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盛
初見時,我25歲,你22歲。
在教師普通話等級認(rèn)定中,我們邂逅了。那天,秋高氣爽,陽光明媚,湛藍(lán)的天空下飄著朵朵白云。你穿著一件橘紅色的皮質(zhì)西裝輕盈走來,如瀑的披肩發(fā)在微風(fēng)中輕揚(yáng)。
第一眼看見你,就知道你是一個如水的姑娘。山青水秀的你,明眸如潭,漣漪點(diǎn)點(diǎn),笑起來,確實好看。一絲靦腆放大了你的清純,我突然發(fā)現(xiàn),婉約的你是我小時候就喜歡的那種類型。
監(jiān)考時,你在202、我在201。說是監(jiān)考,其實也只是配合考官發(fā)發(fā)卡片,維護(hù)一下秩序。閑暇,我們的眼光在對視中碰撞。一次、二次、三次,你低下了頭,緋紅了臉頰,不自然地用手當(dāng)梳,理理頭發(fā),轉(zhuǎn)移視線。須臾,卻情不自禁地再次左顧右盼,眼光里藏著絲絲秋波。
中午,吃過簡易的午飯,我們一起打牌。說說笑笑,我唱你和,親切和溫暖一波又一波襲來,縈繞在你我身旁。
夕陽西下時,監(jiān)考結(jié)束。你若有所思地走出校園,步履遲疑。我匆匆和眾人寒暄、話別,騎上永久牌自行車趕緊追了出去。小巷深深,深深小巷,在轉(zhuǎn)彎處我來了個超越,并戛然而止……你靠向左邊,我擠右邊,沒有說話,卻在彼此的眼光里找到了驚喜。你笑著用手指指著前屋的窗戶,對我說,我就住在這里。我的心怦怦直跳,抓住機(jī)會向你要了電話號碼,滿意而歸。
第二天中午,我們通了電話。一聊,你我都舍不得放下,忘了午休。
第一次約會,你和我圍繞著400米的體育場一圈又一圈的順時針旋轉(zhuǎn)。輕言細(xì)語中,我知曉了你成長中的許多細(xì)節(jié),包括愛情,包括磨難。
站在弋橋上,我們眼光的焦點(diǎn)相交在月亮上。皎潔的月光溫柔地灑下來,晚風(fēng)撩起了你齊齊整整的披肩發(fā),你雙手環(huán)抱兩臂。我趕緊脫下身上的西裝,輕輕地披在你的身上。靜默中,我們靜靜地看萬家燈火一盞又一盞的滅去……
N次的通話,讓我習(xí)慣了你的“咯咯咯”的笑聲和你甜美的聲音,一聊就舍不得放下。
冬去春來,映山紅漫山遍野怒放之際,我第一次陪你回老家。山路彎彎,石階盤旋;溪水潺潺,水尤清冽。一路上,你嘰嘰呱呱和我說起往事,上學(xué)、拔竹筍、摸魚、采茶……你告訴我,你還一朵一朵地吃過映山紅花兒。小時候,每當(dāng)竹筍裝滿籃子,你總又蹦又跳地掐走山邊最鮮艷的映山紅,插滿籃子四周。你說,你的籃子是花籃,花兒在你手臂上顫悠悠地開放,心情也開了花。
走過山里獨(dú)有的木橋,你把我送給你的玫瑰花插在了路邊。你說,木橋很美,讓玫瑰陪陪它。
再次從你老家村口返回,已是第三年夏天了。你一程又一程地送走憂傷的我。走走停停,停停走走。那時的你方寸大亂,眼前是愛,背后也是愛,你不知道取舍。我知道,你是個非常孝順的姑娘,從小到大都聽父母的話、聽親戚的話、聽老師的話,沒有叛逆過。你怯怯地對我說,你面對的是父母之愛,他們已為你做主訂婚,替你選了個殷實的人家,將你許配給了一個瘦高瘦高的軍人,你沒有退路……
你的話猶如晴天霹靂,我的眼淚汩汩而出,無聲長流。太突然了,我承受不起,跌坐在石階上,任眼淚放縱。你被我嚇壞了,抱著我,一口一口地吸去我流出的淚,一聲一聲地對我說“對不起,對不起”……
村里的老人沿著蜿蜒的山道過來,你竟也不知回避。他們關(guān)切地停下來,問長問短,你也只能哽咽著揮著手,說沒事的……我知道,那是你首次叛逆,第一回如此大膽!
狂風(fēng)大作,我的眼淚被風(fēng)吹走。我咬咬牙,堅強(qiáng)地?fù)]揮手,作別眼前的你。當(dāng)我的手剛剛放下,轉(zhuǎn)身邁步回程的時候,你再次狂奔過來,差點(diǎn)撞倒了我。你抱著我大哭,淚如雨下……我知道,每一滴淚都是你的初戀,都是你的真情。
抽泣聲被山谷回應(yīng),隨溪而下,格外綿長。
“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我拍拍你的后背,反而勸起你來了。你淚眼婆娑地看著我,眼中愛情的星星已化做點(diǎn)點(diǎn)淚花……
“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風(fēng)越來越大,大雨就在眼前。我松開你緊握的雙手,用手拂去覆蓋在你前額的濕發(fā),親吻著你的額頭,對你說:“愛過,值得,祝福你!”
沒等你再說什么,我已飛快轉(zhuǎn)身下山。等我回望的時候,只見你站在高處,風(fēng)撩起了你的長裙,你拼了命地?fù)]手……
一聲驚雷,傾盆大雨嘩嘩而下。我回城。你回家。也許老天有眼,把無限的眷戀化做滿天的相思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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