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別平等意識對中國兒童繪本出版的啟示

【摘要】閱讀性別平等的繪本，一方面可以培養(yǎng)流動兒童的閱讀興趣，另一方面也能夠提升流動兒童及其父母的性別平等意識，有利于打破其在社會文化中習得的性別刻板印象。將性別平等意識融入兒童繪本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對出版社的繪本選題策劃應該有所啟發(fā)。

【關(guān)鍵詞】繪本出版；性別平等；性格

【作者單位】王曉艷，中國社科院研究生院。

筆者在參加某NGO在一城中村舉辦的親子繪本閱讀活動中發(fā)現(xiàn)，參加繪本閱讀的流動兒童及其父母都存在明顯的性別刻板印象。例如，老師在導讀《我媽媽》時，其中一張畫面上是穿著西裝當老板的媽媽。孩子們看到這幅畫就樂了，好幾個孩子笑起來：“男人?！痹诤⒆觽兊挠∠笾?，電視劇或者現(xiàn)實生活中傳遞給他們的老板形象大多時候是男人的形象，所以，當他們看到穿西裝當老板的媽媽的形象時，他們認為這應該是一個男人。有研究指出，父母從事的工作性別差異不明顯、父母共同承擔家務勞動的家庭，對兒童的性別平等意識的發(fā)展較為有利。研究者在流動社區(qū)的調(diào)研中發(fā)現(xiàn)，在流動人口中，父親作為家庭的主要勞動力，在家務勞動中承擔的工作量較少，家務勞動大多數(shù)是由母親承擔。照顧和教育孩子的責任，大多也是由母親承擔?？梢?，在流動兒童的家庭中，家務分工對兒童造成的刻板印象就是傳統(tǒng)的“男主外女主內(nèi)”。為此，筆者認為，閱讀性別平等的繪本，一方面可以培養(yǎng)流動兒童的閱讀興趣，另一方面也能夠提升流動兒童及其父母的性別平等意識，有利于打破其在社會文化中習得的性別刻板印象。將性別平等意識融入兒童繪本中所能起到的作用，對出版社的繪本選題策劃應該有所啟發(fā)。

一、性別刻板印象對兒童的發(fā)展不利

在研究者與流動社區(qū)的13位家長和11位兒童進行的訪談中，他們分別描述了心目中男孩女孩的形象。在大多數(shù)父母的心中，男孩應該是“有主意的、勇敢的、堅強的、有擔當、喜歡汽車玩具”，女孩應該是“有氣質(zhì)、不說粗俗的話、溫順、善良、文靜、會照顧人、有愛心”。在兒童的心目中，男孩應該是“會打皮球、玩槍、喜歡機器人、不扎辮子、不聽話、淘氣”，女孩應該是“漂亮、美麗、聽媽媽的、瘦瘦的、臭美”。從中我們可以看到，父母對男孩女孩的印象，直接復制到了兒童身上。

刻板印象是指在特定的社會背景下，對某個社會群體形成的一種概括而固定的看法?？贪逵∠蟮暮锰幨强梢院喕藗兊恼J知過程，但是，簡化的認知方式卻容易造成對某個群體的偏見。比如，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四川人、湖南人愛吃辣，廣東人、香港人愛喝早茶，北方人喜歡吃面食……這是對生活在這些地域的人們的生活習慣的刻板印象。當然，四川人、湖南人中也有不愛吃辣的，北方人也有愛吃大米的。生活習慣上的刻板印象也許并沒有對個體造成負面影響，但是如民族偏見、地域偏見等都是基于一定程度上的刻板印象而形成，這種刻板印象可能不利于整個社會的和諧發(fā)展。

對性別的偏見來自社會性別，社會性別（gender）是指由于男女的生理差異而形成的對男女兩性不同的社會期望、要求和限制。社會性別不是先天的，是后天被社會文化所建構(gòu)的結(jié)果。從20世紀40年代以來，西方一些學者開始注意教材中的性別偏見。他們的研究表明：教材中男性角色多于女性角色；男女角色都是根據(jù)“男主外女主內(nèi)”的性別傳統(tǒng)定型加以描述；教材內(nèi)容幾乎不涉及性別平等。這些教材中的性別刻板印象對擁有不同性別氣質(zhì)的人來說，是一種個體發(fā)展的束縛。比如，課堂上教師對男女學生在英語和數(shù)學課程上成績差異的刻板印象的強調(diào)，會對兒童起負面的心理暗示，從而造成其偏科等現(xiàn)象。因此，消除性別歧視、倡導性別平等，對男孩女孩的個體發(fā)展都有積極意義。

二、傳統(tǒng)童話故事VS性別平等繪本

1.傳統(tǒng)童話故事的框架結(jié)構(gòu)：男強女弱

《睡美人》是《格林童話》中的經(jīng)典故事，童話中的公主被惡仙女所詛咒，在15歲的時候，被紡錘扎傷而昏睡過去。隨后，整個城堡的人也睡著了，城堡被密密麻麻的荊棘所包圍。公主沉睡一百年以后的一天，一位王子進入了城堡，當他親吻公主的時候，公主和整個城堡的人都醒來。盛大的婚禮以后，王子和睡美人過上了幸?？鞓返纳睢?/p>

同樣，在《安徒生童話全集》中，也充斥著性別角色的刻板印象。有學者研究了《安徒生童話全集》 對兒童性別角色社會化的影響，研究指出，在《安徒生童話全集》 70 篇有人物角色的童話中，男主角 47 人，占角色總數(shù)的 67%， 女主角 23 人，占角色總數(shù)的 33% 。童話在男女能力和性格兩方面的描述上存在“男優(yōu)女劣”的傾向。男性往往勇敢，是柔弱公主的拯救者；而女性在童話中多表現(xiàn)出無知，等待著白馬王子來拯救。

世界各地其他國家的傳說故事中，也同樣充斥著性別的不平等?？梢?，在傳統(tǒng)的童話故事中，其框架結(jié)構(gòu)主要是“男尊女卑”。

2.性別平等繪本的框架結(jié)構(gòu)：性別平等

近年來，一些提倡性別平等的繪本得到了很多關(guān)注。這些繪本打破了傳統(tǒng)的性別刻板印象，重新定義了性別角色，鼓勵孩子們尊重多元與差異的空間，以更開闊的視角和更包容的心態(tài)去面對這個世界。

比如史蒂芬?麥可?金的《爸爸，你愛我嗎？》，故事中的爸爸是一個很愛盒子的男人，也很愛他的兒子。但是，和很多爸爸一樣，他不知道如何表達愛。他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來表達對孩子的愛。他給兒子做玩具，陪兒子放風箏，和兒子一起照料小鳥，細心地用盒子做成鳥屋等。爸爸為孩子所做的一切，有時候會被鄰居嘲笑，但是爸爸不在乎，因為對他來說，這就是他對兒子的愛的表達。在這個繪本中，作者打破了傳統(tǒng)故事中刻畫的父親的嚴肅形象，故事中的爸爸充滿愛心，他有點害羞、做事情愿意花心思，這些被認為是女性化的氣質(zhì)在他身上被自然地呈現(xiàn)出來。

在《威廉的洋娃娃》中，小男孩威廉想要一個洋娃娃，他的小小心愿卻被哥哥說惡心，鄰居小朋友罵他娘娘腔，爸爸給威廉買了籃球、電動火車，但是威廉心里最想要的還是洋娃娃。直到有一天，奶奶來了，威廉才實現(xiàn)了他的愿望。奶奶還讓爸爸了解，玩洋娃娃的男孩其實沒有什么不好。威廉的經(jīng)歷可能是很多孩子都遇到過的，在孩子成長的過程中，教會孩子認識到平等，有自己的興趣和愛好才是最重要的。

卜衛(wèi)認為：“對男孩強調(diào)勇敢進取，對女孩強調(diào)文靜溫柔的教育，必定大大限制兒童的活動能力和自我發(fā)展，擴大性別不平等。兒童的一切發(fā)展應該取決于他們的潛質(zhì)、能力和興趣，而不是他們的性別?！毙詣e平等教育的目的是不讓兒童的發(fā)展受到性別刻板印象的限制，讓兒童成為一個有著獨特個性魅力的人。

三、繪本出版中可加入性別平等意識

繪本也叫圖畫書，即繪有圖畫的書本。1658年，捷克教育家揚·阿姆司·夸美紐斯的用拉丁文和德文寫成的《世界圖繪》被公認為歐洲繪本的雛形；1902年，英國的畢翠克絲·波特出版了《彼得兔的故事》，此書被公認為世界上圖文結(jié)合得最出色的第一本繪本，畢翠克絲·波特也因而被譽為“現(xiàn)代繪本之母”。繪本在歐洲經(jīng)過200多年的發(fā)展，于20世紀初傳到美國，20世紀50年代左右傳至亞洲的日本、韓國。而中國大陸一直到20世紀末才有出版社引進兒童繪本。最初，讀者對繪本的功能并不認可，但是，隨著繪本被更多地認識，越來越多的兒童和家長開始青睞繪本。在兒童期培養(yǎng)孩子的閱讀習慣是非常重要的，兒童繪本有利于培養(yǎng)兒童的閱讀習慣、提升他們的閱讀興趣。在研究者訪談的流動社區(qū)，接受訪談的家長都表示，孩子參加繪本親子閱讀會以后，每天晚上都會要求父母給自己讀書?？梢姡美L本提升兒童閱讀興趣，是一種非常有效的方式。童年期在兒童發(fā)展階段的重要性，已經(jīng)得到眾多從事兒童發(fā)展研究的學者的證實。在繪本中倡導性別平等，對塑造兒童的性別意識有重要作用。因此，如何才能為兒童提供更加多元的文化，是出版社在進行繪本引進和策劃時需要注意的問題。

第一，培養(yǎng)一支具有性別平等意識的出版隊伍。作為兒童繪本出版的把關(guān)人之一，編輯在圖書從選題策劃到最后出版的過程中起的作用非常重要。而編輯自身的價值觀以及知識水平等，對其選題策劃具有非常重要的影響。因此，出版人應該具備一些性別平等的知識。中國男權(quán)文化是非常強勢的，很多人雖然未必刻意對性別具有偏見，但是，社會文化對其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因此，對出版人進行性別平等教育也非常重要。只有出版人具有了性別平等意識，他才可能策劃出具有性別平等意識的繪本。

第二，繪本出版應符合兒童發(fā)展特點。如果一本書在營銷時宣稱“老少皆宜”，那么，它可能是誰都不適合的一本書。繪本的出版應該符合兒童身心發(fā)展的規(guī)律，出版人應該了解兒童發(fā)展的不同階段的特點，這樣，才能在繪本的選擇和營銷方面，做出更精準的判斷。

第三，建立激勵機制鼓勵編輯和作者。好的繪本一定有賴于編輯和作者的合作，因此，出版社或者相關(guān)部門可以建立一定的制度激勵好的繪本創(chuàng)作。1937年，美國創(chuàng)立“凱迪克圖畫書獎”，主要鼓勵美國當年出版的最優(yōu)秀的兒童圖畫書的作者；1955年，英國設立了格林納威獎；1965年，國際兒童圖書協(xié)會設立了國際安徒生圖畫故事書獎。這些獎項的設立，都可以對國內(nèi)繪本圖書獎勵機制起到借鑒作用。

第四，兒童偏好繪本，出版社可和小學、幼兒園合作推廣繪本。大多數(shù)學齡前兒童雖然不識字或者識字不多，但是，其觀察能力卻是驚人的。研究者在參加親子閱讀會時，常常發(fā)現(xiàn)不識字的孩子會發(fā)現(xiàn)很多大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細節(jié)。大多數(shù)兒童對繪本都非常感興趣。因此，在教學中采用繪本，應是可行之道。出版社可以和小學、幼兒園合作，推廣利用繪本進行教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