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長城上的一簇龍須草（外一首）

靳春

這粗線裝訂的血肉史書上，你于颯颯風(fēng)中

緊攥滋潤的沃土、碎石，前仆后繼，一直來到今天

分明是膂力、汗水，無時不在彰顯頑韌的生命

我佇立你面前，聽你絮絮的念叨，秦磚、漢瓦

一再注釋，在夯壓的基石下，是蜩螗沸羮

哦，那種景象，觸目驚心，他們?nèi)酝信e雙手

像一根一根粗大的指針，而磁釉一樣的面孔

閃閃爍爍，已構(gòu)成暗夜璀璨的星河

千百年來，一切夢想，是你的生長

但愿這樣的日子，遠(yuǎn)離狼煙烽火的燻染

一輩一輩，在靜謐與和睦中歡暢

你不是游蕩的幽靈，你是切實的宣言

我望著你，在頹敗中挺立的模樣

竟讓一介文弱書生，杞人憂天

唉，幾經(jīng)感慨，那方桌上骨質(zhì)的長城，白晝、黑夜

他們，有的饔食不繼，一次一次被推倒、壘起

如此，是否會破壞你的根須？明天，讓你悄然地枯萎

殺戮砍伐及其他

題記——在《資治通鑒》里，司馬光不經(jīng)意間記載了多少戰(zhàn)爭中殺人和砍樹的史實。幾乎沒有一場戰(zhàn)爭不殺人和不砍樹。先殺人，再砍樹?；蛳瓤硺?，再殺人……及治國方略……

打開扉頁，一不留神，從里面伸出一雙枯手，

粗暴地將我綁架！一個自稱是殺戮，一個自稱是砍伐。

一時，我冷的顫抖，只得縮在一邊，無所適從，

從開始到結(jié)尾，一直接受兩個的恫嚇、誘惑。

這是輪回的歷史！一場一場的戰(zhàn)爭，連綿不絕，

那勝敗里無時不在付出高昂而慘痛的代價。

不論一個朝代覆滅，還是又一個朝代誕生，

更替的朝代，迎來的仍是亙古不變的日出日落。

哎，司馬光——這老頭子，你走了，

有多少世紀(jì)，回眸，一支禿筆驚天動地，

揭示的入木三分，是何等深刻！

一切，都是在你股權(quán)分置中玩弄……

幸虧，你還仁慈，沒有撕票！

其實，我也十分清楚，你也有無數(shù)的祈求，

無可奈何的感慨和遺憾，惟一仰天長嘆。

朝朝暮暮藏在心窩，于是，在懸?guī)r峭壁下，

你竟悄然地指出一條古老的棧道，

幫我倉惶地掙脫束縛！

我一步一回首，僥幸地逃了出來，

并于唏噓中同你作別——

合上書籍，鎮(zhèn)定一下，對你幾經(jīng)思索。

而你，一本《資治通鑒》

已成一個朝代又一個朝代的鏡子

站在你面前，圓潤豐滿，消瘦缺血……

都照出各自的面色。

賀蘭山的明月，光照泰山

歌聲嘹亮，刀槍耀眼，雪蓮花盛開

曾經(jīng)的十萬人家

變成了現(xiàn)在的跑馬場

危房欲墜，孤木難支。一個

暖色的王朝，在鐵騎的嘶鳴中

誕生。自毀長城，無需鋒刃

無須有，就已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