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風雅以角勝——明代徽州墨工的競爭之道

方鳳英

（黃山機場，安徽 黃山 245000）

徽墨與歙硯向來是文房四寶中的兩大珍品，其產(chǎn)地都在古代的徽州（今黃山市及績溪、婺源二縣）。早在唐末五代時期，歙州出產(chǎn)的“澄心堂紙、李廷珪墨和龍尾硯（即歙硯）”就被南唐李后主譽為“天下之冠”[1]，備受文人墨客的喜愛?；漳膭?chuàng)始人是南唐的奚超、奚廷珪父子（后被南唐后主賜姓李），它以徽州境內(nèi)的古松為制作原料，同時輔以桐漆、冰片、犀角、麝香等名貴材料，經(jīng)過點煙、和料、制墨、晾墨、銼邊、描金等工序精制而成。黑如漆、堅如玉、磨無聲，香味濃郁，舐筆不膠，入紙不暈，書寫效果極佳，享有“落紙如漆，萬載存真”的美譽。據(jù)道光《徽州府志·食貨志》記載，北宋時徽州每年以大龍鳳墨千斤進貢朝廷，宋仁宗以其賞賜翰林及近臣，親手題曰“新安香墨”。

明代，隨著商品經(jīng)濟及市民文化的發(fā)展，社會對墨的需求量大增，徽州的制墨業(yè)再度興盛，涌現(xiàn)了一批制墨名家，其中最著名的是嘉、萬年間的羅小華、程君房、方于魯三家，他們代表了明代徽墨工藝的最高水平。清初學者姜紹書在《韻石齋筆談》卷下曾對此論道：“蓋墨工之良咸萃于名山大川。明興，新都獨以墨鳴，他方無能勝之者?！汛幉患疤疲{不及宋，即筆亦無宣州毫之圓雋，惟墨之道，超潘（谷）駕李（廷珪），差足為藝林吐氣。”[2]

與傳統(tǒng)的民間手工藝一樣，徽墨的生產(chǎn)方式以家庭作坊為主，生產(chǎn)規(guī)模不大，但工藝程序極為精細考究，其墨法配方更被視為祖?zhèn)髡砻兀幌拊诩易甯缸娱g傳承，不輕授外人。當然也有例外。通常是作坊主雇傭的學徒以其聰穎、勤勉、誠實等品格贏得主人的信任，出于延續(xù)家族產(chǎn)業(yè)命脈等原因，有時墨坊主會將墨法秘方盡授異姓學徒，甚至資助其另立商號，別開分店。這種做法頗能顯示徽商賈而好儒的胸襟和魄力。但由于商人沽名逐利的本性，有時也會使昔日的師徒成為日后的競爭對手，甚至鬧到水火不容的地步。萬歷年間的程君房、方于魯二人就經(jīng)歷了師徒因隙而反目成仇的交惡過程，在明代歷史上留下了一樁公案，哄傳當代，并因此誕生了我國版畫史上的兩部瑰寶——《方氏墨譜》和《程氏墨苑》。

今存世最早的《方氏墨譜》刻本是萬歷十六年（1588）方氏美蔭堂刊本，系方于魯延請徽州著名畫家丁云鵬、吳羽、俞仲康按墨模的大小及墨錠的花紋圖案繪成底本，然后由徽州虬村黃氏刻工黃德時、黃德懋等人刻版刊印。丁氏繪畫以線條白描為主，生動纖麗，細入毫發(fā)；黃氏刻工則刀法流暢，摹繪精細，精妙絕倫，其他名家的品評題贊文字亦是手書寫刻上版，所以該譜是當時徽州一流畫家、刻工和印工完美合作的結(jié)晶，堪稱三絕。不僅如此，《方氏墨譜》還開創(chuàng)了為所制墨編刻譜錄的先河。其他墨肆出于商業(yè)宣傳的目的競相仿效，其后墨譜之作代不乏書，互相爭奇斗艷。不過，稍晚成書的《程氏墨苑》除了商業(yè)宣傳及與方氏一爭高下的動機之外，還包含了他與方于魯?shù)膫€人恩怨在其中。

此書最早的刻本是萬歷二十九年（1601）程氏滋蘭堂刻本，同樣是延請徽州名畫家與名刻工合作完成，但篇幅上超出前書一倍（《墨譜》六卷、《墨苑》十三卷）、“卷中饒海內(nèi)名卿才士不遠千里競為賦詠題贈”（卷十三錢允治跋語），借此以壓到前書。程君房本人也親自操觚，撰寫了銘、頌、詩、賦多篇，署名有“廣平程大約、古歙程大約、獨醒客程大約、玄居士程大約、玄玄子程大約、鄣郡放臣程大約”等，以炫耀才學。更令人稱絕的是程氏用彩色套印技術(shù)印制了墨圖50幅，圖式精美絕倫①據(jù)《中國版刻圖錄》六七五圖版著錄：“《程氏墨苑》，明萬歷程氏滋蘭堂刻彩色套印本，休寧?！绷砀秸f明：“此書初印本彩色各圖，間有用不同顏色涂在一版上印刷或用饾版套印者。”；還繪制了意大利傳教士利瑪竇傳入的西洋宗教畫4幅，以及用羅馬文字注音的《圣經(jīng)》故事四則，這在我國版畫史上更是破天荒的創(chuàng)舉，表明當時徽商已經(jīng)接觸并開始宣傳西方文化。所以當鄭振鐸先生抗戰(zhàn)期間在上海書肆購得一部完整的彩色套印本《程氏墨苑》時，不禁驚嘆為“國寶也！”他興奮地寫下題記：

書至之日，燦燦有光，矜貴之極。曾集同好數(shù)人展玩至夕。復細細與他本墨苑相校，其中異同處甚多。施彩色者近五十幅。多半為四色、五色印者。今所知之彩色木版畫，當以此書為嚆矢。元明之交，我國受歐洲中世紀手抄本的影響，一時盛行金碧抄本。今存者尚多。嘉靖間，宮妃布施經(jīng)藏，亦每施以彩繪。惟皆于版畫上手繪金彩，無以彩色施之版上者。此書各彩圖，皆以顏色涂漬于刻版上，然后印出；雖一版而具數(shù)色。后來諸彩色套印本，蓋即從此變化而出?！赌贰泛笥≈T本則皆漬墨，不復能加彩色矣。我人談及彩色套版，每不知其起源于何時，得此書，則此疑可決矣?！盵3]

關于方、程兩人交惡的始末及兩墨譜的成書緣由，同時代及后世的許多書籍都有記載，但文字詳略不一，品騭褒貶各有偏向。如沈德符《萬歷野獲編》卷二十六載此事如下：

新安人例工制墨，方于魯名最著，汪太函司馬（汪道昆）與之連姻，獎飾稍過，名振宇內(nèi)。所刻《墨譜》，窮極工巧，而同里程君房幾超而上之，兩人貿(mào)首深仇。程墨曾介內(nèi)臣進之今上，方愈妒恨。程以不良死，則方之力也。程亦刻《墨苑》，斗奇角異，似又勝方，真墨妖亦墨兵矣。[4]

沈德符似對方于魯?shù)娜似仿杂形⑥o，但語焉不詳，倒是乾隆年間的四庫館臣道出了此中原委。《四庫提要》卷一一六《子部·譜錄類存目》：

《程氏墨苑》十二卷，明程君房撰。君房歙縣人。是編以所制諸墨，摹畫成圖，分為六類?！w于魯微時，曾受造墨法于君房，仍假館授粲。程有妾頗美麗，其妻妒而出之。正方所慕，令媒者輾轉(zhuǎn)謀娶。程訟之有司，遂成隙。未幾，程坐殺人系獄，疑方陰嗾之，故《墨苑》內(nèi)繪中山狼以詆方焉。……夫以松煤小技而互相傾陷若此，方之傾險固不足道，程必百計以圖報，是何所見之未廣乎。

《方氏墨譜》六卷，明方于魯撰。于魯初名大激（筆者案：激為滶之誤），后以字行，改字建元，歙縣人。初亦頗學為詩，汪道昆與之聯(lián)姻，招入豐干社，獎飾甚至。后得程君房墨法，乃改而制墨。與君房相軋，彎弓射奕，世兩譏焉。此編乃所作《墨譜》，首列同時諸人投贈之作，下分國寶、國華、博古、博物、法寶、洪寶六類。上處符璽圭璧，下至雜佩，凡三百八十五式。摹繪精細，各系題贊，亦備列真草隸篆之文，頗為工巧，然其意主于炫耀以求名，故所繪僅墨之形制，與程氏爭勝于刻鏤間耳，于墨法未嘗一講也。

四庫館臣的論述本于姜紹書《韻石齋筆談》卷下《墨考》一文，但姜氏認為：“以墨品人品論，程終不能勝方耳?！迸c館臣的意見正相反。②其實四庫館臣并未細考兩人的生平及兩書成書之先后，只是據(jù)他書所載遽下論斷。陳垣先生對此已有辨正。他在《跋明季之歐化美術(shù)及羅馬字注音》一文中說：“程氏名大約，字幼博，別字君房，徽人，以墨名家。行輩在方于魯先，而《墨苑》之成，則在《方氏墨譜》后?！端膸焯嵋分谩赌贰吩凇赌V》前，置《程幼博集》在《方建元集》后，皆為顛倒。且《墨苑》題曰程君房撰，而《程幼博集》則題曰程大約撰。又于《方建元集》言于魯有《方氏墨譜》，已著錄；而于《程幼博集》不言大約有《墨苑》已著錄，疑四庫館所見《墨苑》為不全本，故不知君房即大約也。”詳見《陳垣學術(shù)論文集》（第一集），中華書局，1980年版，第132頁。道光《徽州府志》卷十《人物志·方技》所載兩人生平事跡較詳：

程大約，字幼博，巖鎮(zhèn)人，由太學官鴻臚寺序班。善制墨，竭桐膏之焰。五石入漆，縮煙百兩，寂光內(nèi)韞，神采堅瑩，時人喻為墨妖。同里方于魯受造墨之法于大約，約待之甚厚，資墨業(yè)與業(yè)，已而用內(nèi)事構(gòu)訟，遂成隙。由是大約復業(yè)墨，以其季君房行作《墨苑》十二卷，分“元工、輿地、人官、物華、儒藏、緇黃”六類。圖繪出丁云鵬手，雕鏤精絕。后附《中山狼傳》，極詆于魯。其墨后介內(nèi)珰致之神廟，于魯恨甚。未幾，大約坐殺人罪系獄，于魯力擠之，卒不食死。著《幼博集》《圜中草》。

方于魯，初名大滶，后以字行，改字建元。造九元三極墨，自謂前無古人。制墨最夥，作《墨譜》六卷，分“國寶、國華、博古、博物、法寶、洪寶”六類。上自符璽圭璧，下迄雜佩，凡三百八十式。圖則丁南羽、吳左干二人分繪，備極精巧。汪伯玉司馬曾召之入豐干社，善詩。著《佳日樓詩集》十二卷、《續(xù)集》一卷、詞一卷。

從現(xiàn)代商業(yè)競爭的立場看，方、程兩人作為精于制墨又喜附庸風雅的徽州墨商，其本性都是為了追名逐利，壟斷市場；后來師徒二人因為程氏姬妾之“內(nèi)事”而反目成仇，互相傾軋；最終程君房庾死獄中，實因人命官司所致，不能全歸咎于方氏人品的惡劣，我們不必對他們作過多的道德評判。值得一提的倒是他們競爭的手段及其留下的“副產(chǎn)品”——《方氏墨譜》、《程氏墨苑》，雖是出于互相角勝的功利目的而作，但與一般市場競爭的不擇手段互相拆臺不同，這種競爭充溢著文人士大夫的風流雅尚和書卷氣息，即便是人身攻擊，也是借助于文學作品的影射，類似于文人間的筆墨之爭，而不是潑婦罵街式的惡語相加，顯示了明代徽商和士大夫精英文化的密切聯(lián)姻，這也是許多徽商信奉的“以儒術(shù)飭賈事”的經(jīng)營之道，是我國古代商業(yè)史上別樹一幟的儒雅之爭。據(jù)《方氏墨譜》卷首屠隆所撰的《方建元傳》，方于魯出身于商賈之家，“生有異質(zhì)，慧性天妙，識玄洞微，綜覽經(jīng)史，尤精物理。”年輕時嘗壯游南北，“手揮數(shù)千金，散給窮交賓客，家遂就落，益務讀書譚藝，詩調(diào)清遠，方駕唐人。汪伯玉司馬（道昆）招入豐干社。嘗以端午日集同社泛舟豐水之上，時天雨，溪流暴漲，舟行如駛，擊楫鳴榔，吹簫伐鼓，樂甚，發(fā)為詩歌，物得如干首，命曰《泛舟詩》?！狈?、程兩人均有文集傳世，且汪道昆與方氏連姻，并招其入豐干詩社，可知方于魯是一個有較高文學修養(yǎng)的儒商。清初朱彝尊曾選錄其詩入《明詩綜》，并在《靜志居詩話》卷十八中評道：“明則羅文龍少華（當為羅龍文小華）、邵克己格之、程大約君房輩，咸以制墨稱。而于魯所制最夥，上自符璽圭璧，下至雜珮，凡三百八十五式，刊成圖譜，曾上呈乙覽。所造云箋，匪止成都十樣。嘗以百花香露和墨，自作長歌。世但目為墨工，然汪伯玉司馬曾招之入豐干社?！端蛷埳饺藲w越》云：雉子斑斑麥正齊，黃梅四月雨凄凄。新安江上攜尊酒，送爾看山到浙西?！盵5]當然其競爭對手程君房同樣也是一個儒商。正如著名學者戴震所論：“吾郡少平原曠野，依山為居，商賈東西行營于外，以就口食。然生民得山之氣質(zhì)，重矜氣節(jié)，雖為賈者，咸近士風。”[6]

四百多年過去了，方于魯、程君房兩人的糾葛恩怨早已灰飛煙滅，無人再提，但兩人的意氣之爭卻為我國美術(shù)史增添了兩本精美絕倫的徽派版畫集，是我國古代印刷史、版畫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瑰寶，也是許多文人墨客珍愛的文房清玩，更為后人研究明代徽派繪畫、雕版及印刷藝術(shù)留下了極其珍貴的文獻資料，這恐怕是方、程兩人當初始料不及的。

筆者全面比較了《墨譜》與《墨苑》兩書的體例和內(nèi)容，從而對徽商的競爭之道有了更深切的認識，弄清了《墨苑》能夠后來居上的原因。首先，《墨苑》的篇幅容量比前書增加了一倍，使其顯得更加厚重大氣。其次，《墨苑》用多色套印彩圖多幅，繪制了西洋宗教畫及羅馬拼音文字，這些都是《墨譜》所無的，是程氏出奇制勝的又一法寶。再次，《墨苑》刊錄名人序跋題贊文字達400多篇，遠超出《墨譜》的143篇，雖然大多是應酬溢美之辭，但能延請到如此多的達官顯宦及海內(nèi)名士為之題詠，也從側(cè)面說明了程氏制墨工藝之精湛，財力之雄厚，用心之良苦?，F(xiàn)將兩書比較結(jié)果列表如下：

書名刊刻時間卷數(shù)墨圖彩圖西洋宗教畫序跋題贊方氏墨譜萬歷十六年（1588）六卷385幅無無143篇程氏墨苑萬歷二十九年（1601）十三卷470幅50幅16幅459篇

兩相比較，若單從內(nèi)容篇幅論，《程氏墨苑》已全面超過了《方氏墨譜》，不難想象程氏為刻印此書所花費的工本。而且，為程氏撰寫題贈文字的不乏社會名流，如宰相王錫爵、申時行、顧秉謙等，海內(nèi)書畫名家董其昌、陳繼儒、王稚登、米萬鐘、邢侗、顧憲成、湯賓尹、錢允治等，以及科舉狀元焦竑、朱之蕃等，唯一的例外是同邑顯宦汪道昆兄弟沒有為程氏題寫片言只語，原因即在于汪氏是方于魯?shù)囊鲇H。《墨苑》卷七所附的《墨苑人文爵里》詳列這些人物的科第爵里：“焦竑，字弱侯，旗手衛(wèi)籍，己丑狀元，翰林院修撰。”“朱之蕃，字元介，錦衣衛(wèi)籍，乙未狀元，任翰林院修撰?！薄邦櫰鹪?，字太初，江寧縣人，戊戍會元、探花，任翰林院編修?！薄耙β乃兀衷食?，上元縣籍，辛丑進士，任刑部主事?！背淌喜幌е亟鹎蟮眠@些名人的題贊文字，目的是為了攀龍附鳳，抬高身價。表面看來，他的這一目的是達到了，他在卷七的《墨苑人文爵里序》中不無得意地寫道：

一夕夢境中仿佛神人啟之，由是玄元靈氣一種超古絕今，至矣盡矣！即后有作者，盡得余法，終亦莫之能及矣，何也？其精神意念之注于墨者，未必若余之專而篤也。嗟乎！郢人之斤，養(yǎng)由基之射，千百世之下，能嗣其技者，誰乎？是以東溟管公以開山之斧擬之，厥有旨哉？墨圖既成，千匯萬狀，齋居無事，輒取而玩之，間事題詠，久而盈帙。宗弟巨源輶軒頻過，屬和亦繁，且為請益知交，轉(zhuǎn)相征索，長篇短什，不脛而至。蓋余辛勤十年，今始裒輯成編。作者百有馀曹，悉當代大雅君子。其人則自館閣以至山林，其地由自里闬以達海徼，其文章之體，則自六經(jīng)二氏以逮諸子百家，每一展閱，若睹聯(lián)珠疊璧，至驚心動魄，應接不暇?！皇侵T公非盡為余之夙契舊知，嘗相與銜杯酒，接殷勤之歡者也。蓋余硁硁自好，生獲與諸公同時，諸公或得余墨而因以得余之為人，或有意乎余之為人而因以得余墨。始以翰墨內(nèi)交，中更進于道義，即詩文之間而交情固可概見矣。

然而，商業(yè)競爭的最終決定因素是商品質(zhì)量，廣告宣傳只是次要的輔助手段?！冻淌夏贰吩谒囆g(shù)形式上全面超過了《方氏墨譜》，似乎在競爭中占了上風，但有些藝林人士對程氏攀附權(quán)貴及風雅的做法頗不以為然。清初的桐西漫士在《聽雨閑談》一書中評道：

明方于魯《墨譜》，程君房《墨苑》，繪刻精工，藝林清賞，較其優(yōu)劣，當以《墨譜》為勝。《墨苑》中自著序記，語涉矜夸。其搜羅名人題贈雖多，而如顧秉謙、沈潅等筆札亦皆載入，未免薰蕕相雜。且此書為文房清玩，乃臚列時人，備志科第官爵，殊乖雅道，不若《墨譜》之能得體要也。譜中載汪仲淹《墨書》，述于魯之言曰：“試墨如試金，當略其色澤，求其神氣。其法用紫石研注水涓滴，同磨多少，同磨之一縷如線，而鑒其光。紫為上，黑光次之，青又次之，白為下。黯忽無光或有云霞氣，又下之下也?！贝藬?shù)語可為相墨金針。[7]

[1]（宋）蘇易簡.文房四譜卷五[M].文淵閣四庫全書本.

[2]（清）姜紹書.韻石齋筆談卷下[M].知不足齋叢書本.

[3]鄭振鐸.西諦書話[M].北京：三聯(lián)書店，1998∶236—237.

[4]（明）沈德符.萬歷野獲編[M].北京：中華書局，1959.

[5]（清）朱彝尊.靜志居詩話[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0∶542—543.

[6]（清）戴震.戴震文集：卷十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257.

[7]（清）桐西漫士.聽雨閑談[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3年影清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