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言
長沙橘洲音樂節(jié),演出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流行樂舞臺燈火熄滅,搖滾舞臺的演出開始。我和朋友們坐在后方遠離人群的土地上,看著一群躁動的青年在前方搖滾樂舞臺前瘋狂地跳著和喊著。
而流行音樂舞臺前,依然有很多人等在舞臺前,他們在等待壓軸演出的樸樹。因為一曲《平凡之路》,他再次回到了大眾視線。
樸樹出場之后掌聲雷動,他依然害羞和緊張,一首一首地唱著歌。當唱到《那些花兒》的時候,全場大合唱:“他還在開嗎?他們在哪里呀……”
和我同來的朋友輕輕地說:“這首歌,我在2002年的時候,常常聽著聽著就哭了。”他最近剛剛離了婚,所以音樂節(jié)我特地送了一張票給他,喊他來散散心,但此時此刻,他又想起了生命中那些漸漸遠去的人,已過而立之年的他眼眶里面竟隱約有淚水泛起,只是強忍著不落下。
我忽然想起了,我生命中的那些花兒。
童年的時候,我有一個很好很好的朋友,他和我同年出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在我父母眼中,他就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用來教育我;在他父母的眼中,我也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用來教育他,我們是親密無間的朋友又是競爭對手。從小學到初中我們都是同學,白天的時候一起上學,夜晚的時候一起寫作業(yè),直到高中我們上了不同的學校,生活的交集開始越來越少,每個周末會見到一次。后來我們上了不同的大學,大抵要一年才能見上一次。畢業(yè)之后,他去了北京后來又去蘇州,而我則來到了長沙,天涯海角,已是經(jīng)年不見,彼此間的音信減少,關(guān)于他的消息,竟都是回老家斷斷續(xù)續(xù)聽別人說起,比如,結(jié)婚了,娶了一個蘇州本地的姑娘,生了一個女兒,從事外貿(mào)生意,事業(yè)小有成就。有的時候,會在朋友圈里看見他發(fā)的內(nèi)容,我只是默默地看著,卻從不做評論或點贊。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我們已經(jīng)疏遠了,疏遠到哪怕是忽然再次出現(xiàn)在對方的視線里,都會覺得突兀。
高中時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說,一起喝過酒、吹過牛、打過架、追過女孩,高中畢業(yè)之后各奔東西,最開始時電話通得極為頻繁,我會向他講講大學生活中的困擾,他會和我講講在社會上闖蕩奔波的困苦。我們一直覺得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但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驀然回首,忽然發(fā)現(xiàn)我們竟然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聯(lián)系了。我們都開始有了各自的生活,要去拼搏、努力,忙著應付周圍喧囂的人和事,而漸漸忽略了遠方的他。
大學時最好的哥們,一度大家以為我們倆是在攪基,志趣相投莫過于此了。大一我們集體游覽皋蘭山,他看著一群中年男人結(jié)伴而來爬山,他說,希望我們將來這么大年紀的時候,依然是朋友,然后我們像他們一樣一起再來爬山。但畢業(yè)之后,我們各奔前程,不知不覺多年過去,而曾經(jīng)的約定,我們都不知道還能不能踐行。
工作之后身邊的朋友來來去去,越來越少,這個陪我參加音樂節(jié)的朋友,他是我在長沙所剩不多的朋友,也將要離開這個令他傷心的城市。
……
回想起來,有多少曾經(jīng)以為會永遠不會失去的人,在歲月中漸漸遺失,面目模糊。我們以為感情可以天長地久,但時間卻說沒有什么會永垂不朽。
我們每一個人都如同一個分子一樣,在世界上無規(guī)則地運動,我們不斷地相遇又不斷地別離。
那些生命中的花兒,他們燦爛美麗,教會我愛與孤獨,夢與成長。他們散落天涯,一同老去。而與他們在一起的日子如此閃耀,才令日后回想起來的時候倍感悲傷。感謝生命中出現(xiàn)的花兒,珍惜真在你身邊的花兒——因為,他們就要離去在人海茫茫。