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白
做母親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當然,在幸福中也會有些失落,比如孩子會慢慢長大遠離自己。然而在日本,有一位媽媽卻從沒有過這樣的失落,因為她的兒子從16歲到43歲,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從未踏出家門一步——
1972年,真樹出生于日本栃木縣的一個普通家庭。從小他就比同齡孩子“戀家”,小學時,他無數(shù)次趁下課時間從學校跑回家,為此還挨過不少批評。16歲那年,真樹的父親遭遇車禍意外離世,他在傷心之余再也不肯邁出家門一步。
八十年代的日本,娛樂設施少得可憐,真樹唯一的解悶設施就是電視機和書籍。除此之外,他還喜歡種花和拍照,在自家小院種了許多花草,給每一朵花都取了名字,每天給它們記筆記。天氣好的時候,他會背著他的老式相機在花園里坐上大半天,目不轉睛地對著一個花瓣或者一個小蟲發(fā)呆。
蟄居的生活日復一日,一晃就是20年。
這20年來,日本經(jīng)歷了政權更替,經(jīng)濟起落,近年興起的移動和互聯(lián)網(wǎng)業(yè)更是顛覆了人們的生活。但這一切對于一個宅男來說沒有任何意義,真樹沒有手機,不玩電腦,他身上穿的襯衫依舊是八十年代的款式,使用的鋼筆,吃飯的餐具還是原來的,就連房間的陳設也沒有變過,時間對于真樹來說仿佛停止在了1988年。
這樣的平靜一直到2011年3月11日才掀起了波瀾。
這一天,正在午休的真樹被一陣地動山搖驚醒——地震了!惠子一骨碌從床上爬起來,拉著兒子就往外逃,真樹卻坐在原處不肯挪動。
那時,真樹家已經(jīng)收藏了海量的書報,強烈的震感讓一堆堆書報七零八落,墻壁上貼的各種報紙和手寫字條到處來回的飛舞?;葑映鏄浯蠛爸骸澳惘偭藛??快出來!”真樹卻一手把住床頭,一手護著他的書報墻,平靜地對惠子說:“媽媽,這是我的堡壘,我不出去?!?/p>
還好栃木縣不是震源,一陣地動山搖之后又恢復了平靜,但為了防止余震,政府還是要求居民遷移到安全區(qū)的臨時房暫住。
真樹自然不肯,很快,惠子家就成了當?shù)氐摹搬斪討簟薄_@件事吸引了一位名叫佐藤的記者,他得知真樹的情況,大為震驚。
佐藤和惠子商量后,在夜里趁真樹熟睡用擔架將他抬到車上運到安全區(qū)。真樹一覺醒來,頹然至極。佐藤安慰他說:“我會把你的家當慢慢搬出來,按照原樣擺放在咱的新房子里,可以嗎?”真樹這才接受了離家的事實。
在幫真樹收拾家當?shù)臅r候,佐藤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筆記和照片。這是真樹每天觀察的花草和小蟲世界,在小小的世界里,一片草葉就是一個屋檐,一個水滴就是一片海洋,一枚卵石就是一座島嶼,小草和小蟲們從容執(zhí)著,生生不息。佐藤看得著了迷,他開始幫助真樹整理這些圖文,并聯(lián)系了一家出版社。編輯也覺得真樹的文筆空靈、視角獨特,于是這本名叫《花園里》的書很快出版了。書中與自然保持同步的緩慢生活,和日本普遍追求效率的快節(jié)奏形成鮮明對比,讓讀者耳目一新,被譽為當年最美妙的書。
雖然真樹的生活自得其樂,但作為母親,惠子還是擔憂的。因為太宅,真樹生病了也不肯去醫(yī)院,有一次得了喉炎,他呼吸困難,惠子連夜請醫(yī)生來家里,才保住了真樹的命。如今,惠子買了一臺電腦。雖然許多網(wǎng)友質疑,這會不會讓真樹變得更宅,但惠子認為,網(wǎng)絡可以給真樹開啟一扇通向外界的窗,希望他能早日走出一個人的世界。
編輯/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