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元德稱司徒考

杜海

內(nèi)容摘要：曹元德、曹元深兄弟二人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的時間不長，有關(guān)文書保存下來的不多，因而很容易將兩個不同節(jié)度使執(zhí)政時期的文書混淆。935年曹元德出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后，沿用之前的司空稱號。939年，曹元德已經(jīng)以司徒自稱。曹元德去世后，940年沙州刺史曹元深繼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曹元德的太保稱號是在他去世以后由中原王朝詔贈的。

關(guān)鍵詞：曹元德;曹元深;司徒;敦煌;歸義軍

中圖分類號：G256.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4106（2015）04-0050-05

Textual Research on Cao Yuandes Title of Si-tu

DU Hai

（Institute of Dunhuang Studies， Lanzhou University， Lanzhou， Gansu 730000）

Abstract： The two brothers Cao Yuande and Cao Yuanshen were the governors of the Gui-yi-jun Regime （Return-to-Allegiance Army） for a short period， a fact mentioned in only a few surviving documents. Because of this， it can be seen that documents of two different periods are often confused. Cao Yuande was called his previous title Si-kong when he became governor in 935 CE. It was in 939 CE that Cao Yuande addressed himself as Si-tu. When Cao Yuande died， Cao Yuanshen， the commander of Shazhou， became his successor in 940 CE. Cao Yuandes title as Tai-bao was posthumously granted to him by the dynasty of the Central Plains after he passed away.

Keywords： Cao Yuande; Cao Yuanshen; Si-tu; Dunhuang; Gui-yi-jun Regime

關(guān)于曹氏歸義軍統(tǒng)治敦煌時期的節(jié)度使稱號，前賢已經(jīng)做了不少研究。曹議金于914—935年擔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之后曹元德、曹元深兄弟相繼出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因為兩人在位時間比較短，相關(guān)文書保存下來的不多，很容易將分屬于兩個不同節(jié)度使執(zhí)政時期的文書混淆。目前學界的基本觀點是曹元德于長興四年（933）以節(jié)度副使檢校司空，清泰二年（935）至天福四年（939）任節(jié)度使，其間一直稱司空，末年又由中央王朝贈太保，所以也以檢校司空兼太保。曹元深天福五年（940）初任節(jié)度使時稱司空，天福七、八年稱司徒，天福九年（944）初接受后晉詔贈的太傅稱號，然而不久即去世[1]。這里面有幾個問題，首先，曹元深繼任節(jié)度使時稱司空，此稱號他是什么時候開始使用的呢？按照慣例，歸義軍節(jié)度使在剛剛即位后一般會沿用已有的稱號，如曹元德繼任時沿用過去的稱號稱司空;曹元忠在944年即位時沿用仆射的稱號，946年才改稱司徒;曹延恭在974年即位時沿用司徒稱號，975年改稱太保。那么曹元深即位時很可能是沿用之前的司空稱號。照這樣的說法，曹元德和曹元深就可能在一段時間內(nèi)同時稱司空，這顯然講不通。

日前鄭炳林師提到曹元德在位時期曾稱司徒。檢索這一時期的文獻可以發(fā)現(xiàn)，曹元德統(tǒng)治后期使用過司徒稱號，如果這樣，曹元深的司空稱號也就可以解釋，下面我們具體論證這一觀點。

榮新江先生《歸義軍史研究》在考證曹元深稱司徒時使用的文書主要有：P.3269《曹元深發(fā)愿文》、P.2992V（1）《二月歸義軍節(jié)度兵馬留后使檢校司徒兼御史大夫曹（元深）狀》、S.8583《天福八年二月十九日河西都僧統(tǒng)龍辯榜》。

我們首先看文書P.3269的相關(guān)內(nèi)容：

有誰施作？時則有河西節(jié)度使司徒，先奉為龍?zhí)彀瞬浚o蓮府卻殄災(zāi)非;梵釋四王，靜欃槍而安社稷。當今帝王，永鎮(zhèn)皇圖;十道澄清，八方順美（義）。司徒鴻壽，寶位定千載遐隆。國母天公主延齡，祿寵厚萬年莫竭。刺使（史）郎君英俊，負忠孝理于王庭。小娘內(nèi)外，芳顏永蔭，長榮于閨閣之福會也。伏惟我司徒千年降質(zhì)，神授英奇……復(fù)用莊嚴我今皇帝貴位：永調(diào)王（玉）燭，常保金渾（輝）。延鳳還（歷）于千秋，繼龍圖于萬歲。又持勝福，次用莊嚴秋（我）府主司徒貴位：伏愿[□]干備德，寶位以（與）五岳[而]齋（齊）堅;坤極治民，寵祿并三臺而永固。又持勝福，復(fù)用莊嚴我國母天公主貴位……

文書中多次出現(xiàn)司徒這一稱號，但因為沒有具體的年份和節(jié)度使的姓名，其歸屬也不能確定，但是根據(jù)國母天公主這一稱號，可以大致推知文書的年代[2]。榮新江先生據(jù)發(fā)愿文中提到的司徒、國母天公主、刺史郎君、小娘子幾個人物之間的關(guān)系，認為其中司徒即指的是曹元深，刺史郎君指的是曹元忠[1]112-113。我們認為刺史這一稱號不一定是指曹元忠，其實在曹元德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時期，敦煌文書中經(jīng)常以刺史稱號來稱呼曹元深。

文書P.4046《天福七年（942）曹元深疏》記載：“司徒寶位，寵祿日新，同石劫而長榮，并江淮而不竭;尚書異俊，抱文武之才?！备鶕?jù)這篇文書，可以知道天福七年時曹元深已經(jīng)稱司徒，而此時曹元忠的稱號是尚書。雖然如此，但是也不能排除曹元忠在稱尚書時也被稱刺史的可能性。據(jù)《新五代史》卷9《晉出帝紀》載：“（天福七年）丙子，于闐使都督劉再昇來，沙州曹元深、瓜州曹元忠皆遣使附再昇以來。”[3]天福七年曹元忠已經(jīng)輔佐其兄曹元深執(zhí)掌瓜州政權(quán)，那么元忠此時應(yīng)該也擔任了瓜州刺史之職，但是元忠擔任執(zhí)政瓜州的時間不長，很有可能是剛剛執(zhí)掌瓜州政事。據(jù)學者研究，慕容歸盈之后擔任瓜州刺史的還有一位翟使君，出任瓜州刺史的時間在940年之后[4]。到了天福九年（944）曹元深去世之后，曹元忠接替元深出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并且在944年時曹元忠的稱號已經(jīng)由尚書晉升仆射[1]114，那么在曹元忠執(zhí)政瓜州的短暫時間里，他是不是既稱尚書又稱刺史，我們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曹元忠晉升仆射之前，其稱號很可能還是以尚書為是。

我們認為P.3269文書中的刺史更有可能是曹元深，因為曹元德執(zhí)政期間，敦煌文書常稱曹元深為刺史。P.3461《歲首窟上燃燈文》：“次為使主某官延佑，皇□以佛蔭而加新;國母天公主長年，寵澤共仙巖而轉(zhuǎn)秀;牧黧刺史留后，□固無乖;娘子郎君，永祧之業(yè)方大?！蔽闹谐霈F(xiàn)了國母天公主，那么使主某官肯定是天公主的兒子曹元德、曹元深其中的一個？譹？訛。文中同時出現(xiàn)了“刺史留后”這一稱呼。榮新江先生考證P.2692《天福五年（940）三月歸義軍節(jié)度留后疏》中的“節(jié)度留后”即是曹元深[1]111。曹元德病重直至去世的一段時間里，曹元深由沙州刺史晉升為歸義軍節(jié)度使留后，所以“刺史留后”這一稱呼應(yīng)指曹元深。另外寫于935—939年之間的P.3550《都衙鐫大龕發(fā)愿文》記載：“司空固壽，比五岳而齊云;國母天公主應(yīng)乾坤合其得（德）;刺史……”文中亦提到司空和刺史，應(yīng)當分別指曹元德、曹元深[5]。曹氏歸義軍第一任節(jié)度使曹議金就是以沙州刺史之職晉升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的。《冊府元龜·帝王部·來遠》記載：“后唐莊宗同光二年五月，以……曹議金為檢校司空、守沙州刺史，充歸義軍節(jié)度使、瓜沙等州觀察處置……等使?！盵6]又《新五代史·四夷附錄》中關(guān)于天福四年（939）冬的一條記載“其刺史曹元深等郊迎”[3]918，可知曹元深在939年確有刺史稱號。因此，我們認為P.3461中出現(xiàn)在國母天公主后的刺史留后就是曹元深。那么過去認為P.3269文書中的刺史是曹元忠的看法也就不準確，根據(jù)我們的研究，P.3269文書中的司徒是指曹元德，刺史指曹元深。

曹元德的稱號何時從司空晉升為司徒，法國學者哈密頓認為曹元德在936年2月稱司徒[7]，并沒有說明原因，所以他的觀點也沒有為學界所關(guān)注。我們接下來對此問題做進一步探討。

P.2992V所抄的第一封書狀出現(xiàn)司徒稱號，此司徒指的是何人，歷來學界存有爭論。法國學者哈密頓早在《五代回鶻史料》中指出，此封書狀可能是曹元德寫于937年或938年，也許是曹元深寫于940至943年間[7]121，130。此后學者們對此書狀到底屬于曹元德還是曹元深作了許多討論。楊寶玉、吳麗娛先生認為P.2992V第一封書狀所記載的事情即清泰二年（935）二月，曹元德請求甘州回鶻允許人使梁幸德西返一事？譹？訛。楊、吳二位先生認為曹元德可能曾經(jīng)使用過司徒稱號，但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解決這一問題，最后遵從哈密頓的觀點，認為這些經(jīng)卷在曹元深時代經(jīng)過重抄，抄寫人因習慣而用元深的司徒稱號臆代元德的司空稱號[8]。

學者大多認為，曹元德終其節(jié)度使任內(nèi)，一直使用司空的稱號，執(zhí)政末年由朝廷詔贈太保，以檢校司空兼太保，因而出現(xiàn)司空與太保的稱號同時使用的現(xiàn)象。這一說法也值得進一步推敲。歸義軍節(jié)度使由司空稱號晉升到太保稱號，需要經(jīng)過一個過程。張議潮在咸通二年至八年（861—867）間稱司空，入朝歸闕時使用的稱號是司徒，見P.3451《張淮深變文》載“自從司徒歸闕后，唯有尚書獨進奏?！盨.6161+S.3329+S.11564+S.6973+P.2762《張淮深碑》載咸通十三年（872）張議潮去世時由朝廷詔贈太保，是在司徒稱號基礎(chǔ)上所贈的。曹元忠在946—947年也是由司徒晉升至太保。曹延恭繼任節(jié)度使位之前稱司空，975年即有文書表明他已晉升太保。然而在他979年向朝廷上表時，仍是自稱司徒。榮新江先生認為這是他的一種自貶，有可能在稱太保之前短時間內(nèi)號稱司徒？譺？訛。P.4615、P.4010《李端公諱明振墓志銘》亦載其“拜左神武統(tǒng)軍兼司徒贈太?！盵9]。中央王朝對歸義軍節(jié)度使的冊封通常是按照正常的官階晉級，《宋會要輯稿·職官》之《三公三少》元豐三年（1080）九月十七日條載“司徒轉(zhuǎn)太?！?，《宋史》卷169《志》中也記載“司空轉(zhuǎn)司徒”，“司徒轉(zhuǎn)太保”[10]。但是節(jié)度使稱號的晉升也有許多特殊情況，即歸義軍統(tǒng)治穩(wěn)定、相對較獨立于中央王朝的時候，節(jié)度使的自稱就會打破規(guī)矩晉升，而中央朝廷為了安撫歸義軍政權(quán)，賜予其稱號時以其在敦煌的實際稱號為準，如《宋會要·蕃夷五》記載曹延祿時期，宋朝即下詔：“制：權(quán)歸義軍節(jié)度兵馬留后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司空兼御史大夫上柱國譙縣男曹延祿，可檢校太保歸義軍節(jié)度瓜沙等州觀察處置營田押藩（蕃）落等使?！盵11]其實在這之前，曹延祿已經(jīng)稱太保，而中央朝廷的任命只是對既成事實的肯定。曹元德時期，由于其父議金剛剛?cè)ナ啦痪?，敦煌與甘州回鶻的關(guān)系也出現(xiàn)緊張局面。朝廷贈元德太保一職，應(yīng)是在司徒稱號的基礎(chǔ)上授予的。從文書中也可以找到證據(jù)證明曹元德的太保稱號不是其自稱。P.4065（1）《表文一道》記載：“臣某言：旌節(jié)官告國信使副幸奉宣圣旨，賜臣手詔一封，贈臣亡父官告一道，告身一通，焚黃一道;故兄贈太保官告身一通，告身一道，焚黃一道者，澤降丹霄，恩及下土?！睋?jù)此可知曹元德的太保稱號是由中央王朝詔贈的，如果按照稱號晉升的慣例，即是由司空到司徒再到太保。

敦煌文書中究竟有沒有給曹元德加封司徒的相關(guān)文書記載呢？曹元德于935年繼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曹元深于天福四年（939）代替元德迎接后晉使者，天福五年（940）稱歸義軍節(jié)度使留后。元德如果改稱司徒，當在935—939年間。P.2040V《后晉時期凈土寺諸色入破歷算會稿》記載：“面壹斗五升，造小食送路候司空用。又壹斗，送友住用。面叁石五升，造送路尚書頓定用。”該文書中還有“己亥年西倉粟入”、“己亥西倉豆入”等記載。后晉時期（936—947）的己亥年恰在939年，因此該文書的年代即為939年，此時曹元德病重，曹元深代替曹元德執(zhí)掌歸義軍政權(quán)，文書中的“司空”應(yīng)指曹元深，而曹元德此時的稱號應(yīng)該已經(jīng)由司空晉升為司徒。

另外還有兩件文書同時出現(xiàn)了司空、太保的稱號，需要進一步討論。一件是學界已經(jīng)做過很多研究的S.4245《曹元德造窟功德記》，因其涉及稱號較多，茲錄全文如下：

1. 厥今廣崇釋教，固謁靈巖，舍珍財于萬像之前，炳金

2. 燈于千龕之內(nèi)。爐焚百寶，香氣遍谷而翔空;樂奏

3. 八音，妙響遐通于林藪。國母圣天公主，親詣彌勒之

4. 前;闔宅娘子、郎君，同增上愿;傾城道俗，設(shè)凈信于靈

5. 崖;異域?qū)Ｈ耍铠櫠饔趯氶w者，有誰施作？時則有

6. 我河西節(jié)度使司空。先奉為龍?zhí)彀瞬浚o塞表而

7. 恒昌;社稷無危，應(yīng)法輪而常轉(zhuǎn)。刀兵罷散，四海

8. 通還，癘疫不侵，攙槍永滅。三農(nóng)秀實，民歌來

9. 暮之秋;霜疽無期，誓絕生蝗之患。亦愿當今帝主，等

10. 北辰而永昌;將相百僚，應(yīng)五星而順化。故父大王，神識

11. 往生菡萏之宮;司空寶位遐長，等乾坤而合運;天公主、

12. 小娘子，誓播美于宮閨;兩國皇后乂安，比貞松而莫變;諸

13. 幼郎君、昆季，福延萬春;都衙等兩班官僚，輸忠盡節(jié)之

14. 福會也。伏惟太保云云。加以云云。割舍珍財，敬造大龕一所。

15. 其窟乃雕紋?。蹋╃U，綺飾分明云云。是以無上慈尊，

16. 疑兜率而降下;每聞慶喜，等金色以凞怡;四天大王，

17. 排彩云而務(wù)集;密跡護世，乘正覺以摧邪;藥師如

18. 來，應(yīng)十二之上愿;文殊之像，定海難以濟危;普賢真

19. 身，等就峰之勝會;阿彌陀則西方現(xiàn)質(zhì)，東夏化身，十

20. 念功圓，千災(zāi)殄滅;不空絹、如意輪等，疑十地以初來小界，

21. 聲超六通之第一;八部龍身，擁釋凡于色空;天仙競湊

22. 于云霄，寶樹光華而揆□;上來變相（后缺）

因為文中出現(xiàn)了“故父大王”、“國母天公主”、“太?！钡确Q號，多數(shù)學者認為該文書是莫高窟第100窟的修建功德記[12，13]。也有學者認為S.4245只是曹元德的一篇造窟功德文，與第100窟無關(guān)[14，15]。文書中的“司空”及“太保”通常被認為同指曹元德[1]110[16]。

曹元德在任職末期是否以檢校司空兼太保，還有必要商榷。據(jù)P.4065（1）《表文一道》記載：“臣某言：……故兄贈太保官告身一通，告身一道，焚黃一道者，澤降丹霄，恩及下土?！边@是曹元深給后晉王朝所上，由內(nèi)容可以知道曹元德的太保稱號是由中央王朝詔贈的。又據(jù)《舊五代史》卷79《晉書·高祖紀五》記載：“（天福五年）二月丁酉朔，沙州歸義軍節(jié)度使曹議金卒，贈太師，以其子元德襲其位?！盵17]由此可知晉朝直到天福五年（940）才知道曹議金去世的消息，并任命曹元德為歸義軍節(jié)度使，后晉王朝并不知道曹元德此時也已去世[18]。那么后晉詔贈曹元德為太保的時間肯定晚于天福五年，那么也一定是在曹元德去世之后。S.4245《曹元德造窟功德記》出現(xiàn)太保稱號，可知文書寫作年代應(yīng)該在曹元德去世之后。文書中的司空、太保同時出現(xiàn)，說明文書中提到的這座窟是曹元德修建的，但是直到元德亡后才完工。元德已不在人世，國母天公主、司空曹元深等前往發(fā)愿。后又提及太保曹元德“割舍珍財，敬造大龕”之事。S.4245也有可能是寫于曹元德任司空時期，后來重抄時經(jīng)過后人增補，因而有了“伏惟太保云云”的內(nèi)容。總之，這篇文書不能印證“曹元德在任職末期也以檢校司空兼太保這一說法”，因為曹元德的太保稱號要到他去世后才獲得后晉的賜贈。

另一件文書P.2032V《凈土寺破歷》有如下記載：第404行“司空患時，還馬價付眾僧用”、第410行“司空患時燃燈用”、第469行“太保亡時吊公主郎君小娘子等用”、第480行“司空患時馬價用”，其中的司空、太保稱號也都被學者認為同指曹元德，并被作為曹元德晚年以檢校司空兼太保的證據(jù)。

然而學者在使用P.2032V文書時，僅提到第404行與第410行的兩處“司空”和第469行的“太?！?，并指出文書在內(nèi)容上為一年的流水賬，凈土寺這一年賬目中的司空、太保同指曹元德，賬目記載了他從患病到死亡的時間[16]。榮新江先生也認為：“其中六、七月間記有‘司空患時還馬價付眾僧用布、粟數(shù)，以及‘司空患時燃燈用油數(shù)。十一月底到十二月初記有‘太保亡時吊公主、郎君、小娘子等用布數(shù)……可以認為是曹元德去世前后的實錄。”[1]109-110但是我們重新檢索文書，發(fā)現(xiàn)在第469行“（十一月底至十二月初）太保亡……”記載之后，又有以下內(nèi)容：“面，油四升半，十二月城上轉(zhuǎn)[經(jīng)]僧解齋齋時及神佛食用。蓮（連）麩面五升，女人食用。面二斗八升，油六合，粗面一斗，剪行廊及抽梁子木匠及僧食用。粟一斗，臥酒河頭乞沙用。粟二斗，面二斗三升，油八合，贈云氾法律用。面三斗二升、油壹升造食，十五日將窟上用。粟一斗，十五日納官用。布四百六十九尺，粟四十四石一斗付當寺僧司空患時馬價用?！薄疤Ｍ觥爸笤俅纬霈F(xiàn)了“司空”稱號，即在太保亡去之后，司空又有病患出現(xiàn)。說明文書中的“司空”、“太?！辈皇侵竿蝗?，太保如果是曹元德，那么在他去世前后有司空稱號的當是指曹元深。元深身體狀況不佳，一直處于病患之中。可以推知，曹元德去世之后，繼元德出任節(jié)度使的曹元深的身體情況也很糟糕，所以他在位時間不長即去世。雖然如此，在曹元德、曹元深執(zhí)政的十年時間里（935—944），面對曹議金去世后敦煌地區(qū)較緊張的形勢，歸義軍政權(quán)實現(xiàn)了平穩(wěn)的過渡，一方面牢牢地掌控了瓜、沙二州的軍政大權(quán)，另一方面積極爭取，并最終建立了與后晉王朝的聯(lián)系。曹元忠時期，敦煌地區(qū)社會又呈現(xiàn)出長時間的繁榮局面。曹元德、曹元深、曹元忠兄終弟及的統(tǒng)治模式也為曹氏政權(quán)的長期穩(wěn)定開辟了局面。

根據(jù)以上研究，我們認為，曹元德在長興四年（933）以節(jié)度副使檢校司空，935年曹元德出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后，未能順利地與中央王朝建立聯(lián)系。939年，曹元德已經(jīng)以司徒自稱。曹元德去世后，940年沙州刺史曹元深繼任歸義軍節(jié)度使，元深任職之初號稱司空。曹元德的太保稱號是在他去世后由中原王朝詔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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