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lan
今天又和媽媽吵嘴,為了做菜時底放不放味精。上次吵嘴是因為草莓該怎么洗,上上次是因為洗完頭發(fā)要不要用吹風(fēng)機,上上上次是上完廁所衛(wèi)生紙扔哪兒……爸爸媽媽來南京一個多月了,我們吵嘴不下十幾次,大至理財花錢,小至洗碗用多少洗潔精,花樣百出,應(yīng)接不暇。雖然和父母相處的氛圍總體來說是歡樂祥和的,可在這零零碎碎的拌嘴中我忽然意識到,我,和這世界上最愛我的兩個人,漸漸走向了兩個家庭,過著兩種不可隔斷卻又截然不同的生活。
有天早上我坐在鏡前擦隔離霜,媽媽進來喊我吃早飯順嘴說了一句:“化什么妝呀,對皮膚不好。”我說:“就打個底,不算化妝?!眿寢屇闷鹞易郎系钠科抗薰迒枺骸按蚴裁吹??這是什么東西?”我著急上班就敷衍了一句:“您就當(dāng)我是化妝吧!”
上班路上我一直想著媽媽皺著眉頭看那些日、英、法文的表情,想起了我其實直到上了大學(xué)才在室友的帶領(lǐng)下研究起化妝品,對,就是大學(xué)改變了我的生活習(xí)慣。之前,媽媽不化妝所以我也不懂那些瓶瓶罐罐,之后,學(xué)室友涂涂抹抹,從零基礎(chǔ)一路惡補,清潔、祛角質(zhì)、精華、眼霜、隔離防曬一個不落,而媽媽,還是那個一支大寶用一年的媽媽。
每天晚上吃過晚飯,我會坐在書桌前,或者練書法、或者念英語書、或者寫稿子,做上二、三個小時的功課。電腦桌挨著我的書桌,我絲毫不覺得受影響,可爸爸媽媽卻總不自在,他們玩一會電腦就匆忙改去看電視了,搞得好幾次都誤了收菜,損失慘重。一是為二老的種菜事業(yè)心急,二是有他們在我確實心不靜,所以干脆把這每晚的必修課停了。散散步,看看書,倒也自在。過了幾天媽媽在吃飯的時候說:“這孩子從小就不愛寫作業(yè),懶!”爸爸接過話頭:“嗯,前兩天還趴桌上寫毛筆字,我就知道是在那裝大尾巴狼呢!”我就聽著,跟著他們一起笑,不爭辯,心甘情愿繼續(xù)作他們心目中那個懶姑娘。
我不停的到處走著、看著,這十年里,我不只學(xué)會了化妝、做菜、打羽毛球、寫字,我還看了很多電影,看了很多書,認(rèn)識了很多新朋友,我學(xué)會了抽煙,學(xué)會了喝酒,學(xué)會了熬夜,學(xué)會了喝咖啡,學(xué)會了感冒不吃藥……我找工作、我辭職、我旅行、我談戀愛都很少跟他們說來龍去脈,平時幾乎每天一個電話說的都是吃什么干什么錢夠不夠花之類的話。
這十年,我身上留下了太多改不掉的習(xí)慣,而世上最愛我的兩個人對這一切渾然不覺,不知是我缺席了他們的生活,還是他們?nèi)毕宋业某砷L。在這十年后再次共處的日子里,我感覺到他們小心翼翼地尊重著我那些不算習(xí)慣的習(xí)慣,尊重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女兒。
這次爸媽來南京,我專門帶著他們?nèi)シ蜃訌R吃小吃,去玄武湖劃船,其實他們上次獨自來玩的時候都逛過了這些景點,但是我特別想帶他們體驗一下我和老公談戀愛的過程。我告訴媽媽我和現(xiàn)在的老公那時的男朋友在夫子廟吃到一個特別難吃的牛肉鍋貼,我和老公劃船的時候把船撞在了岸邊上,媽媽一直靦腆的笑著,并不停地問著我:“然后呢?然后呢?”
我們都想把彼此“缺席”的那一部分盡量補回來。寫給每一個在爸媽身邊的你,請懂得珍惜。寫給每一個不在爸媽身邊的你,請懂得體諒。
(轉(zhuǎn)自“心理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