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情人

宋小君

誰是你的最佳情人？對于男人來說，也許是初戀。但對于姑娘來說，最佳情人其實是上輩子那個。

吳豌豆這輩子最驕傲的就是擁有一個完美的情人，自己的老爹，來自奇葩星球的吳愛民。

吳愛民自吳豌豆出生之后，一心撲在女兒身上，從小把吳豌豆當成男孩兒養(yǎng)。

夏天，吳豌豆騎在吳愛民脖子上遛彎兒，別人見吳愛民扛著個丫頭，就取笑他：“生了個丫頭，看把你美的。再生個兒子，你不得上天？”吳愛民笑得風生水起：“丫頭？這不是丫頭，這是個小情人兒，一個老情人兒，一個小情人兒，左擁右抱，艷福不淺，你懂個錘子吧。”

吳愛民愛女如命。小時候，大冬天，吳豌豆深夜發(fā)高燒四十多攝氏度。吳愛民急了眼，跳起來穿著睡衣、踩著拖鞋就抱著吳豌豆沖了出去，到了醫(yī)院，打上吊瓶才發(fā)現，自己跑丟了鞋，腳上也因此起了泡，血肉模糊。

小學四年級，吳豌豆寫了一篇滿分作文，整個語文組驚艷。

語文老師卻一口咬定：“這一定是抄的，這么小的年紀，怎么能寫出這樣的作文來呢？抄的，抄的！”

吳豌豆哭得涕淚交流，跑回家，坐在地上號啕大哭。

吳愛民一聽，怒了，殺進學校，追著語文老師圍著操場跑了二十幾圈，質問：“你憑什么說我女兒的作文是抄的？”

從此沒有人敢惹吳豌豆。

吳豌豆發(fā)育得早，十四五歲已經發(fā)育很好了，穿白襯衫扣不上扣子，跑步的時候經常引得男生們頻頻回頭。

媽媽擔心吳豌豆被青春期的小屁孩惦記，故意給吳豌豆買了小好幾號的內衣。吳豌豆回到學校的時候，覺得自己像個哮喘病人，隨時可能窒息。

吳愛民得知之后，大發(fā)雷霆，罵自己的老婆坑閨女，騎上自行車，殺進了內衣店，在女服務員訝然的注視中，買了合適的尺碼，又騎著自行車殺到了吳豌豆的學校。

吳豌豆接過老爸遞給自己的內衣，當場就傻了眼。

吳愛民語重心長：“不能違反自然規(guī)律，穿多大碼就買多大碼！”

吳豌豆高一下半年，心里對一個男生產生了暗戀的情愫。媽媽去開家長會，被班主任如臨大敵地告知：“你女兒和班上一個男生打得火熱！真令人痛心??！她學習那么好，怎么能這樣呢？”媽媽氣壞了，回到家召集七大姑八大姨，批斗吳豌豆。吳豌豆低著頭，一言不發(fā)。吳愛民抽了兩口煙，吐出兩個煙圈，不容置疑地下了結論：“這是自然規(guī)律，人不能違反自然規(guī)律?！?/p>

吳豌豆高考沒考好，很低落，天天待在家里不出門。吳愛民也不責怪吳豌豆，而是開車，拉上行李，把吳豌豆又送去了學校。吳豌豆在高三（27）班開始了復讀生涯。第二次高考，她的成績提高了幾十分，終于有大學上了。大學畢業(yè)之后，吳豌豆又在吳愛民的支持下，只身去了北京。

吳豌豆的媽媽強烈反對，堅持認為一個女孩子不應該跑到那么遠的地方。

吳愛民卻說：“女兒有自己的人生，就算她去洗碗，去給傻子織毛衣，我們也應該支持，這些都是女孩成長的必經之路。”

為此，吳愛民和老婆大大小小吵了好幾次，最終吳愛民還是親自送吳豌豆北上。

吳豌豆在北京的合租房里認識了展越，并開始和他交往起來。

一切都美好極了。直到有一天，吳豌豆發(fā)現自己懷孕了。出租屋里，吳豌豆嚴肅地提出要結婚。展越嚇壞了，沉默到不能再沉默時他才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在哪兒結？拿什么結？出租屋里嗎？生了孩子怎么辦？誰照顧？”吳豌豆也沉默了。

當天晚上，吳豌豆一夜未眠。一大早，吳豌豆只身去醫(yī)院的時候，風刮得很猛，吳豌豆腦海里一片空白。

她在醫(yī)院門口摸著自己的肚子走來走去，最終還是撥通了吳愛民的電話。

吳愛民風塵仆仆地出現在吳豌豆面前，吳豌豆立刻撲到吳愛民懷里，號啕大哭。吳愛民像小時候一樣拍著她的后腦勺：“哭什么，還有你爹。”

晚上，展越回到自己的房間，發(fā)現吳愛民黑著燈坐在那里抽煙，展越嚇得腿都軟了。

吳愛民看著展越，問了一句：“你是個男人嗎？”

展越猶豫了一會兒，說：“我是?！?/p>

吳愛民點點頭，又問：“你想娶我女兒嗎？”

展越這次沒有猶豫，說：“想，可是……”

吳愛民打斷展越的話：“想就行，沒什么可是?！?/p>

吳愛民連夜離開北京，再一次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月之后。當著展越的面，吳愛民把一張卡給了吳豌豆，說：“卡里還有點錢，結婚用的。房子我看好了，付首付，剩下的靠你們自己了?！?/p>

吳豌豆驚呆了：“爸，你哪兒來那么多錢？”吳愛民傲然一笑：“笑話！你以為你爸這輩子沒掙下家產嗎？”

婚禮辦得簡單溫馨，看得出來，吳愛民已經盡了全力張羅。

臺上，吳愛民的第一句話就惹出了吳豌豆的眼淚：“原本我沒想這么早嫁女兒的。女兒出生那一天是她媽的受難日，出嫁這一天就是她爹的受難日?！?/p>

吳豌豆沒有去度蜜月，偷偷地回家，結果驚訝地發(fā)現家里的家具都已經被搬空了。

鄰居告訴吳豌豆：“你爸把房子賣了，回老家種田了?！?/p>

吳豌豆這才明白自己買房子的錢是哪兒來的。

吳豌豆趕到農村老家的時候，吳愛民正指揮著幾個建筑工人修繕屋頂。

吳豌豆看著吳愛民前前后后地忙碌，忍不住哭了。

這個世界上還有哪個男人會為了自己，放棄已經習慣的城市生活，回到闊別多年的農村老家種菜、種五谷雜糧呢？

吳豌豆生孩子那天，吳愛民比展越還要著急地走來走去。

嬰兒的第一聲啼哭傳出來的時候，吳愛民哭了，恍惚之間，他好像回到了年輕的時候，他焦急地站在產房外，里面吳豌豆她媽還在引吭高歌，而吳豌豆剛剛探出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