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初
小書生把一碗貓飯放到了巷子口,咪咪喊了兩聲。
它從墻角探出半個腦袋來,看著那小書生笑瞇瞇的眼睛,心想:蠢貨,咪咪你個頭啊,我又不是貓。
“小貓?!毙紫律碜?。小花貓一點點走過來,鼻子湊在碗上嗅了半天,才開始吃起來。他用手指撫著貓毛,小貓不耐煩地彈了彈耳朵。
他是半個月前在巷子口撿到這只貓的。
那時這貓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傷,奄奄一息地縮在墻角里。剛下過雨,它渾身都是濕的,小書生身上沒有別的東西,只好用衣襟把它包起來抱回了家。
結(jié)果繼母一推門瞧見他包著只臟兮兮的貓,便尖叫起來:“哎喲,這是什么妖怪你就往家里抱,貓?你說這是貓?你還有心思養(yǎng)貓,家里都揭不開鍋了還養(yǎng)貓,要不說百無一用是小書生呢……孩兒他爹,你瞧瞧你寶貝兒子,弄過了個什么妖怪東西回來……”
“你才妖怪東西,你們?nèi)已謻|西?!北藭r它蜷在小書生懷里好不容易有了一點暖意,恢復(fù)了意識,但卻完全動彈不得,只能在心里狠狠詛咒了那女人一番。
小書生終究是沒能留住它,第二天去私塾的路上依依不舍地把它放回到了巷子口:“你看起來是受了傷,你在這里等我,我放學的時候給你帶東西吃,別亂動。”
誰稀罕吃你的東西,老子要是能動還能讓你抱著。
它彈了彈耳朵,天雷劫太兇猛了,它給劈斷了兩根肋骨,腿也不太好使了,本來想找個僻靜的山溝溝養(yǎng)傷,結(jié)果從山上下來還沒走兩步就被又一個驚雷劈得昏了過去,醒過來就被這小書生抱在懷里了。
雷公你也太狠了吧。
還好今天太陽出來了,它挑下午陽光好的時候找了個地方打盹,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就聽見小書生的聲音又傳來了:“小貓咪,你餓了嗎?”
小貓咪?
你才小貓咪,你們?nèi)倚∝堖洌?/p>
我是一只豹子,豹子!
它一骨碌從地上翻起來,結(jié)果身負重傷沒翻好,頭朝下撞在了地上,姿勢著實有點不雅。
“哎呀,疼不疼?”小書生伸手把它抱了起來,正好抱在它受傷的肋骨上,疼得它一爪子撓在那小書生的手上,血順著傷口就流了出來。
“嘖……”小書生倒吸了一口氣。
哼哼,知道怕了吧?
它彈了彈耳朵,以為這人該扭頭就走了,結(jié)果小書生非但沒走還從懷里拿出了一個荷葉包在它面前攤開:“我的錢就夠買這么多了,也不知道你吃不吃……”
荷葉包一打開,香氣撲面而來。
它忍不住湊上去聞了聞,嗯,不錯,很好吃,是巷口符離集的燒雞。
正狼吞虎咽地吃著,就覺得小書生又用手摸了摸它的腦袋,本來想甩開的,但鑒于人家剛給它買了好吃的,想想還是算了。他要摸就讓他摸吧,反正自己現(xiàn)在也沒辦法向他證明自己是只小豹子。
它得先把雷劫的傷養(yǎng)好了才行。
“吃飽了嗎?”看著小貓狼吞虎咽地把小半只燒雞吃掉了,小書生瞇著眼睛笑了笑,“你真是貓嗎?貓不是應(yīng)該喜歡吃魚嗎?你也愛吃雞嗎?”
它翻著眼皮朝上喵了一聲,你才是貓,跟你說了不是貓。
喵完之后覺得不對,自己喊出來不應(yīng)該是喵啊,應(yīng)該是怎么樣來著?
糟了,好像忘了,天雷劫把它打失憶了?
現(xiàn)在也沒辦法化成人形了,不然一定得好好跟這小書生理論理論。
“我得回去了,不然嬸娘又該罵我了?!毙酪啦簧岬孛∝埖亩瞧?,貓肚子很軟很舒服。
嬸娘?
大概就是昨天罵它妖怪東西的女人,那女人真討厭。
“我明天再給你買吃的,你喜歡吃什么?我每天只有兩個銅板,今天這只雞還是我好不容易求老板才給我的昨天剩下的,明天要不然我給你買魚吧?!?/p>
它想說隨便吧,你們這些愚蠢的凡人能知道什么東西好吃,重九烤的番薯才好吃呢。結(jié)果喊出來就變成了“喵”的一聲,急忙捂著嘴,又覺得不對,伸出舌頭舔了舔肉墊。
小書生好像很高興,笑了笑說:“那你等我?!?/p>
等你妹啊,要不是老子現(xiàn)在動不了誰等你啊。
***
重九正在烤番薯,就聽見身后樹葉沙沙響。
他嘆了口氣,在火上翻動了一下番薯:“來就來了唄,堂堂一個獸仙,怎么倒躲躲藏藏起來了?”
“現(xiàn)在不是了?!彼鼜臉浜箝W身出來,抖了抖身上的毛。
也不知道是倒了什么血霉,人家遭雷劫大不了就受個傷,結(jié)果它給劈成了一只貓。
貓?
貓你妹!
它用力抖動身上的毛,月光之下漸漸化成一團白影脫出了人形,它的人形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對,他是一只公豹子。
重九半天沒聽見聲音,扭頭看了一眼,立刻轉(zhuǎn)過臉道:“去去去……快把衣裳穿起來,怎么雷劫把你衣服都劈沒了。”
他在樹叢里找到一身衣裳,利索地穿好了,出來就聞到了番薯香。
“你怎么出來還隨身帶著衣裳?”他在火堆旁坐下,挺暖和的。
“我這不是掐指一算,算到你今日有大難臨頭。”
“我能有什么難?!碧炖捉俣細v過了,還能有什么難。他盯著火上的番薯舔了舔嘴唇,“熟了沒?”
“那小書生今天沒錢給你買吃的了,你都快餓死了,還不是難?”重九用手里的樹枝戳了戳他,“別靠得那么近,小心燒了你的貓須?!?/p>
“你才貓須!”他伸手要從火堆里拿一個番薯,給燙了一下忙縮回手來,想了一想剛才重九的話,“你怎么知道小書生今日沒有給我?guī)|西吃?”
“你這話問的,我也好歹算是個神仙,在我地界上有只雷豹給一腦袋劈暈了我能不知道?”重九笑了笑,用樹枝給番薯翻了個身,摘了個熟的扔過去,“今天沒有大魚大肉伺候你了,將就著吃個番薯吧?!?/p>
他接過來在手里掂了半天才握住,興致勃勃地剝了皮咬了一口,皺了皺眉,沒有以前好吃了。
“是沒有以前好吃了,你連符離集的燒雞都吃過了,還能看得上我的烤番薯?”重九也拿了個番薯剝著,“不過,你也知道凡是我們這些入了籍的仙人,受了凡人的恩惠都要知恩圖報,那小書生把自己的飯錢省下來給你買大魚大肉的,你也不能白吃人家的。”
“又不是我要吃的?!彼吡艘宦?,用力咬了一口番薯,“再說本來不是說好,我天雷劫的時候你來救我的嗎?”
“我那天……”重九仔細想了一想,“睡過頭了?!?/p>
“你!”要不是他餓得厲害,真恨不得一番薯砸在重九腦袋上。
重九笑了笑,繼續(xù)剝著番薯邊吃邊說:“你來人間歷劫,就該知道這是多災(zāi)多難的十年,你也曉得你要升仙,不光是天雷劫,還有天火劫,天水劫,甚或是情劫……”
他懶得聽重九啰嗦,吃完了最后一口番薯,拍了拍手站起來說:“我走了?!?/p>
“十七?!敝鼐趴粗D(zhuǎn)身的少年,喊了一聲。
“嗯?”少年回過頭來,一臉很不情愿的樣子。
重九瞇著眼睛笑了笑,道:“你可知道那書生身上有煞?”
“煞?”十七驚了一驚,他平時也是能感覺得到人身上的煞氣的,但是大概是天雷劫太累人了,他現(xiàn)在功力大不如從前了,連化個人形都很累,更別說感覺到煞氣了。
“嗯,很重很毒的煞?!敝鼐诺椭^繼續(xù)烤火,“他這一生都只有難,一輩子都很苦,他給你買燒雞的日子不多了。”
燒雞沒了?
那還了得?
十七心里大驚,現(xiàn)在連番薯都不好吃了,沒有燒雞可怎么活!
“所以你……”重九抬頭的時候,十七已經(jīng)連影子都沒有了,地上一攤散了的衣裳。他嘆了口氣站起來把衣裳疊好了嘟囔著,“穿了人家的衣裳也不知道收拾好了再走。”
****
張卿摸摸身上的銅板,只有三個,不夠買半只雞的。
他攢了三天也只攢到三個銅板,阿爹說他已經(jīng)是大人了,不能總是吃飯不干活,讓他自己去鎮(zhèn)子上找活干。那些鋪子里的老板一瞧他那小細胳膊小細腿的,都連連搖頭,累死了也是一條命。
他最后只能在私塾里幫先生抄書,一天只有一個銅板。
他自己舍不得買燒餅吃,因為要給小貓買燒雞。
為什么要給小貓買燒雞呢?他其實也不太明白,但每天從私塾出來就去看小貓好像都成習慣了,自從阿爹娶了嬸娘進門,他就一直被推來推去的,沒有人喜歡他,也沒有人需要他。
但是……小貓應(yīng)該需要他。
小貓每天都在等他給它買燒雞。
張卿頭一次覺得這世上有個人在等你,期待你,需要你是這么讓人高興的事,要不是嬸娘太兇,他真的很想把小貓抱回去養(yǎng)。
張卿嘆了口氣,決定在燒雞鋪子門口等小伙計把今天賣不掉的燒雞扔出來,他用三個銅板買半只。
不知道小貓現(xiàn)在怎么樣了。
他昨天被嬸娘安排上山砍柴,天黑的時候在山上迷了路差點沒下山,回來還被嬸娘臭罵了一頓,最后他跑去看小貓的時候天都黑了,小貓不見了。
他有點擔心今天小貓會不會在,要是連小貓都不需要他了,那他該怎么辦呢?
小伙計最后給他包了一整只雞,收了他兩個銅板:“看你也怪可憐的,每天在這兒蹲著等燒雞,也不見你自己吃,是買給什么人吃的?”
“……朋友?!彼氚胩?,總不見得告訴別人是買給貓吃的吧,誰信啊。
一口氣跑到巷子口的時候天都快黑了,他沒有看到小貓,有點忐忑地咪咪叫了兩聲,終于看到小花貓從墻根后探出半個腦袋來,那一臉不屑的表情,他不會認錯的。
“我昨天沒來你生氣了嗎?”小書生把燒雞打開放到地上,小花貓就毫不客氣地低頭啃起來,書生又開始喋喋不休地念叨了,“我爹說我以后是大人了,不能再白吃家里的飯了,所以讓我去鎮(zhèn)子上找活干,但是他們都不要我……”
十七一邊低頭吃著燒雞,一邊用力在書生身上嗅了嗅,重九沒說錯,這個人的命中煞氣很重。
“……所以我下個月就要進京趕考了?!睍檬秩嗔巳嘈』ㄘ埖哪X袋,“唉,看你挺能吃的,怎么一點兒都沒長大啊,都好幾個月了吧,怎么還這么點兒?”
你才這么點兒呢!
要不是怕現(xiàn)出真身嚇死你,老子才不變貓呢。
十七用力甩了甩腦袋,抬起頭來喵了一聲,小書生倒很高興起來,湊過來問了句:“你愿意跟我一起進京趕考嗎?”
十七愣了愣,耳朵彈了一下。
重九說,神仙不能白拿凡人的供奉,他不能白吃小書生的燒雞和魚,那么它該怎么辦呢?跟他進京趕考?認真當一只小花貓?
“唉,你不愿意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走到京城,萬一再連累了你?!毙鷩@了口氣,小貓這時候看到小書生手上的傷痕,不是自己以前抓的,是新的。
它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小書生愣了愣,抽回手笑了笑說:“沒事,就是昨天砍柴的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反正我以后也不用砍柴了?!?/p>
進京趕考比砍柴輕松?
十七認真想了想,不然就跟他一起進京趕考吧。
誰讓重九這渾蛋那天睡過頭了偏讓書生救了自己呢?十七嘆了口氣,用力咬住剩下的一點雞骨頭,嚼碎了咽了下去。
***
重九正下棋呢,就聽見門被砰地推開了。
九重門的大門是用天山上的玉石造的,能這么一巴掌推開了的人不多,他嘆了口氣,扭頭朝門口進來的人道:“你就不能好好開門,我這門還是用王母娘娘造瑤池的時候好不容易討來的幾塊石頭造的。”
“壞了我賠你?!笔叽蟛阶哌^來,一伸手就說,“給我個避煞符?!?/p>
“你要那玩意作甚?”重九瞇了瞇眼睛,“再說,從我這里拿東西,不能白拿?!?/p>
“不白拿你的,等我過了劫,來給你看門。”
“哎喲,說了的話可不許反悔?!敝鼐庞行└吲d,突然又很惆悵,“你是要給我看門……還是要踢壞我的門?”
“給是不給?”十七不耐煩起來。
“給給給?!敝鼐盘謴膽牙锩鲆粋€符道,“你要給那書生我不管,但我可告訴你,避煞符不是什么煞都能避,再說了,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p>
十七沒有再理會重九,進京的路很長,他要快些趕回去。
****
在張卿小的時候算命的就給他算過,說這個人命中無富貴,一輩子匆匆而過如流水。張卿他爹一聽這個鑒定結(jié)論也就覺得這個兒子沒什么指望了,給了他幾個饅頭就把他打發(fā)上京趕考了。
所以當張卿榜上有名的時候,張卿他爹樂得嘴都歪了。
雖說不是個狀元,但好歹在尚書院里混了個閑差,也算是個七品官了。
張卿頭一次收到了家里寄來的土特產(chǎn)以及一封家書。
張卿沒有看,只是笑了笑就把家書扔到一邊了,爹不會寫字,一定是鎮(zhèn)子上的人代寫的,寫了什么他不關(guān)心,他對那個家早就已經(jīng)心無所念了。
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暖暖的風吹了進來。
小貓一下子從桌子上跳到窗臺上,張卿低頭看了看小貓,抬手捏了捏它的耳朵道:“還好有你陪我。”
十七抖了抖耳朵,心里想:可不是有老子陪你,不然你怎么能活著走到這里。
張卿進京趕考的路并不順利,煞氣很容易在山林中招來妖精鬼怪,甚至山中野獸也喜歡吃這種煞氣重的人肉,大概味道特別鮮美?反正它沒吃過。
他們第一晚在破廟露宿的時候就遇到了一只九尾狐,十七本來沒打算顯露真身的,誰知道那只九尾狐湊著就上去舔了張卿一下,大概味道特別鮮美,它還滴了幾滴口水。
十七當時一個打滾就翻身起來了,嚇得九尾狐連滾帶爬逃了出去。
月光下一只雄赳赳氣昂昂的雷豹蹲在廟門口跟門神似的,哪兒還有妖魔鬼怪山林野獸敢靠近。十七就這么當了好幾天的門神,他們才走出山林。
進京就走了三年,十七有點后悔,早知道這么遠他肯定不過來了?,F(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它已經(jīng)變成了張大人家的一只貓,誰都知道它是一只貓!
十七嘆了口氣,把下巴搭在爪子上趴在窗臺上曬太陽。
然后它發(fā)現(xiàn)張卿有點出神,它喵了一下,張卿還是沒有反應(yīng),它干脆一肉墊拍上去,張卿這次可好,直接扭頭從書房走了出去。
院子里桃花開得正好,一個身穿羅裙的美人從桃花樹后走來,看到張卿行了個萬福:“張大人別來無恙,宛如奉爹爹之名,來給張大人送幾份要擬的奏章?!?/p>
“怎敢勞動小姐大駕,該是張生前去取才是?!?/p>
美人笑了笑:“大人院子里的桃花開得正好,宛如也想過來看看,還有……”美人的目光往窗臺上瞥了一眼,跟著就走過來了,十七都沒來得反應(yīng),美人已經(jīng)抱起了它。
“張大人的貓可真有趣,怎么好像長不大?”
你才長不大,你全家長不大。
十七掙扎了一下,張卿急忙按住它要把它抱過來:“小姐小心,這貓脾氣不好,莫抓傷了小姐?!?/p>
十七抖了抖耳朵,發(fā)現(xiàn)張卿眼睛里閃過一絲光。
它現(xiàn)在知道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光,重九告訴過它,世間的男人都會喜歡女人,這是天理輪回。
所以當它第一次看到張卿對著尚書大人家的小姐露出這種眼光的時候,它就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個情況,于是翻上墻頭去查探究竟,誰知道一腦袋栽到花壇里,差點沒摔出腦震蕩。
尚書大人家的小姐救了它,由此它給張卿牽了這條紅線。
雖然不是……有意的。
那之后張卿時不時就抱著它念叨:“你說,宛如小姐今日來不來呢?”又或者,“我也知道我是配不上宛如小姐的,人家畢竟是尚書家的千金,我只是個小小的執(zhí)筆……”
十七天天聽他念叨都聽煩了,決定一了百了,幫張卿把這個紅線綁牢了。
第二天半夜它就翻到皇宮的御書房去了,皇帝的桌子上可真多東西,它翻了半天才找到一份花名冊。嗯,是任命新一批官銜的,它不懂哪個大哪個小,但看那本子金燦燦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了。
十七掄起爪子一下子拍上去,那個張蒙,就變成了張卿。
十七很滿意,喵了一聲,翻過窗戶溜回了張卿家的院子里,張卿這時候睡得正好,翻了個身喊了一聲小花,它站在窗臺上看著他,心想,小花你妹,你才小花。
它翻了個身跳到院子里,該修煉了,下一個雷劫快來了。
****
張卿家很快就掛起了紅燈籠。
這是繼張卿成親之后第二次掛紅燈籠,十七知道是張卿家又多了一口人,這是個女娃娃,張卿可高興了。但十七不太高興,那女娃娃才剛會爬就成天拽住它的尾巴。
十七惱起來就喵的一聲,張卿就會把它抱起來,笑呵呵地對女兒說:“蕊兒,這是小花,你別看它個子不大,已經(jīng)陪了你爹十幾年了,是你爹的好朋友,你也要叫一聲叔叔才是。”
對,叫叔叔。
十七瞇著眼睛看那女娃娃,女娃娃憋了半天也只喊了一聲:“唔……”
唔你妹啊唔。
張夫人抱著娃娃道:“十幾年了?這貓已經(jīng)有十幾歲了?不是都說貓最多活不過十年嗎,怎么這貓十幾年了還這么點兒。該不是成精了吧?”
懷里的貓喵的一聲掙脫了,張卿看著豎著尾巴走到院子里曬太陽的貓,笑了笑說:“真成精了倒好了,能陪我一輩子那才好呢?!?/p>
張夫人朝女兒嘖嘖道:“蕊兒你瞧,你爹要只貓都不要我們娘倆了?!?/p>
十七躲在院子里看著張卿。
十幾年對它來說不算長,不過是等一個雷劫的時間。但對張卿來說卻很長,它瞇了瞇眼睛,重九說過避煞符不能避一輩子,也不是什么煞都能避。
它知道張卿有難了。
它這幾晚都沒有好好睡覺,修煉完了就蹲在張卿臥房的門口守著,又像十年前那樣當起了門神。
院子里一陣異動,它豎起耳朵彈了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