙為天下會其心，百姓皆注其耳目，圣人皆孩之。

50.出生入死 出生入死。生之徒十有三，死之徒十有三，人之生動(dòng)之死地，亦十有三。夫何故？以其生生之厚。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

51.是謂玄德 道生之，德畜之，物形之，勢成之。是以萬物莫不尊道而貴德。道之尊，德之貴，夫莫之爵而常自然。故道生之，德畜之。長之育之，成之熟之（成，原文亭。熟，原文毒），殆之復(fù)之（殆，原文蓋。復(fù)，原文覆）。生而不有，為而不恃，長而不宰，是謂玄德。

52.天下有始 天下有始，以為天下母。既得其母，以知其子；既知其子，復(fù)守其母，沒身不殆。塞其兌，閉其門，終身不勤；開其兌，執(zhí)其失（執(zhí)，原文濟(jì)。失，原文事），終身不救。見小曰明，守柔曰強(qiáng)。用其光，復(fù)歸其明（命），無遺身殃，是為習(xí)常。

53.盜竽非道 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失是畏（失，原文施）。大道甚夷，而人好徑。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彩，帶利劍，厭飲食，財(cái)貨有余；是謂盜矣（矣，原文竽），非道也哉﹗

54.其德乃普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以祭祀不輟。修之于身，其德乃真；修之于家，其德乃樂（樂，原文余）；修之于鄉(xiāng)，其德乃長；修之于邦，其德乃福（福，原文豐）；修之于天下，其德乃樸（樸，原文普）。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xiāng)觀鄉(xiāng)，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吾何以知天下然哉？以此。

55.含德之厚 含德之厚，比于赤子。毒蟲不螫，猛獸不據(jù)，攫鳥不搏。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全朘作，情之至也（情，原文精）。終日號而不嗄，和之至也。知和曰常，知常曰明。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qiáng)。物壯則老，謂之不道，不道早已。

56.知者不言 知者不言，言者不知。塞其兌，閉其門；挫其銳，解其紛；和其光，同其塵；是謂玄同故。不過得而親，不過得而疏；不過得而利，不過得而害；不過得而貴，不過得而賤（過，原文可）。故為天下貴。

57.以正治國 以正治國，以奇用兵，以無失取天下。吾何以知其然哉？以此：天下多忌諱，而民彌貧；民多利器，國家滋昏；人多伎巧，奇物滋起；法令滋彰，盜賊多有。故圣人云：“我無違而民自化（違，原文為）；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失而民自富（失，原文事）；我無欲而民自樸。”

58.福禍倚伏 其政悶悶，其民淳淳；其政察察，其民缺缺。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孰知其奇（奇，原文極），其無正？正復(fù)為奇，善復(fù)為妖，人之迷其日固久。是以圣人方而不割，廉而不劌，直而不肆，光而不耀。

59.長生久視 治人事天，莫若嗇。夫唯嗇，是謂早樸（樸，原文服）；早樸謂之重積德；重積德則無不克；無不克則莫知其極；莫知其極，可以有國；有國之母，可以長久。是謂深根固柢，長生久世之道（世，原文視）。

60.德交歸焉 治大國若烹小鮮。以道蒞天下，其鬼不神；非其鬼不神，其神不傷人；非其神不傷人，圣人亦不傷人。夫兩不相傷，故德就貴焉（就貴，原文交歸）。

61.皆得其欲 大國處下矣（處，原文者。矣，原文流）。天下之牝，天下之交也。牝常以靜勝牡，以靜為下故。大國以下小國，則取小國；小國以下大國，則趨大國。故或下以取，或下而趨（趨，原文?。?。大國不過欲兼畜人，小國不過欲入事人。夫兩者各得其欲，大者宜為下。

62.萬物之奧 道者，萬物之奧，善人之寶，不善人之所保。美言可以市尊，美行可以加人。人之不善，何棄之有？故立天子，置三公。雖有弓匕以懸駟馬（弓匕，原文拱璧。懸，原文先），不如坐進(jìn)此道。古之所以貴此道者何？不曰有求以得，有罪以免邪？故為天下貴。

63.能成其大 為無違（違，原文為），事無失（失，原文事），威無危（威，原文味。危，原文味）。大小多少，報(bào)怨以德。圖難于其易，為大于其細(xì)。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作于細(xì)。是以圣人終不為大，故能成其大。輕諾必寡信，多易必多難。是以圣人猶難之，故終無難矣。

64.無為無敗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謀；其脆易泮，其微易散。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亂。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層之臺，起于壘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違者敗之，執(zhí)者失之。是以圣人無違故無敗，無執(zhí)故無失。民之從事，常于幾成而敗之。慎終如始，則無敗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貴難得之貨；學(xué)不學(xué)，復(fù)眾人之所過，以輔萬物之自然而不敢違（違，原文為）。

65.善為道者 古之善為道者，非以命民（命，原文明），將以育之（育，原文愚）。民之難治，以其多智。以智治國國之賊；不以智治國國之福。此兩者亦稽式。常知稽式，是謂玄德。玄德深矣，遠(yuǎn)矣，與物返矣（返，原文反），乃至大順。

66.莫能與爭 江海所以能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為百谷王。是以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處上而民不重，處前而民不在礙（礙，原丈害）。是以天下樂推而不厭。以其不爭故，莫能與之爭。

67.我有三寶 天下皆謂我道達(dá)，似不肖。夫唯達(dá)（達(dá)，原文大），故似不肖。若肖，久矣其死也夫（死，原文細(xì)）！我有三寶，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儉，三曰不敢為天下先。慈故能勇；儉故能廣；不敢為天下先，故能成其長。今舍慈且勇，舍儉且廣，舍后且先，死矣。夫慈以戰(zhàn)則勝，以守則固。天將救之，以慈衛(wèi)之。

68.不爭之德 善為士者不武，善戰(zhàn)者不怒，善勝敵者不與，善用人者為之下。是謂不爭之德，是謂用人之力，是謂配天谷之極（谷，原文古）。

69.哀者勝矣 用兵有言﹕“吾不敢為主而為客，不敢進(jìn)寸而退尺”。是謂行無形（形，原文行），攘無臂，止無兵（止，原文執(zhí)），用無敵（用，原文扔）。禍莫大于輕敵，輕敵幾喪吾寶。故抗兵相加，哀者勝矣。

70.被褐懷玉 吾言甚易知，甚易行。天下莫能知，莫能行。言有蹤（蹤，原文宗），事由群（由群，原文有君）。夫唯無知，是以不我知。知我者稀，則我貴者。是以圣人被褐懷玉。

71.以其病病 知不知，上；不知知，病。夫唯病病，是以不病。是圣人不病，以其病病，是以不病。

72.自愛不貴 民不畏威，則大危至（危，原文威）。無狎其所居，無厭其所生。夫唯不厭，是以不厭。 是以圣人自知不自見；自愛不自貴。故去彼取此。

73.天網(wǎng)恢恢 勇于敢則殺，勇于不敢則活。此兩者，或利或害。天之所惡，孰知其故？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言而善應(yīng)，不召而自來，蟬然而善沒（蟬，原文繟。沒，原文沒）。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失。

74.民不畏死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若使民常畏死，而為極者（極，原文奇），吾得執(zhí)而殺之，孰敢？常有司殺者殺。夫代司殺者殺，是謂代大匠斫。夫代大匠斫，希有不傷其手矣。

75.賢于貴生 民之饑，以其上食稅之多，是以饑。民之難治，以其上之有違，是以難治。民之輕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輕死。夫唯無己生為者（己，原文以），是賢于貴生。

76.強(qiáng)大處下 人之生也柔弱，其死也堅(jiān)強(qiáng)。萬物草木之生也柔脆，其死也枯槁。故堅(jiān)強(qiáng)者死之徒，柔弱者生之徒。是以兵強(qiáng)則不勝，木強(qiáng)則兵。強(qiáng)大處下，柔弱處上。

77.不欲見賢 天之道，其猶張弓與？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余者損之，不足者補(bǔ)之。天之道，損有余而補(bǔ)不足。人之道則不然，損不足以奉有余。孰能有余以奉天下？唯有道者。是以圣人為而不恃，功成而不處，其不欲見賢。

78.柔之勝剛 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堅(jiān)強(qiáng)者莫之能勝，其無以易之。柔之勝剛，弱之勝強(qiáng)；天下莫不知，莫能行。是以圣人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受國之不祥，是為天下王”。正言若反。

79.天道無親 和大怨，必有余怨，安可以為善？是以圣人執(zhí)左契，而不責(zé)于人。有德司契，無德司徹；天道無親，常與善人。

80.小國寡民 消國寡民（消，原文?。?。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遠(yuǎn)徙。雖有舟輿，無所乘之；雖有甲兵，無所陳之。使民復(fù)節(jié)省而用之（節(jié)省，原文結(jié)繩）。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樂其俗。鄰國相望，雞犬之聲相聞，民至老死不相往來。

81.信言不美 信言不沒，沒言不信（沒，原文美）；善者不辨，辨者不善（辨，原文辯）；知者不薄，薄者不知（薄，原文博）。圣人不積，積以為人己愈有，積以與人己愈多（積（后二），原文既）。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為而不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