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其實你挺悶騷

老杜是個地地道道的“老外”，生于澳大利亞，大名叫Christopher Doyle。很少有人記牢這個英文名，但很多人對他的中文藝名感到如雷貫耳，至少耳熟能詳——他叫杜可風！

真是個好名字，他本人也曾經(jīng)說，“我的生命是從有了這個名字開始的”。我理解他為何這么說，而不認為他是矯情，盡管每個人或多或少會在特定的場合撒撒嬌。這名字是教他中文的香港老師給起的，那年他30多歲，文藝范的名字一使用，不僅與他的氣質匹配，更妙在名字的暗示力，像給主人插上一對翅膀，為他翱翔藝術天空助力。

多年以來，玩影像攝影的人多了去，許多人玩過了，如同在天空中飛過了，天空還是那個天空，玩者留不下一點印痕。但杜可風的“飛翔”勝出了“庸常大多數(shù)”，他在《重慶森林》、《東邪西毒》、《春光乍泄》、《花樣年華》等電影里創(chuàng)造性表現(xiàn)的充滿質感的鏡頭語言，以及帶有濃郁個人風格的影像，讓許多人過目不忘，也作為經(jīng)典被電影史記載了。

新近，老杜與當代畫家張恩利攜手玩“拼貼”，這是當代藝術？老杜當然這么認為。他的拼貼可不是延續(xù)中國民間早就存在的碎布拼貼工藝，而是傳承畢加索和布拉克的一路，將紙片、布片和其他元素玩弄于股掌之間，主觀地將樓房、管道、暈染的水墨等混搭，拼接成他內心的構圖、色彩、感覺和意境。他很悶騷，滿心想朝著看客們大吼：“我玩的是就當代藝術”，但話兒到了嘴邊，變得委婉而低調：“我不太懂這些（當代藝術），我覺得生活本身就是藝術了。這（拼貼）其實是一種自我治愈的方式。這個習慣已經(jīng)持續(xù)十多年了。你知道在片場，每天都要面對數(shù)百上千的人，付出很多精力去協(xié)調，所以收工以后，拿出一張紙、一本雜志或報紙，做些拼貼，這在我的生活中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是一種治療、恢復和找回自己的過程。”

同時，他也坦率而自信地說：“我一直覺得所謂的‘裝置藝術大多是騙人的。我每分每秒都在做這些事，你若把我拍攝的任何一部電影的任何一個鏡頭放慢，就都能稱得上是‘多媒體或‘裝置藝術了。說實話，我對藝術界標榜的某些看法持有異議，我覺得‘藝術是藝術家們所做的事，而不是隨便哪個人說自己玩意兒是‘藝術就可以了。我的工作就是成為藝術家，我覺得自己天天在做藝術，不管是喝酒、泡妞還是做拼貼，都是我的生活方式，所以這（拼貼）就是我的藝術。”當然，玩“當代藝術”他也有很多猶豫和不解，所以置身于市場的時候，他特謙虛，說：“是不是藝術，觀眾說了算，和我無關。”

老杜有關“泡妞”于他也是藝術的說辭，極盡瘋魔，讓我吃驚不小，但我不以為怪。他的“當代藝術”就是他的生活態(tài)度，而不是其他，這，我也是認同的。在中國，當代藝術沒有清晰的游戲規(guī)則，或者說游戲規(guī)則非常混沌，而我欣賞它們，從來不只看作品最終的呈現(xiàn)，最終的呈現(xiàn)很表象，而我饒有趣味的是探究藝術家為什么如此呈現(xiàn)，在呈現(xiàn)過程中他的觀念和態(tài)度是否打動了我。

一個玩當代藝術的，如果毫無自己的觀念和態(tài)度，他的當代創(chuàng)作就無從談起。從這個視角出發(fā)，再琢磨老杜的藝術觀乃至他的藝術作品，就蠻有意趣和嚼頭。老杜今年63歲了，玩性很大，心仍年輕。他居無定所，漂泊各地，廣交朋友，閱人無數(shù)，始終葆有一顆敏感的心，因此，他才能感悟：“拍電影，劇本、文字并沒有多大的意義，我更在乎的是合作的那個人，我與他之間的交流才是最重要的?！边@樣的人玩當代藝術會出手不凡。藝術本來就不是學院派的專利，誰都可以參與，關鍵是天賦和執(zhí)念。

老杜年輕時跑過船，干過鉆油井工人，做過牧牛人，學過中醫(yī)……他這般半路出家搞藝術而能有今天的成就，與天賦當然有關，更重要的則是熱情和執(zhí)念。這一點很勵志。熱情與執(zhí)念，令他沖沖殺殺敢以前衛(wèi)姿態(tài)玩“實驗”，由此成就了老杜的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