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倫理學批評視域中的《收集證據(jù)》

楊水平

(川北醫(yī)學院外國語言文化系，四川南充637007)

2005年諾貝爾文學獎的頒獎詞將哈羅德·品特(1930-2008)譽為“二十世紀英國戲劇的復興者”，稱他“發(fā)現(xiàn)了在日常廢話掩蓋下的驚心動魄之處，并強行打開了壓抑者關閉的房間。”品特通過眾多劇作將現(xiàn)代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無愛的、破碎的、分離的、荒誕的關系栩栩如生地呈現(xiàn)在了觀眾面前。費爾巴哈將愛看作人與人之間聯(lián)系的橋梁與紐帶，認為愛是最基本的生活事實，也是道德的基礎和原則。［1］391可以說，愛與倫理道德密不可分，愛既是倫理道德的基礎，也是倫理道德涵蓋的基本內(nèi)容。而眾多品特劇缺失的正是愛與倫理道德?！侗撑选分械慕苋鹋c好友羅伯特之妻保持了長達七年的婚外情?！稓w家》中泰迪與父兄之間的冷漠、無情，妻子與父兄之間的亂倫都體現(xiàn)出現(xiàn)代社會人與人之間愛的缺失，倫理關系的混亂。本文以品特的《收集證據(jù)》為例，從文學倫理學的視角詳盡分析劇中人物的佯裝、撒謊、嫉妒、報復、威脅、勢利與自私等背叛行為與劇中人物執(zhí)著追求愛的荒誕悖論，并指出這些背叛行為佐證了愛的缺失與倫理道德的淪喪。同時，從該劇倫理環(huán)境入手剖析女性解放與同性戀運動對劇情的影響，展現(xiàn)該劇探討愛與背叛這一倫理問題的獨特成就。

一、自由、平等與愛的缺失

倫理學中的“倫”意味著輩分、等次、順序;“理”意指治理、整理、調(diào)理。“倫理”是一種客觀的關系，是一種特定的人和人之間的關系以及對這種關系的領悟和治理。［1］3聶珍釗認為“倫理學研究的是現(xiàn)實社會中各種道德現(xiàn)象，以及在社會活動基礎上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道德關系和道德原則、規(guī)范，并用這些原則規(guī)范去指導人的行動?！保?］18品特戲劇關注的正是現(xiàn)代社會中的各種道德現(xiàn)象，如背叛、威脅、報復、暴力、冷漠、忘恩負義等，其中背叛幾乎成了品特劇的母題，《收集證據(jù)》正是典型代表之一。通過該劇品特呈現(xiàn)出現(xiàn)代社會人與人之間在追求愛與犯下背叛的困局中缺乏真情摯愛的空洞關系。

該劇講述了丈夫詹姆士調(diào)查結婚兩年的妻子斯特拉與同為服裝設計師的比爾之間的奸情。劇中妻子起初向丈夫詳盡地坦白了在出差時結識比爾并與之發(fā)生了不軌行為。詹姆士找到比爾確認此事，卻發(fā)現(xiàn)比爾是一名同性戀，比爾依附的有錢人哈里正是他的同性情人。在被問及與斯特拉的關系中，比爾開始否認，隨后承認是自己受到引誘，后來再次否認和間接承認與斯特拉的茍且之事。斯特拉對此也是先主動坦白，然后閃爍其詞、遮遮掩掩，最后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此事的真假不得而知。與品特多部劇作中人物的身份與關系都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真假難辨一樣，比爾與斯特拉之間的事成為了永久難解的迷。品特曾言:“在真實與假想之間沒有明確的區(qū)別，在真實與虛假之間也沒有。一件事物不必然不是真的就是假的;它可以既是真的又是假的?！保?］1無論比爾與斯特拉的不軌行為是真是假，觀眾都能窺見詹姆士與妻子缺乏真情實愛，缺失溝通與信任的事實，愛與背叛交織在真真假假的劇情中，還原了一種荒誕現(xiàn)實的張力和深度。

除了呈現(xiàn)兩性婚姻中愛與背叛，該劇還涉及了頗具倫理爭議的同性間的愛與背叛。詹姆士與比爾之間產(chǎn)生了同性情感，這威脅著比爾與哈里的同性關系，間接揭示出比爾與哈里之間“親密”與控制的戀人關系。哈里對斯特拉道出了他和比爾的關系:“我收留了他，給了他一份工作，他交了好運，多年來我們一直是親密的朋友?！惫锢梦镔|(zhì)上的優(yōu)勢引誘、威脅、利用和控制來自貧民區(qū)的比爾。他向詹姆士介紹比爾是在貧民區(qū)長大的孩子，他從不帶他去參加社交晚會，因為他有貧民區(qū)的心理?！八C實那些污穢愚蠢的故事只是為了好玩，而別人則不得不忙得團團轉(zhuǎn)去尋根究底，去平息這整個事情。他會做的一切就是坐著吮吸他的血手，像污穢討厭的貧民區(qū)鼻涕蟲那樣腐爛?！雹僭撐闹小妒占C據(jù)》的引文均出榮廣潤的譯本。哈里對比爾鄙視性的描述凸顯出他的優(yōu)越感和對比爾的操控權，同時也反映出他對比爾的依戀。理查德認為“作為一名日漸老去的同性戀者，哈里將是失去最多的人，如果他所庇護的對象比爾離他而去。”［5］125哈里莫名其妙地發(fā)怒，要求比爾放下手中正在閱讀的報刊，顯然他意識到詹姆士的闖入威脅到他和比爾之間的關系，第三者的出現(xiàn)激發(fā)了哈利對潛在背叛的憤怒。當然，處于被控制地位的比爾也利用了與詹姆士、斯特拉之間微妙的關系加劇了哈里的危機意識，以獲取對他的珍惜。因此，無論是斯特拉與詹姆士還是哈里與比爾都企圖利用他人以獲取婚姻、戀愛關系中的控制地位。而事實上，“品特的作品中既沒有贏家也沒有輸家。在人物之間的權力游戲中，我們很少看到誰占據(jù)了上風;他們改變著位置，在看似不是刻意說出來的對白中，他們時而占據(jù)上風，時而處于劣勢?！保?］2-3

該劇呈現(xiàn)了伴侶間充斥愛與背叛的原因之一正是缺乏平等和尊重?！白杂墒侨说谋举|(zhì)，是人類通過實踐不斷加以實現(xiàn)的根本目的。”黑格爾認為“自由是心靈的最高定在?！保?］359比爾與哈里的同性戀關系中，來自貧民窟的比爾是被控制的弱勢的一方，他用自由換取了與哈里在一起的舒適生活，構成了一種不平等關系。這種意義上說，他不具備自由選擇的權力，其自由意志受到了約束。因此當詹姆士出現(xiàn)時，即使比爾對他持有同性間的好感，他仍舊不得不接受哈里對他的界定而屈從于他。哈里與比爾之間的人格并不平等，比爾處于卑下、仆從的地位，他要為哈里準備面包，為他倒茶，取果汁，儼然是順從的仆人角色。這種缺乏自由、平等的關系必然導致愛與背叛的輪回。普倫蒂斯也指出哈里對詹姆士的嫉妒更多是出于對比爾的占有欲而非真誠的愛。對他而言，比爾僅僅是他收藏的物品中的一件。這一點與詹姆士對妻子斯特拉很相似，詹姆士對比爾的嫉妒更多出于害怕失去她這件物品，而非出于欲望、敬重與愛。［2］118可以說，無論是詹姆士與斯特拉還是哈里與比爾之間缺乏的都是真愛與尊重。

意志作為主觀的或道德的意志表現(xiàn)于外時，就是行為。行為者的行為總是帶著我的故意。黑格爾認為“凡是出于我的故意的事情，都可以歸責于我。”［1］366-367因此，斯特拉故意誘使詹姆士相信自己的不軌行為，激起他的痛苦與好奇，從而促使詹姆士調(diào)查此事并影響到哈里與比爾的關系。雖然最終一切都恢復如初，但不能不說斯特拉負有最大的責任。比爾故意利用詹姆士以激起哈里的嫉妒與焦慮，以示對哈里操控的反擊。

如果愛與背叛的輪回沒有終結，留下的將是孤獨。黑格爾認為婚姻的實質(zhì)是倫理關系。婚姻的本質(zhì)是倫理性，而不是自然性;婚姻的成立依據(jù)是法，而不是任性的契約;婚姻的基礎是有客觀內(nèi)容的愛，而不是主觀抽象的愛。所以他對婚姻的定義是具有法的意義的倫理性的愛。［1］373劇中詹姆士與斯特拉的婚姻雖以法為據(jù)，但缺乏有客觀內(nèi)容的愛，夫妻二人的自私冷漠暴露無遺。詹姆士喜歡燉牛肉卷，但家里卻一直沒有。他責備妻子，“這一定是我們家為什么一直沒有它們的原因。你對它從來就毫無興趣，也不問一聲我是不是喜歡?！比珓∷固乩急憩F(xiàn)出悠然自得的樣子，對丈夫的偏好視若無睹，詹姆士對妻子的冷漠自私怨聲載道。二人之間缺乏真誠的愛和有效的溝通。品特也認為“該劇是關于獨自處于一個異己的男性世界里的女人和他對自己保守的秘密——那就是她極度孤獨?！倍摇坝捎谒裏o能的丈夫最終的侮辱和未能發(fā)現(xiàn)真相，她的孤獨終未得到消解?！保?］114

二、謊言、嫉妒與背叛

在兩性與婚姻關系中，謊言、背叛與嫉妒往往如影隨形。因背叛而撒謊，因背叛而嫉妒。謊言在《收集證據(jù)》中俯拾皆是。詹姆士給比爾打電話希望能見上一面，比爾謊稱家里有客人不方便。比爾對詹姆士講話遮遮掩掩，似是而非，前言不搭后語。先是否認去過利茲這個地方，然后是否認與斯特拉有實質(zhì)性的親密關系，只是幾個吻而已。然后又主動說自己躺在斯特拉的床上。劇中斯特拉的言語也是真假難辨，虛實不詳。劇本一開始便隱射出斯特拉詳細地向丈夫坦白她與比爾之間的不軌行為。比爾甚至對詹姆士說:“你有一個忠實的妻子，對不對?把什么都告訴你，連最小的細節(jié)都不漏掉?！彪S后，斯特拉又否認此前的說法。斯特拉與比爾的關系成了不解之謎，但可以肯定的是斯特拉成功地利用比爾激起了丈夫的嫉妒，折磨并占有了他的心，乘機控制住他的感情。斯特拉這種故作神秘，前后矛盾的說法顯然違背了坦誠相待的夫妻倫理。斯特拉正是用所謂的神秘和模凌兩可在家庭中獲取優(yōu)勢，占據(jù)上風。普倫蒂斯認為“神秘，斯特拉的王牌，仍然是她唯一的力量?！保?］117詹姆士向妻子可能的情人證實此事正突顯出夫妻之間貌合神離的事實。正是斯特拉內(nèi)心的孤寂促使她通過極端的方式向丈夫索愛。斯特拉主動向詹姆士交代自己與比爾的奸情，但在哈里面前，她卻責怪都是丈夫編撰的異想天開的故事，“我從沒見過他，也沒和他說過話。然而我的丈夫突然指責我，這真叫人痛苦。”夫妻雙方都稱是對方身體不好，勞累過度而產(chǎn)生了臆想，以此掩飾并推卸責任。斯特拉的兩面三刀與詹姆士的謊話連篇都充分體現(xiàn)出他們之間的疏離與危機。無論是她試圖通過這樣的編撰引起丈夫的注意和關心，還是真有出軌行為都是對詹姆士的傷害。

《收集證據(jù)》還巧妙地在詹姆士求證婚姻中愛與背叛的真相過程中穿插了嫉妒和新的背叛，揭示了背叛往往不是某一方的責任。詹姆士對妻子的謊言與隱瞞、對比爾的同性情感也是對斯特拉的情感背叛。他對妻子謊稱比爾“對情況的回憶非常清楚。坦率極了。你知道，是個真正的男子漢。直截了當?shù)模耆C實了你說的情況。”還說他們喝了白蘭地，其實是伏特加，還瞎編比爾說過自己被貓迷住過之類的荒唐之事。詹姆士對比爾過度的贊賞和好感顯示出他的同性戀傾向?！罢材肥科鸪鯇で蟮氖瞧拮拥膼刍蛘哒f至少是她的忠貞，很快這一目標轉(zhuǎn)向到贏取比爾尊重與青睞的欲望?！保?］114他一見到比爾就說:“我覺得你長得很耐看?！边€贊賞他善于交際，“我敢斷定你參加社交聚會一定會全場注目?！闭材肥空J為比爾帥氣、幽默、滑稽、聰明、又有教養(yǎng)極具吸引力，稱他是“趣味高雅”和“可以尊敬的人”。詹姆士甚至荒唐地對妻子說:“我想我應該感謝你，比別的任何事情都要感謝。結婚兩年以后，偶然之間，就好象是你為我打開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崩聿榈乱舱J為“比爾最近也許有或也許沒有與斯特拉有私通;可他似乎激起了斯特拉的丈夫詹姆士身體里被壓抑的同性激情的渴望?！保?］125他與比爾再次見面時，相處很融洽，比爾準備了詹姆士喜歡的燉牛肉卷，他們一起閑談，一起照鏡子和聽收音機，此時的詹姆士已將證實妻子出軌之事拋諸腦后，二人更像是約會的情侶。因此，比爾與詹姆士對各自的伴侶都有情感背叛的嫌疑。

劇中除了斯特拉以出軌事件報復丈夫?qū)ζ淙狈﹃P愛之外，報復心理還體現(xiàn)在詹姆士對待比爾和哈里對待詹姆士的態(tài)度上。詹姆士想到妻子與比爾對他的背叛，內(nèi)心壓抑的怒火轉(zhuǎn)換成對比爾的攻擊欲，提出假決斗，最終比爾受了傷，流了血。哈里視詹姆士為比爾可能的情人和其同性關系的潛在威脅。他將詹姆士描述成為長有“檸檬色頭發(fā)，深棕色的牙齒，僵直的腿，深綠色眼睛，還戴著假發(fā)”的怪物，這種詆毀性的描述正是他的報復方式，可以說劇中人物在面臨威脅時都表現(xiàn)出了報復、嫉恨的心理。“哈里極度嫉恨詹姆士，這位與比爾玩著曖昧與敵對關系的人。詹姆士顯然被比爾所誘惑，他報復性地感謝妻子為他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似乎在他們的關系中她未曾給予他任何別的東西。劇中三位男性在他們的游戲中相互嫉妒，用水果刀進行的假決斗雖然流血了但還是未能讓他們滿足?！保?］103

詹姆士的勢利在劇中也得到了生動地呈現(xiàn)。他起初見到比爾，以為他是房主與陶瓷的收集人，對他傾慕不已，贊賞有加。他對斯特拉說:“你的那個家伙，是個有教養(yǎng)的人，我以為非常聰明。他收集了許多的陶瓷罐盆，放在墻上，每一件肯定至少值1500磅。嗨，你不能不注意那一類東西?！钡S后得知比爾是來自貧民窟的下等人，哈里才是房主與瓷器收集人時，詹姆士對比爾的態(tài)度逆轉(zhuǎn)，表現(xiàn)出對他的鄙視與不屑，對哈里卻客氣有加，認可了哈里提出的是他的妻子捏造了這些故事的說法，他還主動提出妻子最近身體不好、勞累過度以附和哈里，然后就匆忙離開了。顯然詹姆士不會再來找比爾了。比爾在他心目中已經(jīng)不是他臆想中的那位帥氣、幽默且富有的男人，詹姆士的勢利昭然若揭。

三、倫理場境的歷史解讀

文學倫理學批評強調(diào)回到歷史的倫理現(xiàn)場，“尋找文學產(chǎn)生的客觀倫理原因并解釋其何以成立，分析作品中導致社會事件和影響人物命運的倫理因素，用倫理的觀點對事件、人物、文學問題等給以解釋，并從歷史的角度作出道德評價?！保?］14回到《收集證據(jù)》的歷史倫理現(xiàn)場，我們發(fā)現(xiàn)二戰(zhàn)后英國社會物欲橫流，金錢至上的社會風氣導致人與人之間的冷漠、自私與勢利都體現(xiàn)在了該劇中。同時，女權主義與同性戀運動的蓬勃發(fā)展也是影響劇中人物關系和命運的歷史因素。

女性主義的第二次浪潮發(fā)端于20世紀六七十年代。這次運動的主要目標是批判性別主義、性別歧視和男性權力，試圖消除兩性差別，并把這種差別視為造成女性對男性從屬地位的基礎。［8］180品特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迫使他關注女性在社會中的地位，傾聽她們呼吁平等權利的聲音。斯特拉作為該劇中唯一的女性是這場風波的發(fā)起者，自始至終她都顯得怡然自得，她成功地激起了丈夫的嫉妒，間接贏得夫妻關系中的控制權。同時，我們也能洞見斯特拉的孤寂與痛苦。她的婚姻并未消解她的寂寞，因為丈夫的冷落與漠視。品特自己曾坦言，在看了該劇一段時間后，他同情起斯特拉和他的貓來。［6］104另外，比爾感嘆:“每個女人都會有一陣狂熱的淫蕩，不是在這個時候，就是在那個時候。反正這是我看待這件事的方法。這是女人本性的一部分，盡管它可能是一種你自己永遠沒有福氣領受的淫蕩。”此段論述體現(xiàn)出在女權主義運動的影響下，品特對女性生理需求與性能力的關注與認可，間接否定了傳統(tǒng)上認為女人作為男人的附庸，接受男性的控制與主導的觀念。

該劇除了受女性主義思想的影響外，同性戀這一敏感話題也被搬上了舞臺。其實，“男同性戀的解放運動與女性主義興起關系緊密。當女性開始挑戰(zhàn)傳統(tǒng)社會性別角色的同時，男性也開始反思父權文化對自身的定義?！保?］171標志性事件為上個世紀五十年代，美國心理學家艾弗倫·胡克做了第一個關于同性戀是不是精神疾病的經(jīng)驗研究，研究結果表明同性戀者并不一定有精神缺陷或心理變態(tài)。這肯定了同性戀者的“正常性”，鼓舞了這一邊緣化的群體。1969年的美國“石墻吧”事件成為同性戀解放運動的標志性事件。這在同性戀圈里傳播很廣，并成為此后同性戀運動的最重要的武器。品特劇中也不乏對這一倫理話題的關注。正是品特所處的特殊倫理環(huán)境決定了他敢于平靜地呈現(xiàn)比爾與哈里之間近似同性婚姻的關系。他既未表現(xiàn)對同性關系的歧視與偏見，也未表現(xiàn)對同性戀的支持與認可，而是把同性戀者作為普通人來討論，探討他們內(nèi)心的欲求與本性。詹姆士被激發(fā)出的同性情感或許向讀者傳遞出同性戀這種性倒錯是與生俱來的自然現(xiàn)象。

普倫蒂斯指出品特式人物“都在為其身份、愛、權力與公正而斗爭?！保?］128《收集證據(jù)》集中地呈現(xiàn)出品特式主題與風格，作者巧妙通過詹姆士與斯特拉、比爾與哈里兩對關系中愛與背叛的發(fā)展和交織，既探討了對女權主義和同性戀解放等當時社會熱焦點，奠定了該劇的歷史寬度;又通過呈現(xiàn)真愛與占有、平等與自由、背叛與新的背叛、謊言與嫉妒、愛人與物欲等永恒主題探索愛與背叛的原因，形成了該劇的深度;深刻地展現(xiàn)出現(xiàn)代社會人與人之間愛與倫理道德的缺失，暴露出人性的陰暗和人之間的背叛、嫉妒、威脅、報復、缺乏溝通以及控制與反控制的關系，以及現(xiàn)代人處于一種踐踏倫理又被倫理囚困，渴望愛又面臨愛的缺失的荒誕狀態(tài)。

［1］ 宋希仁.西方倫理思想史［M］.北京: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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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聶珍釗.文學倫理學批評:基本理論與術語［J］.外國文學研究，2010(1):12-22.

［8］ 劉巖，馬建軍.并不柔弱的話語——女性主義視角下的20世紀英語文學［M］.重慶:重慶大學出版社，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