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炅：孩子氣的大佬

溫天一

在絕大多數(shù)人眼中，何炅總也不老。

他穿著白襯衣，休閑褲，遠遠看去，仿佛從未歷經(jīng)滄桑。當他坐在你面前，你會發(fā)現(xiàn)，歲月還是在這個40歲男人的眉梢和眼角留下了一絲痕跡。

在臺下的聊天中，他的語速比正常稍快，卻又能夠始終保持著不急不躁、娓娓道來的口吻，或許這是從少兒節(jié)目起家，又主持了17年綜藝節(jié)目帶來的經(jīng)驗。

現(xiàn)在，何炅的身份是青春片《梔子花開》的導演。用他的話說，這并不是一曲畢業(yè)驪歌，而是一個關于“正青春，不懷舊”的故事。

長不大的彼得·潘拍了一部青春片

“為什么要拍攝這部電影？最初就是覺得何炅與‘梔子花開這兩個IP已經(jīng)深深根植到了觀眾心中?！薄稐d子花開》的制片人王碩干脆利落地對《中國新聞周刊》說，“觀眾一定是先接受了這兩個最直觀的形象，然后才會順延性地轉(zhuǎn)向去關注作品本身?！?/p>

在此之前，有差不多三年時間，各路投資人與電影制片人一直在游說何炅加入中國電影的青春片戰(zhàn)局，其中，王碩的團隊是較為積極主動的一個?！八麄兡昧撕芏喈敿t的青春流行小說與網(wǎng)絡論壇的熱帖作為素材，幫助我尋找靈感。”何炅對《中國新聞周刊》說。但是，他卻始終在猶豫，“我需要找準自己需要表達的情緒，然后恰到好處地觸碰當下年輕人的共鳴，一旦開拍電影，我希望讓走進電影院的觀眾最后能夠由衷承認‘這部電影非何炅莫屬”。

“我理解何老師的這種糾結(jié)?！蓖醮T對《中國新聞周刊》說。為了徹底說服何炅，王碩帶領專業(yè)團隊，做了大量市場調(diào)查與數(shù)據(jù)分析，從何炅的粉絲數(shù)量、活躍程度以及在市場中他的品牌形象和商家認知等多個角度，與同類導演進行了全方位的類比。以新浪微博為例，何炅擁有6560萬的粉絲量，在每年的微博人氣測評榜上，都會進入榜單的前15位。并且，他的粉絲并非只是簡單的關注，而是會根據(jù)內(nèi)容，與偶像進行積極互動。任何一條微博，都會收獲幾千甚至上萬的評論與轉(zhuǎn)發(fā)。當王碩將一份圖文并茂、內(nèi)容扎實的關于何炅IP的大數(shù)據(jù)調(diào)查報告放到了何炅面前時，何炅非常驚訝，他也開始承認，在此之前，他從未意識到自己的名字背后，竟然還隱藏著如此巨大的號召力和商業(yè)價值。

曾有一項權(quán)威調(diào)查表明，近年來，中國電影的觀眾平均年齡只有21.5歲，特定的受眾群體影響著大市場的走向，中國電影的青春片熱潮仿佛就在不經(jīng)意間飛速降臨，誘惑著大量專業(yè)導演與跨界人士紛紛加入到這場充斥著小鮮肉和荷爾蒙的戰(zhàn)爭中。而與其他需要平地起高樓的青春片跨界導演來說，何炅的形象符號與從業(yè)經(jīng)歷顯然更具優(yōu)勢。

隨后，他們作了一次非正式的討論，面對王碩提出的“希望在電影中延續(xù)何炅多年前熱門流行單曲《梔子花開》”的創(chuàng)意，何炅靈機一動，“《梔子花開》的歌已經(jīng)唱過11年了，但沒有人覺得它落伍或者過時，甚至每年畢業(yè)季，都會成為孩子們的必唱曲目。別的青春片主題可能是關于時間、社會和現(xiàn)實對于年輕人的改變，但我希望，在我的電影中，去關注那些永恒不變的東西?！?/p>

在定下電影“正青春、不懷舊”的主題之后，何炅開始有了更確定的方向，而王碩以及投資團隊的行動力顯然更加迅速，在短短的一周之后，他們就為電影找到了由9人組成的編劇團隊，全部坐到了何炅面前。

初執(zhí)導筒，何炅雖然謹慎，但是看起來卻仿佛并不具備強大的野心。他并非以“玩票”的姿態(tài)進入片場，但卻也從未想過要成為李安或者張藝謀，“我知道我不是技術(shù)型的導演，也不是在拍藝術(shù)電影。我有我自己的情懷，目標就是完成一部不一樣的青春片。”

但是，不論是藝術(shù)片導演王家衛(wèi)、許鞍華，甚至以拍攝賀歲片起家的馮小剛都曾經(jīng)或多或少地慨嘆過“拍電影找錢不易”。

甚至，前不久，上海舉行的一檔為《梔子花開》上映預熱的宣傳講座活動中，主辦方還特意為何炅邀請來日本著名導演、以拍攝唯美青春片見長的巖井俊二同臺對談。在活動中，巖井俊二多次回憶并感嘆起拍攝第一部劇情長片《情書》時，自己作為一個新人導演的種種艱辛，搭湊的場景、簡陋便宜的道具，甚至在拍攝一場內(nèi)容為窗簾隨風飄飛的戲時，巖井發(fā)現(xiàn)窗簾不論怎樣都吹不起來，后來才知道，那根本不是窗簾，而是道具師為圖便宜找來的酒店床單。

但何炅卻從未被這樣類似的問題所困擾。事實上，在電影創(chuàng)作的每一個步驟上，錢從來都不是何炅需要擔憂的問題。

“我和投資方討論的話題一直都是關于電影本身，比如怎樣拍才會好看，怎樣表達才會與別的青春片不一樣?！敝钡诫娪芭臄z完成，進入到了后期宣傳階段，在面對媒體關于“電影投資”與“是否超過預算”的問題之時，何炅才第一次意識到，作為導演，自己之前好像完全沒有考慮過相關的問題。

“坦白來講，直到現(xiàn)在，我都不太清楚這部電影一共花了多少錢。我從來沒有去找‘錢，是‘錢主動找上了我啊?！焙侮凛p微吐了吐舌頭，露出一個無辜又無奈的表情。

“做《梔子花開》海報的時候，我說我喜歡《黃金時代》的海報設計師黃海，于是黃海來了，后來我才知道他在業(yè)內(nèi)的地位是No.1；做音樂的時候，我說我喜歡林夕，后來，我們的電影就擁有了林夕。”何炅說起這些就只是在陳述事實，一點沒有炫耀的意思。但這對于其他很多導演來說，匯聚這樣的資源幾乎不可想象。

而電影的主演陣容也匯集了在當下年輕人群體中具有相當號召力的一批當紅藝人。尤其是男女主角，分別是“小鮮肉”李易峰與“謀女郎”張慧雯。

在沒有看到劇本的情況下，李易峰就答應出演該片。事后，何炅回憶起來才意識到“我們付給李易峰的片酬，可能遠遠低于他平時的拍片價格”。而因為出演張藝謀電影《回歸》而走入大眾視野的90后“謀女郎”張慧雯則為了《梔子花開》，特意與張藝謀商量，錯開了電影《長城》的拍攝檔期。

“聽說你還曾經(jīng)帶著女主角張慧雯到張藝謀導演處尋求建議？”記者詢問。

“不不不，不是我?guī)е鴱埢埚┤ヒ姀垖В腔埚├蠋煄е胰フ垙垖Ыo予指導?！焙侮劣冒腴_玩笑的口吻更正。

在任何公眾場合，何炅都顯得謙虛，他常常會用“低到塵埃里”的溫和方式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活躍氣氛，照顧著每一個在場人士的情緒，而在面對種種“羨慕嫉妒恨”的質(zhì)疑時，他則會把所有的一切都歸功于自己的幸運。但大部分與何炅有過工作接觸的人則認為，“拍電影不差錢”僅僅只是一個簡單的例子，何炅能夠走到今天，應該是得益于他廣闊的人脈與極好的人緣。

“他是一個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币驗椤栋职秩ツ膬骸范呒t的主持人、“村長”李銳這樣形容他眼中的同事何炅。“赤子心，精力充沛，對人不設防，而且始終帶著一點兒年輕人特有的稚拙感?！薄熬拖裢捴械谋说谩づ?？”記者問?！安皇恰?，而‘就是?！崩钿J馬上認真地糾正。

在那部著名的童話里，永遠不會長大的男孩彼得·潘住在永無鄉(xiāng)的夢幻島上，用戲謔與惡作劇式的方式對抗著成人社會殘酷的叢林法則。

的確，在大部分觀眾的印象中，“無公害”與“小清新”一直是貼在何炅身上的顯著標簽。他清瘦，笑容親和，一襲白襯衣，似乎還帶著青蔥校園特有的陽光綠葉氣息。

在湖南衛(wèi)視，雖然大部分合作伙伴對于何炅的印象，都與李銳眼中“溫暖大男孩”的模式相差無幾，但更多的人，則喜歡在工作中熟稔地稱呼他為“何老師”。也許，這并不是因為何炅曾經(jīng)的職業(yè)，而是他仿佛隱隱具備著通常一種只在長者身上才有的一呼百應的強大氣場。

某位曾帶領旗下藝人參加過《快樂大本營》錄制的經(jīng)紀人回憶起他與何炅的短暫交集：“他非常Nice，錄完節(jié)目，大家要繼續(xù)趕下一個外地通告，到機場遇到航班延誤，面對這種情況，別人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沮喪或者不耐煩的情緒，但何炅完全沒有，他就笑嘻嘻地招呼我們大家一起坐下來聊天?！?/p>

“那個時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聯(lián)想到了《教父》那部電影。這個比喻可能不恰當，但他就是具備那種靜靜的、卻能夠掌控一切的感覺?！?/p>

而在《梔子花開》劇組同事的眼中，何炅是一個基本不會發(fā)脾氣的導演。漫長的拍攝過程中，何炅只有兩次流露出過急躁的情緒。一次是因為電影的商業(yè)植入問題，另外一次是通宵拍攝時，演員的態(tài)度過于拖拉，于是何炅抄起對講機吼起來，但現(xiàn)場卻仿佛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導演在發(fā)怒，后來他才知道，臨時抄起來的對講機已經(jīng)電量不足，他究竟吼了些什么，根本沒有人聽見。

一呼百應的大佬范兒與溫暖的小清新，這兩種看似完全不能調(diào)和的氣場仿佛在何炅身上得到了一種奇異的“矛盾統(tǒng)一”。甚至讓人聯(lián)想起一系列在網(wǎng)絡上熱傳的漫畫“兔老大與狼手下”，漫畫的主角是一只看似呆萌的兔子，狼手下殺氣外露負責沖鋒陷陣，而大Boss兔子卻嘟起嘴巴，淡定冷靜地說：“你們都給我退下！”

“在這個舞臺上，每個人都比你自己更重要?！?/h3>

在這一次成為導演之前，何炅的正式職業(yè)是主持人，他背后的欄目叫做《快樂大本營》——按照大部分主流媒體的評價，《快樂大本營》是“中國電視發(fā)展史上‘壽命最長、影響力最大、收視率最高、吸金能力最強的綜藝節(jié)目之一”。

正如同一枚硬幣的兩面，何炅的職業(yè)生涯與《快樂大本營》的品牌價值早已牢牢捆綁在一起，密不可分。

上世紀90年代中后期，各家省級衛(wèi)視開始逐步“上星”，而《快樂大本營》就是湖南衛(wèi)視“伺機而動”的產(chǎn)物。彼時的中國觀眾對于“綜藝節(jié)目”并未產(chǎn)生真正清晰的概念。在大部分普通民眾的眼中，“綜藝節(jié)目”最直觀的形式就是由倪萍主持的央視老牌欄目《綜藝大觀》，類似于“迷你春晚”式的歌舞、小品節(jié)目大串聯(lián)，而現(xiàn)在我們所熟悉的那種“做游戲，談八卦，相對放得開”的綜藝節(jié)目在彼時的內(nèi)地熒屏還未曾出現(xiàn)。

1997年7月11日，《快樂大本營》正式面對全國播出。當時的女主持人是有著一張圓圓蘋果臉和兩個酒窩的湖南臺新晉花旦李湘，而何炅則是在李湘原來的兩位男搭檔相繼離開后，于1998年3月13日加盟，從此再未離開這檔節(jié)目。

在《快樂大本營》制片人龍梅的回憶中，何炅走進“快本”的機緣相當具有戲劇性。

當時龍梅等湖南臺工作人員到北京為“快本”物色合適的男主持人，何炅作為在北京工作的“湖南老鄉(xiāng)”，幫助龍梅等人聯(lián)系酒店和策劃行程，在接待過程中，何炅的機靈、活躍和親和力給龍梅團隊留下了深刻印象，因為沒有更合適的人選，回到湖南的“快本”劇組就干脆邀請何炅來試鏡。

當時的何炅對于中國的成人觀眾來說，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陌生人，雖然他在很多孩子心目中，已經(jīng)是一個“明星”。在每晚六點播出的央視少兒節(jié)目中，何炅都會準時出現(xiàn)，他身著寬大的果綠色動物服裝，扮演著笨拙又可愛的卡通形象“毛毛蟲”和“大拇哥”。

現(xiàn)在，我們?nèi)匀荒軌蛟诨ヂ?lián)網(wǎng)上看到何炅在《快樂大本營》的初次亮相。在那段看起來不夠高清的視頻中，何炅的面孔看起來與現(xiàn)今并無二致，他穿著一身略顯寬大的休閑西裝，里面翻出橘粉色襯衣的領子，氣質(zhì)雖不夠摩登，但并不顯得怯場。雖然是與李湘初次合作，但在二人你來我往的言語機鋒中，默契的互動氣場已經(jīng)初具規(guī)模。

在今天的觀眾看來，《快樂大本營》可能是全中國嘉賓邀請范圍最廣泛不拘的電視節(jié)目，從劉德華到TF Boys，數(shù)不清的經(jīng)典明星和人氣偶像都曾登陸這里。李云迪在這里完成了他的綜藝首秀，還在主持人的引導下，現(xiàn)場模仿了郎朗彈琴時的表情；而清冷高傲的王菲，也曾在2013年的嫣然天使基金晚宴現(xiàn)場，將年度“嫣然之星”頒發(fā)給了快樂家族，并現(xiàn)場表示“我經(jīng)?？础犊鞓反蟊緺I》”。

很多時候，《快樂大本營》看起來并不像是一檔需要營造戲劇沖突的電視節(jié)目，而更像是一間極具吸引力的“客廳沙龍”，讓大大小小的明星們感覺放心、踏實，賓至如歸，而何炅，儼然就是這座“娛樂大客廳”的靈魂主人。面對大牌，他永遠不吝嗇自嘲，但也從不會顯得刻意討好，始終以極其圓融的親和力牢牢掌控著大局。這并不是一個尋?？梢姷默F(xiàn)象，似乎只有縱橫娛樂業(yè)數(shù)十年，閱人無數(shù)、資歷豐厚的“老江湖”才能夠以這種熟稔、放松又篤定的姿態(tài)，與明星們一邊話家常，一邊把握著節(jié)目的脈搏走向，比如張小燕，又或者蔡康永。何炅借助著中國電視娛樂業(yè)在短短十幾年內(nèi)迅猛發(fā)展的勢頭，與湖南臺相輔相成地互相成全，奇跡般地做到了這一點。

何炅喜歡把這一切歸功于自己能夠照顧每一位嘉賓情緒的能力。

“我做主持人并不是科班出身，所以我很清楚自己在主持方面的位置，很多的經(jīng)驗都告訴我，主持人就是應該是舞臺上的配角——當然如果你是在表演個人脫口秀，那另當別論，但是在我們所做的節(jié)目里面，主角一定是嘉賓，是觀眾，甚至是你的搭檔，所有人的需要都比你個人的需求來得更重要?！焙侮翆Α吨袊侣勚芸氛f。

與如今涌現(xiàn)出的新節(jié)目相比，《快樂大本營》制作經(jīng)費算不上高昂，甚至，也不會給明星提供“通告費用”，卻憑借著“為嘉賓量身定做節(jié)目內(nèi)容”的貼心方式，吸引著眾多明星前赴后繼地參與。與相對低廉的節(jié)目成本相比，“快本”的贊助商、一款國產(chǎn)手機的冠名費用卻高達3.5億元人民幣，而據(jù)業(yè)內(nèi)人士透露，何炅對于“快本”的品牌影響力，至少要在四成以上。

但在何炅這里，他也曾算過一筆賬，“我們一周一播的節(jié)目，如果每周只有一個明星來，這十幾年積累下來，也是一個非常龐大的數(shù)字?！薄l(fā)何炅思考這個問題的場合是一次電影圈內(nèi)活動，現(xiàn)場來了很多大咖導演與演員，作為電視人的何炅，覺得自己“有點渺小”，但接觸下來才發(fā)現(xiàn)，其實他們中的大部分人，都與何炅熟識?！昂芏嗳硕际且驗樯狭恕毂镜墓?jié)目而與我成為了生活中的朋友。”何炅對《中國新聞周刊》說，“這是《快樂大本營》所賦予我的最寶貴的財富?！?h3>讀楊絳，也看郭敬明

在采訪中，“分寸”是何炅喜歡強調(diào)的一個關鍵詞。不論在工作還是生活中，他都能夠用一種相對中庸的態(tài)度，各個擊破迎面遇到的每一個問題。這樣的思維方式，何炅認為，可能是來自于有著哲學學術(shù)背景的父親所賦予的家庭教育和多年來獨立生活的經(jīng)驗。

在拍攝《梔子花開》的時候，從沒有金錢概念的何炅每天也免不了與數(shù)字打交道。一場關于草坪場景的戲，何炅事先看好了兩塊適合拍攝的場地，后來，劇務告訴他，這兩塊草坪的租場分別是五千塊和五萬塊。

“我知道五萬塊的肯定更好，因為那里有一棵很古老的樹，拍進鏡頭一定很有感覺。但我拍的重點是草坪，再美的樹鏡頭一搖就過去了，所以我和劇務說選五千塊的?！焙侮令D了頓，接著說，“當然，如果是在一萬和五千之間選，我可能就會選擇那個有樹的?！?/p>

在面對電影中商業(yè)植入的問題，何炅仍然喜歡強調(diào)“分寸”?！拔視浅９缘嘏浜希俏乙灿形业牡拙€。我清楚地知道，我在拍攝的東西不是曠世巨作，不可能劇組擺個罐子，讓我鏡頭帶一下，我就說不行！我要搞藝術(shù)！既然我沒有去問我拍這部電影花了多少錢，我也就更不會去問投資方，你要怎么把這些錢收回來?！焙侮翆Α吨袊侣勚芸愤@樣說。

心思細膩，思慮周全，看上去，這仿佛并不是公眾所熟悉的何炅。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快樂大本營》的舞臺上，雀躍、搞笑的大男孩主持人，才是真的何炅。但很多時候，人們甚至已經(jīng)忘記，眼前這個蹦蹦跳跳的男人，在去年就已經(jīng)過了他40歲的生日。

“我也有著很多這個年紀男人特有的幽微情緒。但我不是一個喜歡說心事的人?！焙侮翆Α吨袊侣勚芸氛f，“有很多壓力，你只能自己去排解，很多時候你去尋求幫助，反而更辛苦，首先你要費勁把事情講一遍，對方還不一定能夠理解，即便終于能夠理解，對方給予你的解決辦法還不一定合適。”

原來的何炅是一個滴酒不沾的人，但現(xiàn)在，偶爾他也會以一個成熟男人的方式去和大家把酒言歡。但按照“村長”李銳的說法，何炅永遠采取的是“一小口、一小口抿著”的斯文喝法，絕不是梁山好漢式的豪放派。

何炅鐘愛的作家是楊絳，他欣賞楊絳聰明、散淡又暗藏機鋒的智慧，“我覺得楊絳特別可愛，她最近的一本書《洗澡之后》，只有薄薄一本，但是前言太有意思了。我記得她的大意是，特意寫成的男女主人公之間‘純潔的小情感卻被人這般糟蹋，”說到“純潔的小情感”，何炅特意壓低了喉嚨，用一種扁扁的強調(diào)語氣，“假如去世之后，有人擅寫續(xù)集，那就麻煩了，于是還不如趁我健在，就趕緊把故事結(jié)束了吧?！?/p>

除了楊絳，他也會追看《小時代》，和韓寒、郭敬明都私交甚篤。

確定拍攝電影的意向之后，何炅還曾經(jīng)向這兩位之前已經(jīng)有過“觸電”經(jīng)歷的好朋友征求建議。韓寒的建議頗具備文青氣質(zhì)：“千萬不要讓投資商看到完整的劇本！”而郭敬明的建議則帶有濃濃的“小四”風格，他“痛心疾首”地“恐嚇”何炅：“ 一定要趁著電影開工前多拍點照片啊，因為一旦開始做導演，就意味著每天都有一萬個問題在等待著你解決，勞心勞力，‘顏值就會每況愈下……”

在夢幻島的童話中，彼得·潘用拒絕長大的方式來對抗著成人社會的復雜責任，但何炅卻能夠一邊用溫暖甜膩的聲音吟唱著“光陰好像，流水飛快”，一邊被流水光陰打磨成今日“大佬”的模樣。他不去尋求資本，卻自有資本源源不絕地找上門來；他對金錢沒有概念，卻從來沒體會過缺錢的困窘；他開始在新節(jié)目中拋開“老好人”的固有形象，用犀利的語言挑起“戰(zhàn)火”，但最終又靠著圓融精明的智慧讓交戰(zhàn)雙方收獲皆大歡喜的結(jié)局。換句話說，何炅的IP已經(jīng)成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品牌符號，讓不同背景、不同需求的人們嗅出多重的價值。

閑暇時，何炅還有一個與工作無關的嗜好，他喜歡翻閱建筑與設計類的畫冊，并且熱衷觀察各種各樣的建筑物，“有時候看一個房子，單獨擺在那里會顯得很奇怪，咦，怎么會多出來一坨，但整體融合環(huán)境，就會發(fā)現(xiàn)他是順著坡和弧度，恰到好處地建成的。”何炅說，“建筑學有一個理論叫做‘依勢而建，這其實告訴我們，不要被現(xiàn)實過分折磨，要學會接受它?！?/p>

換一個角度看，“依勢而建”可能也正是何炅一直以來賴以生存的人生哲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