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蒂爾：不要競爭要“壟斷”

在介紹彼得·蒂爾時，很難用一個詞概括他的身份。他是創(chuàng)業(yè)大咖，是投資狂人，同時還是天才的演講家和宣傳家。他閱讀的書籍龐雜而深奧，涉及哲學、歷史、經濟學、人類學和文化，令他已然成為當今美國最重要的公共知識分子，擁有了索爾斯坦·凡勃倫或者諾曼·梅勒等學者曾經擁有的地位。然而蒂爾是-5自由主義者，而且他贏得自己的地位主要是依靠商業(yè)，而不是文學和學術著作。

蒂爾與“貝寶幫”

1998年，蒂爾與他人聯合創(chuàng)辦了電子商務支付先驅貝寶公司（PayPal）。2002年，公司以15億美元的價格被賣給了eBay，而蒂爾也獲得了人生的第一桶金5500萬美元。貝寶為人所知，也許不是因為它自身的成功，而是蒂爾招募來的打造貝寶的人在后來所取得的成就。這些人現在被稱為“貝寶幫”，陸續(xù)創(chuàng)立了一系列家喻戶曉的公司，其中至少有7家公司當前的估值超過了10億美元，它們是由埃隆·馬斯克與他人聯合創(chuàng)辦的特斯拉公司和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由里德·霍夫曼創(chuàng)辦的領英公司，由陳士駿、查德·赫爾利、賈德·卡里姆聯合創(chuàng)辦的YouTube，由杰里米·斯托普爾曼和拉塞爾·西蒙斯聯合創(chuàng)辦的Yelp，戴維·薩克斯創(chuàng)辦的Yammer和蒂爾本人在2004年聯合創(chuàng)辦的大數據挖掘公司Palantir。

盡管蒂爾創(chuàng)辦了兩家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公司，但更令他出名的是他的投資項目。眾所周知，他在2004年給了一位從未有過穩(wěn)定工作的20歲哈佛大二學生馬克·扎克伯格50萬美元，換取當時叫做“The facebook”的公司10.2%的股權。到目前為止，蒂爾至少從這筆投資中套現了10億美元，目前他仍然持有價值2億美元的股份，并且繼續(xù)擔任Facebook董事。蒂爾本人或通過Founders Fund做出的其他著名的投資包括有領英、Spotify、SpaceX，還有更晚一些的Airbnb。

2010年的電影《社交網絡》（有關Facebook的創(chuàng)始人扎克伯格的傳記電影）中提到了蒂爾，這讓他的公共形象超越了硅谷。而HBO的《硅谷》電視連續(xù)劇又向世界介紹了另一位名叫彼得·格雷戈里的怪才。人們普遍認為，他的原型就是蒂爾。在第一集里，格雷戈里發(fā)表演講，推廣一個項目，幾乎與蒂爾在2010年年底推出的引發(fā)爭議的“20位20歲以下企業(yè)家”計劃完全相同。該計劃每年為20位愿意輟學的年輕技術天才提供10萬美元的創(chuàng)業(yè)經費。

2014年9月下旬，蒂爾出版了他的新書《從0到1開啟商業(yè)與未來的秘密》，他的聲名更加顯赫。該書的題目是指蒂爾所強調的變革性的“垂直”變化（從0到1），它與遞進性的“水平”變化（從1到N）不同。他在書中的第一章解釋道：“如果給你一臺打字機，你又制造出100臺打字機，這是水平的進步；如果給你一臺打字機，你卻開發(fā)出一款文字處理器，那么你就取得了垂直的進步?！?/p>

扎克伯格在《財富》雜志的一次采訪中評論說：“這本書名義上是在講企業(yè)，但實際上我認為，它講的是關于如何為世界創(chuàng)造價值的哲學?！?/p>

《從0到1》一書是根據硅谷的計算機專家們都知道的“CS183”寫成的。這是蒂爾于2012年春季在斯坦福教授本科計算機科學課程的科目代號。當時25歲的斯坦福法律系學生布萊克·馬斯特斯將每一節(jié)課做了整理，然后發(fā)布到自己在Tumblr的博客上，結果使蒂爾的授課在網上引起了轟動。最初，他這么做并未征得蒂爾的許可。

馬斯特斯回憶說，他發(fā)布的第四部分課程連載成了撰稿人戴維·布魯克斯在《紐約時報》的一篇專欄文章的主題，于是他決定聯系蒂爾，看蒂爾是否介意。蒂爾在電子郵件中回復道：“接著發(fā)吧。”馬斯特斯的博客頁面訪問量至今已達240萬，訪問者達56萬。

風險資本家馬克·安德森表示：“這些課程筆記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我們遇到的每一位創(chuàng)業(yè)者都通讀過?！卑驳律堑谝豢瞵F代網頁瀏覽器的代碼編寫者之一，也是風投公司安德森—霍洛維茨公司的聯合創(chuàng)始人。

當蒂爾決定著手寫作這本書時，對相同的材料做過處理的簡化版本，并有所增補——他向馬斯特斯求助?，F在，馬斯特斯被列為這本書的合著者。

也許不必說，馬斯特斯現在也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新創(chuàng)企業(yè)，用軟件來做法律分析，蒂爾牽頭發(fā)起了該公司在種子基金階段的200萬美元融資。

他的創(chuàng)業(yè)史

1994年的圣誕節(jié)前后，蒂爾在看望西海岸的家人時，見到了自己的大學朋友里德·霍夫曼。蒂爾回憶這次會面：“我們考慮了各種各樣能創(chuàng)辦的科技公司，我們感到，這里正在發(fā)生重要的事情，我們就應該在這里嘗試做一點什么?！彼f的這里就是指硅谷。1996年年初，蒂爾從親朋好友那里籌得100萬美元，開辦了自己的對沖基金蒂爾資本公司。一年后，蒂爾遇到了盧克·諾塞克。諾塞克剛剛離開伊利諾伊大學香檳分校，追隨馬克·安德森的腳步來到硅谷。他希望推出一個網頁日歷，向蒂爾咨詢有關融資的事情。令他驚訝的是，蒂爾提出從自己的基金里面給他投資10萬美元，并且真的投錢了。這家公司后來倒閉，諾塞克因為虧掉了蒂爾的錢而充滿內疚。

諾塞克的朋友、一位UIUC的程序員馬克斯·列夫欽，希望諾塞克能把自己介紹給蒂爾，以推銷自己做的加密業(yè)務Fieldlink公司的創(chuàng)意。諾塞克此時因為內疚仍然不好意思跟蒂爾說話，所以列夫欽繞過了他。一次，蒂爾到斯坦福發(fā)表講話，列夫欽在講話之后跟他接上了頭。蒂爾喜歡他的創(chuàng)意，并且提出成為聯合創(chuàng)始人。接著，他和列夫欽又邀請諾塞克加盟。

諾塞克說：“這就是蒂爾了不起的地方，他看重友誼，這永恒的東西。我曾經想：‘唉，我曾經把事情搞砸了。但是他覺得沒有關系?！盕ieldlink數次改變業(yè)務方向，名字也換了兩次，最后成為了貝寶。在挑選團隊成員時，蒂爾和列夫欽只招入他們倆當中至少有一位對其非常了解的人。蒂爾說服里德·霍夫曼擔任董事，還挖來了戴維·薩克斯擔任首席運營官。薩克斯曾經在離開蒂爾之后擔任了幾年的《斯坦福評論》的總編。endprint

薩克斯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蒂爾從來不是一位過問細節(jié)的運營人員。但是他有一種技巧，能找出所有重大的戰(zhàn)略問題，并且找準方向?！彼貞浾f，2000年3月，貝寶正在進行一輪1億美元的融資。大多數人被互聯網泡沫沖昏了頭，堅持不發(fā)標，非要等待更加優(yōu)惠的條件。薩克斯繼續(xù)說道：“蒂爾催著大伙兒把這輪融資完成了。幾天后市場崩潰，要是我們當時多等一周，公司就完了?！?002年，eBay收購貝寶，蒂爾也開始籌劃自己的第二次創(chuàng)業(yè)，包括三個子計劃：重開對沖基金，成為一位風險投資家，以及創(chuàng)辦一家新的估值上10億美元的公司。

2003年，蒂爾將他從貝寶賺到的錢中的1000萬美元投在對沖基金上，改名為Clarium Capital，再次開業(yè)。他說：“我們在Clarium發(fā)展出來的宏觀經濟大思維便是石油峰值理論?；緝热菔侨虻氖蛯⑾拇M，對此我們并沒有簡單的替代方案，沒有更多的石油，找不到更多的儲量，也沒有替代能源?！边@也就是他的技術停滯論的第一次閃光。

在風險投資方面，他開始與霍夫曼一起搞天使投資。他倆投資社交網絡新創(chuàng)企業(yè)，從2003年投資霍夫曼自己的領英開始，到2004年持股Facebook時達到巔峰。

同樣是在2004年，蒂爾創(chuàng)立了一家新的新創(chuàng)企業(yè)——它的商業(yè)模式看上去不太靠譜，一開始沒有吸引到任何的硅谷投資。除了蒂爾，它在初期唯一的創(chuàng)投人是一家叫做In-Q-Tel的非營利機構，它是美國中央情報局的風險投資部門。

在“9·11”事件之后，副總統(tǒng)切尼與美國公民自由聯盟之間發(fā)生意識形態(tài)論戰(zhàn)：我們要多些安全少些隱私，還是要少些安全多些隱私？蒂爾認為，這場辯論有被忽略的地方：誰都沒有意識到，隨著技術的進步，“我們可以在較少侵犯隱私的情況下加強安全”。

為此，蒂爾創(chuàng)辦了Palantir公司，為政府情報機構提供數據挖掘服務。他強調，這些服務能最大限度地做到不介入和可追溯。10年后，這個市場已經被證明比許多人預測的大得多，2014年超過60%的營業(yè)收入來自于私營部門客戶。經過最近一輪融資，Palantir的估值達到90億美元。2005年，蒂爾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風投機構Founders Fund。2006年，他又創(chuàng)立了蒂爾基金會，通過該基金會資助探索型的慈善項目。目前，基金會每年捐出1300萬美元到1500萬美元。

追求“壟斷”投資

雖說蒂爾已經成了硅谷成功人士的象征，但其實他自2002年年底就在舊金山生活和工作了。他說：“非常成功的企業(yè)家總是面臨著和從前的自我競爭的風險。如果你獲得了一枚奧運會的游泳金牌，我的看法是你應該在拿到獎牌的當天就退役?！?/p>

這句話出自于一位一直都靠競爭發(fā)跡的人之口，十分不尋常。

然而，貶低競爭是蒂爾新書的中心主題。他斷言，“資本主義與競爭是對立的”，因為“在完全競爭條件下，所有的利潤都競爭沒了”。他勸告創(chuàng)業(yè)者尋求壟斷，總結說：“所有快樂的公司各不相同：它們都是通過解決某—個特殊問題而獲得一種壟斷。所有失敗的企業(yè)都是相同的：他們沒能逃脫競爭?！?/p>

彼得·蒂爾最核心的投資價值觀就是要“追求壟斷”。在彼得·蒂爾眼中只有兩種公司，第一種是壟斷的公司，他們是唯一做這件事情的人，那么他們處于非常有利的地位，公司的利潤非常高；第二種公司進行瘋狂的競爭，結果很難把業(yè)務發(fā)展得很好。彼得·蒂爾明確表示喜歡第一種公司，并以Google為例，指出它特別成功是因為建立起了某種形式的壟斷。

據蒂爾的切身觀察，在過去10年中很多就職于Google的自立門戶出來創(chuàng)業(yè)，但成功的人卻鳳毛麟角，原因就在于他們在Google雖然取得了成績，但其實他們并不真正知道Google成功的秘密，雇傭最聰明的人、提供免費的按摩和壽司、倡導個性與創(chuàng)新的公司文化……這些冠冕堂皇的因素其實并非Google成功的關鍵，Google成功最關鍵的是通過技術創(chuàng)新實現了在搜索引擎領域的壟斷。按照彼得·蒂爾的經驗，如果能在技術上比第二名好上十倍，那么壟斷的技術優(yōu)勢就可以確立，Google的成功秘密就被揭開了。

至于該如何實現壟斷，蒂爾認為創(chuàng)業(yè)公司實現壟斷的第一步要從垂直市場開始，要關注的并不是未來市場的規(guī)模能有多大，而是在當前的垂直領域里占據了多少市場份額。市場份額的重要性遠大于市場本身大小。市場有可能被低估，但份額代表著一個團隊對市場的掌控力。

Facebook在創(chuàng)立之初服務的用戶只有1.2萬名大學生，但它在10天內占據了50%的市場份額，隨后它又拓展到其他的大學，最終實現了正向循環(huán)，這也是蒂爾投資Facebook的重要依據。而清潔能源產業(yè)則是典型的反面教材，蒂爾認為，在2005～2008年，幾乎每個清潔能源公司的創(chuàng)業(yè)者都會說這是一個萬億美元的超大市場，即便占據1%的市場份額，也可以獲得很多利潤。但事實上，由于進入者眾多，缺少技術壟斷門檻，使得大多數公司在殘酷競爭中艱難生存，最終導致了全行業(yè)的低利潤形態(tài)。

彼得·蒂爾的“追求壟斷”投資觀，從商業(yè)邏輯和投資實踐中，都得到了有力的印證，《從0到1開啟商業(yè)與未來的秘密》書中其實倡導的也是通過創(chuàng)新實現從0到1的突破，哪怕開始只是一部不大的垂直市場，到最終只要在技術優(yōu)勢、網絡效應、規(guī)模經濟、品牌這四項中，有一項和多項能夠形成壟斷門檻，那么就可以進入到壟斷所產生的幸福生活中了。

不是進步的改變

信息時代為蒂爾帶來了巨大財富，但是他仍然對此失望。他認為，互聯網技術沒有創(chuàng)造充分多的就業(yè)崗位，也沒有提升制造業(yè)水平和社會生產力。一個個虛擬世界的創(chuàng)新并不能取代現實世界的技術進步?！盎ヂ摼W對我們是有利的，但是影響并不大。蘋果是一家創(chuàng)新型公司，但是我認為它更著重于設計上的創(chuàng)新?！盩witter用戶很多，但是為其工作的美國員工卻很少?！半m然未來十年將有500人獲得就業(yè)保障，但是這個數字對于整體經濟來說是杯水車薪。它無法從根本上改變美國未來一二十年生活標準。”不過，蒂爾認為Facebook“從整體上考量是成功的”。因為Facebook從根本上改變了社會結構，這就是蒂爾對社交時代所做的大部分評價。endprint

蒂爾甚少更新自己的Facebook頁面。他也“不習慣使用iPhone或者電子郵件這類東西”。甚至直到近兩年，他才開始發(fā)短信。他擁有一臺跑車，但是卻不是很精通車上的語音識別系統(tǒng)。他在毛伊島購置了一套價值2700萬美元的海景房，但是他卻認為硅谷越來越高的房價并不能說明它的進步，而只是“人們很難跟上它的步伐”。

1967年，蒂爾出生在德國法蘭克福，父親是一位工程師，因工作需要時常搬家，10歲前蒂爾就在不同的國家轉了7次學。蒂爾畢業(yè)于斯坦福法學院，后來就職于美國上流階層的紐約律師所，但不到7個月零3天的時間，蒂爾就選擇離開了，他說那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他閱讀的書目有些晦澀難懂，是列奧·施特勞斯的哲學著作。他厭惡所謂的精英階層，認為“精英階層總是以樂觀的態(tài)度來曲解事實，如今這個問題更加嚴重了。如果你出生在上世紀50年代，你的收入排在全國前10%的，可以預見接下來20年你的生活將是一帆風順。到60年代末，你會去一家不錯的研究所就讀，70年代末就可以在華爾街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然后你還趕上了經濟大繁榮。這是一個60余歲老人艱苦奮斗的勵志故事?？墒牵⒉皇敲總€美國人都有這樣順風順水的人生。其他的同齡人的故事并不是這樣。”

蒂爾雖然質疑互聯網的重要影響力，但是卻同樣關注著技術的發(fā)展，事實上，他對技術很著迷。他認為，曾經發(fā)明了現代流水線作業(yè)、摩天樓、飛機和個人電腦的美國，現在卻失掉了對未來的信仰，對此他很悲哀。蒂爾認為，如今的美國是各種小打小鬧的電子科技玩意兒的天堂，卻忽視了科技改變世界這樣更加壯闊的理想。他懷念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那個美國科技普及的全盛時期，對未來世界發(fā)展各種可能性的討論成為人們日常對話的常見主題。蒂爾深受《美國之挑戰(zhàn)》這本書的影響，書中提出，美國所掌握的先進技術和教育將把世界上其他國家遠遠拋在后頭，并預言了2000年后工業(yè)時期的美國烏托邦社會。那時，時空將不是溝通的壁壘，人們收入差距將縮小，電腦將解放全人類，“一周將只需工作4天，每天只需工作7個小時……所有這些將在一代人的時間內實現。”

那個時代，《杰森一家》和《星際迷航》風行，很多美國人都不用太久遨游外太空將會變成平常事。人們盡情發(fā)揮自己的想像力，并產生一些奇思妙想：修建水下城市；變沙漠為森林；發(fā)明機器人提升人類生活質量。那個時期小孩子都徜徉在科幻世界的海洋，他們的心中裝著阿西莫夫、海因萊因和克拉克等科幻作家的作品，對于他們來說，這個科幻世界似乎比現實世界都更加真實，并最終將取代現實。

蒂爾認為，人們對未來熱情的退卻始于1973年的石油危機，自此，我們放慢科技發(fā)展的步伐。今天，上世紀60年代的科幻小說看起來就像是從遙遠的年代穿越而來的古董?！皬目苹眯≌f的衰落我們也可以看出未來主義的。如今的技術要么就沒用要么就是對社會不利。1970年的25篇最佳科幻故事選集中都是類似‘帶我的機器人朋友月球漫步這樣的故事，而到了2008年，則變成了‘在由原教主義者統(tǒng)治的銀河系，很多人攻陷、殖民其他行星，并以此為樂”。

在蒂爾創(chuàng)辦的風投企業(yè)FoundersFund網頁上有一篇《宣言》，“曾經我們想要的是飛行汽車，而不是短短的140個字符（指微博）?！彼J為，是想像力的喪失導致了美國制造業(yè)崩潰、工資停滯不漲到金融業(yè)的過度膨脹等諸多問題。他說，“這些改變令人眼花繚亂，但是卻不是進步?！?/p>

（本刊編輯綜合整理）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