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里的真實，鏡頭外的故事

方青

這部作品是《中國國家地理》攝影師馬宏杰用12年時間，跟拍了中國最后一代民間耍猴藝人在全國及邊境地區(qū)行走江湖的故事。作者跟著耍猴人一起四處游走，一起扒火車，一起賣藝，和猴子一起打地鋪露宿，記錄了耍猴人這個特殊群體的家庭生活，記錄了耍猴人云游海外，以及上當受騙、傾家蕩產(chǎn)、被刑拘的各種離奇遭遇，從一個特殊的群體反映了當代中國的現(xiàn)狀與變化。在作者的鏡頭和文字里，猴子和人同吃一鍋飯，同睡一張床，結一輩子的伴，行走江湖，賺錢養(yǎng)家，猴子和人養(yǎng)育各自的兒女，他們一起生活，一起老去，又一起消逝于這個時代。

這里面的種種故事激活了我們沉睡已久的記憶，當作者再一次用光影和文字述說起那些熟悉的故事和人物，不僅帶著親切，更有著一份現(xiàn)實的沉重。耍猴這一傳統(tǒng)的民間技藝已毫無疑問地漸漸走遠甚至消失，其實，不僅是耍猴，在現(xiàn)代化的進程中，我們也犧牲了太多的傳統(tǒng)——傳統(tǒng)的技藝、習慣甚至于價值取向。當一些現(xiàn)代人變得愈來愈唯利是圖，全然不顧及是非倫理時，幸好有馬宏杰這般的志士，平實地記錄下轉型時期中國的平民生態(tài)，為歷史存照，為世道人心正軌。

【人物影像·馬宏杰】

關鍵詞：改變

在靠相機謀生之前，馬宏杰是名一線工人，在玻璃廠切玻璃，雖然每天的工作機械又繁瑣，卻也衣食無憂，生活安穩(wěn)。只不過，時間長了，馬宏杰漸漸厭倦了這種生活，心里總有個聲音，提醒自己對波瀾不驚的現(xiàn)狀做出一點點改變，“一輩子不能總這么混下去，總得做點別的?！迸既婚g看到的一張照片，讓他開始喜歡并自學攝影。那時候，攝影還是一種很罕見的職業(yè)，馬宏杰的月薪是一百零四元錢，每個月只夠拍一兩卷照片。 盡管如此艱難，他還是堅持了下來。改革開放后，馬宏杰一邊研讀新聞攝影的函授課程，一邊在田間地頭、車間馬路尋找題材。他立志要把這份業(yè)余愛好做得更專業(yè)，于是，義無反顧地辭掉工作，最終成為了一名專業(yè)的攝影師。

微評論：波瀾不驚意味著安全，同時也意外著遠離精彩。生活就像一泓湖水，如果沒有絲毫的改變，沒有經(jīng)歷過得與失、喜與悲，那么，最終會成為一灘死水，毫無生氣。作為生活的主人，我們固然不能預料改變后的生活到底如何，但至少我們可以擁有選擇改變的權利與勇氣。

適用話題：興趣；勇氣；選擇與改變……

關鍵詞：堅守

馬宏杰說自己對攝影是真心的熱愛，這一點，可以從他幾十年的攝影生涯看出。他說，自己最關心的便是社會最底層的人們，于是，他把拍攝的題材特意轉向人文故事，記錄常見的百姓生活場景，希望觀者能從這些本真而平凡的圖片中，品味普通人的生存狀態(tài)。 其實，以他的從業(yè)經(jīng)驗和專業(yè)能力，他大可以迎合市場，拍攝一些媚俗的、商業(yè)的、可以獲得更多聲譽和名利的作品，尤其是他所在的單位《中國國家地理》，具有極高的知名度，他大可不必選擇一類吃力卻未必討好的選題。但他沒有選擇捷徑和安逸，還是不改初衷地記錄、跟拍社會最底層、最無助的個人與群體，比如《西部招妻》他1984年就開始跟拍，直到2008年才拍完拿去發(fā)表，拍《家當》時因為受傷而離醫(yī)院太遠曾面臨死亡的危險，拍《最后的耍猴人》更是風餐露宿十二年，其中的艱辛只有自知?！缎率兰o周刊》曾做過統(tǒng)計，馬宏杰的每一組照片都至少跟拍了六年，他更下決心將這些作品“做到他們死，或者我死”。

微評論：馬宏杰的始終如一讓人由衷的敬佩，他的堅守，不僅僅源于對攝影的熱愛，更出于自我的人道精神和對底層人真心的關愛，以及他的責任與擔當。雖然他可以有更多選擇，但他選擇了最難的，最遠離名聲與金錢的。也因為最難、最純粹，他才會收獲今天的燦爛與精彩。

適用話題：執(zhí)著；慢能制勝；善良是一盞燈……

【人物影像·耍猴人】

關鍵詞：生活的艱辛

帶著獼猴，偷扒火車，不僅要忍受饑寒交迫，還要擔心被警察及鐵路工作人員追捕驅趕，運氣好的可以安全到達目的地，不好的輕則被遣送，重則掉下火車而終身傷亡；表演時常被人驅趕，哪怕是異鄉(xiāng)人的小販；表演后不僅會收到假錢，還會被不講道理的當?shù)厝巳枇R……耍猴的路上，他們一直過著風餐露宿、見到城管就跑、跑不掉就求告、求告不好使就挨打的茍且生活，而終于回到家，他們又擔心子女會羞于面對自己的職業(yè)，不愿讓孩子們再從事一樣的職業(yè)，像猴子一樣被人圍觀，被當做下等人對待……如果不是馬宏杰的記錄，我們很難想象這才是耍猴人的生活狀態(tài)。

微評論：馬宏杰筆下的耍猴人，讓人想起余華筆下的許三觀們，耍猴抑或賣血，都是為了生存。不過相比小說，馬宏杰并沒有把“普通人”這三個字詩化，也沒有夸大，他只是用鏡頭把原本原樣的生活呈現(xiàn)給我們。對于耍猴人的艱辛，馬宏杰感慨，這一切都是為了活著，活著本來是不容易的。馬宏杰寫這些沒有跟我們談人文關懷，也沒給我們留下一個光明的尾巴，然而我們最終會明白，正是最真實的，才是最具人性光輝的。這也給我們寫作提了個醒，除了感情要真摯，也要注意抒情時不要一味地煽情渲染，這樣的話有堆積造作之感，反而不如平實的文筆和細膩的情感更讓人感動。

適用話題：真實與虛構；生活告訴你；活著……

關鍵詞：道義的嚴守

無論舊時還是當下，耍猴人的生活境況雖然非常糟糕，然而他們卻在辛酸又艱難的生活中堅守著傳統(tǒng)手藝人的執(zhí)著與道義；他們?nèi)ジ鞯匮莩?，但囿于路費高昂，只能冒著生命危險扒火車，卻從無貪念貨車上運載的唾手可得的煙酒、家電等商品；他們辛勤地演出猴戲，即使幾日沒有觀眾沒有收入，也拒絕施舍，不愿行乞和偷盜；他們用自己的雙手勞動，揾食掙吃食，絕不偷奸?；u鳴狗盜。雖然身處社會底層，仍將道義和行規(guī)存于心間。

微評論：這也是最讓我們感動的地方。一個人可以貧窮，可以從事最底層的工作，但絕不能丟掉傲骨，丟掉道義與尊嚴。耍猴人依靠自己的技藝，用自己的雙手努力地改變著自己及家人的生活，他們對于家的擔當與職責，對于社會秩序的遵循與墨守，每一點都讓我們肅然起敬。

適用話題：尊嚴；精神與物質；責任與擔當……

關鍵詞：暖人的親情

對于耍猴人的家庭來說，上墳結婚之類的事情，都會有猴子加入其中。這些猴子也是在家中從小養(yǎng)大，并非山野中捕捉而來。祖上的規(guī)矩，每餐飯的第一碗，一定是要給猴子吃的，也因為猴子不能吃肉，所以耍猴人會一直跟著猴子吃素。三伏天，耍猴人都要在清晨和傍晚帶猴子洗澡，還給猴子喂冰糖水?！八：锶艘惠呑佣疾幌胱尯镒铀涝谧约好媲?，那場面太讓人傷心了?！睂τ谒：锶藖碚f，猴子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家里的狗都明白，它們不能欺負猴子。小猴子甚至會吃家里媽媽的奶，還會摟著家里的小孩子一起睡覺。

微評論：我曾以為，這些表演用的獼猴肯定會被耍猴人強行訓練，常遭虐待。而事實卻完全相反。對于猴子的溫情，與其說是對動物的愛護，不如說是他們之間存在著一種濃濃的親情。在耍猴人眼中，猴子不僅是生命，還是他們的家人。無論醫(yī)學如何宣傳猴子對人體健康的裨益，耍猴人從來不會因此出賣一只猴子，甚至連一個猴毛都不舍得用勁梳理，這份用心用情，著實讓人心軟讓人落淚。

適用話題：溫暖的一幕；尊重；愛，處處都在……

關鍵詞：傳統(tǒng)的消失

隨著《野生動物保護法》的頒布與嚴格執(zhí)行，加之耍猴人生存環(huán)境的不易、收入的微薄，耍猴人越來越少。馬宏杰跟拍的這些人亦成為了中國最后一批耍猴人。雖然他們有諸多的不舍，但是耍猴這門技藝顯然已經(jīng)到了無人傳承的時候。2014年7月10日，當河南新野這個耍猴之鄉(xiāng)的四個耍猴人最后一次外出表演時，遭到了當?shù)毓簿值木辛?，甚至還有一只猴子因此而死亡。當這幾個村民被釋放出來，看到工作人員從冰柜里拿出凍得僵硬的猴子尸體時，他們抱著尸體痛哭不已。這只名字叫做阿丹的猴子也成為了最后一只被帶出表演的猴子，至此，新野的村民最終結束了自己和這個時代的耍猴歷程。

微評論：文明中的傳統(tǒng)如同物種，總是在不知不覺中消亡，往往等我們察覺時，它已然不見。這消亡源于自然或者社會規(guī)律，我們無力阻擋，但我們能做的，是對它們的了解和記錄，以及在它消失的那一刻，心懷感恩與不舍地說一句：再見！

適用話題：消失的文明；那些漸行漸遠的______；難說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