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其實我懂你

張曉宇

“總是在夢里，我看到你無助的雙眼，我的心又一次被喚醒，我站在這里想起和你曾經(jīng)離別情景，你站在人群中間，那么孤單?！?/p>

——許巍《故鄉(xiāng)》

追憶往昔兒時，夢回忘川湖畔。夕陽映垂柳，斑駁光影點點落地，影子，是時光的碎片，紛紛揚揚灑落在記憶的湖面。佇立在湖邊長廊，凝望斜陽芳草，耳畔的那首《故鄉(xiāng)》久久縈繞不散。數(shù)年前的你，牽著幼小而懵懂的我，漫步在黃昏的金色湖畔，你細聲輕哼著舊時老歌，歌聲如一條柔軟絲帶，細膩、溫婉、澄澈，一點一點誘出深藏的記憶。我仰頭看你，你那微笑暖如拂起柳葉的那道春風，彎彎笑眼如高掛的月牙，歲月刻磨的皺紋也慢慢舒展開，慈祥是你，溫暖了我的整個心田。而你，即是我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人，我的外婆。

回望舊時你我，黃昏下的你牽著蹣跚學步的我緩緩而行。背影一高一矮，和睦溫馨，即使只是匆匆一瞬，我也多么想讓時間戛然而止。場景依舊，只是再次回首，我卻怕曾伴你身旁的我因長大而不得不暫時離開，我怕留下你踽踽而行的孤單背影，我怕?lián)崦泔柦?jīng)滄桑的臉，多了那么多歲月掠過的皺紋。我怕曾輕哼老歌的溫婉嗓音，如今已嘶啞無力發(fā)出。我怕流年蹉跎，歲月如梭，我怕曾不懂你的我，如今已無機會悔過，我怕太多陳年往事，消失在無法喚醒的回憶中。

我該如何解這愁？每年夏天，為了去看身在別處的你，有時是家人伴隨，有時是單影無伴。去年夏天，我獨攬行李，孤身一人奔向人流聚散的機場，匆匆趕去看你。飛行一個多小時，閉眼睜眼，又是熟悉的景致。的士飛馳，掩飾不住我激動的見你的心。打開門，是你，我投入你那熟悉的懷抱，一句一句喊著：“外婆，外婆。”所有平時生活的壓力與委屈，轉(zhuǎn)瞬即逝。我又回到了這兒，回到我最親近的人的身旁，此刻，心安。

待了幾日，我因病臥床，我知道，其實外婆你也帶著病，但卻無微不至地處處照顧我，每晚撫著額頭滾燙的我，哄著我入睡。因病，我心情不好，固執(zhí)地推開你手中的藥，對你的細聲關(guān)心置之不理。面對你精心準備的飯菜，我放下手里的筷子，悄聲離去。與病魔斗爭的日子漫長難捱，與外婆在一起的日子卻短暫如梭。我即將回深圳的那晚，你與我輕聲暢談，說：“人生路漫長，即將豆蔻年華的你，要看清楚所走的每一步路，不要因一時的浮躁而亂了心，亂了方向……”面對外婆的諄諄教導(dǎo)，我邊點頭邊進入了夢鄉(xiāng)……

轉(zhuǎn)眼，到了第二日的傍晚，我坐在迅疾而行的車上，心也像發(fā)動了一般，開始啟程。車外風蕭葉飄，昏燈殘影。天邊夕陽再次映上我的臉龐，黃昏葉落，那片片隨風飄的葉，誰能讀懂那悠渺遠去的不舍離別愁？下車后，我揮手向這城市，揮手向外婆，我不舍，總是回頭望她，看著她漸行漸遠，就像我回望多年前我倆的黃昏舊影一樣。

突然，像電影倒放，我想起昨晚臨睡前外婆的親切教導(dǎo)，想起這幾天半夜她睡眼惺忪為我燒水熬藥，想起她在廚房帶病堅持為我做飯的忙碌背影，想起她偶爾頭疼皺眉的難受面孔，這一切瞬間如刀割我心，我懊惱，后悔，心痛，為何這幾天的我，只在意了自己，卻忽略了為我做了許多的外婆。我曾不理解她的關(guān)懷心疼，不在意她的多次電話，不重視她的叮囑牽掛。我曾經(jīng)對外婆的不耐煩，瞬間變成了片片歉意。外婆，我終于醒悟。時光一年一年，我沿著光陰的紋路匆忙地在成長的旅途里行走，我四處迷茫，而現(xiàn)在我明白，珍惜身邊珍惜你的人，才是我真正的莫忘初心。外婆，其實我懂你。

準備登機的我，拿起手機，撥響了那個熟悉的號碼：外婆。

“總是在夢里，看到自己走在歸鄉(xiāng)路上，你站在夕陽下面容顏嬌艷，那是你衣裙漫飛，那是你溫柔如水?！?/p>

——許巍《故鄉(xiāng)》

（指導(dǎo)教師：張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