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由“觀音崇拜”與“財神崇拜”看當下民間信仰的特點

胡云 楊雨

摘 要：關于“觀音崇拜”和“財神崇拜”的民間信仰現(xiàn)象在民眾中由來已久，由于民眾自身力量的弱小以及期盼和敬畏心理的存在，使得廣大民眾一直以來都存在對超自然神靈崇拜的行為。隨著社會的發(fā)展這些民間信仰并沒有消失。本文試從對“觀音崇拜”與“財神崇拜”現(xiàn)象的論述，來分析當今社會民間信仰具有世俗化、功利性、理性化、城鎮(zhèn)化的特點。

關鍵詞：觀音崇拜;財神崇拜;民間信仰

董曉萍先生認為，民間信仰是指人們按照超自然存在的觀念及慣制、儀式行事的群體文化形態(tài)。其核心是“超自然觀”。它的基本內涵是初民把生活中發(fā)生的事情與超自然的存在聯(lián)系起來考慮，特別是在日常生活中頻繁地遭受不幸與災害時， 他們更要歸因于超自然的力量，從中尋求對變故的解釋和應對的措施。民間信仰作為一種文化現(xiàn)象是十分復雜的，它以“萬物有靈論”為基礎，主要經(jīng)歷了自然崇拜，圖騰崇拜，靈魂崇拜，祖先崇拜等階段。其實每個階段不是截然分明的，只是某一時期以某一個階段的特征為主，而曾經(jīng)的原有信仰仍然存在。在民俗學的范圍內，民間崇拜是指民眾力量的弱小、生存環(huán)境的不確定性，而認為萬事萬物都像自身一樣具有生命和靈魂，具有超常的力量從而因依賴心理對其產(chǎn)生敬畏和恐懼。

隨著科學文化的進步，市場經(jīng)濟的發(fā)展，昔日超自然的神靈已走下神壇。尤其是城市中的人，大多在傳統(tǒng)節(jié)日中已經(jīng)不再祭奠祖先，而在廣大農村雖然許多人已不再親自去墓地請祖先的靈魂回家團聚，但家中仍舊供奉著著祖先的牌位，他們會在家中燒紙錢請祖先回家來。很大程度上，維系著這份敬奉的是親情，是孝道，而非信仰。人們仍會向祖先或神靈祈禱，但那只是美好愿望的表達，而非祈求，更沒有畏懼。

雖然當今鬼神信仰早已式微，觀音崇拜和財神崇拜卻在中國民間民眾中較為普遍。許多家庭中沒有祖先牌位，但觀音、財神像前卻是香煙繚繞。這一現(xiàn)象不得不說是民間信仰中的一大奇觀。那么，何以如此呢？這要從觀音信仰與財神信仰其自身的產(chǎn)生說起。

一、觀音崇拜與財神崇拜的衰而復興

（一）觀音信仰

觀音信仰源于印度佛教信仰。佛教大約公元四世紀傳入中國，當時中國正值魏晉時期社會動蕩，民不聊生，觀音信仰救苦救難的教義迎合了當時處于水深火熱中的百姓的需要，逐漸成為民眾的基本信仰。觀音在印度佛教中本為男性，為了更好地被中國民眾接受而與中國文化相融合，慢慢演變?yōu)榕唷?jù)記載，女相觀音始于南北朝時期而盛于唐代。觀音又稱“觀自在”，如唐玄奘所譯《心經(jīng)》：“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薄坝^自在”有兩層含義：一是表示具有大智慧，能夠完全“自在”地洞察世界，達到事理無礙的境界;二是表示大慈悲，觀音菩薩能夠應機赴感、尋聲救苦，從心所欲，無所不能，了無障礙。故也稱“觀世音”，后世為避唐李世民諱而簡稱“觀音”。正如《妙法蓮華經(jīng)·觀世音菩薩普門品》所載：“觀世音菩薩以何因緣，名‘觀世音？佛告無盡意菩薩：善男子，若有無量百千萬億眾生，受諸苦惱，聞是觀世音菩薩，一心稱名，觀世音菩薩即時觀其音聲，皆得解脫?！彼?，在民眾的心中觀世音菩薩乃是救苦救難的神靈，人們向觀音祈禱的時候總是說“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如何如何”，即可見觀音在人們的心中的確是一個救苦救難的圣人形象。

中國佛教中的觀音又分為圣觀音、馬頭觀音、柳枝水瓶觀音、白衣觀音、千手觀音、準提觀音等等。然而在民間信仰中，民眾認為觀音是掌管諸項事務的神靈，一切苦惱難處都可以找觀音娘娘傾訴、請求，所以并不十分在意是何種觀音。

在“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和“母以子貴”的文化選擇之下，送子觀音最終取代其他觀音而成為唯一直到今天仍然備受崇奉的觀音，被人們親切的稱為“送子娘娘”。人們不僅在家里供奉送子觀音的神像或者貼一幅送子觀音的畫像，而且還修建有觀音娘娘廟，每逢初一十五婦人前來祭拜者絡繹不絕。

（二）財神崇拜

我國的財神崇拜屬本土信仰。古代民間供奉的財神眾多，目前民眾公認的文武財神共有四位：趙公明、比干、范蠡、關羽。而其中最為人們廣泛接受的是趙公明。據(jù)晉干寶《搜神記》記載：“上帝以三將軍趙公明、鍾士季，各督鬼下取人”元明時《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云：“趙公明，終南山人，頭戴鐵冠，手執(zhí)鐵鞭，面如黑炭，胡須四張?？绾诨ⅲ谡恍獛?。能驅雷役電，呼風喚雨，除瘟剪 瘧，袪病禳災。如遇訟冤伸抑，能解釋公平，買賣求財，宜利合和，無不如意”。可見，至元明時期趙公明方演變?yōu)樨斏?。那么，趙公明是何來歷呢？《典籍實錄》載：趙光明乃“日之精”。上古時，天上現(xiàn)十日，堯命羿射九日。八日落入青城之內為鬼王，發(fā)病害人。唯一日幻化成人，騎黑虎，執(zhí)銀鞭，隱居蜀中，乃趙光明也。王琎（明代初寧波知府，世居瑯琊天臺山下）《瑯琊金石輯注》也說：“財神者，姓趙名朗，字公明，瑯琊古來有之。昔者天上生十日，帝命羿射九日。其八墜海為仙，海上八仙是也。余一隕于 天臺，其身為石，太陽石是也，其精為人，趙公明是也?！笨梢?，在史料記載中趙公明的身份不凡，他是“日之精”。

雖然，趙公明在許多古籍記載中已被稱為財神，而對趙公明的普遍崇拜則發(fā)生在《封神榜》問世之后?！斗馍癜瘛分汹w公明受聞太師之邀助紂抗周，為姜太公所殺。后太公建封神臺將他封為“玄壇真君”統(tǒng)帥招寶天尊、納珍天尊、招財使者和利市仙官，統(tǒng)管人間一切金銀財寶。于是，趙公明作為財神才普遍被民眾普遍接受和敬奉。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推磨”、“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人們對于財富的追求和重視，對財神崇拜因民眾的祈盼、求財心理而興盛。隨著中國國情的變化，物質在人們的生活中占據(jù)著更加重要的地位，所以財神在人們的心目中同樣占據(jù)了更加重要的地位。

通過對觀音崇拜和財神崇拜的了解，我們不難發(fā)現(xiàn)這二者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如果套用恩格斯的生產(chǎn)理論，他們剛好是物質生產(chǎn)和人類自身的生產(chǎn)兩種生產(chǎn)的核心。所以，他們一直處于人類文明發(fā)展的核心地位，一直伴隨著人類文明的進步而存在。而今天的復興則是它們適應時代的表現(xiàn)，是時代發(fā)展的產(chǎn)物。

二、當下民間信仰的特點

世俗化。其世俗化最突出的表現(xiàn)就是神圣性的失落。這種神圣性的失落具體表現(xiàn)在兩個方面：其一，對待神的態(tài)度：從對觀音和財神的膜拜我們似乎看到了人對于“神”的崇拜，但我們也必須看到神靈逐漸失去了其原有的神圣性。對于神，人們有需要的時候就拜一下，不需要的時候就棄之一邊，這種態(tài)度形象的反映出了人們的功利心態(tài)，但這種心態(tài)背后的東西是不容忽視的，它清楚地傳達給我們一個這樣的信號：我們的“神”消失了，他們已經(jīng)不再是曾經(jīng)高高在上、“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讓人敬畏祈求的神了，他們只是人們用于謀求利益的工具或寄托精神的對象。倘若其果真“夢想成真”，人們便會一柱清香謝神恩，若夙愿未遂則往往會有辱罵等褻瀆神的行為?？梢姡瑢ι竦哪ぐ菀呀?jīng)沒有了對其神圣性的敬畏心理，多數(shù)情況下是一種急功近利的行為。其二，神像的擺放：以前人們會將神像供奉在特定的場合，比如祠堂或者廟宇，而現(xiàn)在很多人會根據(jù)需要和喜好將神像擺放在客廳甚至是臥室。

功利性更加凸顯。觀音崇拜和財神崇拜這些宗教現(xiàn)象的發(fā)生與傳播無不以功利目的為出發(fā)點。觀音崇拜和財神崇拜之所以備受青睞，是因為被人們所需要。中國是個以儒家文化為主的國家，儒家講究孝道，正所謂“不孝有三無后為大”。所以，在神靈信仰祖先崇拜沒落的時候，觀音崇拜尤其是對送子觀音的崇拜一直長盛不衰。對財神的崇拜是因為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的經(jīng)濟發(fā)展迅速，市場經(jīng)濟改變著人們的生活，并沖擊著人們的價值觀。尤其是商人，幾乎是無商不供財神，甚至是小商小販都要買上一尊財神像供奉;還有些股民、彩民更是一天三炷香祈求財神保佑自己一夜進千金。對神的崇拜表現(xiàn)出前所未有的功

利性。

理性化。民間信仰一般來說都是自發(fā)的，具有很多感性因素在內，可謂“人云亦云”。而當下民眾的信仰卻日趨理性。人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多數(shù)情況下只供奉自己需要的神，別的一概不理。而且通常人們只是把對神靈的禱告當作一種自我安慰或是排遣壓力的方式，并沒有真正的完全寄希望于神靈。人們清醒地意識到神靈并不是有求必應的，神靈只是人類早期自身創(chuàng)造的，后人沿襲的承繼了下來。但民眾仍然對神靈保持著敬畏，虔誠供奉應是人類早期集體無意識在民眾心靈的沉淀。所以，人們不再是神的奴隸，對神卑躬屈漆，形成濫神主義，而是能較為理性的利用。神成了人們生活中一種鼓勵性的力量，困境中給人們信心和希望。

城鎮(zhèn)化。提到民間信仰我們首先想到的是廣大農村地區(qū)的鬼神信仰和祭祀。民間信仰總是帶著濃郁的鄉(xiāng)土氣息，具有較強的鄉(xiāng)土性。而自改革開放以來逐漸復興的觀音和財神崇拜則更多地具有城鎮(zhèn)化的特點。這大概是與城鎮(zhèn)的發(fā)展政策和居民生存方式有關，對傳宗接代思想濃厚的民眾來說，想生孩子尤其是兒子的民眾對送子娘娘的供奉也就愈加殷勤。在實際生活上，城鎮(zhèn)是個商業(yè)密集的地方，有道是“商場如戰(zhàn)場”，商場上雖說沒有硝煙，卻是相當殘酷的，商場上的成敗往往有很多不確定性的因素在內，這也使得人們的生活具有相對的不穩(wěn)定性，因此商人對財神的崇拜比較突出也是情理之中的。

每一個時代的信仰都帶有其時代的印記，中國是一個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其民間信仰的情況十分復雜。正如有的學者所說不僅具有原始性、多樣性、農事性、人性、功利性等特征，還具有群眾性、民俗性、松散性、海外性等特點，這些都使得民間信仰成為民俗民間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與民眾的生活息息相關。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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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金澤、民間信仰的聚散現(xiàn)象初探[J].西北民族研究，2002（02）.

[3]鄭筱筠：觀音信仰原因考[J].學術探索，2001年S1期.

[4]烏丙安.中國民間信仰[M].上海人民出版社， 1996.

作者簡介：胡云（1985–），女，漢族，湖北洪湖人，楚雄師范學院人文學院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民俗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