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麗鈞
說到底,賤,
其實是一個人的精神
難以飛翔時甘之如飴的
一種匍匐。
結識了一位美麗而又強勢的女人。第一次見面,就聽到了關于她的一個奇葩故事。她是一家演藝公司的副總,素日里對弟兄們體貼入微,但是,發(fā)起飆來卻能把人嚇死。
話說有一次,她聽到一位女員工把手機彩鈴設置成了《香水有毒》,她立刻就開罵了:“你咋整這么個破彩鈴?。糠纲v指數(shù)忒高了點吧?立馬給我換嘍!”結果,那女孩不知是不樂意換還是沒來得及換,總之是再見面時彩鈴依舊。副總一聽,惱了,啥話也沒說,劈手奪過手機,拉開窗戶,“嗖”地扔了出去?!?0樓啊,手機自然是粉身碎骨了,女孩又驚駭,又心疼,嗚嗚地大哭起來。這時候,副總發(fā)話了:“我早看清了,iPhone4,我賠你一部iPhone5!你說你那手機里整天唱的那是啥破玩意兒——‘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這么死不要臉的賤歌,你居然把它設成了彩鈴?幸虧你不是我閨女,你要是我閨女,今天我扔出去的就不是手機了!”
現(xiàn)如今,一大波“賤”呼嘯而至——賤歌、賤片、賤劇、賤詩、賤文、賤獎……陳良唱過一首歌,歌名索性就叫《犯賤》。瞧,突然間,我們就恬然挺進了“以賤為美”的時代。記得韓某說過一句話:“郭某明輸出的是很賤的價值觀?!薄f到點子上了,價值觀一賤,哪兒哪兒都跟著賤了。
關于“賤”字的釋義,辭書上給出的解釋已滯后于時代的發(fā)展了。筆者建議加上這樣一個義項——“由于道德失范、價值扭曲而導致的對無格甚或無恥事物的認同或賞愛”。
筆者以為,賤又可細分為三類——
一是功利性的賤。以犯賤博鈔票——比如,某干姓女子,裙子開衩可以肆無忌憚地開到腋窩部位,且創(chuàng)造性地邀老母至浴室,兩代人并肩赤裸裸地犯賤。
二是非功利性的賤。以犯賤慰靈肉——比如那個將《香水有毒》設為彩鈴的女子,她不可救藥地迷戀著“擦掉一切陪你睡”的感覺,頂著壓力、冒著風險也要迷戀到底。
三是本能的賤。不犯賤,毋寧死!有一些人,“犯賤智能”簡直與生俱來——比如“諂富、諂權”式犯賤,明知道自己的“諂”既換不來肉骨頭,也換不來多巴胺,那也要勢不可擋地犯賤。我舉一個最令人匪夷所思的例子,有這么一個人,居然推己及人地將自己的犯賤行為強加到小學生身上,責令孩子們對任何一輛過往的小轎車都要行少先隊禮!嘖嘖,瞧人家的“犯賤指數(shù)”,都高到云彩上去啦!
說到底,賤,其實是一個人的精神難以飛翔時甘之如飴的一種匍匐。陳丹青堅持認為魯迅先生是個美男子,無非是說又矮又瘦的魯迅跟“賤”半點都不沾邊。先生是個異數(shù),他那副硬骨頭以及他那張典型的“不買賬”的臉,確乎美,確乎值得國人瞻仰。
缺鈣的母雞必生軟殼蛋?!安恋粢磺信隳闼?,這種血性全無的“婢女心態(tài)”一不留神還有可能泛化——對富人,對上司,對洋人,對有權有勢的人渣……以賤為美,不賤不歡,自尋輕鄙,自甘屈辱。
私底下想,要是我們當中多幾個扔手機的彪悍副總該多好!多幾個扔手機的彪悍副總,就可能少幾個“擦掉一切陪你睡”的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