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剛剛
有位熱愛學(xué)習(xí)中文的美國朋友和我開玩笑說,中文里有好多動物的名字都不準確呀,比如蝸牛不是牛,企鵝不是鵝,河馬也不是馬。我說英文不也一樣嗎,難道jellyfish和starfish真的是fish?再說“河馬”的英語hippopotamus源自古希臘語,本意即“horse of the river(河中之馬)”,所以要怨也怨不得中文誤導(dǎo),而是我們學(xué)識尚淺的祖先在給未知事物命名時,為后人指錯了方向。
英語里有個單詞叫“misnomer”,意思是“使用不當?shù)姆Q號”。其實仔細一想,我們周圍misnomer的情況屢見不鮮——交響樂中的樂器之王法國號(French horns)的名字起源于18世紀的英國,其發(fā)展則起源于德國,與法國沒有很深淵源。德式巧克力蛋糕(German chocolate cake)并非德國特產(chǎn),而是得名于它的最初烹制者,一位名叫山姆·格爾曼(Sam German)的美國人。大名鼎鼎的阿拉伯數(shù)字(Arabic numerals)其實是被印度人發(fā)明的,阿拉伯人只是充當了將這套數(shù)字系統(tǒng)介紹給歐洲人的郵遞員角色。日本花生(Japanese peanuts)事實上來自于南美,相傳由中國移民最早引入墨西哥得以廣泛傳播。中國跳棋(Chinese checkers)則是由美國外科醫(yī)生喬治·霍華德·蒙克斯(George Howard Monks)于1883年到1884年間發(fā)明的,與中國乃至整個亞洲文化都毫無關(guān)聯(lián)……諸如此類不期然而然的名稱可謂包羅萬象、千奇百怪,它們埋伏在文明發(fā)展史的各個角落,時不時就探出頭來挑戰(zhàn)一下我們的常識。
很多時候,“顧名”不能“思義”,大家認為理所當然的事,真相也許并非如此。寫到這里,我不由得想起一件趣事來:
一位朋友邀請我同去觀看美國鄉(xiāng)村樂隊“阿拉巴馬”(Alabama)的演出。路上他興奮地告訴我,這是他第一次有機會親臨這支老牌樂隊的演出現(xiàn)場,最大的希望莫過于能聽到他們那首經(jīng)典代表作《阿拉巴馬甜蜜的家》(Sweet Home Alabama)。
這首歌我以前聽過許多次,但從未關(guān)注過演唱者,有了朋友的提醒,我便在觀看演出的過程中格外用心地聽。遺憾的是,我一直沒有聽到那熟悉的旋律。演唱會結(jié)束之后,周圍的觀眾紛紛議論他們?yōu)槭裁礇]有唱這首歌。朋友看起來也十分失望,猜測說也許他們已經(jīng)把這首歌唱煩了?或者因為某些特殊原因,這首歌不適合被演出?說著說著,還意猶未盡地哼唱起來:“阿拉巴馬,甜蜜的家,她的天空是那么的藍。阿拉巴馬,甜蜜的家,主啊,我正回到你的身畔?!?/p>
回家后我滿懷好奇地搜尋這首歌的背景信息,卻驚奇地發(fā)現(xiàn)它的演唱者是另外一支名叫“林納德·斯金納德”(Lynyrd Skynyrd)的搖滾樂隊。于是真相大白,怪不得“阿拉巴馬”樂隊不唱《阿拉巴馬甜蜜的家》,原來這根本就不是他們的作品!啞然失笑的同時,我不禁覺得這是個分辨真?zhèn)胃杳缘暮棉k法。當然,歌曲《阿拉巴馬甜蜜的家》與樂隊“阿拉巴馬”純屬容易令人混淆的命名上的巧合,談不上是misnomer。不過我們在學(xué)習(xí)生活中,確實會遇到“陷阱”——很多顯而易見的名字也許正是misnomer,倘若不求甚解就把“想當然”當作真理來信口傳播的話,恐怕是要貽笑大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